第39章 七公主
楚清萱頂着女菩薩的高帽子,壓力山大,她打算把發面包的任務轉給別人,自己去幕後躲躲風頭,結果她才有這個意圖,站在她身後的學無涯就擡起胳膊擋住了她的去路。
“秦姑娘,王爺說了,他沒來之前,您不能離開。”
楚清萱:……
她深刻懷疑,攝政王這是在報複她之前用茶鋪宣揚他功勞的事情。
過于浮誇的稱贊也會讓人社死啊!
楚清萱不想在這個地方發生沖突,只好硬着頭皮一邊發面包,一邊聽百姓叫她“女菩薩”。不知道聽了多少浮誇的“女菩薩”,她終于在社死過度之後麻木了。
楚清萱還在機械地分發面包時,排隊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然後默契地退到兩邊,留出一條鮮明的通道。
楚清萱擡頭去看,正好看到身穿紫色官袍的攝政王由遠及近。
楚清萱看到他,不自覺揚起笑臉,正欲開口,攝政王止步,往旁邊挪了半步,他身後的幾個官員立刻與楚清萱面對面。
官員們看到楚清萱,大吃一驚,忍不住交頭接耳。
“真是太像了!”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相像的人?”
“看來事實真如攝政王所言。”
楚清萱頭頂冒出一串問號,這是在唱哪出?
官員們的議論聲被百姓聽到,百姓也跟着議論起來,都在猜像什麽。
氣氛正熱烈之時,又來了幾位官階稍低的官員,他們看到楚清萱的樣子都大吃一驚,有一個官員甚至驚得手裏的笏板都丢了,沖着楚清萱在的方向顫巍巍俯身一拜,叫了一聲“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楚清萱:……這個演技就太浮誇了吧,楚晔這個皇帝在朝廷就是個透明人,誰會看到他就驚得跪地叩首。
沒想到,官員這一喊,不明所以的百姓們真以為皇帝來臨,大街上跪倒一片,齊齊喊着陛下萬歲萬萬歲。
楚清萱的目光幽幽飄向攝政王,攝政王微笑。
楚清萱本以為這處境已經夠棘手了,沒想到,深居後宮的太後也來湊熱鬧。
這邊萬歲的呼喝聲才結束,太後駕到的唱和聲就遠遠傳來,百姓們又朝着太後所在的方向呼喝太後千歲。
楚清萱:……
太後攆車來到生祠前,太監揚了揚拂塵,高聲宣讀太後的旨意,大意就是甜品店老板秦萱提前測出震源、及時告知朝廷、還幫助朝廷共同轉移老百姓到安全地帶,災後還捐錢捐物,是大善之人,賜了一尊如意十善金扇。
如意十善金扇的主體是一把黃金打造的展開扇面,扇面镂空刻着十種不同字體的善字,底座則是一把紫檀木的如意,整尊擺件看起來金光閃閃貴氣非凡,亮瞎衆人雙眼。
太後此舉意欲告訴京中的富商權貴們,是時候給災後的百姓們捐錢捐物了,做出表率的,她都重重有賞。
太監尖着嗓子讓楚清萱去領賞,楚清萱放下手裏的面包,邁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往太後的攆車走去。
她接過金扇擺件,揚聲謝過太後賞賜。
攆車裏傳來太後的聲音,“你的聲音聽着有幾分熟悉。”
話音剛落,攆車的簾子被掀開,太後與楚清萱四目相對。太後第一次看到自家女兒女裝的模樣,狠狠地驚豔到了。
太後眨了眨眼,猝不及防就哭了起來,仿佛戲精上身,立刻失去了剛才賞賜時的從容和淡定,跌跌撞撞從攆車上下來。
太後抓住楚清萱手臂的時候,眼淚已經簌簌而來,“你是萱兒對不對!母後找你找得好苦!母後太高興了,啊~”
太後說完這一句,大喜過望昏迷過去,她身後站着的宮女和太監趕緊扶着她,而她短短幾句,仿佛平地驚雷扔在人群中,整條街都炸了。
天了嚕,甜品店裏給我們做甜品的秦老板竟然是太後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
給我們免費發面包,讓我們災後還能飽肚子的女菩薩,竟然是大楚流落民間的公主殿下!
看着喧嚣的人們,攝政王眉頭微蹙,趕緊派人送太後回去,然後走到楚清萱身邊,請她随自己一起入宮。
他們走後,整座京城都陷入了瘋狂。
民間公主回歸朝廷的驚奇的新聞一下子就傳遍了整個京城,從此後,無數普通人家的兒女都多了一個做夢題材,不少看到商機的書肆和戲館,立刻編了相關的故事,一時銷量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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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萱知道自己會用秦萱的身份來到皇宮,但是真的沒想到會是用這樣的方式進來。
之前她還覺得攝政王找個官員來演錯認她為陛下的事情很浮誇,沒想到這世上沒有最浮誇,只有更浮誇。
太後身體倍棒,難為她順利演出喜極而暈的戲碼了。
剛回到寧壽宮,太後就悠悠轉醒了,拉着楚清萱的手不放,目不轉睛地看着楚清萱,滿臉都是笑容,“萱兒長得真好看!母後從來沒有看過你這麽好看的姑娘!”
攝政王揉了揉太陽穴,他原本打算徐徐圖之,先讓百官發現秦萱和皇帝樣貌相似,等到地動之災過後,再來證明秦萱的公主身份,沒想到太後會突然竄出來,直接把人認回皇宮。
雖然有點突然,但殊途同歸也算好事。
攝政王左右看了看,面色微沉,“陛下在何處?怎的還不過來?他連孝字怎麽寫都不知道嗎?”
楚清萱:……
太後咳了一聲,“攝政王莫要怪晔兒,晔兒身體不好,最近老毛病犯了,如今還躺在床上休息。”
攝政王眉頭微微舒展開,“既是如此,臣晚些時候再去看看他。”
太後看到楚清萱哀怨的眼神,趕緊将話題拉回來,“攝政王,多謝你幫忙找回萱兒,本宮實在是太感謝你了。”
攝政王面色溫和,“這是臣本該做的。”
他說完,目光溫柔地看着楚清萱,這一幕落在太後和宋茹雅眼中都十分驚奇,她們還是第一次在攝政王身上感受到這麽柔和的氣息。
太後滿意地拍拍楚清萱的手,眼神在贊她做得好,把攝政王迷得都換了一個人。
事情發展到這裏,楚清萱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一切的一切,進展實在太快了!
攝政王看到楚清萱空白的表情,突然一掀衣袍,跪在太後面前,“太後,臣與萱萱兩情相悅,如今萱萱要回歸大楚皇庭,臣鬥膽請您為我們二人賜婚。”
太後高聲喊道:“本宮允了!”
楚清萱:……
不是,你們兩個今天怎麽回事,争先恐後要丢炸.彈!這速度她都要跟不上了!
攝政王謝恩,眉眼彎彎看着楚清萱,楚清萱只能按捺下震驚,回他燦爛一笑。
太後仿佛吃了定心丸,一下子支棱起來,“萱兒在民間的名字叫秦萱,如今需要冠上皇姓,這名字得改改。”
楚清萱終于找到說話的機會了,“不如,就叫楚清萱吧,清風的清,與秦音相近,寓意還好。”
衆人都覺得這個名字不錯,于是,新出爐的七公主名叫楚清萱,封號佑嘉公主。
禮部的人很快來了,當着衆人的面将楚清萱的名字寫進皇家家譜中。
事實上,皇家認親不該這麽草率的,至少也要經過三五個月的查證,只是攝政王權勢滔天,為人強勢,太後也不容小觑,重重施壓下,七公主的事情就這麽蓋棺定論,塵埃落定了。
楚清萱覺得劇情仿佛做了火箭,她有點暈乎。
攝政王離開的時候,楚清萱跟着他出去,拉住他的袖子,語氣還帶着幾分埋怨,“你今天怎麽回事?不是說好了等我處理完身上的麻煩嗎?”
攝政王握住她的手,“萱萱,我等不及了。我原本以為我會有耐心等你,但是我發現我錯了,和你有關的事情,我總是無法鎮定。
我告訴自己,應該配合你的籌謀,等你解決身上的麻煩,但是你表現得太不上心了,你告訴我,你今日可有想過把我們的事情告訴太後?”
楚清萱早就和太後說過了,所以一點也不心虛,“我當然想過,只是沒找到合适的時機,既然你都說了,那就先這樣吧。”
攝政王嘆氣,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你什麽時候也能着急一點。”
楚清萱笑了笑,真要怪,也得怪她的鹹魚本質,事情不緊迫的時候就想躺着。她真沒想到攝政王那麽着急。
所以,楚晔的意外身亡要盡快提上日程了?
兩人站在角落裏手拉着手說話,琴風走過去,咳了一聲引起他們的主意。
楚清萱:“我得進去了,對了,你是先回府中,還是留下來?”
攝政王搖搖頭,“陛下生了病,我得去看看他。”
楚清萱一驚,揮別攝政王之後,趕緊将攝政王的去向說了。
太後早就有準備,一點也不慌張,她揮退宮人,領着楚清萱去側殿,掀開一處地板,裏面出現一個地道。
“此處地道可以直通承明殿,本宮已經吩咐好芝蘭玉樹,你快快過去吧!”
楚清萱點點頭,地道裏放了夜明珠,能照亮前路。
楚清萱來不及好奇地道的事情,趕緊沿着地道一路往前奔,地道的盡頭有亮光,亮光處有石階,楚清萱順着石階往上走,發現是芝蘭和玉樹在等着。她們動作迅速,很快扒了楚清萱身上的衣服,為她換好男式中衣,将她的眉毛重新畫上劍眉,臉頰、唇上都撲好細粉,等到楚清萱躺在龍床上的時候,活脫脫一個病弱公子。
楚清萱沖芝蘭和玉樹豎起大拇指,這化妝手藝絕了。
芝蘭和玉樹趕緊将地道入口蓋上,承明殿看不出一絲破綻。
從寧壽宮到承明殿的地道是直直打通的,沒有任何彎彎道道,以至于楚清萱等了一會兒,攝政王才姍姍遲來。
攝政王步入殿中,徑直往龍床上看,這一看,他就蹙起了眉頭。他怎麽越看龍床上的人越像萱萱?
楚清萱被他盯得頭皮發麻,這時候才想起之前太匆忙,忘記卸下身上的柔軟美人氣質禮包了。她趕緊動了動被子下的手,将柔弱美人的氣質禮包拆下來。
攝政王眨了眨眼睛,再去看皇帝,見到他的劍眉,見到他白刷刷的臉和唇,确定自己看錯了,移開目光。
“本王聽聞陛下身體有恙,特意帶了院正過來。”
攝政王說完,朝院正看了一眼,院正朝她拜了拜,上前把脈。
院正是太後的人,對于楚清萱的身份不會點破,只說了勞累過度,精力不濟,需要吃點東西補補。
攝政王點點頭,讓院正即刻就去熬藥,然後,他坐在楚清萱的龍床邊,看着她淡淡開口:“陛下,七公主已經認祖歸宗,她是你的親生妹妹,你記得要待她好些。”
楚清萱佯裝虛弱地點點頭。“待朕病好,朕就去看她。”
攝政王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櫃子上的一處金銀擺件上,“身為兄長,陛下記得給七公主多準備一些好禮,金銀之類的,多多益善。”
楚清萱:“……”
攝政王輕笑:“陛下,京城昨日發生地動,你是一國之君是不是應該捐點銀兩出來?”
楚清萱想起那些災民,點了點頭,讓芝蘭将私庫的賬本拿出來,想要看看銀兩有多少。
芝蘭捧着賬本過來,攝政王伸手接過,翻看起來,然後蹙起了眉頭,“你怎麽這麽窮?”
楚清萱胸口中了一箭,說不出話來。
攝政王将賬本蓋上,“罷了,本王這就讓學無涯送兩箱銀子過來,到時候一半以你的名字捐給災民,另一半就送給七公主,你私庫裏有不少金銀擺件,記得整理好一并送去七公主殿中,務必讓她知曉你的友善,在宮中賓至如歸。”
楚清萱有點感動,攝政王真是太好了。
攝政王寫了封信,讓人送去攝政王府,寫完信,他讓芝蘭去催一下院正,問藥什麽時候熬好。
院正見拖不過,只能真的按照藥方把藥煎了。
攝政王做完這些也沒有走,就坐在承明殿翻看皇帝最近處理的折子,殿中宮人大氣不敢喘一聲,個個都噤若寒蟬。
反倒是楚清萱,在攝政王府躺習慣了,一點也沒有被他影響,加上今天起得太早,後面發面包又站得太久,她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攝政王看完折子,聽着那熟悉的呼吸聲,目光再次看向龍床上的皇帝,他又想起剛踏入殿中時皇帝的模樣,有一種直覺告訴他,皇帝和萱萱之間不僅是兄妹的聯系,他們之間似乎還有其他秘密。
至于是什麽秘密?需要他細心的觀察。
攝政王放下折子,朝龍床上的昏君走去,站在床側,他驚奇地發現,睡着的昏君和萱萱除了眉毛形狀不一樣以外,簡直一模一樣。就算是兄妹,怎麽會像成這個樣子呢?
攝政王自認不會錯認自己的愛人,但是他不是第一次從皇帝身上看到萱萱的影子了。
攝政王注意到被子上沾着的白色粉末,忍不住俯身想細看。
芝蘭看到攝政王俯身觀察着皇帝陛下,真擔心他看出什麽破綻,內心正着急,殿外出現院正的身影,她趕緊揚聲喊道:“攝政王大人!院正大人來了!”
芝蘭這一聲叫喚,把楚清萱驚醒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攝政王,沒意識到自己在承明殿,自然地伸出手摸摸攝政王的臉。
真好摸,還是熟悉的觸感。
楚清萱又摸了一把,緊接着,她耳邊傳來一道撲通跪地的聲音,楚清萱循聲去看,看到戰戰兢兢的芝蘭。
整座承明殿陷入死一般寂靜。
楚清萱身體一僵,緩緩擡眸去看近在咫尺的攝政王,她看到自己把手貼在攝政王的臉頰上,攝政王眼中一片暗色,辨不清喜怒。
楚清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