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不敢看我?
帝後大婚這日,天朗氣清,萬裏無雲,迎親的依仗很長,皇後的婚攆從正門進入,沿着紅色地毯一路通往太極廣場,司儀的唱和聲響徹天地。
楚清萱穿着一身華麗的男式婚服,站在太極廣場最前方,等待攆車靠近。作為這場婚禮的新郎官,她的心情有一丢丢微妙。
她以前看小說的時候也幻想過鳳冠霞帔,沒想到真的身臨其境,拿的卻是新郎的身份。戴不了金光燦燦華麗隆重的鳳冠,還是有丢丢遺憾的。
在楚清萱胡思亂想的時候,穿着婚服的宋茹雅從婚攆上下來,由禮部官員引至楚清萱身側,兩人相識一笑,并肩而立,長長的拖尾墜在身後,兩人沿着紅毯一步步拾級而上。
攝政王和太後端坐在太極殿前,兩側是朝中百官。
太後聽着司儀的唱和,忍不住去看攝政王的表情,她實在是好奇攝政王此刻的表情。
攝政王心情不錯,他人雖在太極殿前,心思卻早就飄到了王府隔壁的那處院落。他恨不得大典趕緊結束,他好回府等候秦萱來相會。
察覺到太後的視線,攝政王側頭看去,總覺得太後的表情很微妙,像是在看什麽熱鬧。
攝政王面露詢問,太後沖他笑笑,回過頭正視前方。
一對新人的腳步聲已經靠近高臺,攝政王漫不經心正視前方,擡眸的剎那,正看到一雙含笑秀美的眼,帶着調皮的愉悅。
攝政王無數次被秦萱用這樣的眼神注視過,他第一時間認出秦萱,立刻從座位上站起來。
他的突兀起身打斷了司儀的唱和,所有人都朝他看過來。
楚清萱看到攝政王猛地站起來,十分驚訝,還欲探究什麽,就感覺身邊的宋茹雅緊張起來,握着她的手不自覺收緊。
楚清萱收回視線,側頭看宋茹雅,安撫性地拍拍宋茹雅的手,與她對視以後,無聲和她說“別緊張”。
當昏君收起那副小調皮的模樣,攝政王終于意識到自己認錯人了。昏君和秦萱是龍鳳胎的話,眉眼相似很正常,人和人之間有相同的情緒露出相同的眼神也很正常。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攝政王還是有一種眼睜睜看着心愛之人娶別人的微妙感。
真是見鬼了!
太後看攝政王盯着皇帝的方向不動,以為他認出了皇帝的另一重身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顫着聲問攝政王,“攝政王,你這是……”
攝政王聽到太後的詢問,終于回過神,“無事。”
攝政王重新坐下,沖司儀點點頭。
司儀接着唱和,大典繼續進行,百官的視線重新落到帝後身上。
新婚的帝後站定在太極殿前,在司儀的唱和聲下,拜天地、拜江山、拜太後與攝政王,後百官朝拜,合卺交拜。
攝政王看着昏君的側影,心中憋悶,明明秦萱和昏君是兩個人,氣質不同,一個娴靜如嬌花映月,一個懶頹如鹹魚卧盆,他卻在此刻将他們混淆錯認。他甚至有種沖動,想把那個礙眼的新後拉開,自己和秦萱拜堂成親。
攝政王揉揉太陽穴,不再看那對新人,只拿了桌案上的溫茶一飲而盡,試圖讓自己從這種莫名的情緒裏脫離出來。
茶的苦味在口腔蔓延,不知道為什麽,攝政王突然覺得有些酸澀和委屈。
攝政王閉上眼睛,盡力壓制這種荒謬的情緒。等他再睜開眼睛,他已經恢複從前的淡然冷漠,又是那個威勢冰冷的攝政王。
帝後大典的儀式結束已經接近黃昏。新後被送往平樂殿,皇帝則留在太極殿和百官宴飲。
攝政王面無表情和皇帝敬了一杯,與太後說了一句,就提前離開了宴席。
楚清萱看着攝政王陰雲籠罩的樣子,有些擔心,她走到太後身邊,小聲問道:“母後,誰惹攝政王生氣了?”
太後搖搖頭,“不知道。“
說完以後,太後松了一口氣,小聲和楚清萱說:“他走了也好,不然他一直盯着你看,本宮總是擔心他看出什麽來。”
楚清萱可不擔心攝政王看出什麽端倪,兌換商城出品的氣質禮包神奇得很,攝政王才不會識破什麽。
百官宴飲告一段落,楚清萱得以離開宴席回平樂殿。
平樂殿裏張燈結彩,十分喜慶,每一盞燈籠都纏了金線,繪了朱紅龍鳳。帝後大婚沒有人敢來鬧洞房,通往正殿的路上十分安靜。
楚清萱踏進正殿,朝随侍的宮人揮揮手,宮人們關上殿門齊齊退出庭外。
楚清萱順着紅毯往裏走,宋茹雅坐在龍鳳床上,蒙了蓋頭等她。
楚清萱有一種誤入百合文的錯覺,她不好去揭蓋頭,隔着幾步輕聲道:“朕已經把宮人都趕走了,你可以放松了。”
宋茹雅主動掀開蓋頭,沖楚清萱一笑,一邊取下頭上的鳳冠,一邊和楚清萱笑言:“陛下今日好風采,比這京中的男兒出色太多了。”
楚清萱順手幫她一把,把她手中的鳳冠放到妝奁裏,然後解開自己頭上的金冠,“你可不要愛上朕,朕喜歡男的。”
楚清萱脫下身上繁複的婚服,一身輕松之後迫不及待追問,“對了,你知不知道攝政王的大婚之禮放在何處?”
楚清萱可太期待六尺高的珊瑚樹了,她的視線在殿裏繞了一圈,沒有看到什麽符合尺寸的禮物,“奇怪,攝政王的大禮沒有送來嗎?”
宋茹雅指了指正中央的方向,“在那裏。”
楚清萱看着正堂的桌案,有種不好的預感,她三步并兩步,立刻奔到桌前,掀開紅布,看清那迷你珊瑚樹的模樣,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不是說好了六尺高的大珊瑚樹嗎?這麽變成這麽小的兩盆?這高度,有六寸嗎?!
宋茹雅走過來,笑着說:“王府的人送來,說這珊瑚樹高六寸六,取六六大順之意。”
楚清萱感覺胸口被人插了一刀,有一種淘寶買到假冒僞劣産品的感覺,心态瞬間崩了。
枉她那麽信任攝政王,攝政王竟然拿這樣一對迷你珊瑚樹騙她!
太可惡了!
這比買家秀和賣家秀還要過分啊!
楚清萱氣呼呼撲到床上,生氣地錘着枕頭。
宋茹雅不知道內情,見她心情不好,擔憂地坐到床邊,“陛下,您怎麽了?”
楚清萱一臉郁悶,“朕被攝政王騙了!他和戶部沆瀣一氣,貪了國庫的寶貝!”
宋茹雅對攝政王有點發憷,不敢說攝政王的不是,只好說點其他的話轉移皇帝的注意力,“陛下,臣妾聽太後說,您已經有了心愛的男妃人選,只是那人身份還不便透露,您今晚是留宿平樂殿,還是去見那個人?”
楚清萱恨恨揪着枕頭,“朕很生氣,現在不想理他!”
宋茹雅看看那被扯壞的枕頭,知道她真的氣急了,起身去拿了桌上的糕點,遞到楚清萱嘴邊,“陛下,可別氣壞了身子,吃點甜的換換心情。”
楚清萱咬住糕點,用力咀嚼,甜味散在口腔裏,她的情緒稍微好了一點。
楚清萱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她原本的打算是看完攝政王的大禮就去見他,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她要踩着點去見攝政王,讓那個壞家夥多着急着急!
以洩她心頭之恨!
楚清萱說到做到,等她離開皇宮來到攝政王府的時候,時間已近子時。她換了一身白色女裝,加載上柔弱美人氣質禮包,準備以怨女的姿态去吓吓攝政王。
楚清萱來到攝政王府,王府內一片黑暗,好像沒有人,倒是王府隔壁的院子亮着燈。她正在猶豫往哪裏走,隔壁的院子響起一陣琴音。
琴音沉靜悠遠,慢而舒緩,深夜之中響起也不會有擾民的突兀感,反而讓人四周都安靜下來。
楚清萱感覺內心的煩悶都消散許多。她足尖一點,順着琴音傳來的方向飛去,落定在亮如白晝的庭院裏。
四周挂着紅燈籠,貼着紅剪紙,很像結婚布置的喜堂,仔細去看,才發現寫着的不是囍字,而是恭賀喬遷的賀詞。
楚清萱認出燈籠上的祝詞是攝政王的筆跡。
攝政王之前說贈她一處小院子,沒想到還給她布置成這樣喜氣洋洋的模樣。
“看在你用心的份上,就暫時原諒你了。”
楚清萱嘀咕一句,順着琴音往正堂走。跨過門檻,琴音停了。
正堂十分寬敞,花架可愛,家具秀雅,還挂了不少香槟色紗幔,十分符合仙女的審美。
楚清萱很滿意,她往裏走,心情不錯地喚了一聲,“時楓淵,你在哪裏?”
隔着層層紗幔,攝政王清冽疏朗的聲音傳來,“往前走就好,我就站在禮物旁邊。”
楚清萱聞言,腳步加快,拂開層層紗幔,揭開最後一層紗幔,只見前方伫立着兩棵巨大的紅色珊瑚樹,樹高兩米左右,枝頭挂着幾簇圓潤的珠子,像是盛開的珊瑚花,其他枝幹上還挂了元寶狀和銅錢狀的小東西,樹上還懸挂了窄窄的紅色薄紗絲帶,整棵珊瑚樹看起來又漂亮又富貴,
明亮的燭火下,紅珊瑚熠熠生輝,折射出紅色的粼粼波光,像是水下的光影在浮動,他們仿佛從人間落入海底宮殿,美輪美奂!
楚清萱驚呆在原地,被美麗的珊瑚樹俘虜。
攝政王背對着她,微微仰頭看着珊瑚樹,輕聲問:“喜歡嗎?”
楚清萱聽到他的聲音,回過神來,高聲驚叫:“我可太喜歡了!這珊瑚樹怎麽這麽好看!你真的要送給我嗎?!”
楚清萱跑到珊瑚樹下,愛不釋手地仰頭看珊瑚樹,還不安分地擡手觸摸那瑩潤微涼的珊瑚花,珊瑚銅錢,珊瑚元寶!
攝政王輕笑一聲,低頭看她,語氣溫柔,目光似水,“嗯,專門送給你的!”
楚清萱擡頭看他,一下子呆立在原地。
今日的攝政王穿了一身青色廣袖長袍,烏黑柔順的青絲半披半束,頭戴玉冠,垂下兩條飄逸的玉色發帶,他眉目如畫,溫柔俊秀,像是精心打理過一樣,整個人如仙落凡塵,仙氣飄飄,畫風一下子從宮廷風切換到仙俠風,美得令人神魂颠倒。
珊瑚樹在他身側,都成了單純的點綴。
珊瑚越豔,攝政王的容色越清絕。
如果說珊瑚樹是紅毛狐貍精,那攝政王一定是千年修成的白色九尾妖狐,清冷又惑人!
楚清萱的心一下子就亂了節奏,在胸腔內怦怦亂跳個不停!
不行了!不行了!
她擋不住攝政王的魅力了!
楚清萱閉上眼睛,不敢看這亂人心的絕世仙人。
攝政王輕笑一聲,“你閉着眼睛做什麽?不敢看我?”
楚清萱緊閉雙眼,舌頭都打結了,“我、我——”
楚清萱覺得自己變成了唐僧,而攝政王成了女兒國國王,他在誘惑她破戒!
楚清萱轉過身,情不自禁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攝政王聽到她念了一句佛語,低低笑了聲,他繞到楚清萱面前。
楚清萱察覺到他的氣息,又想轉身,這一次,攝政王扶住了她的肩膀,“我今日在此處等候你良久,擔心你食言不來,好不容易你來了,你卻連一眼都不願意看我。你告訴我,你在躲什麽?”
楚清萱感覺心防岌岌可危,繼續閉着眼睛,“你別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不然我會以為你在誘惑我的!”
攝政王聲音更加低沉輕柔,“那如果我承認,我真的在誘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