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跳樓的女人究竟是兩個還是一個? (2)
,誰知道張岳萍更加激動,碰地一聲像離水的魚般倒地發顫,口中混雜着不明意義的尖叫,伴随着幾句斷斷續續的拒絕,總之她就是不願意離開這棟建築物。
又是碰碰、碰碰的敦聲,力道強悍的差點将黃沙震開,不僅如此,門外的男人更暴躁、粗鄙地用各種髒話咒罵起來,無非就是抗議他們這一戶太過吵鬧,要屋裏的人收斂點。
“不是來讨債的?”仍蹲在張岳萍身旁,郭敬棠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這個小女孩的問題恐怕不是毒瘾這麽簡單,她的精神狀态極度不穩定,看來還是得請費文立出馬才行。
“如果讨債的,會只敲門這麽簡單?”門外那人仍在破口大罵,聲音之宏亮、用字之粗俗,黃沙懷疑這樣的鄰居怎麽還能相安無事,也難怪一開始那個古古怪怪的女學生,叫他們不要接近這裏,長廊盡頭這兩戶根本就是麻煩的根源。
嘩的一聲拉開大門,黃沙本來想“勸”隔壁鄰居別這麽大火氣,誰知道走道上連個鬼影都沒有,狐疑地跨了出來,隔壁那戶的大門依舊緊閉,一點也不像有人進出的模樣。
瘋狂的叫罵聲、敲門聲隐約還在長廊上回藩,這裏的住戶全這樣神出鬼沒,黃沙的好勝心意外地被挑起。
“怎麽了?”扶起張岳萍,郭敬棠看着一屋子半死不活的人,一時半刻闾都不知該怎樣處理。
“信不信,又沒人。”皮笑肉不笑地冷哼,黃沙開始相信隧道确實存在。
而下一回,他一定要遠住“它”。
“啧,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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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t!見鬼了,又是熙寧國宅?”
車子才停妥,韓世樂還沒來得及通報,就看見龍山分隊裏的所有人,忙進忙出地準備出任務,其中負責報案臺的隊友,音量不輕不重地抱怨敦聲,恰恰好讓韓世樂捕捉到那幾個關鍵字。
“怎麽了,熙寧國宅又出事了?”
談不上緊張,韓世樂自然相信黃沙有照顧自己的能力,不過還是本能地關心着,那棟建築物實在鬧過太多事情,住戶又大多是老弱婦孺,如果真有什麽麻煩,他希望自己能多盡一份力。
“世樂,真是抱歉,我們馬上要出任務,器材要請你跟……跟那個誰清點、交接了。”龍山分隊的小隊長陳振隆,邊說邊跑上車,人命關天,如果因為他們晚到,結果當事人跳樓摔死,接下來就等着被輿論修理了。
“什麽事,我能幫上忙嗎?”想也不想地跟上前去,反正車子就停在消防隊專屬的停車場裏,整車的器材不至于弄丢吧,韓世樂正直、熱血的那部份竄了起來,沒辦法坐視不理。
“世樂跟着去也好,他擅長攀爬,說不定真的需要他。”駕駛座上的那名隊員,一面催促、一面向陳振隆建議,遇上這種跳樓的案件,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尤其是在熙寧國宅這種地方,多一份準備總是好的。
“那好,上車?”
重重的關上車門,陳振隆朝着韓世樂的方向吼了一句,後者早在他搗聲的那一剎,早就身手矯健地鑽了進來。
“什麽情況?”一上車就開始聯系,陳振隆利用對講樓不斷地發號施令,消防隊要管的蘖務太多,除了滅火之外,幾乎在都內發生的所有救難行動全歸他們處理,設備也就應有盡有,對症下藥才能事半功倍。
“跳樓。”駕駛座上的那名消防員,面無表情地回答,通常這類案件都會由警方先勸說,他們負責防護,以免有任何突發狀況發生。
“又跳?”下意識地揉着太陽穴,一瞧見地點,陳振隆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熙寧國宅不知是哪出問題,莫名其妙變成自殺聖地,防不勝防。
“是裏頭的住戶嗎?”明知道不該插嘴,韓世樂還是忍不住關心地詢問。畢竟黃沙就住在那裏,雖然他不認為那男人會脆弱到結束自己的生命,但世事難預料,說不定又發生什麽事,刺激到對方不得不做出這麽激烈且愚蠢的決定。
“不是,不知道什麽人,情緒很激動,問不出個所以然……樓底下是商場,人來人往地很難控制,那棟建築物很老了,門禁也不森嚴,時不時都有人闖上樓自殺。”
搭腔的仍是負責駕駛的那名消防員,對于這類事件早就見怪不怪了,絕大多數的時候,警察都能安全地将人勸下來,希望這一回也不例外。
“好了,好了,通通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快!”陳振隆低喝一聲,負責駕駛的那名消防員發狠地踩下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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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長廊上東張西望了半晌,黃沙危險地眯起眼睛,神情嚴肅地盯着另一扇門,他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
這不可能是隧道造成的現象,但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情況,肯定有什麽解釋,黃沙不會接受有普通人的速度能夠快得過他。
“怎麽了?”才聯絡警局裏的老朋友,要他們派人過來收拾這邊的殘局,郭敬棠揪着那名不情不願的女學生跟了出來。
她雖然看起來正常,不過還是得送她到醫院檢查一下比較保險,郭敬棠無奈地長嘆口氣,他這種雞婆的個性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改正,明明将她送回家就算完成任務了,偏偏沒事找事地攬回一堆工作。
“你知道隔壁住的是什麽人?”
俊臉一沉,黃沙拎着張岳萍的衣領質問,她又一次連蹋帶踹地尖叫起來。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住這裏……就是……就是一個很讨厭的男人,整天不是喝酒就是罵人、打人,老婆、兒子死了之後變本加厲,不過我很久沒看到他出來了。”
終于掙開黃沙的箝制,張岳萍氣鼓鼓地回答,也就不久前才發生的悲劇,如果換成是她,她也受不了這樣的丈夫,不難想象他老婆為什麽跳樓了。
“算了吧,發生這些事,情緒難免激動了點,別跟他計較了。”同樣惱火剛剛無禮的拍門聲,不過聽說了慘事後,郭敬棠很快就放下不滿的情緒,沒必要浪費時間在這種争執上頭,反正最後通常都是不了了之。
“嘿,我不管你們想做什麽,總之,我不要離開這裏,我不能離開這裏。”氣惱地退了一大步,張岳萍趁機鑽回屋裏,她看起來并沒有染上毒瘾,但不知為何,對于離開這裏、離開這棟建築物萬分抗拒。
“張同學……”耐性一點一滴被消磨掉,郭敬棠也不是全職保姆,能夠成天好聲好氣地對待這些不學無術、浪費生命的年輕人。
“喂……”輕碰了碰郭敬棠手臂,黃沙留意到其中一些住戶朝某個方向跑動,剩餘一些則不斷往天井處聚集、擡頭,希望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不由自主地也跟着走向天井、擡頭,郭敬棠皺起俊眉的和黃沙對看一眼。雖然從五樓看不清楚天臺上的動靜,但從人影的晃動不難推測,十有八九有人站在邊緣準備往下跳了。
“天吶……又是這樣……”仍站在門邊,張岳萍神情驚恐地喃喃自語。
“你見過?”關心地問了一聲,郭敬棠本能的翻出電話報警,同時向黃沙使了幾記眼色,“救難隊員”遇上這些事,該有标準作蘖程序吧?
“這棟樓肯定被詛咒了。”鬼裏鬼氣地嘶嘶敦聲,張岳萍趁着他們倆不注意時,迅速地關起門、上鎖,還幼稚地不忘在門後得意地扮鬼臉,她說什麽也不跟郭敬棠走。
“你不處理?”揚了揚俊眉,黃沙才沒空理會張岳萍,那是郭敬棠的責任,他不介意替對方再開一次門鎖,但怎麽把這小丫頭拖走,那是郭敬棠的麻煩。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先解決頂樓那個問題,再來料理這個小姑娘。”無奈地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郭敬棠潇灑的聳了聳肩,拍了拍黃沙手臂示意,強烈的正義感讓他無法對頂樓的事件置之不理,率先地按下電梯準備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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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你……你不要做傻事!”不敢再靠向前,一名年輕的制服警察,神情惶恐地朝着天臺邊緣高喊。
一名臉色蒼白瘦弱的女性,眼神空洞、身形不穩地站在邊緣左搖右晃,她腳邊滿是摔碎了的空酒瓶,不曉得灌了多少。
“呵呵呵呵呵——!我做過最傻的事,就是……就是陪着他打拼,哈哈,他現在好了,開始看我不順眼了,他憑什麽?”
不問還好,一問那個女人開始又哭又笑,情緒激動不已,原本只是困在自己的世界中,茫然走到頂樓,讓那名警察一打擾,所有不愉快的情景全都浮現,她真想一死了之,如果可以,她要那個男人陪葬。
“喂喂喂,你不要做傻事,我說的是你,你不要亂說話,會刺激她!”
一前一後地奔上前,郭敬棠一把揪住那名年輕警察将人拖回,雖然不曾負責處理這類案子,但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郭敬棠很明白像這種案件,一定要交給專業人士來接手,他們這些人只會越弄越糟而已。
“她就要跳下去了……你說……我們能不能聲東擊西,繞過去拉住她?”大概是第一個到達現場、第一次遇上這種案子,那名年輕警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團團亂轉,扯着郭敬棠的衣袖追問,也不管對方宄竟是什麽身份。
“拉住她,別天真了,你只有被拖下去的份。”冷哼數聲,黃沙站在天臺的另一端朝下看了幾眼。
果然,警車、消防車全趕到了,樓底下毫無意外地聚集起一堆人,絕大多數是來看熱鬧的,說不定還十分希望這個女人就這樣跳下去。
不一會兒,天臺上就湧進一堆人,就連郭敬棠、黃沙也被攔到禁止進入的警戒線之外,既然有人負責,郭敬棠樂得輕松去解決張岳萍的案子,誰知道一轉頭,就瞧見費文立在幾名員警簇擁下走近。
“你怎麽會來,這事不是由警局的心理醫生負責嗎,你這個在外頭執業的精神科主任跑來幹,撈過界也撈太大了。”
壓低音量地提問,郭敬棠不是對費文立沒信心,相反的擔心他太能幹,結果又攬回一堆業務,費文立不是鐵打的,他拯救不了全世界心理有病的人。
“不,你誤會了,她本來就是我的病患,而且……”扯出抹尴尬的微笑,費文立不方便再透露更多資訊。
天臺上聚集的人越多,站在邊緣的那名女性越激動,為了不再刺激她,警方強制地将這些純看戲的住戶們全趕下樓去,當然也包括不相關的郭敬棠及黃沙,只不過這兩人因為各種理由,鬼鬼祟祟地留在沒人注意的角落裏探頭探腦。
“費醫師,消防隊已在底下待命,如果能把她勸過來最好,如果不行,請再拖延一下時間,氣墊正在充氣,還需要一點時間……”
負責連絡的警察,湊到費文立身旁低語,費文立意義不明地回望他一眼,難道不該全力勸回女病患,只要底下氣墊準備完畢,就任由她往下跳,這不合理。
“我會盡力……”
“費醫師,我知道你責任感強烈,但請以自身安全為優先考慮,不要太接近那位女性,她的精神狀況極不穩定。”
不死心地規勸着費文立,負責聯系現場的警察,分不清是無力還是無奈,雖然救人為第一要件,但不管是醫師還是病患全都身份特殊,連根汗毛都不能掉。
本來該由局裏的談判專家出面,不過那位女性似乎是某議員的情婦,知道了太多秘密,該議員東拉西扯地阻阻擋擋,不讓警方插手勸說工作,最後只得讓費文立出馬,明明一件很簡單、很正常的救援行動,搞得這麽複雜,誰都不能得罪,辛苦的永遠是他們這些站在第一線的小警察。
“我知道她的情況,我有分寸,你們不要再靠近了。”心平氣和地比了個手勢,費文立明白警方的立場及難處,不過對他而言,病患始終擺在第一位。
隐身在角落裏的郭敬棠及黃沙,前者很焦急,心底不斷的咆哮、叫嚣,希望費文立遠離危險,後者則微擰起俊眉,無聲無息地挪了個位置。
警方派人馬全人攝影、記錄,透過鏡頭,有時能捕捉到更多人類肉眼看不見的“細節”。
黃沙形容不出這種感覺,不是“隧道”出現,但确實有異樣的波動在四周忽隐忽現。
“呃……”拿着DV記錄的警察,冷不防地驚叫一聲,天臺上的衆人全都看向他,負責聯系的那名警察狠狠地厲了他好幾眼,現在的情況很凝重了,不要再多添麻煩了。
“搞什麽啊,費醫師說了,不能刺激那個女病患,吼那麽大聲,找死啊?”其中一名拉封鎖線的警察,壓低音量地罵了幾句,底下的消防隊還沒回報氣墊完成準備,這時候如果有什麽風吹草動鬧出人命,他們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我剛剛……剛剛好像拍到了什麽東西……”
扛着DV的那名警察,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想要左證自己的言論般,立即将影片倒轉回去,半信半疑湊上前去的幾名警察,也跟着傳出一點都不專業的驚呼聲。
“這些人在搞什麽鬼,老費那邊這麽緊張,這些一人都不幫忙留意,要有個什麽萬一……”
忍不住地嘀嘀咕咕,郭敬棠的眼神從沒離開過費文立半秒。那名年輕的精神科主任實在太接近邊緣了,雖然那名女病患在他的安撫下看起來很平靜,但天曉得她什麽時候會爆發。
“鬼影……他們錄到鬼影。”冷靜地響應一句,黃沙相信自己的眼力,剛剛那一瞥絕對沒看錯,也只有這種無法解釋的影像,才能讓這些身經百戰的警察們大驚小怪了。
“你在說什麽東西啊,大白天的……”沒好氣地猛翻自眼,讓費文立熏陶久了,郭敬棠也不怎麽相信神神鬼鬼的東西,至少,不會那麽輕易就出現,否則就太不值錢了。
“剛剛影像拍到了,那個女人背後……還有個女人,我的眼力不會錯。”略揚了揚俊眉,黃沙鷹隼似地盯着天臺邊緣的兩人,費文立看起來十分正常,而那個嚷着要死要活的女人,确實很不對勁,總覺得她站姿非常不自然。
“她後面,她後面哪能站人?”
“所以才說是鬼影啊?”
“喂,三更半夜也許還有點可信度,現在?”
這頭,郭敬棠跟黃沙還在那裏毫無營養的争論,天臺的另一頭傳出凄厲的慘叫聲,那名神情恍惚的女性,頭發像是被無名的力道扯住般,整個人掙紮着朝外摔了下去。
“別拉她!”随時注意這頭情況的警察們,一發現費文立本能的動作,所有人想都不想的大吼,在這種情況下,那名消瘦的醫生出手拉扯,下場只有被對方拖下去的份。
千鈞一發之際,突然有道人影沖出,想也不想的跟着往下跳,天臺上頓時間驚呼聲連連,唯一老神在在的就是黃沙,他不會認錯韓世樂的身影,那個蠢蛋果然不顧危險地沖上第一線救人了。
“喂,快幫忙、快幫忙……”
愣了幾秒後回過神來,沖上天臺邊緣的警察,發現了跟着跳下樓的那個人是救難隊員,而且驚險地拽住了那名女病患手臂,兩人依靠安全索不上不下地挂在大樓外,所有人自發地想将他們兩人拉上來。
“別亂動,你別亂動,摔下去會受傷的,氣墊還沒充飽。你們……快!”先是朝着那名一直抖動、掙紮的女病患大吼,韓世樂随即對天臺上的衆人高喊。
一開始經驗豐富的消防隊隊長,就請他上頂樓随樓應變,怕的就是這類突發狀況,果然韓世樂才沖上頂樓,就瞧見這麽驚險的一幕,于是想都不想地跟着往下跳,若晚個半秒,那女人肯定跌進來不及充飽氣的氣墊上,不死也殘。
“不是……不是……啊——啊啊——!?”那名女病患驚愕地望着韓世樂,仿佛有道力量兇狠地扯住她頭發,然後整個人筆直地朝下墜落。
她不死心地想扯住對方,韓世樂卻讓天臺方向的力量往上拉,眼睜睜看着那個女人栽進氣墊中,在下落的瞬間,隐約看到了另一個慘自的女人,四肢像八爪魚似地緊緊攀住她,臉上混雜着得意及詭異的笑意,回瞪那名年輕的救難隊員。
天臺上的變化只在幾秒之間,其餘人還來不及反應時,黃沙已先一步地沖向邊緣,在韓世樂跟着躍下樓的同時,他已經拽牢安全索,韓世樂那個混蛋就是這麽大膽,仿佛料準了黃沙一定會配合救援行動,完全不擔心後續步驟,一切配合得天衣無縫。
“你這個混蛋!不要命了?”好不容易穩住安全索,不讓它随意晃動,以免韓世樂撞上那些陽臺、鐵窗,誰知道那名年輕救難隊員不停地扭動、掙紮,黃沙氣惱地大吼一聲,他可不想因為對方愚蠢的行徑,提早弄丢自己的小命。
“她……她摔下去了?”用不着擡頭,韓世樂就能知道,危險地探出身、扯住他衣領的肯定是黃沙,他們之間的默契沒辦法用言語形容,他就是相信那個男人在危急的關頭,一定會站在他身後、支持他。
“摔下去就摔下去,底下有氣墊!”
使勁地将韓世樂往上拉,黃沙沒好氣地暗罵數聲。
這家夥宄竟哪根神經錯接了,救人也要有個底線,犯不着像連命都不要似的硬沖、硬拼,他們雖然是救難隊員,但不代表每個任務都能成功,韓世樂要到哪時才會暸解,适時的放手是必要的,一味地逞強對誰都不是件好事。
“氣墊還沒充飽……”手腳并用地爬上天臺,韓世樂對于這次救援行動不怎麽滿意,從這麽高的樓層摔下,再加上氣墊還沒準備完成,那女人肯定會受傷,這原本可以完全避免,只要他能再更早一些,速度能再更快一點。
“你及時拉了她一把,阻止她直接墜落,情況好很多了,別太自責,照剛剛那種情況,你不能把她拉上來的。”
拍了拍韓世樂肩膀,天臺上的員警十分欽佩地安慰着,他們這些離得較近的人都來不及反應,那個年輕救難隊員來得這麽快、這麽迅速,更毫無畏懼地跟着往下跳,光這份勇氣就不該受到苛責。
“不,我可以拉住她的,可是……可是那個女人……”站在邊緣不斷朝下看,韓世樂想知道底下的情況怎麽樣了。
他沒有眼花,摔下去的是兩個女人,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他确實看見是兩個女人,這樣一個疊一個地跌進氣墊裏,下場恐怕不樂觀。
“她是我的病患,這陣子因為一連串打擊,所以精神狀況不太穩定……”很感激韓世樂救了自己的病患一命,費文立嗓音低沉、溫柔地解釋起來,希望那名年輕的救難隊員別太自責,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不,不不,我說的不是她,是另外一個女人,如果不是她攀在她身上大力晃動,我也不會捉不牢而松開手……”
連忙搖着頭,韓世樂不明白那個女人為什麽要這麽做,明明兩個人都能得救,不過精神狀況不穩定的人,行為确實無法以常理判斷。
“另一個女人?”微微揚高半邊俊眉,黃沙并不是質疑的語氣,事實上,他在警方的攝影鏡頭下,也看見另一名神色慘自的女性,不過在那名女病患摔下樓前,天臺邊緣只有她一入。
“是,另一個女人,我感覺是她硬拖着另一名女性摔下樓的……”
“沒有另一個女人,從頭到尾只有那個女病患,不曉得你說些什麽?”
“不,有另一個人,你們……你們沒看見?”
分不清是驚愕還是憤怒,這玩笑一點都不有趣,韓世樂來來回回地看着天臺上的衆人,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戲劇化,很明顯的,有些人懂他說些什麽,同樣也看見了另一個女人,但更多的,是根本不明白究竟發生什麽事。
“嘿……嘿嘿,沒事的,你只是受到驚吓。”輕輕地撫了撫韓世樂手臂,費文立低沉、溫柔的嗓音有着想像不到的安撫力量。
不只是那名救難隊員冷靜下來,天臺上的衆人情緒同樣也平複許多,沒必要讓這種不安的氣氛更進一步地蔓延、擴散。
“下樓去吧,你也想知道她的情況,走吧!”不由分說地拽着韓世樂手臂離開,就算沒有親眼所見,黃沙也會選擇相信對方,不需要在這裏做無謂的争論。
“我……我跟你們下去。”扛着攝影樓,負責記錄的那名警察,神情古古怪怪地也追下樓去,留下其餘的員警在天臺上善後。
“人呢,另一個女人呢,這麽大一個人怎麽會消失不見?”小隊長陳振隆站在氣墊旁咆哮,一面指揮将傷患送醫,一面來來回回、上上下下地找人。
他明明看見兩個女人栽進半鼓的氣墊裏,原以為其中一名傷勢會十分嚴重,誰知道忙了半晌也沒看見另一位,不可能是他眼花。
“隊長……你在說什麽,只有一個女人。”陪在陳振隆旁,幫忙收拾氣墊的那名消防隊員,狐疑地回答着,現場這麽多人、這麽多雙眼睛,如果是兩個人墜樓,不會只有小隊長一人看見。
“人命關天,不要開這種玩笑,看看是不是滾到氣墊的哪個地方,被壓在底下肯定傷勢很嚴重,不及早送醫不行……”
沒好氣地一邊收拾、一邊翻找,陳振隆可不想因為延誤送醫被記上一筆,北二聯隊的韓世樂都已費勁地幫了個大忙,延緩她們下墜的時間,再出纰漏就太說不過去了。
“小隊長……”關心病患傷勢,韓世樂片刻不停地沖到氣墊旁叫喊,看見救護車急駛離開,多多少少松了口氣。
“世樂,你來得正好,你從上面看得比較清楚,另一個女人跌到哪個方向你知道嗎?”看見救星似地回吼一句,陳振隆已将洩了氣的氣墊翻遍了,就是找不到他的“第一一名女性傷患”。
“另一個女人?”揚高半邊俊眉,韓世樂神情複雜地看了黃沙一眼,他果然沒眼花,為什麽天臺上的那些人不相信他?
“是啊,另一個女人非常不自然地攀在她身上摔下來,這樣一個壓一個,肯定身受重傷,再不快點找到人……”
“隊長,沒有第二個女人,真的沒有!”就在這幾人争論不休時,一名消防隊員音量極低地應了一句。
他也看見了那個女人,不僅是看見,兩人四目相對那一剎,他感到沒來由地渾身寒意,從來沒見過哪個人的眼神能如此空洞,笑臉能那麽猙獰。
重點是,那個女人是頭朝下地墜落,折着脖子地和他對看,以這種速度、這種力道撞擊氣墊,她的頸骨肯定折斷,這根本不是傷勢嚴不嚴重的問題,那個女人應該死了。
“喂,你們說的是不是這個女人?”封鎖線外的路人,因為聽見韓世樂他們的對話,忍不住地揮手、插嘴,擔心他們不相信似地猛揮手樓,雖然拍攝這種跳樓的畫面十分不道德,但這年頭,哪個人遇上這類狀況不是本能地舉高手機?
“你們在說什麽,明明就沒有第二個女人……”越争論火氣越大,那名消防員沖到路人身旁查看手機畫面,不一會兒臉色大變。
小隊長陳振隆及韓世樂等人,心照不宣地也湊了過來,模模糊糊的畫面中,果然有另一個女人,四肢像八爪魚似地攀在那名女病患身上。
“對,就是她,我看見的就是她!”
跟小隊長陳振隆站同一陣線的那名消防員,指着手樓驚恐地大喊。
這麽模糊的一段影像裏,竟能清清楚楚拍到那個女人笑到猙獰、令人毛骨聳然的畫面,圍在手機旁的衆人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其實……我也錄到了……”緊跟在韓世樂兩人身後下樓的那名員警,支支吾吾地将攝影樓機遞了出去。
雖然不像那個詭異的特寫,天臺上“那個女人”更像一道影子,緊緊地“貼”在那名女病患身後,只不過她站的位置明顯不能站人,怎麽看都像是騰空了。
“這也不能說明什麽,說不定是鏡頭髒了,如果真有那個女人,人呢?”不怎麽有自信地反駁,一直跟小隊長陳振隆持相反意見的消防員,嘴上雖然這麽說,但神情卻出賣他的早就動搖了。
晚了他們一步的費文立及郭敬棠,重心顯然擺在那名女病患身上,詢問了送往的醫院後,二話不說地就想去探視。費文立想多暸解一下,對方究竟受到什麽刺激,明明已穩定許久的情緒,會在這個時候爆發。
“費醫師。”禮貌地向費文立打招呼,韓世樂下意識的背着手,比着手勢要他們将攝影樓藏好。
他知道那名精神科主任信奉科學,沒必要進成他的困擾,像這種神神鬼鬼的事,還是留給他們去解謎就好。
“太感謝了,如果不是你及時出手相救,曉萍說不定就……”深吸了口氣,費文立緊緊地握了握韓世樂的手。他果然沒看錯人,那名救難隊員一再地證明自己多正直、多無私,這個世界若是多幾個像這樣的年輕人會美好許多。
“沒有、沒有,我上去得太晚了,不然根本不會有這麽驚險的一幕。”尴尬地笑了笑,韓世樂十分不習慣被當成注目的焦點,求助似地看向黃沙,那個男人竟然事不關己般地看看天、看看地,像是很享受韓世樂這一刻的不自在。
“你們真的很了不起。”
“郭大俠才厲害吧,我聽黃沙說,郭大俠找到他要找的人了……”沒有心機、由衷地贊美着郭敬棠的專業,話已經說出口了,韓世樂才驚覺那名私家偵探朝着他猛使眼色。
很顯然的,郭敬棠不希望費文立插手這件事,那名女學生宄竟為何不想離開這棟建築物,他會想辦法去弄明白。畢竟她出入的地方算是個小毒窟,手無縛雞之力的費文立實在不适合太接近。
“你找到人了,這麽快……為什麽不告訴我,怎麽不帶她回家?”
眼睛一亮地回望着郭敬棠,費文立對他更是信心滿滿,甚至比他預想得還要厲害,這麽短的時間就完成任務,只要把那個女學生送回他家人身旁,郭敬棠又能搬回自己那間幹淨、明亮的事務所了。
“找到是一回事,對方肯不肯回家又是另一回事。”
分不清是故意的,還是真不懂察言觀色,黃沙平靜地捅穿真相。郭敬棠氣急敗壞又不能發作,只能怒瞪這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好”朋友。
“張岳萍不想回家,為什麽,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如果染上毒瘾需要幫助的話,我認識幾個不錯的醫生,還有非常好的戒斷中心……”
“嘿嘿嘿嘿……夠了、夠了,你不要往下聯想,我看那個小丫頭健康得很,應該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不過我還是會帶她到醫院檢查,至于張岳萍為什麽不肯回家,我們還來不及詳談,外頭就發生這件事,我會再去暸解的。”
連忙擡手制止,郭敬棠最怕的就是費文立攪和進來,別瞧這麽精神科主任文質彬彬,拗起來時十頭牛都拉不動,一意孤行的固執個性可能比他更恐怖,人都已經找到了,最難的部份解決了,剩下的還會麻煩到哪裏,用不着費大醫師、費主任出馬。
“要不……我陪你去勸她。”一向善于傾聽,說服人的口才又還不錯,費文立覺得該出一份力。
“不用了,你不是要去探視你的病患嗎,那個女人比較要緊,張岳萍好手好腳的,沒事的,我可以。”
挺起胸膛再三保證,再說下說,郭敬棠都要懷疑自己的辦事能力了,他就這麽讓費文立不放心,連“規勸女學生回家”這種小事都搞不定?
“如果你擔心郭大俠人單力薄,我陪他上去,反正我休假中。”多多少少意識到費文立的疑慮,畢竟是個小毒窟,天曉得會不會有武器,韓世樂腦袋一熱就脫口而出。
“我也可以陪他,隊上如果有事,隊長會來電話。”沒好氣地睨了韓世樂一眼,黃沙料準了那個笨蛋“舍己為人”的老毛病又發作了,不過,他在那間屋裏感應到不尋常的波動,不管插不插手這件事,他勢必都要回去查看一趟。
“可是……”
“沒有可是,你快去吧,還是要我送你到醫院?”
擡出“護送”這件事,果然萬試萬靈,費文立為了表現自己也是個男人,一樣能照顧、保護自己,二話不說、臉色一變就轉身離開,剩下那名私家偵探終于松了口氣。
“看你們兩人,平時話也不多,怎麽關鍵的時候這麽長舌?”斜靠在電梯裏,郭敬棠忍不住地抱怨起來,要不是韓世樂和黃沙胡攪蠻纏,他會這麽狼狽?
“對不起。”
“用不着道歉,誰知道他會想欺瞞費醫師,進就是所謂的“貌合神離”?”
誠摯表達歉意的是韓世樂,惡意挖苦的則是黃沙,郭敬棠來來回回的看着這兩人,比起他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