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跳樓的女人究竟是兩個還是一個? (1)
慢條斯理地清理着亂糟糟的客廳,黃沙心思不知道飄往哪裏,其餘人在的時候,尤其是韓世樂也在的時候,他故意裝出不在意的模樣,實際上随着敲門聲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黃沙越來越相信這其中有鬼,說不定正像羅彬他們猜想的,“隧道”真的存在在這棟老舊公寓裏,他必須要弄清楚。
“出來吧,不用躲躲藏藏,那些人都走了。”冷不防地低喝一聲,黃沙沒好氣地厲了那些渾身漆黑,只有眼睛一片血紅的家夥們,也難怪他們會吓到旁人,這種仿佛一只巨大飛蛾的古怪模樣确實挺恐怖的。
“真有意思……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浪費時間在這種無聊事上頭?”其中一名前團員,十分不以為然地哼了哼聲。
他們的能力遠高過這些普通人,就算黃沙不想跟他們繼續尋找隧道,他依舊能憑着優異的體能、本事,幹出一番大事業,而不是留在北二聯隊這種不起眼的救難隊上,簡直是埋沒了。
“他想要的不是這種生活,你誤會他了。”若有深意地看了黃沙一眼,羅彬明白他最終的目标是韓世樂。
他清楚他們兩人之間的恩怨,只是一開始,他以為黃沙是為了複仇,同居、共事單純是為了達到目的必須要付出的虛情假意。
不過他現在有些看不清,黃沙的暧昧态度更像是真情流露,他可以暫時不理會,但如果危及到尋找隧道的任務,為了那些共同出生入死的團員們,他不會任由黃沙這樣下去。
“為了那個救難隊員,你如果想殺他,大可直接動手,再不然我們幫你。”另一名團員語調沒有半分喜怒哀樂地插口。
他有預感,還會是他們最接近成功的一回,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錯,尋找隧道非同小可,黃沙必須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專注。
“他哪是想殺他,黃沙根本在追求他吧,呵呵,還沒得手,要不要兄弟們幫一把……”人的個性千奇百怪,有的人特別嚴肅,尤其經歷了死而複生之後,可也有人變本加厲地更加瘋狂、胡鬧,嘻嘻哈哈地盡出些一馊主意。
“我的事,不用你們管,少插手,離世樂遠一點!”目露殺機的眼神一厲,黃沙一字一句地警告。
他跟韓世樂的事情,外人根本不了解,更沒有資格說三道四,他要對方償命或者想幹嘛,還都是他的事,羅彬他們識相的話就別去動韓世樂。
“好了!這些事不是重點,我們的目的是隧道,你有任何感應?”很明顯的,跟團員們出去“溜”了一圈,羅彬他們無功而返,儀器數據沒有絲毫變化,但他仍舊不死心,黃沙的天賦異禀比那些不可靠的儀器更值得信賴。
“沒有,不過有件事,要你們去查證一下。”沉吟了一會兒,黃沙思索着該怎麽表達,才不會讓羅彬他們有過份期待。
果不其然,黃沙才提及那個動作快如閃電的頑皮小孩時,好幾名團員不由自主的興奮起來。
對他們而言,鬼根本是不存在的,他們都能死而複生了,“鬼”也許只是另一種逗留在這個世界的靈形式,更有可能根本是隧道出現,進成這種神出鬼沒的效果,還怎麽能讓人不興奮?
“你懷疑那個小男孩知道隧道在哪……?”
“我沒有懷疑任何事。”
“我知道了,我們會去查清楚的,你自己小心。”
聽說了那個鬼裏鬼氣的小男孩,一直向黃沙讨被他踩破的皮球,羅彬神情古怪、似笑非笑地關心一句。不意外的賺得那名前團員的一記自眼,所有人各歸各位地鳥獸散,雜亂的客廳內又剩下黃沙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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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喬遷派對只是一晚,很快地所有人的日子又恢複正軌,那些救難隊員自然不可能三不五時的到這裏聚會,這棟被戲稱是“猛鬼大廈”的老舊公寓,白天異常安靜,夜晚也是形容不出的一片死寂。
藝高人膽大的黃沙及郭敬棠可以不當一回事,但已經被驚吓過好幾回的助理小高,就十分可憐地神經緊繃、疑神疑鬼。
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小高睡眼惺忪地晃出客房,他有自己的單身小套房,大可以回家安安穩穩、舒舒服服地補眠,只不過有難解的案子時,認真、負責的小高就會将就地在事務所裏窩幾晚。
之前,在郭敬棠及費文立合開的那間幹淨、明亮的事務所,當然沒有問題,現在,整夜鬼哭狼嚎的問題大了,這名年輕的小助理就不明白了,怎麽有人會想住在這種地方,他就連多待一秒都覺得難受。
“你也覺得他有問題對不對,我就知道,男人都一樣,賤,有點錢,心眼就歪了,在外頭養個小的,以為我不會發現,滿世界都是我的眼線,他死定了……這次我非要他知道大老婆的厲害!”
重重地一拍桌子,單薄、可憐的茶幾猛力的晃動幾下,一大早就來拍門、談生意,對比那名中年婦人的殺氣騰騰,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誤會是專門捉奸的征信社的郭敬棠,則是一臉無奈。
“我知道你很生氣,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男人也太不應該了,不過凡事要講求證據……”
不知道該安慰還是該幫忙數落,郭敬棠在心底連連嘆氣,沒想到在這裏開業,一樣生意興隆,只不過上門的全是他不想接的案子,這年頭哪來這麽多在外頭偷吃的男男女女,專情一點不好嗎?
“不就是來叫你去找證據嗎,拍照之後,替我狠狠揍那對狗男女一頓。”
“呃,這位女士,你應該知道,我不能動手的。”
“啧……”
“你是住在……”
“五樓那裏,你從中庭那裏斜斜往下看,應該可以看到我的房子,大門有貼一對可愛門神的那個。”
認真的回想着整棟大樓的建築格局,郭敬棠靈光一閃似地揚了揚俊眉,他跟小高把這附近全搜了一遍,沒有打聽到那個女學生的任何消息,是時候将範圍擴增、戰線拉長了。
“廖……女士,對吧,這件事就交給我,一定會替你找到鐵證如山的證據。呃,不曉得你跟附近鄰居熟不熟?”
臉上挂起陽光燦爛的笑容,郭敬棠拍胸脯保證,随後又試探性地支支吾吾,那名外形跟個性一樣海派的中年婦女,頓時不耐煩地催促起來。
“熟,怎麽可能不熟,都是老街坊了,有什麽事?”
“算不上什麽麻煩事,我湊巧要找個人,聽說人跑來這裏後就不見了……”
“什麽事,不清不楚的誰聽得懂啊?”
“是這樣的,我當事人的女兒翹家,好像到這裏找朋友,結果音訊全無。”刻意地隐去跟“毒品”有關的部份,郭敬棠頻頻提起“女學生”、“焦急的母親”之類的字眼兒,意圖引起那名中年婦女的同情心。
事實證明,聽費大醫師的話是對的,按他所教的步驟問話、引導,完全在他預料之內,那名中年婦女比郭敬棠更激動、更關心,不停追問更進一步的資料,急着想把那個無辜的女學生找回來。
“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見過什麽陌生人在附近走動……”
“怎麽不算大事,那可是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子,萬一遇上什麽人,被怎麽樣了……她的父母還不傷心死,這事太要緊了,怎麽不報警呢,不行、不行,一定得趕緊報警!”
“我的當事人報警了,可惜一直沒消息,那個女學生叫張岳萍,長成這個樣子,不曉得你有沒有見過?”
郭敬棠将張岳萍的照片遞給那名中年婦女,後者看了老半天,最後長長的“喔”了一聲,喊得他一顆心不由自主地跟着提了起來,不會真的歪打正着找到人了吧?
“你見過她?”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她,不過那身制服我認得,就在……啊,就在五樓另一側出現過,那裏常常人進人出。”
“五樓……人進人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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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那名仍在叫叫嚷嚷的中年婦人,郭敬棠不禁有些一同情她的丈夫了,他就算無心外遇,不過在他疑神疑鬼的老婆“逼迫”下,可能都會弄假成真,只因為多花了點錢,送她一份昂貴了點的禮物,就斷定他是做賊心虛,判死刑前也得罪證确鑿啊!
郭敬棠其實很不願意淌這類渾水,十有八九不是好結局收場,不過既然接下了個案,總得做做樣子。
“小高,我出去一趟。”
随手收拾着必要的用具,郭敬棠動作迅速地走向門邊,既然得到一些線索,就得親自去查證一番。
這裏的環境怎麽說都龍蛇雜處,雖然絕大多數的街坊鄰居都是普通老百姓,但他還是不喜歡那位費大醫師孤身一人出入這裏,萬一遇上小混混被劫財,更慘的是劫色,那該怎麽辦?
所以還是盡快找到那名跷家的女學生、盡快結案,就能重回他明亮、舒服的事務所窩着了。
“出去,你要去哪?”原本還像只游魂似的在“新”事務所裏瞎晃,一聽說郭敬棠要出門,助理小高立即回過神來。
他一點都不想單獨留在這裏,絕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即使是大白天,整棟建築物仍舊擺脫不了那股陰森鬼氣。
“五樓,剛剛那位大……大姐,無意間提到在五樓那裏見過張岳萍穿的學生制服,我想去那裏看看。”
“我跟你去。”
“不用啦,等等不是還有人要過來,你留在這裏等吧?”
潇灑地揮了揮手,郭敬棠無情地關上門離開,留下小高在屋裏疑神疑鬼兼自怨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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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等等!”瞧見電梯門即将關上那一剎,郭敬棠理所當然地叫喚一聲,電梯門縫間冷不防地伸出一只手,及時地阻止門合上。
“郭先生。”
面無表情但禮貌地點了點頭,黃沙不習慣也不喜歡跟閑人打交道,不過還是盡力配合韓世樂的游戲規則,反正隔壁那個私家偵探看起來有兩下子,說不定有用得到他的地方,犯不着打壞彼此關系。
“咦,是你啊,黃……黃沙,要回隊上報到,這個時間是不是有點遲啊?”哈哈兩聲,郭敬棠就像認識了數十年的老朋友們,自然而然地和黃沙閑話家常,絲毫不受對方那種冷硬、生人勿近的氣息影響。
他連頌猜那類喪心病狂的變态都沒在怕了,更何況只是沉默寡言卻算得上和善的黃沙?
“如果有任務,隊長的電話早就催命似地連環Call了。”
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黃沙并不像韓世樂那麽滿腔熱血、有使命感,對他而言,這只不過是一份工作,即使失去了,憑他的能力,他能再找到更棒更好的職位,更重要的是,以他不斷倒數的有限性命,有沒有工作根本沒有意義。
“哈哈哈哈,也是啦,你的工作還是越清閑越好……”爽朗地大笑起來,郭敬棠順勢按下五樓的按鍵。
黃沙狐疑地揚了揚俊眉,那名年輕偵探胡亂地比了個手勢敷衍。電梯內氣氛輕松但又有些尴尬,郭敬棠的健談是後天練成的,而黃沙明擺着就不喜歡閑談,不說話、各忙各的反而更自在。
叮的一聲,電梯冷不防停下,黃沙及郭敬棠兩人面面相觑,他們誰都沒去碰按鍵,唯一的可能就是外頭有人截停電梯,只是電梯門打開後,長廊上竟是空無一人。
“不會吧,又遇到死小鬼惡作劇?”跨出電梯後東張西望,郭敬棠五官扭曲地搖頭嘆氣,真是千金買屋、萬金買鄰,遇上惡鄰居比什麽事都更麻煩。
“哪來那麽多惡作劇的小孩?”不以為然地冷哼哼聲,黃沙正想按下關門鍵時,突然聽見無法形容的詭異腳步聲接近,略揚了揚俊眉地和郭敬棠對望一眼。
嘶……嘶……嘶……仿佛拖着不曉得多沉重的步伐,但整個人又像是輕飄飄的,一名看不出年紀的女性,彎着腰、駝着背,四肢呈現一種僵硬扭曲的形狀,又搖又擺、一拐一拐地走向他們。
“有……沒有……看見……我……兒子……”上半身誇張地傾斜,擠進電梯中,一張慘自的臉孔就這樣湊到郭敬棠眼前,那名婦人的眼珠竟然能往左右兩邊轉動,突出且不規則地在眼眶裏滾了一圈。
“沒……沒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郭敬棠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如果讓人發現他居然感到恐懼,那實在是太糗了。
不過那名離得太近的婦人,确實長得不好看,不……不該形容不好看,她的五官根本是重砸在地上後重新拼起,沒有半塊骨胳是長在它原本該長的地方。
“有……沒有……看見……我……兒子……”
仿佛停格般,上半身仍舊維持相同的動作,那名婦人的右眼眼珠硬生生地朝內轉了一圈,然後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斜斜地睨着黃沙,死氣沉沉的詢問語氣令人毛骨聳然。
“沒有,我根本不知道你兒子的長相。”面無表情地冷淡回答,黃沙嫌惡似地皺了皺俊眉、略退幾步。
他發誓他嗅着了臘肉的氣味,而這種幹幹、冷冷的臘肉氣味只會出現在一種東西身上,風幹的屍體。
那名婦人像是頸椎移位般點了點頭,一扭一扭地朝後退,繼續那種不自然的前進方式,朝着長廊另一端沉重但又飄飄蕩蕩地離開。
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憋了口氣,等那名婦人“走”遠之後,郭敬棠才重重的呼出,他自問什麽風浪沒見過,結果竟然被一個出來找小孩的媽媽吓得寒毛倒豎,這話要是傳出去,他還能在江湖上立足嗎?
“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俊眉在前額上劃出到深痕,黃沙危險地眯起眼睛,他不會形容這種感覺,并不危險卻也不愉快,那名婦人就像已死了,但又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拖着風幹了的身體,在長廊上漫無目的的游蕩,尋找她那個不知還在不在的兒子,希望不是這裏的隧道進成的現象。
“臘肉……”擠出個古怪表情,郭敬棠過去的身份,讓他也有機會接觸到各式各樣的死者、屍體,他對這種氣味的敏感程度不下于黃沙。
“怎麽看?”
“你不會以為她……已經死了吧,現在是大白天。”
“可是這裏照不到曰光。”
“太無稽了,不要胡思亂想,要是讓我們家那位費大醫師聽見,他一定會拿你當研宄對象的。”
慎重地拍了拍黃沙肩膀,郭敬棠甩了甩頭後朗聲地笑了起來,并不是他特別大膽或者特別鐵齒,只不過剛剛那名婦人,除了外貌上恐怖了點,其實還挺友善及禮貌,就算是鬼又如何,行為更變态,比她更可怕的活人一抓一大把。
“幾樓?”就算待在活屍成堆的地方,黃沙依舊能面不改色,他才不會在意那名婦人宄竟是死是活,反正井水不犯河水,他才懶得多管閑事。
“喔,五樓。對了,你見過這名女學生嗎?”理所當然地翻出照片,郭敬棠慎重地詢問,同時将來龍去脈簡略地解釋一遍,他相信以黃沙的身手,真要遇上跟毒品有關的人、事、物,這家夥都有本事擺子。
“你懷疑她在五樓?”
“有個客戶見過這樣式的制服在五樓出現,雖不能确定,至少是個線索。”
“嗯,我陪你去看一下。”
“哈,不用麻煩了,你不是要趕回隊上。”
根本不給郭敬棠反駁的機會,電梯門才打開,黃沙便率先跨了出去,他不是這麽雞婆、愛管閑事的人,不過他更肯定,如果讓那個巴不得扛起整個世界的韓世樂知道,他一定會心急地想找出那名女學生,到時跟毒販起沖突的就是這個笨蛋了,他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
“喂,還愣在那裏幹嘛?”
“有沒有人說過,你們這些救難隊員的業務管很寬?”
“你去跟韓世樂抱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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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口氣,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重新跨進北二聯隊的訓練中心,韓世樂也才住院多少天,結果重回這裏,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雖然小隊長畢方一再交待,要他确實休養,可是韓世樂一刻都閑不下來,醫生既然放他出院了,他就想盡快地投入工作,救難任務不會因為他的休假而停止,既然知道了人手不足的問題,他是隊上的一份子,自然也想出一份力。
“世樂?你在這裏幹嘛?”正在清點着隊上的救難儀器,姚虹女眼角餘光撤見一個瘦高人影,分不清是驚訝還是理所當然地叫喚一聲。
“呃,小隊長在嗎?”
尴尬地搔了搔頭發,韓世樂器出個腼腆但陽光的笑容,有點不好意思地跟姚虹女打着招呼,後者不知為何像是很為他開心一般,也跟着笑了起來。
“老畢?在開會,為了人手不足這個問題,他們正在開會,看看能不能在別隊協調幾個人過來。”
“真這麽忙,我看……要不……”
“想都別想,小隊長交待遇了,你最多回隊上訓練,在測驗通過之前,不能出任務。”
“用得着這麽嚴格嗎,其實我一個人很無聊啊!”
“當然要嚴格,你是救難隊員,如果你不能好好保護自己,在出任務的時候發生意外,那時受到傷害的就是兩個家庭了。”
認真地教訓着隊上的小老弟,姚虹女當然暸解韓世樂的個性,但是這個社會其實不需要舍己為人,他們出動任務求的是皆大歌喜,她一定要打醒這些不懂得量力而為,總是傻呼呼做着英雄夢的笨蛋,隊上會有這些測驗機制,是有一定道理的。
“嗯,我知道了。”
“知道就過來幫忙,你不能出任務,沒說不能做後勤補給。”
呵呵一聲,姚虹女朝着韓世樂招了招手,後者開心地幫着忙清理、清點這些救難儀器,一邊天南地北地閑話家常,多虧姚虹女替他補足資訊,韓世樂才知道這一陣子北二聯隊出了哪些任務,黃沙又是怎樣完成那樣危險的救難行動。
“喂,你怎麽在這兒,回去休息?”
一邊接聽着電話、一邊慌張地趕下樓,小隊長像是算準了韓世樂一定會出現一樣,敷衍地打着招呼,同時将一份清單塞到姚虹女手裏。
“這是什麽……有些一設備沒怎麽用到,收在地下室的倉庫裏。”瞄了一眼清單,姚虹女第一時間就在腦中勾勒畫面,雖然還不清楚小隊長的意圖,但只要他一聲令下,她就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将清單上的設備準備完畢。
“龍山分隊那邊要汰換掉這些一設備,可是采購程序好像出了點問題,他們現在那邊急需要這幾樣,暫時跟我們借。”
對于公文往返的檔問題,小隊長畢方也吃過幾次虧,坐辦公室的人,永遠不明白他們在前方沖鋒陷陣的人有多辛苦,更不了解這些儀器、設備有多要緊,生死一瞬間往往就靠這些一東西,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可是我現在哪分得出心神來做這件事,你看見了,我們人手不夠……”一臉無奈地聳了聳肩,姚虹女的五官寫滿了“抱歉,幫不上忙”幾個大字,無情地将那張明細塞回小隊長畢方手裏,繼續低頭忙自己的工作。
“真是夠了……”沒好氣的翻了翻自眼,小隊長畢方哪會不清楚她的計謀,明着、暗着找事給韓世樂忙,反正這也算不上什麽危險的任務,索性就交給這個無聊到快要發徽年輕人去辦了。
欣喜地加快動作,韓世樂利落地将清單上的儀器全搬上車子,龍山分隊離熙寧國宅不算太遠,等把東西送過去之後,他也許能順道去找黃沙,這家夥理論上應該回隊上報到,結果竟然遲到了,于公于私他都應該關心、關心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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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揚了揚俊眉,黃沙無法克制地感到背脊一陣惡寒,這是危險的征兆,他無法解釋也形容不出來,但就是感覺到不尋常的氣氛瞬間籠罩過來。
“你也感覺到了,對吧?”曾經卧底在恐怖份子身旁,郭敬棠對于“危險”也十分敏感。
他們在五樓查問了幾戶人家,不是不搭理就是回答不清楚、不知道,就算不用費文立費大醫師教導,他都看得出來那些人有所隐瞞,越走近長廊的最底端,越覺得附近住戶在暗處窺伺打量,分不清那些人是希望還是不希望他們去詢問五樓的最後一戶人家。
“如果我是你們,我不會再靠近了。”突然有一戶拉開點門縫,裏頭那名氣色蒼白的年輕女孩,聲若蚊蚋地支支吾吾。
“喂,喂喂,你什麽意思?”急忙地閃到門邊,郭敬棠無賴似地伸腳一卡,壓低音量地追問,門內那名年輕女孩,死命地往回縮,畏懼地不願再多透露一字半句。
“別為難她了,盡頭只剩兩戶,不是左、就是右,不然就左右都有問題。”獵鷹似的銳利目光,黃沙緊盯着長廊盡頭,寒毛倒豎的感覺更盛。也許是日光照射的關系,又或者是他自己的錯覺,長廊的盡頭就像黑洞似的張大口,把所有生氣全都吞食了令人本能地退避。
“先說清楚,我查到的資訊,那個叫張岳萍的女學生,是認識了當藥頭的男友才失蹤的……自己小心。”
不似黃沙那麽戲劇化及敏感,但郭敬棠本能地警覺起來,憑他多年辦案的經驗,這種氣氛絕對不單純。
不用郭敬棠多事提醒,黃沙不論何時都是備戰狀态,敷衍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接近最後兩戶,不知哪生出的默契,兩人互使了一記眼色,不需要言語溝通便選定了右側那一戶,無聲無息地潛近。
揚了揚俊眉提醒,郭敬棠謹慎地按下門鈴,響了半天沒有人應,忍不住狐疑地對看一眼,其實也算合理,在這個時間點上,正常人都去上班、上課了。
“你覺得呢?”無聲地用口型詢問,郭敬棠不由自主地詢問着黃沙的意見,只不過剛剛“合作”的幾分鐘,他莫名的欣賞對方的執行力,不愧是出身特勤隊的救難隊員,配合起來順利無比。
“進去?”說不上來這種感覺,靠近門邊那一剎,黃沙背脊竄起陣陣電流,明顯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也許是距離稍微遠了些,并不能明确說出是什麽,但他隐約覺得跟隧道有關,非進入查看不可。
“喂,別亂來,我們沒搜索票……”
讓對方的行動力吓了好大一跳,郭敬棠來不及阻止,黃沙已經用不可思議的高超技術打開門鎖,二話不說閃了進去。
無聲地咒罵幾句,這些人實在太亂來了,郭敬棠擔心鬧出什麽麻煩,咬了咬牙不得不跟着進入,才邁前一步,混雜着各式臭氣及徽味瞬間撲鼻而來。
“老天……這些人……”立即捂住口鼻,郭敬棠驚愕地瞪着看似客廳的雜亂空間內,七橫八豎地躺了幾名男男女女,全都臉色自得泛青,四肢枯瘦如柴,絲毫沒有半分生氣。
“都還活着。”已經先一步檢查過那些人,黃沙面無表情地回答,相信郭敬棠也看得出來,從那些男男女女手臂上的針孔,不難判斷這些人全是嗑藥嗑過頭,意識不明地躺在這裏等死。
“真是不明白這些人宄竟在想什麽,好好的日子不過,非把自己弄成這樣半死不活。”語氣中隐含怒意,郭敬棠環何了一圈,除了倒在這裏的男男女女之外,并沒有其它危險人物,于是更大膽地四處查看。
他倒是沒找到什麽制毒工具,也沒有什麽武器,和其說這是毒品的大本營,這裏更像是年輕人私下聚集吸毒的場所。
“找到你的那個女學生了嗎?”
朝着其中幾名年輕女孩呶了呶嘴,黃沙難掩嫌惡地神情。
看看那些人的神色,就算不死也廢了,在他們為了生存而努力着的同時,居然有這麽一票人選擇浪費生命,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一人補上一刀,這些廢物活着都耗費空氣。
拿着照片一個一個比對,郭敬棠也想趕快找到那個張岳萍,只是心底某部份卻祈求別在這裏發現她,他見過她的父母,不希望還給他們一個這樣的女兒。
“裏頭的房間你看過了嗎?”
不由自主的皺起俊眉,進入屋內後,那種異樣的感應反而減弱,黃沙不死心的想要徹底搜索,這是他們在熙寧國宅“駐紮”之後,第一次出現微弱的線索,于公于私他都不應該放棄。
“沒有,你自己小心一點。”仍在仔細比對,郭敬棠頭也不回的提醒。
說實在話,他沒想過比對這工作這麽吃力,女孩子化妝跟不化妝根本是兩個人,更何況是嗑藥過頭後的死樣子,他實在推測不出張岳萍現在會是什麽模樣。
不用郭敬棠提醒,黃沙一直處在備戰狀态,房子的格局跟他們九樓的住家類似,一個緊連着的客廳、廚房,中間則是一條長廊,如無意外就是兩間卧室及浴室,黃沙一步一步靠近,原本想先調查那兩間卧室,可當他走近浴室時,那種異樣的感覺又一次襲來。
“怎麽了?”眼角餘光留意到黃沙放緩的腳步,郭敬棠警覺起來,他們兩人都不是拿這種事開玩笑的個性,肯定是有事發生,黃沙才會整個人繃緊神經。
敷衍地打了個手勢,不想跟郭敬棠解釋太多,黃沙微微擰起俊眉,手才伸出去,接觸到浴室門把那一剎,大門碰地一聲被打開,一名穿着學生制服的年輕女孩,膛口結舌地瞪着屋裏兩個陌生男子。
“攔住她?”
幾乎是同時動作,黃沙才搗聲,郭敬棠已經像頭豹子般撲了出去,那名女學生尖叫着轉身想跑,結果晚了一步讓那名年輕偵探捉個正着。
“放開我——放開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又蹋又踹地拼死命掙紮,那名女學生聲嘶力竭地尖叫着,擔心會引來其它住戶的“關心”,黃沙不得不沖上前來幫忙,又搬又擡地将那名女學生拖回屋內,碰的一聲關緊大門。
“張岳萍?”終于有樓會喘口氣,郭敬棠看了看照片,再瞧了瞧那名女學生,得來全不費功夫呀,瞎貓撞上死耗子了。
“就是她?”有些一意外的上下打量那名女學生,跟黃沙想象中的很不一樣。粉嫩的臉頰、黑自分明的大眼睛,她橫看、豎看都不像嗑藥過頭的模樣,健康得不可思議,如果是這樣,那她為什麽非要跟這些人鬼混而不回家?
“你就是張岳萍?”總算在廚房裏清出一小塊地方“問案”,就差沒用桌燈直射在張岳萍臉上,郭敬棠神情嚴肅地質問。
“嗯,你們不是來跟小五讨債的?”坐姿有些太過豪放,張岳萍愛理不理地玩着自己的頭發,似有若無地瞄了郭敬棠及黃沙幾眼,她早就清楚這兩人的身份不是來收帳的,否則才不敢如此放肆。
“哼,廢話,如果我們是來讨債的,你敢用這種态度說話?”冷哼敦聲,黃沙自然沒有郭敬棠那麽好脾氣。
比起在這裏質問這名女學生,他更在意的是那個忽而存在、忽又消失的異樣感覺,有機會,他一定要到浴室那裏查看。
“什麽讨債……你們惹了什麽麻煩,小五又是誰?”先長嘆了口氣,郭敬棠拉了把椅子坐下,沒想到有天居然還得當輔導員,現在的學生就不能單純點嗎?
朝着客廳方向,一名被層層疊疊壓在最下方的年輕男子呶了呶嘴,他就是張岳萍口中的“小五”,稱得上眉清目秀、五官端正,只可惜神色慘自,渾身透着股邪氣,也難怪他能誘騙到這麽多女學生,全都不學好地跟着他混日子。
“小五他沒把貨送出去……”
“黑吃黑,你們膽子真大。”
“我也這樣跟小五說,可是這些人一來,他就腦充血了……”
嘟着嘴,一臉委屈地咕咕哝哝,張岳萍完全不清楚自己闖下什麽大禍,曾經處理過類似案件的郭敬棠,立即神經緊繃地瞧了黃沙一眼,後者意會地嗖一聲竄到門邊上鎖,同時仔細地傾聽着門外的動靜。
“你剛剛跑去哪了?”翻出電話,準備聯系客戶,只要把張岳萍交還給她的家人,郭敬棠就算大功告成,只是心底還有股聲音不斷冒出,如果不解決了黑吃黑這件事,這個小丫頭只怕永無寧日。
“嗯,不記得了。”先是一臉茫然,接着認真思索了好一會兒,張岳萍放棄似地搖了搖頭,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在地下室,等她有意識時,就已經站在那裏,而且不曉得站了多久。
“不記得,老天,我們還得帶你到醫院檢查一趟,你知道你的父母有多傷心嗎?”又是一聲長嘆,郭敬棠果斷地收起電話,決定還是先替這個小丫頭處理掉這些一麻煩。
“回家,不,不回家,我不能回去……不能回去……不能離開這裏。”
突然劇烈地抗拒起來,張岳萍臉色唰一聲變得慘自,整個人像通電似地瘋狂顫抖。
“喂!毒瘾犯了?”站在門邊,黃沙眼神鄙夷地睨着。
“不像啊,喂,你怎麽了?”搖了搖頭,郭敬棠湊上前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