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參加派對,用不着穿三件式西裝吧! (2)
樣所有隊員聚在一起的派對。
他知道一向低調、安靜的韓世樂,這一次會這麽積極、主動的舉辦活動,其實是為了沖散北二聯隊損兵折将後的沉悶氣氛,他怎麽忍心辜負那個小老弟的一番苦心。
“什麽啦?又不是你主辦的,語氣那麽得意幹嘛?這是世樂的功勞。”沒好氣地白了蔔雲陽一眼,端來一大盤水果的姚虹女,難掩好心情地咯咯笑了起來。
他們隊上确實需要這類聚會來提振士氣了,同時還能放松心情,不得不稱贊韓世樂的細心,也只有他才會這麽安靜沉默,但又一心一意地照顧着所有人。
一旦所有隊員聚在一起,韓世樂就很自然地退回習慣的位置,面帶微笑地聽着前輩們你一言、我一句地拌嘴,他喜歡這種一家人似的感覺,不經意瞥見黃沙站在廚房門邊,自然而然地挪到對方身旁,由衷地希望他也能融入這個大家庭。
“嘿!你們還記不記得這個地方,世樂好像還來過這裏出任務?”
那名資深救難隊員突然揚聲,即使韓世樂盡量将這裏布置得有人氣,但他還是時不時地感受到陰風陣陣,并不是他迷信,但有些建築物就是無法接受到日照而顯得特別陰涼。
“哇塞!那次我跟世樂都在,那個女人真是……死意堅定……”想也不想地接話,蔔雲陽誇張地打了記冷顫、吐吐舌頭。
“怎麽說?”
“大樓”是屬于消防單位的責任範圍,所以北二聯隊的其餘隊員并沒有真正參與,只有擅于攀爬的蔔雲陽跟韓世樂被叫來支援。不過他們大多都聽說過這棟建築物的“豐功偉業”,其中一名救難隊員忍不住地追問。
“等等你可以自己上去看看它的天臺圍牆是怎麽砌的,那種形狀、那種弧度不是你想爬就能爬出去的,那個女人……就這樣當着衆人的面,狠狠地“撞”出去摔下樓!”
“嗯,我還聽說,這棟建築物一直出事,最初、最初是因為一個老兵……”
人就是這個樣子,一邊嚷着說太老梗、不愛聽,一邊又擠在一塊兒催促,希望那名資深救難隊員繼續往下說。
北二聯隊的衆人哪個沒遇到過怪事?一個、兩個全是藝高人膽大的角色,只不過在“聽”鬼故事這一塊,反應跟普通人沒兩樣,依舊是又愛又怕、又怕又愛,尤其跟朋友們擠在一起時,更有那種氣氛。
跟這群救難隊員混熟了的郭敬棠,很尴尬地不知道該不該附和,他自己倒是不排斥這類故事,反正就是傳說啊、故事啊!聽聽也不會少根毛。
不過他知道費文立是信奉科學的,這些穿鑿附會、怪力亂神的傳聞,完全違背了他的原則,郭敬棠不斷留意着那名斯文醫生的反應,希望他不會有所不快,倒是那位費大醫師、費主任,始終保持着笑容滿面,絲毫不介意談話方向愈來愈超乎想象。
“嘿,別在意這些人的話啊!只是聊天……”習慣性地握了握費文立的手,郭敬棠低聲地提醒。
他不清楚費大醫師參加過的派對是什麽型式的,不過他參加的派對,全是這類沒營養又熱熱鬧鬧的話題,希望費文立不會不習慣,或者感到不自在,畢竟,是他拖着對方一起過來,如果因此感到不舒服,那他真的是罪大惡極了。
“我當然知道,醫院那些護士、實習醫生說的才多,醫院是什麽地方啊!鬼故事才多呢!況且,我的職業是什麽?那些妄想以為自己撞鬼、中邪的病患還少嗎?我聽過的恐怖故事如果寫出來,一定能拍成一部賣座鬼片的!”
同樣小聲地回複,不過卻得意洋洋地挑了挑俊眉,費文立習慣了跟每個人保持距離,他喜歡觀察、喜歡聆聽,喜歡當個旁觀者,像這樣毫無間隙地被夾在當中,他确實很不自在。但這不影響他喜歡這種氣氛,他只是心态老而不是真的老,某部份的本能,也像普通的年輕人一樣,喜歡跟一群朋友鬼混。
“抱歉!是我忘了,我的費大醫師适應能力之強,連我都甘敗下風。”誇張地一拱手,郭敬棠總是流露出一股正直英挺的俠客風範,像這種“兒戲”的舉動,由他做出來再自然不過了。
“聽說啊!那個老兵回家時忘了帶鑰匙,又沒有住戶願意替他開樓下的大門,所以就想沿着水管用爬的上樓,最後就……悲劇了……”
那名資深救難隊員刻意壓平、壓扁的嗓音,戲劇化地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幾個年輕的北二聯隊隊員聽得津津有味。
黃沙跟韓世樂則下意識地對望一眼,他們同時想到的是,如果時空背景換成是他們,會發生不幸嗎?答案是……難說,老天要收你真是沒道理可言,他們就親眼見過,身手不凡、身經百戰的特勤隊員,只不過摔下三階,結果角度不對當場折斷脖子,所以沒什麽事情能十拿九穩的。
“那也是他自己死了啊!後來怎麽整棟樓都怪怪的?”聽出興致來,姚虹女等不及地發問。她真是典型的又怕又愛看鬼片的那類女生,揪起了身旁隊友的衣袖,她還是堅持要聽下去。
“傻呼呼的,回魂夜啊……”
故事愈說愈離奇,除了一開始那個老兵的墜樓意外,接下來像是車禍、火災、癌症等等,更像是穿鑿附會,硬是要将這些死亡事件添上神秘色彩。
費文立面帶微笑地聽着那些救難隊員,故意壓低音量神秘兮兮地形容,他承認,一棟建築物內發生多起自殺案很不尋常,同時有許多住戶生重病死亡更該關心,但不是貼上個猛鬼大廈之類的标簽了事。
“這些都是加油添醋啦!誰能一輩子沒病沒痛,開車恍神出個車禍也常見,把這些硬怪在這個住宅上頭不太公平。”
還是有理智的人存在,其中一名救難隊員,不以為然地吐槽起來,像這種為恐怖而恐怖的鬼故事,他們隊上一抓一大把,更誇張、更離譜的情節多得是。
“話不是這樣說喔!我聽警方那邊的調查,那些車禍一個比一個慘烈,聽說有人當場撞得腸穿肚裂,要不就是自己撞上安全島死亡,還有被貨車攔腰輾過,你說吧!這種事發生一次、兩次就夠吓人了,死者全集中在同一棟建築裏,誰不會多心亂想啊?黃沙,自己住這裏小心啊!”
怕現場氣氛不夠詭異似,那名資深救難隊員故意朝黃沙呶了呶嘴,這個搬進猛鬼大廈的新人、菜鳥,只能自求多福啦!千萬不要把穢氣傳染給他們。
“嗯!這些我也有耳聞,好像還有什麽婦人,喃喃自語一整晚,隔天就暴斃了,承包商也暴斃,就算出國了,也有住戶染上不明怪病死掉,真的是一堆不幸事件接連發生。”
禮尚往來般,郭敬棠把他還在警局裏聽來的小道消息說出來分享,那群救難隊員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地頻頻催促着。
強忍笑意地睨了郭敬棠一眼,費文立沒料到他居然會加入,不過也不算太意外,以那名私家偵探的個性,肯定很享受這種跟一大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們聚在一起閑聊、八卦的生活。
“無稽。”本來想不當一回事,沒想到又被點到名,黃沙忍無可忍低聲地啧了數聲,其他還在笑笑鬧鬧的同事沒察覺,但是坐在附近的費文立、郭敬棠卻耳尖地聽得一清二楚。
“你不相信這些?”
很感興趣地望着黃沙,啓光醫院的費大醫師、費主任,一向喜歡研究各類人的不同心理,他一直覺得黃沙十分特別,猛一看有點憤世嫉俗,讓人覺得不好相處,不過舉手投足間流露出敢作敢當的風範,費文立始終相信自己的判斷,他一定是個好人,就算行事作風再怎麽邪氣、不合群,他骨子底仍舊是個好人。
“世界這麽大,我相信有怪事的存在,但這種……這裏的住戶會生病,多半是建築物老舊、發黴的緣故,至于車禍,不管是機械故障或者精神不濟等等解釋更多,用不着吓自己。”
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黃沙略微揚起嘴角,難掩得意地看了一眼韓世樂,他自己的故事才更離奇、更無法解釋,這棟建築物的傳聞只不過是小兒科,那名年輕救難隊員顯然明白他在得意什麽,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因為這點小小默契,兩人忍不住地相視而笑。
“費大醫師……你找到同伴了!”
摟着費文立單薄的肩膀用力地晃了兩記,郭敬棠大笑數聲地開着玩笑,同時向韓世樂及黃沙抱怨,那名信奉科學的精神科主任有多無趣,每回聊到這類話題,他都能很掃興地找出一堆科學解釋,然後用他的耐性說服兼洗腦,搞到你最後都懶得再聊下去。
“我覺得這樣很好,事情本來就存很多方面的解釋。”
韓世樂真誠地點了點頭,雖然碰過許多詭異的事件,但那是因為地理環境太過特殊的關系。他同樣相信,絕大多數其實是疑心生暗鬼,極有可能因為救援行動太緊張而造成幻聽、幻覺。
比如他以為自己遇上預言災難的“天蛾人”,結果是裝扮特殊的黃沙他們。很多時候只要靜下心仔細思考,或許能找到問題症結,只可惜那種環境通常無法複制,也不希望它重演,所以很無奈地留下個陰影在心底。
這些人自成幾個小圈圈聊得十分愉快,喬遷派對辦得算得上賓主盡歡,黃沙下意識地握了握韓世樂的手,他可以原諒對方這麽雞婆、多事的個性,後者用力地反握他的手,很開心黃沙能享受這種被朋友包圍的滋味。
就在此時,大門碰碰、碰碰地激烈響着,仿佛外頭有千軍萬馬,又或者發生了什麽十萬火急的狀況,整扇大門幾乎讓人撞開。
離門最近的小隊長畢方,看了一眼衆人,北二聯隊的同事們都在這裏,還會有什麽人被邀來?一邊嚷嚷着詢問,一邊猛力拉開門……
“誰?”
等了半晌都沒聽見小隊長畢方爽朗的招呼聲,北二聯隊的衆人忍不住好奇,究竟那個敲門敲得這麽急的到底是什麽人?希望沒有什麽大問題。
“沒有人……”茫然的關上門,小隊長畢方無奈的走回座位,可能是他動作太慢,結果外頭那人不耐煩先離開了,雖然他不清楚有誰會這麽沒禮貌?不排除是小孩子在惡作劇。
“應該沒有人要來了吧?黃沙、世樂,你們還有邀誰過來嗎?”理所當然地詢問,姚虹女關心地看了看四周。
很确定北二聯隊的同仁,除了安傑之外全都在這裏,而黃沙跟韓世樂都不屬于那種能言善道、交友廣闊的個性,這回能邀請到新鄰居過來同樂,已經是一大突破了,很難想象還有什麽陌生人會來?
“沒有啊!”用眼神詢問黃沙,韓世樂擔心是那些神神秘秘的“前團員”,不過那名不茍言笑的年輕人心領神會地搖搖頭。如果是他的前團員們,根本可以不通過大門,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來。
話語才剛落下,碰碰、碰碰的敲門聲又再響起,這一次小隊長畢方動作迅速地閃到門邊,甚至都還感受得到大力敲擊時門板上的震動,誰知道他再次拉開大門時,外頭依舊空空如也,連個鬼影都沒有。
“有沒有搞錯!”特地跨了出去四周張望,很确定長廊上沒有半個人,更沒有能躲藏的地方,就算是惡作劇,也不可能有這麽快的速度,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小隊長畢方一頭霧水地退了回來。
“又沒有人?肯定是小孩子惡作劇,我注意到了,這層樓有不少小孩,絕對是他們在搞鬼,別理他們,愈理愈故意。”
“是啊!如果是我們自己人,哪可能這麽無聊……”
你一言、我一句地叽叽喳喳,那些出生入死慣了的救難隊員,全都不當一回事,關于這棟老舊公寓的各類傳說,他們不是沒聽說過,可是聽說歸聽說,任誰都不會覺得自己時運低得會碰上。
理智上同意這班夥伴們的說法,不過接連兩次被惡作劇,還是讓小孩子捉弄,在情感上小隊長畢方有些幼稚似的生起氣來,以他的身手,居然連個鬼影都摸不着?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啊!
正想走回座位,誰知道人才剛轉身,碰碰、碰碰的敲門聲催命似的響起,狹小客廳內氣氛頓時一僵,小隊長畢方面色不由自主一沉,如果這真是惡作劇,也實在太沒家教、太過份了。
“我去看!”
不想再麻煩自家上司,畢竟來者是客,韓世樂動作迅速地閃至門邊,結果他快,有人比他更快,黃沙已經先一步拉開門地閃了出去。
“喔!好身手……”忍不住鼓起掌來,郭靖棠以為自己已經夠能打、能摔了,沒想到剛剛那一剎,他竟然只看見兩道黑影閃了過去。
救難隊員的訓練果真紮實,不過這也讓他不由自主地警惕起來,自從成功逮到頌猜那個恐怖份子後,日子過得太安逸,警覺性都降低許多,是時候該鍛練、鍛練了。
“黃沙?”
慢了一步,韓世樂跨出大門時,長廊上空蕩蕩一片,這名身經百戰的救難隊員,忍不住皺起俊眉,其實從第二次敲門聲響起時,他就已有所準備,哪知道前後差不到兩秒,還是沒抓到門外惡作劇的小孩。
“門外沒人。”繃緊俊臉,黃沙十分肯定長廊上一開始就沒人,以他的眼力,絕不可能有人能逃過他的搜索。
“怎麽可能?我們都聽見敲門聲了……”
“門外沒人,我抓門把時,還感受得到大力撞擊門板的震動,不過打開門後空無一物。”
銳利的目光仍在長廊上來回掃視,黃沙立即聯想到,是不是有人利用隧道來搗蛋,畢竟穿梭不同的時間、空間,就是那些見鬼了的“隧道”的基本功能。
不過他很快就推翻了這種想法,如果隧道出現在這裏,他不可能沒有感應,羅彬等人也不可能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
“算了!就當作是小孩子惡作劇。”扯了扯嘴角,露出抹尴尬的微笑,韓世樂很明顯的猜測到黃沙的想法。
只是他不知道是撞鬼比較糟,還是隧道出現在家門前比較可怕?能瞞的話就盡量隐瞞,沒必要讓那些老朋友、新朋友陪着一塊兒煩惱。
“你真沉得住氣。”冷淡到近乎冷酷,黃沙面無表情的睨着韓世樂,不過眼底燃燒着的火苗出賣了他的心情。
黃沙跟小隊長畢方意外地合拍,正是因為他們倆對挫折的容忍度都相當低,他沒辦法像韓世樂一樣,風平浪靜地看待這件事。
“這不是沉不沉得住氣的問題,而是沒必要急于一時解決,等他們都離開之後,我陪你慢慢查清楚。”
拍了拍黃沙肩膀,韓世樂面帶微笑地安慰着,領着對方返回公寓裏。一前一後地走回屋裏,韓世樂才剛将門拉上那一剎,突然一陣激烈的拍門聲,幾乎将他整個人撞開!
黃沙還沒來得及反應、沖出門時,屋內的所有人全都聽見了一個小孩子高分貝的凄厲尖叫,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把球還來”。
張口結舌地面面相觑,客廳裏的氣氛頓時一僵,所有人大氣不敢多喘一下,最先反應過來的竟然是那名精神科主任,費文立分不清好氣還是好笑,無奈地搖了搖頭,邁開大步準備去開門。
“老費!”
擔心那名精神科醫師出事,郭敬棠蹦地一聲竄到他身旁,眼明手快地拉住對方,雖然知道費文立信奉科學,他也不太相信神神鬼鬼,不過這種事寧可信其有,用不着在這種事情上過份鐵齒,為自己招惹麻煩。
“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麽?”不知道是誰問了一句,也許是心理作用,總覺得室溫頓時低了幾度。
“好像……小孩子在喊什麽……“把球還來”?”半是遲疑、半是心驚,姚虹女語帶顫抖地回答。
“呵呵,“把命還來”我聽過,“把球還來”真是特別。”像是想緩和一下氣氛,蔔雲陽幹笑數聲,只是似乎适得其反,本來沒往那個方向聯想,現在不由自主地感到毛骨聳然。
看了一眼客廳內不自在的衆人,費文立忍不住解釋起來,心理疾病當中有一項叫作“集體恐慌”,他們先前不斷地聊着這棟老舊公寓的各種傳說,已經先入為主地接受暗示,即使一開始認為是小孩子惡作劇,可是一次、兩次加深疑問,随後又有人提出撞鬼的可能性,碰一聲,所有人自然而然地被引導向這個方向後産生恐慌。
“不好意思,我家老費是精神科主任,滿嘴醫學泡泡,就是這麽解High,真是很抱歉啊!”
雖然解釋兼解決了問題,不過現場氣氛似乎沒有變得比較熱絡,反而更僵,郭敬棠強忍笑意地道歉,他當然知道費文立沒有惡意,可是在派對中,用這種教學般的口吻說話,也難怪其他人更加的不自在了。
“不不不!我欣賞費醫師這種冷靜、理智的态度,你們這幾個家夥,少在那裏自己吓自己了。”
先是十分贊賞費文立的“臨時教學”,小隊長畢方轉頭教訓着自己的下屬,疑神疑鬼這種事,簡直比讓惡劣小孩一再搗蛋更糟糕。
“不過……怎麽會這麽剛好,所有人集體恐慌到幻聽,都聽到“把球還來”?”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察覺到郭敬棠的神情古古怪怪,費文立微擰起俊眉地詢問,一句很稀松平常的“把球還來”,為什麽那名理應身經百戰的私家偵探,會露出仿佛遇上天大麻煩似的表情?
“也沒什麽啦!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不知道事情是不是真的有關?又或者只是碰巧,郭敬棠有些猶豫地看向黃沙及韓世樂。那兩名年輕人,一個毫不在意,另一人像是完全沒聯想到一塊兒,郭敬棠不由得暗笑自己神經質,居然為了這麽點沒有根據的小事在那裏疑神疑鬼。
“嗯?”低沉嗓音似乎有股魔力,費文立善于引導個案吐露心聲,這招不論用在誰身上都份外有效,就連警覺性極高的郭敬棠也不例外。
“小高啊!那家夥在搬東西的時候,說遇到一個古古怪怪的小孩,還有滿長廊亂滾的皮球……”
“然後?”
“哪有什麽然後?這混蛋吓個半死,我跟我們的新朋友就去看了一下……”
“結果?”
“沒有結果,沒找到那個小孩,不過……”
“我踏破了那顆皮球。”
接話的是面無表情的黃沙,陪在他身旁的韓世樂,則露出了半是尴尬、半是無奈的扭曲表情,這真的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那個家夥大可不必用“我剛剛殲滅了一連敵人”的語氣回答。
“我就說嘛!哪可能遇上這麽沒家教,一直在惡作劇的小孩?原來是你們搞的鬼,拜托,別那麽幼稚,還跟小孩子鬧脾氣,買顆球還人啊!當心大半夜地也來這樣拍門催讨,看你們還能不能睡?”
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好氣又好笑地教訓起來,姚虹女橫了隊上那兩名小老弟各一眼,同時很佩服費文立剛剛關于集體恐慌的“教學”。
姚虹女承認自己讓這棟“猛鬼大廈”的威名震懾住,催魂似急促的拍門聲一再響起時,她确實有朝那些神神鬼鬼的方向聯想,沒想到結果就像費文立說得一樣,再簡單、再合理不過的事情,他們只是在吓自己。
“我知道了!我會去買顆一樣的皮球,然後還給那個小孩。”看了一眼黃沙,太明白他不會有任何回應,韓世樂連忙承擔下這個責任。
隊上那名大姐則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這點“小插曲”就在他們繼續天南地北的閑聊間被忘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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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次參加這類喬遷派對,遇上這些熱情、健談的救難隊員,不知不覺間就過去大半天,又是啤酒又是披薩,郭敬棠差點沒跟脾氣又臭又硬,但百分之百是個好人的小隊長畢方,不是大打一架就是結拜兄弟。
如果不是時間真的太晚,他很想跟這些正直又義氣的好友們繼續臭屁、吹噓彼此的豐功偉業,不過他還保有點理智,知道他家精神科主任隔天還得看診,不讓他早點回去準備、休息,過份認真的費文立,真會整夜不睡地翻看病歷。
“兄弟!以後有什麽事,只要報北二聯隊的名號,老哥哥我罩你!”
同樣相見恨晚的還有小隊長畢方,多喝了幾瓶之後,帶着醉意地用力勒着郭敬棠脖子不放,他太欣賞這名第二分局的前警探了,也為了他的遭遇感到很惋惜,像這麽正直又厲害的人物,怎麽跑去當個私家偵探?實在太大才小用了。
“好了、好了!很晚了,你們再這樣大吵大鬧會被投訴的,知道你們感情好,你們改天找機會斬雞頭、燒黃符紙結拜啦!”
看不下去的蔔雲陽,一把将自家小隊長扯回,他跟韓世樂還在休假中,可是其他人沒這麽好命,隔天還得值勤,喝得這麽醉,像話嗎?
另一頭的費文立,也感到萬分抱歉,勉強地支撐住郭敬棠,他相信北二聯隊的衆人即使是參加派對,也肯定很有分寸,要不是他家那位老找人拼酒的年輕偵探,相信小隊長畢方不會喝成這樣,說來說去全是郭敬棠的錯。
一行人聚在門口拉拉雜雜地又說了半天,終于各歸各位地鳥獸散,剩下一屋子的垃圾待處理,黃沙挑釁似地揚了揚俊眉,這就是韓世樂堅持辦的喬遷派對?除了把剛整理好的房子弄髒、弄亂之外,有什麽好處?
“好嘛……不要瞪我啊!幫你整理就是了,你不也很開心?我看你喝了好幾瓶啤酒……”
“那是因為我無聊。”
“呵呵呵呵!最好是啦!”
拎起黑色垃圾袋,韓世樂自動自發地清理着跟整潔再也扯不上邊的客廳,黃沙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後,兇狠地一把奪走那個大型垃圾袋。
“你才出院不久,沒事就多休息,不要到處跑來跑去,更不準回北二聯隊逞英雄,地球沒你一樣會轉。”
“知道啦!”
難掩笑意地睨着繃緊俊臉的黃沙,韓世樂很開心他的轉變,他可以明顯感受到對方的關心,即使外表看來像塊石頭般又冷又硬,但他清楚地知道,當年那個正直又溫柔的杜雍和依舊隐藏在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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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高!小高來幫忙——!”明明是兩隔壁,兩扇門的距離不過才幾步路,對費文立而言卻像天涯海角般遙遠。
最令他氣惱的是,他跟郭敬棠身高相仿,體型卻天差地別,過份斯文到手無縛雞之力的精神科主任,橫看、豎看都不适合這類搬搬擡擡的粗重活。
“這混小子不知道跑哪去?如果在的話,早過來一起熱鬧了。”
歪歪斜斜地靠在費文立耳邊,郭敬棠似有若無地呼着熱氣,引得那名年輕醫師泛起陣陣顫栗。
“喂!你是清醒的?”佯怒地一把推開郭敬棠,費文力揉着泛紅的耳朵。
“不清醒怎麽享受費大醫師的服務?啊……有時我很嫉妒你的個案,他們分得你的關心比我還多。”
“你可以再更無聊一點。”
兩人有說有笑地打開門,小小的事務所裏果然空無一人,郭敬棠沒好氣地嘀咕着數落小高的毛病,這個年輕人有沖勁又肯吃苦,問題就是注意力總是不集中,每次出勤任務,十次有九次會被其他事物吸引,不知道神游到哪裏去。
“注意力不集中過動症,很多人有這問題,程度輕重的分別而已,你也不要太苛責小高了。”
“你千萬不要對他太好,他會更害怕的。”
一想到助理小高,老是擔心費文立會拿他當研究個案,郭敬棠就覺得好笑,真以為這名精神科主任吃飽了撐着?這位費大醫師手裏的個案千奇百怪,小高只不過算是芝麻蒜皮。
“好了!你真的該早點回去休息,我知道你一定會在睡前多看幾篇病歷報告,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搭車就行了,這裏交通很便利,酒駕不是開玩笑的!”
“至少讓我送你去搭車吧?”
“不、用、了!我有手有腳地能照顧自己。”不等郭敬棠反應,費文立先一步地拉開大門,人還沒跨出去,就讓一臉陰森的助理小高逼了回來。
“費醫師……你要……回去了?”有氣無力地打着招呼,助理小高像只游魂般地“飄”進屋裏。
“喂!你這小子,跑哪鬼混了?不是叫你一起過來開派對嗎?”
看不慣助理小高這種半死不活的模樣,郭敬棠一把扯過對方衣領教訓,一顆皮球碰碰、碰碰地跌落地面。
“皮球?”愕然地瞪着那顆樣式複古的皮球,費文立只覺得這“名詞”一再出現,已經不能用巧合形容了。
“嗯,那小男孩快把門拍爛了……我要……把球……還他……”
不由自主地皺緊俊眉,郭敬棠和費文立若有深意地對看一眼,助理小高的神情實在很不對勁。
那名身手矯健的年輕偵探,二話不說搶下了那顆皮球,原本游魂似的助理小高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尖叫怒吼,面目猙獰地朝着郭敬棠撲了過去,後者擔心費大醫師受到波及,一把将人攔往身後,跟着狠狠一巴掌地刮向小高,手勁大得讓那名年輕人跌到一旁,暈頭轉向地久久無法爬起。
“敬棠!你下手太重了。”急急忙忙地奔到小高身旁查看傷勢,費文立緊張的厲了郭敬棠一眼。
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手多好,能卧底在恐怖份子身旁多年還不死,靠的不僅僅是演技好嗎?這一掌刮下去,要是刮出什麽後遺症,郭敬棠還不內疚死。
“啧!這混小子……”顯然也意識到自己下手有些失去分寸,郭敬棠不由自主地跟着緊張起來。
幸虧助理小高很快回過神來,不僅如此,先前那游魂似的狀态也一掃而光,十分茫然地望着自家老板及費大醫師,不明白幹什麽所有人全擠在他身旁。
“小高,你還好嗎?剛剛怎麽了?”低沉的嗓音聽起來總是那麽溫柔、舒服,費文立小心翼翼地扶起對方,雖然不是腦科、外科,還是習慣性地注視着小高雙眼檢查起來。
“剛剛?我剛剛怎麽了?”
“你不記得了?撞傷腦袋了嗎?”
“我手勁哪有這麽誇張?”
“誰先回答我一下,我剛剛怎麽了?”
下意識地互看一眼,無聲地交流着彼此意見,最後同意由費文立說明,那名精神科主任清了清喉嚨,将他們回來後,助理小高的種種反應重述一遍,包括他在皮球被拿走時,怎樣猙獰地想攻擊郭敬棠,簡單明了但又繪聲繪影地形容。
“是了!那顆皮球,把那顆皮球還我!我把皮球還他,一定要還給他……”
一聽見關鍵字眼,助理小高又一次恐慌起來,試圖但又畏懼地想自郭敬棠手中搶回皮球。
“你說那個小孩一直在拍門?”
沒好氣地将皮球塞回小高手裏,後者像得到救命稻草似地緊捉不放,郭敬棠皺緊俊眉的疑問,會不會是助理小高聽錯了?一直被惡作劇困擾的不是韓世樂他們那裏嗎?兩隔壁的關系,所以過份膽小的年輕人才以為是事務所這裏?
“是啊!一開始我也不在意,只是他敲得那麽大力,門板都在震動,可是打開門……他的動作不可能這麽快,我已經站在門邊了,結果打開門還是……”
下意識地連打好幾個冷顫,助理小高理所當然地往可怕的方向聯想,膽子本來就不十分大,再加上事務所裏只有他一人,最後愈來愈恐慌。
“你怎麽看?”雖然理智上告訴自己,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太無稽,不過郭敬棠想不透,有哪個白目小孩有這本事,能這樣同時去敲兩扇門,還能瞬間移動般的消失,鬧得這些身經百戰的大人們雞飛狗跳。
“我沒辦法接受“撞鬼”這種事,但現在解釋不了,等我回去研究看看。”同樣也皺起俊眉,費文立不喜歡胡亂給出評斷。
“那好吧!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你留下來陪小高,我是個成年人,不會走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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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拉雜雜地交待了一堆事情,終于斬斷十八相送的可怕戲碼,韓世樂好氣又好笑地搖着頭,一路輕哼着歌走向電梯,還說他有強迫性照顧旁人的毛病,黃沙發作起來不遑多讓啊!
“咦?費醫師?請等等!”
剛走到電梯前,就看見費文立的身影,韓世樂小跑步趕上,那名斯文、年輕的精神科主任,面帶微笑地截停電梯等待。
“有事要出門?”雖然跟陌生人相處時,總會有種無法形容的疏離感,但這不妨礙費文立與人為善,再加上他的嗓音及說話技巧,以韓世樂這種單純、熱情的個性,很難不喜歡他。
“不!回家。”
“回家?我以為……”
“不不不!只有黃沙住這裏,我是來幫忙的。”
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跟黃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