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參加派對,用不着穿三件式西裝吧! (1)
低頭整理着探測隧道的儀器,黃沙的舊團員們并不習慣交談,只是在眼神交流之間,對這名仿佛一匹狼似的前團員,明顯流露出不信任,相較于黃沙的獨來獨往,他們傾向相信同樣為生存掙紮的艾麗,偏偏艾麗跟Louis的“失蹤”,很大一部份跟那個男人有關。
黃沙是他們當中最有天賦的一個,憑着本能、不需依靠探測儀器就能準确判讀出隧道的真僞。但他卻不願意跟他們分享經驗,誰能保證,如果他們真能在熙寧國宅裏找到隧道,黃沙是不是會協助他們?
畢竟,他看起來已無心找到隧道,現在只一心一意想跟那個叫韓世樂的家夥在一起,有艾麗及Louis的前車之鑒,他們不能不防。
“羅彬,你怎麽看?”
終于有人沉不住氣,一邊将擦拭完的長短槍擺回旅行箱裏,一邊神情嚴肅、語氣不善的追問。
不管在什麽環境中,他們最不需要的就是那些多餘、礙事的民生必需品,可是武器他們從不離身,這就是他們這類“死而複生”的人,長時間裏過慣了的日子,所以無法理解,黃沙怎麽能放下這一切、放棄存活下去的希望,只為了能跟韓世樂多相處一天。
“什麽怎麽看?”
一直擺弄着探測儀器,上頭數據平靜的讓羅彬懷疑自己的推論。難道真像黃沙說的,不覺得隧道會出現在這裏?
但先前探測到的波動不是假的,羅彬咬了咬牙,他必須堅持下去,這些團員們全仰仗他,只要有一丁點的動搖,他們會像一盤散沙似地分崩離析,越來越多死而複生的同伴,生命最終還是倒數結束,剩餘的人愈加地惶恐不安,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一旦放棄,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黃沙跟那個男人,他根本無心幫我們找隧道,鬼迷心竅的只知道跟在那個男人身邊打轉,連救難隊員這麽浪費時間的工作,他也樂此不疲,如果他不是拒絕艾麗,拒絕得那樣幹脆,還是那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死德性,我都不禁懷疑,他是不是讓那個叫韓世樂的男人放蠱了!”
某個團員義正詞嚴地分析起來,其餘人頻頻點頭附和,羅彬無奈地皺眉頭。
他們全将黃沙的轉變看在眼裏,如果他們只是普通人,或許會為黃沙的感情穩定感到高興,但很不幸他們不是,跟韓世樂這種平凡人交往、談情說愛,最終不是黃沙死、就是韓世樂死,能期待什麽好結局?
“我相信黃沙,他有分寸的,他是我們當中最有天賦的人,如果艾麗肯聽他的,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盯着探測儀器上“風平浪靜”的數據,羅彬皺起的眉頭久久無法舒展。探測儀器也許能找到隧道,但這個世界上,像這樣的隧道不知道有多少個,但能真正讓他們死而複生的卻可遇不可求。
運氣好的,只是讓他們轉移空間,運氣差的,就像艾麗他們一樣消失不見,在黃沙出現前,他們只能碰運氣,可是那個男人的天賦,補足了儀器的不足,黃沙無法解釋為什麽,但他就是能知道哪些隧道可以接近、哪些隧道必須躲遠,不管承不承認,他們都得跟黃沙站在同一陣線。
“他為什麽不肯将辨別的訣竅說出來?既然是同伴,難道不該互相幫助?”
“我想……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那現在呢?如果他不願意離開那個男人,不願意跟我們一起進入隧道,你能放心?天曉得艾麗的事件會不會又重演?”
“我信得過黃沙,他會跟那個男人在一起,肯定有他自己的盤算,如果你了解他的過去,就會知道……他跟那個男人根本是不可能的,韓世樂就是把黃沙害成這樣的罪魁禍首!”
+++++
對于韓世樂及黃沙的關系十分好奇,只是不像黃沙前團員的負面,北二聯隊的衆人,除了自以為是老大哥的蔔雲陽之外,一部份的人很為韓世樂開心,那個除了訓練、就是出任務,性格古板無趣的小老弟總算開竅了。
另一部份的隊員則是等着看好戲,以黃沙孤僻的個性,韓世樂再好脾氣,終究有一天受不了,兩個都是身手矯健的厲害人物,打起架來肯定很有看頭。
唯一真心祝福的是姚虹女,她喜歡韓世樂、也喜歡黃沙,是那種家人式的喜歡,身為女性,她有着那些大老粗們欠缺的纖細敏感。
姚虹女感覺得到,在他們彼此還未相遇之前,不管是韓世樂或者黃沙,都一樣寂寞,可當他們碰上之後,就像是兩個原子互相撞擊一樣,熱烈的火花讓世界都完整了。
“喂……你們怎麽看?”
杵着拐仗,蔔雲陽大概是唯一一個投反對票的人,他不喜歡黃沙,對那個趾高氣揚又摸不清背景的男人,打從一開始就沒好感,就算是救命恩人又怎樣?即使沒有黃沙,北二聯隊的其餘人也不會扔下他。
小隊長畢方不也爬下斷崖了?用得着有事沒事把這點小恩情挂嘴上嗎?韓世樂從進北二聯隊開始就是由他帶着、盯着,這個過份正直、責任心重的小老弟江湖閱歷不夠深,蔔雲陽擔心他傻呼呼地吃大虧。
“什麽怎麽看?”明知故問地睨了蔔雲陽一眼,姚虹女雖然很欣賞黃沙,但還沒到肯為了他跟老友大吵一架,她不明白其他人不喜歡黃沙哪一點,她只能盡可能地替他解釋、說好話。
“世樂跟那家夥啊!你們有誰知道他的底細?”
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蔔雲陽就不明白了,一個救難隊員的養成不是那麽容易的,憑什麽黃沙想進北二聯隊就能進入北二聯隊,就算他們隊上一口氣折損太多人,極需要補進新血,訓練基地那裏還有許多身手不錯的年輕人,小隊長畢方為什麽偏偏就挑中那個混蛋?
“底細?你說什麽啊?我們不是什麽重要單位,不會有人滲透來破壞的。”分不清是好氣還是好笑,姚虹女無奈地猛搖頭。
小隊長畢方不是沒有調查過,只能确定黃沙沒有前科,至于他過去是不是真的跟韓世樂一樣,都在涼山特勤隊中服役,這部份就不得而知了,他們又不是什麽高層,也沒有駭客的手段,哪可能知道那麽多事情。
“我不喜歡他,老是這樣神神秘秘,問什麽都不回答,天曉得背地裏有什麽陰謀?世樂就是太單純,萬一被牽連進去怎麽辦?”
“不回答說不定是因為你問話的方式不對,你老是像審犯人一樣的質問他,換成是我,我也不想理你。”
“喂!你是收了他什麽好處?幹嘛老幫他說話?”
“我沒收黃沙任何好處!會幫他說話,是因為你們都欺負他……黃沙哪裏得罪你們了?你們就是嫉妒!嫉妒他短時間內就成為正式的救難隊員,嫉妒他變成世樂的好朋友,嫉妒他打破了你們在訓練基地裏創下的記錄!”
一針見血地狠戳着蔔雲陽,姚虹女全看在眼裏,他會這麽讨厭黃沙,是因為那個年輕人出色的表現,讓這名資深救難隊員感到威脅了,很明顯的,未來跟韓世樂一搭一唱完成任務的不再是蔔雲陽,畢竟也有點年紀,再加上這一次的重傷害,這名老将勢必得退出在第一線沖鋒陷陣的工作了。
“平心而論,你不覺得世樂開心多了嗎?”
拍了拍蔔雲陽肩膀,姚虹女語重心長地提醒一句,無巧不巧,他們談論着的當事人正好拎了兩大盒巧克力布朗尼進來。
“雲陽哥、虹女姐,你們聊什麽這麽高興?”笑容滿面地将蛋糕遞給姚虹女,韓世樂拉了把椅子給蔔雲陽,看見老大哥平安無事,他比什麽事都開心。
“黃沙怎麽樣了?房子弄好了嗎?”
“嗯,差不多了,所以想請你們過去玩,慶祝一下。”
+++++
風平浪靜地渡過幾日,除了建築物本身老舊了點之外,就連助理小高都不得不承認,這裏的地理環境優異,不管是交通或者生活機能,都無可挑剔地方便。再加上人潮聚集、龍蛇雜處,偵探征信社居然真接了幾單生意,多半都是尋人案子,像模像樣地處理起來。
“郭大俠……這些怎麽辦?”抄寫了一堆資料,助理小高為難地看着郭敬棠,新接回來的案件,其實難度不算高,就是比較費時間。
其實以他們目前的狀況,應該要往外推才對,只是他一看見那些哭哭啼啼的請托者,他就狠不下心來拒絕她們。
“什麽怎麽辦?男友失蹤、男友劈腿、男友失蹤、男友劈腿、還是男友失蹤兼男友劈腿……你真是婦人之友啊!不,應該說你是某個年齡層的美貌女性之友,既然想英雄救美就英雄救美,我不會阻止你的。”
随意翻看着那疊資料,郭敬棠幸災樂禍似地挑了挑眉,他還在試圖排除、縮小範圍時,助理小高倒是有本事,自己找回這麽多案件,未來都不必發愁了。
“郭大俠啊……”可憐兮兮地望着自家老板,助理小高無力又無助地趴在桌子上哀聲嘆氣,他只是腦袋一熱,才會把案件全接下來,現在冷靜了,才發現他根本分身乏術,又沒有三頭六臂,憑什麽替女人們處理這些有理說不清的外遇、出軌事件?
“這有什麽難的?都是些小女孩、小男孩,活動與交友範圍不外乎就是那幾個,你只要拍得到照片就算證據,交給她自己處理,清官難斷家務事,別指望能排解這類感情糾紛了。”
沒好氣地将那疊資料扔回給助理小高,郭敬棠特意在幾個需要注意的地方圈起,像這類小打小鬧的事件,讓小高自己去想辦法,他有本事與熱誠,僅僅是自信心不夠,剛好給他機會練練經驗值。
“那好!跟拍這件事我行!郭大俠,你這裏還有什麽要幫忙的?我們要怎麽找那個失蹤的女學生?這裏有五百多戶住家耶……”
一點就通,仿佛得到特赦般就想往外沖,助理小高人已蹭到門邊,突然記起了他們搬進熙寧國宅的正經事,前面幾日還能推說他們在整理環境,不過現在不能再拖下去,否則費大醫師又會跑過來“關心”了。
“嗯,沒事!你先去忙你那幾個案子,我再看一下這個資料。”
随性地揮了揮手,郭敬棠平日裏雖然大大剌剌,不過在沒自行創業之前,是個非常厲害的警探,不會浪費無謂的時間像無頭蒼蠅一般瞎蒙亂撞,認真看一遍資料,他發覺事情并不單純。
要真的牽扯上毒品,那他們需要的不是“運氣”而是“火力”了,助理小高身手還不賴,但又不是鐵打的刀槍不入,郭敬棠打算連絡些從前局裏的朋友,讓他們出面去探探口風,真有什麽危險,有人民保姆扛着嘛!
“那……我先去忙這些事喽!”漾起一抹大大的微笑,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郭敬棠就是正直、陽光的那類人,助理小高雖然少根神經,一樣讓人覺得單純善良。
哼着不成調的曲子,晃着長腿、打着沒有節奏感的拍子,助理小高理所當然地等在電梯前。
第一天搬進來時,雖然遭遇電梯疑似故障的情形,不過這裏是九樓啊!比起次次出入都要爬階梯,他情願冒一冒風險。
碰地一聲,一顆皮球撞到電梯門後,滾到助理小高腳邊,他狐疑地撿起、左右張望,這個上班、上課的時間點,照理說應該沒什麽人留在建築物裏,更何況是這種會玩皮球年齡層的小孩了。
“小弟弟,這是你的球?”
遲疑了好一會兒,原本想将皮球扔到一旁不理,突然又聽見小孩子的笑聲,助理小高好奇的退了回來,就看見一個穿着國小制服的小男孩,正背對着他呆站在長廊中央。
本能地朝前邁了兩步,助理小高只想趕快将皮球還給對方,他還有一大疊的案子要處理,誰知道那個小男孩像根木頭似地,就是不動、不應。
小高又喚了兩聲,打算将皮球扔過去,就在他剛擡起手的那一剎,小男孩顫了兩記,依舊背對着他,直挺挺又快速地朝小高“滑行”過來……
+++++
“外頭在鬼哭狼嚎什麽?”忍不住地皺了皺眉,黃沙繃緊俊臉地暗罵數聲。
為了舉辦“喬遷”慶祝,他不得不邀請北二聯隊的同事們過來,雖然黃沙一點都不覺得這有什麽值得慶祝的?
不過韓世樂似乎很在意他跟其餘隊員的關系,堅持他必須借這個理由主動邀請,黃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鬼迷心竅,竟會點頭答應,導致他在準備的過程中一直很不愉快,現在外頭吓人的凄厲慘叫,剛好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聽聲音好像是隔壁的?”
跟黃沙恰巧相反,這陣子韓世樂不曉得為什麽那麽愉快,出任務時跟黃沙默契十足,總能迅速、安全地解決危機,下班後,兩人在一起去挑選舉辦派對需要的物品,即使只是推着推車、逛着生鮮超市,都有種莫名的踏實感。
韓世樂臉上總會不自覺地露出微笑,可能就像蔔雲陽憂心的,他大概是在摔下斷崖時,腦袋被撞傻了。
“受不了這些人,有什麽風吹草動就動靜誇張地瞎嚷嚷……”沒好氣地連啧數聲,黃沙沒興趣去了解隔壁那個偵探征信社在搞什麽鬼。
他十分不喜歡那個叫郭敬棠的家夥,打量人的方式、談話的語調,都讓人覺得他在暗中調查着些什麽,這絕不是黃沙過度敏感,那個男人肯定不像他表面上說的,只是搬來這裏開業這麽簡單。
“風吹草動?你聽見什麽不尋常的聲音嗎?羅彬說他們在分層搜索的時候,有時也會遇上無法解釋的情況,只是我繼續追問時,他就不願意多說了。”
無所畏懼地聳了聳肩,韓世樂在北二聯隊裏待久了,遇上的怪事多不勝數,就算這棟建築物內真有什麽傳說,他也只會一笑置之,不至于留下什麽陰影。
“你跟羅彬很熟,常一起聊天?”俊眉皺得更緊,黃沙微微眯起眼睛地望着韓世樂。
比起熱情、婆媽到煩人的北二聯隊,他其實更不喜歡韓世樂跟他的舊團員太過親近,唯一慶幸的是,那些舊團員也不喜歡跟普通人打交道,幾乎所有時間他們都像幽靈似潛伏在熙寧國宅裏。
“他問了一些你還在涼山特勤隊的事情。”
“你說了?”
“沒有,那是我們之間的事,他們沒必要知道。”
“很好,以後他再多問什麽,別理就行了。”
氣惱地将布置到一半的彩帶全部扯斷,黃沙忍無可忍地朝外走去,究竟是失火了還是撞鬼了,用得着喊得像撕心裂肺一樣?如果讓他發現只是有人在惡作劇,他絕對會将對方從九樓扔下去。
“嘿!黃沙,我跟你去!”
一瞧見黃沙陰沉的臉色,韓世樂哪裏會不明白對方在想什麽,二話不說地将另一半彩帶扔下追了出去,深怕那個火冒三丈的年輕男子會跟別人起沖突。
同樣讓助理小高的慘叫聲打擾到的,自然還有正專心研究資料的郭敬棠,一樣皺着眉、鐵青着臉色拉開大門,正巧與韓世樂及黃沙碰上,三人在長廊裏大眼瞪小眼地互相打量。
“不是你在鬼叫?”
略挑了挑眉,黃沙冷淡的質問一句,韓世樂連忙以手肘撞了撞他胸口,提醒他保持友善。
“應該是小高,搞什麽鬼……”沒好氣地搖了搖頭,郭敬棠的話才剛說完,就瞧見助理小高連滾帶爬地朝他們沖了過來。
“喂!冷靜點,幹什麽鬼哭狼嚎!”大手一撈,郭敬棠沒好氣地攔下小高。
小高臉色慘白、渾身打顫又冒着冷汗,驚恐的神色比拍恐怖片還要可怕,一旁的韓世樂及黃沙面面相觑,希望不是撞上黃沙那些神秘兮兮的前團員,否則害得這個年輕人吓成這德性,真是罪孽深重了。
“那個……那個……”
渾身抖得跟通了電似,連喉嚨肌肉都控制不了地斷斷續續,助理小高像捉住救命稻草似的,緊緊攀住郭敬棠。幸虧自家老板在這裏,看見他就像咽下一顆定心丸,恐懼感逐漸自毛細孔間被擠出,如果只有他一人被留在長廊上,助理小高懷疑自己會被活活吓死。
“哪個?除了你之外,這裏沒有第二個人。”略揚了揚眉,黃沙還特意地邁前幾步看個清楚,這個時間點裏,熙寧國宅就算再怎麽龍蛇雜處也沒啥人跡,總是要上班、上課過日子,一樓商場或許會熱鬧點,但這裏是九樓。
“那個……那個……”
一口氣喘不過來,助理小高吃力地捉着郭敬棠,防止自己凄慘地摔倒,陪在一旁的韓世樂立即拍着對方背脊,試圖替他緩過這口氣。
“說清楚!發生什麽事了?”低喝一聲,郭敬棠朝小高背脊重重拍了一掌,恰恰好讓他嗆咳一聲,呼吸總算平順許多。
“那裏……皮球……有個小男孩……”
雖然黃沙、韓世樂一再證實,長廊上除了他們幾人外,并沒有其他人,小高仍舊不敢往回看,一面發抖、一面支支吾吾地解釋,他是怎樣讓一個疑似國小男童的“鬼影”追殺的。
“你不是吧?讓個小男孩吓成這樣?”
沒好氣地猛翻白眼,郭敬棠不敢說自己有多勇敢多了不起,但好歹也是火裏來、水裏去,闖過大風大浪。當初會聘用助理小高,也是看中他雖然經驗不足,不過一身膽識敢拼敢沖,誰知道竟然會看走眼,只不過是個小男孩,就能把他吓得屁滾尿流?拜托出門別報他名號,省得讓江湖中人笑話。
“不是啊……他背對着我……”一臉快哭出來的模樣,助理小高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當時的可怕情景。
他甚至都不敢多回想,明明很平常的一幕,可是當所有元素湊在一起,陰暗長廊、小男孩、皮球,恐怖的指數當場放大數倍,光是皮球拍擊到地面的啪啪聲響,都能讓他頭皮發麻。
“他還好吧?”意有所指地呶了呶嘴,黃沙一點也不擔心讓小高聽見他的議論,如果精神狀況有問題就趕快看醫生。
他見過太多這類成天疑神疑鬼的妄想症患者,病情一拖再拖的結果都是害己害人,他自己倒是無所謂,不過擔心那個好心腸、愛照顧人又熱血過頭韓世樂會被波及,不能不防。
“他很好,只是剛搬進來的時候被吓了一跳,所以容易緊張,沒什麽事。”不是很喜歡黃沙的說話态度,再加上胳膊當然向內彎地袒護自己人,郭敬棠二話不說地幫腔,他才不擔心助理小高的精神狀況,他有費大醫師、費主任、費文立,天大的麻煩都能搞定。
“一定是小朋友在惡作劇,我陪你去看一下吧!別自己吓自己了。”雖然沒有研究過任何心理學之類的理論,韓世樂本能的提議,臉上挂着陽光、正直的笑容拍了拍助理小高肩膀,任誰都無法拒絕。
位處在十六層樓建築物中,第九樓高度不上不下,即使有中庭,日光依舊穿透不到這裏,底下商場的熱鬧氣氛也傳不上來,整個長廊看上去空蕩蕩、陰森森,也難怪助理小高以為看見什麽鬼影,現在要突然出現個長發、白衣女性,就算是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依舊可以引起驚聲尖叫。
“你在哪裏遇到的?”左看右看像個神經病似地東張西望,郭敬棠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是來這裏找失蹤女學生,要被當成什麽變态份子,接下來的行動就更艱難了。
“在電梯附近,就那裏,我站在那裏等電梯,然後皮球滾過來……”臉色蒼白地緊跟在郭敬棠身後,助理小高帶着哭腔、畏懼地遙指着電梯方向,仿佛這樣,那個詭異的小男孩就會從哪個不知名的角落跳出來,他就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幾輩子的邪黴,什麽見鬼的事情都是他撞見?既然郭大俠天不怕、地不怕,費醫師又不信邪,為什麽不是他們倆碰上?實在太不公平了。
“皮球?”
其實一點都不想跟過來,不過韓世樂都開口要幫忙了,黃沙不得不陪同,他就知道一定會這樣,那個笨蛋要幾時才能明白,好心不一定有好報的,滿腦子想幫助別人、救人,遲早有天會被拖下水。
話才剛說完,黃沙根本來不及表示不屑,一顆皮球就狠狠砸向電梯,然後咚咚、咚咚的拍打在地面,仿佛有道無形力量牽引,在他們四周跳動了一會兒後才回歸自然定律,有氣無力地在他們腳邊滾動,好幾次眼看着要停下,那顆皮球便又往前的滾了幾圈。
兩個是涼山特勤隊出身的救難隊員,郭敬棠則在恐怖份子頌猜身邊卧底過,同樣也有紮實的軍事訓練背景,三人幾乎是本能地背靠背,将飽受驚吓只能捂住嘴打顫的助理小高圍在正中,三個人、三個方向地審視着。
“看見什麽了?”不知道哪生出的默契,也可能是三人之中年紀最長、當慣老大,郭敬棠理所當然地發號施令。
“沒有。”微微眯起眼睛,黃沙掃視了整條長廊,他對自己的視力有信心,有什麽風吹草動都不可能錯漏了。
“我這裏也沒有。”
另一個方向,韓世樂同樣嚴肅地回報,以他們三人的眼力,沒理由有小孩惡作劇卻看不到,也難怪助理小高會吓成這樣,如果真是個小孩扔完球便跑,以這種速度……其實想想也挺恐怖的。
“就是……就是這樣……然後那個小男生就站在……”
倒吸了好幾口冷空氣,對助理小高而言,唯一慶幸的是現在還有另外三人陪伴,大着膽子扯了扯郭敬棠的衣袖,鼓起勇氣地轉向某個方向,不過很漏氣,長廊上空蕩蕩地沒有半個鬼影。
“裝神弄鬼!”冷冷地哼了一聲,黃沙潇脫地一腳踩在皮球上,碰的一聲幹脆地直接踏破。
“不要這樣……”自己就遇過不少無法解釋的怪事,韓世樂抱持着寧可信其有,但敬鬼神而遠之的态度,他相信就算世界上真的有鬼,鬼也應該跟人一樣有好有壞,沒必要一竿子全打翻。
“算啦!沒事就好,回去吧!”重重拍了拍小高肩膀,郭敬棠帶頭往回走。
“郭……郭先生!”急忙地追上前去,韓世樂看了一眼黃沙,後者立即明白他想做什麽,沒好氣地猛翻白眼。
“嘿!叫我敬棠就行,不然,不介意的話,跟小高一樣,叫我大俠也行!”
朗聲地笑了起來,郭敬棠自來熟地搭着韓世樂肩膀,既然費文立給這兩個年輕人很高的評價,他自是相信費大醫師的眼光,理所當然的把這兩個救難隊員當朋友。
“郭大俠?真有意思。”
“酷吧!什麽事?”
“嗯,我們要舉辦喬遷派對,如果你們有空的話,歡迎過來玩。”
得意洋洋地睨了黃沙一眼,韓世樂分不清是在幫忙搞好人際關系,還是單純想刁難他,或許只是他也想結交這些新朋友,總之不遺餘力地熱情邀請着。
“好啊!不介意我多帶個朋友過來吧?”
“歡迎!”
+++++
拎了兩瓶紅酒,費文立很開心郭敬棠能跟隔壁的兩個新鄰居結交朋友,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那兩個年輕救難隊員都是好人,郭敬棠生命中出現太多負面的人事物,費文立希望他能多接觸這些陽光、正直的人。另一方面,他又覺得郭敬棠很不夠意思,竟然這麽突然地通知他,費文立翻遍酒櫃,才找出這兩支像樣的紅酒當賀禮,希望不至于太寒酸。
“哇!你……你會不會太誇張?”拉開門,郭敬棠上上下下打量着費文立。
斯文、俊秀同時還有低沉、好聽的嗓音,這是一般人對費大醫師的第一印象,今日也不例外,只是費文立還穿上十分正式、古典風格的三件式西裝。
郭敬棠這輩子還沒見過人穿三件式西裝,費文立也正式過頭了吧?這只是個很随性的派對,他肯定會吓壞隔壁那兩個年輕人,再說……他不熱嗎?
“可是……你不是說辦派對嗎?”同樣震驚的還有費文立,瞪大眼睛的看着郭敬棠那種完全沒裝扮的裝扮,這家夥準備出門打球嗎?
雖然是隔壁鄰居,但該有的尊重還是要給呀!況且對方還誠意十足的邀請,至少把自己弄得整齊、體面些嘛!
“費大醫師,我們的生活圈天差地別,你們那些醫生們的派對肯定非常高檔,我們窮苦人家的派對就是吃吃薯片、喝喝啤酒。”
故意用那種十分受傷的嗓音取笑着費文立,郭敬棠一點都不擔心對方會想歪,相反的,他非常喜歡費文立不論做任何事都莫名認真的态度,就是這種到哪都顯得格格不入的認真勁,才讓有點小古板的費文立如此可愛。
“是啊是啊!我們那些醫生都是黑心的,專門壓榨病患,尤其是精神科的,胡言亂語幾句話就以秒計費。”
毫不介意地回嗆兩句,費文立斯文歸斯文,不過必要時的伶牙俐齒,他可是一點都不輸人,況且,他說的還是大實話,比起能賺、會賺,還是警探、小組長的郭敬棠不是對手,開業成為私家偵探的郭敬棠依舊不是對手。
“好了嗎?時間差不多了,雖然就在隔壁,但還是不能讓他們等太久。”
一邊嚷嚷着通知助理小高,一邊攬着費文立的腰際,郭敬棠理所當然地領着那名精神科主任邁出大門,開開心心地參加韓世樂他們舉辦的喬遷派對。
+++++
捧了一大箱啤酒走回“新家”,還沒走近就聽見裏頭的混亂、吵雜,敞開的大門時不時有人影晃動,分不清是無奈還是不開心,黃沙習慣性地皺起俊眉。
他後悔了,其實在跟韓世樂重逢後,“後悔”這種情緒就時不時地冒了出來,他不曉得為什麽要答應那個救難隊員,明明生命在倒數中,已經夠短暫的時日裏,居然拿來幹這些無聊的事?
如果單純只是跟韓世樂一同慶祝,他也許會覺得開心,搞成現在這麽誇張的局面?黃沙意興闌珊得想一走了之。
“嘿!黃……黃沙,對吧?需不需要幫忙?”
還沒來得及“逃跑”,黃沙便讓郭敬棠、費文立堵個正着,那名高挺、俊朗的年輕偵探,熱情友善地打着招呼。
“不用。”
點了點頭回應,黃沙略退了半步,讓受邀的客人先進屋裏,腦袋随即閃過一絲疑問,一樣是剛搬進熙寧國宅裏,為什麽他就要舉辦這種吃力不讨好的喬遷派對,隔壁明明就是執業的偵探征信社,郭敬棠就不用擺個花籃、弄個酒會之類的慶祝一下?不公平。
“哇!整個救難隊的都過來了吧?韓世樂的人緣真好。”
理所當然地啧啧有聲,大氣、海派慣了的郭敬棠,自來熟地跟救難隊員們寒暄,說到底,他曾經是警察,還是個小隊長,跟這些救難隊員們有相似的經歷,所有人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下來,客廳裏又叫又笑地熱鬧無比。
“他怎麽知道這些人是世樂邀請來的?”俊眉始終無法舒展開來,除了不習慣熱鬧之外,黃沙還很擔心他那些詭異的前團員們會被發現。
不過他似乎想太多了,那些人一向鬼祟慣了,除了像韓世樂這種特別敏銳,又或者像隔壁征信社那個特別倒黴的小助理外,一般民衆其實很難意識到那些善于躲藏在暗處的人。
黃沙猜想他們應該一早就溜出去,在熙寧國宅的各處潛伏巡邏,比起這個浪費時間又莫名其妙的喬遷派對,他們更在意的是隧道何時會出現。
“敬棠是私家偵探,有點觀察力很正常吧?”不以為意地微微笑,費文立幫着忙将那一箱啤酒擺進冰箱裏。
他不禁訝異,連郭敬棠這種絕大多數時間,不是回到舊的事務所,再不然就是外出調查事情,不能算真正搬進這棟建築物裏的人,屋子裏就已“蔓延”開一堆私人物品了,而眼前這名號稱住進來的年輕人,冰箱裏竟然空空如也,費文立不由自主擰起俊眉,也許他不像外貌想象的那麽簡單。
刻意地避開黃沙的目光,費文立微笑地點了點頭踱回客廳,總不好意思跟對方說,其實郭敬棠已經偷偷調查過他及韓世樂了吧?
這兩個年輕人真的了不起,在投身救難工作之前,居然還是涼山特勤隊的隊員,光是這一點,郭敬棠就對他們欣賞得不得了,費文立很開心自己的判斷正确,他第一眼就知道這兩個年輕人是值得交往的好人。
“這個派對很棒。”大力地拍了拍韓世樂肩膀,郭敬棠不知道哪來的魔力,居然已經混進那群救難隊員中,看他們說說笑笑的樣子,仿佛認識了數十年一般熟稔,手來腳往地毫不避忌。
“當然棒啊!也不想想是誰辦的?”得意洋洋地猛拍大腿,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腿傷還沒複原,蔔雲陽痛得龇牙咧嘴。
他雖然不喜歡黃沙那個古古怪怪的小子,但骨子裏還是非常愛熱鬧的活動,尤其像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