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無常

第24章

第24章

花弄影猝不及防的跟他打上了照面，連無常透明身都來不及用，只能溫溫婉婉的展顏一笑，趕緊打招呼：“呵呵，王公子，好久不見了……哈。”

王濟風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下，直覺她身上那股讓他心心念念柔媚似水的韻味不見了，但看着她溫婉的笑着，心裏依舊還是喜歡的，是他做夢都想見的人。

“沒想到花小姐竟也是風水師，算是同道中人了，你表哥……”王濟風毫不避諱的直接說起那天的事。

“我表哥沒事了，我沒想到王公子竟然會攝魂禁術，心裏為王公子可惜了很久，你做這樣的事……”花弄影一邊跟他周旋，一邊在人群中尋找龍璃月。

“說來慚愧，在一個會回魂術的人面前施了攝魂禁術，也正因為如此，我雖然後來還是心心念念花小姐，卻再也沒臉去你們家提親了，風水師中，最瞧不起的就是修攝魂禁術的人，幾乎人人得而誅之，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換個清靜的地方。”

他說着帶花弄影走進夜市中的一個茶館，花弄影回頭望了一眼，龍璃月似乎消失在夜市上了，沒能尋到他的任何影子。

只能先周旋一二，好在王濟風似乎也沒想對自己怎樣。

王濟風在茶館找了個雅座，喊來茶館小二上茶，“來，花小姐，喝茶。”

花弄影有些好奇，也有意拖延時間，和他拉起家常，問：“王公子，你為什麽會去修攝魂術的？”

王濟風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說：“其實我學徒那會兒，最高的理想也是修回魂術，奈何回魂術挑人，不是每個人都能修成的，連我師父都不會，只能拿古籍記載給我自己修煉，說來慚愧，我習了半年毫無進展，只能放棄，習了其他的法術出師。”

他又笑了笑，繼續說：“你別看我們家現在在宋城好像勢力很大的樣子，其實以前我們家很窮，窮得連親朋好友都怕和我們沾邊，經常被人欺負。後來我在一個地方做風水師的時候，有個人跟我說，習了攝魂術之後，可以幫我們家成為宋城有名的大戶人家，那時候我妹妹生病，無錢醫治，我風水師的待遇雖然尚可，但是也禁不住大把醫藥費的花，家裏幾乎連鍋都揭不開。”

倒是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往事，花弄影聽他繼續往下說。

“我當時就想，反正窮死病死餓死也是死，習攝魂術最壞的結果也是死，不如博一把，便學了，然後就一直聽命于那些人，他們讓做什麽就做什麽，然後就這樣了。”

“可是，你那時有沒有想過，你這樣會害了很多人，你們家的富貴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上的。”花弄影說。

“想過，說實話，如果自己能選擇是救人還是害人，我又何嘗不想選擇救人？只是一方面我沒本事練成回魂術，另一方面即使我不來做這個壞事，也總有人會來做的，生活并沒有給我更好的選擇。”

“王公子，你知不知道，不管有什麽理由，錯了終究是錯了，害了人終究是害了人，踩着別人的屍骨來享受富貴生活，你會不會感到不安和愧疚？”

“說實話，剛開始會，所以攝魂前會做做功課，挑那些平常壞事做盡的人來攝魂，漸漸的就麻木了，好人的魂壞人的魂都無所謂了，現在已經習慣了，攝魂交差了事……”

花弄影深吸了一口氣，轉動茶杯，“你真是，沒得救了。”

王濟風笑笑，湊近一點，帶點嘲弄的小聲說：“花小姐救人上瘾，今天先想想怎麽救自己吧。”

花弄影趕緊轉頭去看，只見茶室裏跑進來一個人，喊着“王公子，王公子，真是，眨下眼的工夫，人就不見了，原來是跟花小姐來這裏喝茶了，讓我好找。”

這女孩一看就是書雁，但又不像書雁，有種說不出來的怪味道，好像……身上多了些狐媚之氣。

看來在夜市上是她在後面喊了一聲“王公子”，讓他們猝不及防的打了照面。

她有點驚訝的問：“書雁小姐，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書雁小姐撩發媚笑搔首弄姿動作一氣呵成，笑：“這還要感謝花小姐的提點呢，要不然……”，她往王濟風懷裏一坐，又笑：“王公子又怎會舍棄花小姐，選擇了我。”

花弄影記得自己明明是提點她另覓良君，怎麽她腦回路如此清奇，直接理解成了要将自己扮成庸脂俗粉。

“我以前太傻了，現在才知道，愛一個人，是要為他做出改變的。”書雁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笑道。

花弄影：“你這是直接把自己弄丢了，書雁小姐，愛是兩個人彼此成全，都成為更好的自己，不是這樣，讓你迷失自己。”

“哈哈哈……”，書雁大笑，“花小姐，你說的讓彼此成為更好的自己，那不是愛情，那是教學相長，我是找郎君，又不是找師父。”

書雁繼續道：“我問你，三界中二皇子和星鳳公主的愛情被傳得可歌可泣吧，他們彼此成全了嗎？他們成為更好的自己了嗎？沒有，星鳳公主被抽仙骨打入凡間，二皇子直接耀星隕落，當然也有一說他隐于鬼界，但無論如何，他們都萬劫不複了，成為更好的自己了嗎？一個是未來紫微宮的接班人，一個是天宮太子人選，不照樣為了愛情隕落，且得到世人歌頌，我為了王公子，改變這一點點，又有什麽值得說的？”

這時，王濟風忽然插話道：“書雁說得對，花小姐，若你還能接受我，我也是願意為了你改變的。”

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道不同不相為謀，自己為什麽要在這裏聽他們講這些，書雁小姐為了愛情變成這樣，雖然可憐，但她執念如此之重，怕是無可挽回，真真是可惜了。

想當初在聽書閣偶遇，書雁小姐的一席話，是何等明智，卻不想，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花弄影不想多說話，幹脆道：“不能。”

“那就別怪我，要掃清攔路虎了，花小姐。”王濟風說完，打了個響指，然後護着書雁退到一邊。

一個黑衣蒙面人自裏間殺了出來，花弄影覺得這個人看身形有些眼熟，想着化出無常透明身避過黑衣人的劍鋒。

“糟了，”她內心喊了一聲，在這人面前，竟喚不出透明身來，一定是這人用仙術給自己下了禁制，因為就如竹信美那樣的，也無法直接讓她喚不出透明身，最多也是念個現身訣把她的肉身喚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那人劍鋒就要到自己胸前，她死馬當作活馬醫的飛了一張定身符到對方劍上，那劍果然被定住片刻，她趁機趕緊翻出椅子，險險避過劍鋒。

黑衣人冷笑一聲：“以前打架不是很厲害的嘛，怎麽現在狼狽到要用這些沒用的符了。”

花弄影剛剛情急之下躲避，被劍鋒逼進了一個躲無可躲的角落裏，在黑衣人的劍鋒下只能狼狽的快速飛出定身符定住劍鋒，左躲右閃險險避過劍花挽出的劍網。

這樣是撐不了多久的，而且定身符也馬上要飛光了，對方游刃有餘，恐怕只使上了一二分的力氣，似乎挽出劍花只是為了看她出醜狼狽的樣子，她在……戲弄自己？

花弄影想到這一點，在飛出最後一張定身符後，不再做任何躲避，黑衣人收住殺招，在她胳膊上劃出一道血痕。

一股劇痛在胳膊上蔓延，她看着黑衣人步步緊逼，忽然開口：“景苑，你當真是出息了，對一個凡人動手。”

這個身形，很像她之前在天宮勾魂時看到的景苑，對方黑衣蒙面顯然是怕被認出來，凡間沒有人能認出她，想來她蒙面是怕被龍璃月認出來，如今危在旦夕，只能賭一把了。

那黑衣人果然一愣，面巾上的眼睛帶着稍許疑惑的看着她，忽然說道：“哼，那命格果然騙人，還說你喝了孟婆湯前塵往事忘盡，我看你記得很清楚嘛，連我蒙着面都能認得出來，”

果然是景苑公主，她不是被罰了嗎？怎麽還能到人間來作亂？

如今只能虛張聲勢，花弄影冷笑道：“哼，你燒成灰我都能認得出來，怎麽，在天宮把我和阿璃害成這樣還不夠，還要追到凡間來拆散我們？”

星鳳公主和天界二皇子的故事，托各地說書先生的福，三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花弄影自然也聽過他們很多趣聞，雖然細節絕大部分都是杜撰，但是故事框架總不會有差。

她所在的角落已經沒有退路，說完就被步步緊逼的景苑捏住了下巴，強迫她擡起臉來，仔細在她臉上掃視幾眼，忽然發出一聲極冷的笑聲，說：“拆散？你和璃月兩人愛如深海情比金堅，如今你變成這般普通的模樣，還能天天陪在他身邊，他依然護你護得周全，讓我想找個機會下手，都要找你幫忙施個調虎離山計，你們兩個人只要有一口氣在，又豈是我能拆得散的？”

“你想怎樣？”她雖然看上去倔強，其實此時內心極度害怕，她面對的不是王濟風，而是一個随時能把她捏死的有着強大仙力的景苑公主，剛剛她說施了調虎離山之際，恐怕此時龍璃月已經被其他人絆住了，期望拖延時間等他來就恐怕是無望了，看來馬上就要淪為他們情債的炮灰了……

景苑話的話帶着恨意，說得很慢，她說：“我待怎樣？本來我想劃爛你這張臉，但是想想，還是算了，畢竟你現在這張臉，比起以前，已經堪比毀容了。我想，我既然拆不散，那便毀掉吧，你有記憶又如何？沒有仙力，還不是乖乖就死？”

龍璃月指望不上，再拖延下去也是無用，眼看景苑就要動手，花弄影急中生智，朝她身後大喊：“阿璃，你終于來了……”

景苑果然回身去看，後面空空如也，哪有什麽龍璃月，她最讨厭她的這些小聰明，在天宮時就時常被她的小聰明耍得團團轉，如今她還是這樣死性不改，妄想利用這點小聰明逃生，真是做夢。

她從牙縫裏蹦出兩個字：“找死……”

她這下劍也不用了，左手凝聚仙力，朝着正飛身出門的花弄影後背打去，霎時間一道紫光一閃而過，緊接着又亮起一道白光，閃得衆人睜不開眼睛……

花弄影很熟悉這種仙力發出的震撼光線，極為閃亮且殺傷力爆表，她知道這是景苑下了必殺她的決心，這一掌必然用上了她全部的仙力，意在要她死得渣也不剩。

這下子，自然是神仙難救，萬死無生。

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淪為了天宮狗血三角戀的炮灰，當真是死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