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顆原本被衆星圍繞的璀璨星星,如今星光越發黯淡了,玉帝站在瑤池邊上,無心去賞那開了一池芙蓉花的清麗風景,站在月下暗自嘆息。
當初因有心封璃月做天界太子,早早的把大皇子龍栖月封了天虞王,派去鎮守天虞山了,誰知璃兒因情費事,當真是辜負了他多年悉心栽培的心血。
如今璃兒為脫離軟禁假死隐在鬼界化作白無常,天界衆仙雖有疑心,但都當他已經亡故。
況那日星宿老君亦在淩霄寶殿解釋二皇子隕落為何星未落空,乃是二皇子仍有一絲執念,不過留有一些殘輝罷了。
衆仙想起二皇子和星鳳之情,都紛紛嘆息不已,二皇子身死執念未消,可見癡情已極。又有太白金星出列禀告:
“玉帝,二皇子如今身故,可将大皇子從天虞山招回,商議立太子之事。”
玉帝本不想和衆仙探讨此事,他對龍璃月還抱有一絲希望,這時王母亦勸道:
“玉帝,別說璃兒已經隕落,便是沒有隕落,他執念太深,也已不适合當太子人選,天帝之位對三界蒼生何其重要,倘若危機之時,璃兒不能為了三界蒼生斷情,豈不危矣,鬼界秦廣王蔣為情叛亂猶歷歷在目。”
玉帝聞言大怒:“豈能将叛賊秦廣王蔣和璃兒相提并論,以後休要再提。”
王母泣道:“璃月是吾兒,難道我忍心如此,如今他已隕落,再提亦是傷心。”
淩霄殿上,玉帝拂袖而去。
只是如今靜下來,太白金星和王母所言皆有道理,是自己對璃兒寄望太深,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才會在淩霄殿上失态。
他又嘆了一口氣,轉頭見大皇子龍栖月已在身邊請過安了,此時安慰他道:“父帝不必為二弟擔憂,他雖現在為情所苦,但神仙歲月悠長,兒臣相信他終能走出來。”
玉帝:“你知道你二弟如今在鬼界?”
“是,兒臣在天虞山,與招搖山相隔不甚遠,他今夜在招搖山秦健處,似是心疾發作。”
玉帝點點頭:“今天召你來,是為和你商議天界太子之事,衆仙提議由你執掌太子印,入住天界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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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栖月搖搖頭,笑道:“父帝,您向來知道兒臣的,閑雲野鶴逍遙慣了,對太子印殊無興趣,還是等二弟回到天界再說吧。”
“而且,兒臣此番前來,一為父帝召見,二為兒臣顧念兄弟親情,想幫二弟在下界尋找星鳳公主,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二弟的心結恐怕要找到星鳳公主才能解得開,只是兒臣現在一點頭緒也無,可否請父帝幫忙叫命格過來一敘?”
玉帝颔首:“無妨。”喚來仙侍去召命格前來。
不一時命格匆匆趕來,拿出觀塵鏡,大袖一揮,觀塵鏡在仙霧中變大數十倍,鏡面徐徐展開,只見鏡中霧霭重重,什麽也看不出來。
命格讪讪的将觀塵鏡收起來,袖着手躬身禀道:“玉帝恕罪,臣忘了當初為了讓二殿下徹底斷情,星鳳公主凡塵之事不入觀塵鏡。”
玉帝微愠:“這差事你倒辦得紮實。”
命格擦了擦汗,龍栖月趕緊問道:“星鳳公主在凡間可還是原來容貌?性情可有改變?”
若容貌猶在,性情未變,尚有痕跡可循,不過費些時日罷了。
命格:“當時也是為讓二殿下斷情,讓他無跡可尋,星鳳公主的容貌在下凡塵之際就被封印,自然不再是原來容貌,至于性情嘛,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性情大部分是改不掉了,只是當初在星鳳公主原本的性情上,臣給她加了完美之症,做事務求盡善盡美,表現出來,便有些強迫之症。”
龍栖月搖搖頭,說:“命格,不是我說你,這事幹得太缺德了些,絲毫不留餘地啊。”
命格:“……”
什麽都是你們說的,當初玉帝大怒,恨不能将星鳳挫骨揚灰,二殿下求了許久才勉強松口打入凡界,如今倒嫌他差事辦得太過紮實。
如今這差事可是難辦得緊,難辦得緊啊!
次日下午,招搖山上,花弄影和龍璃月向秦健告辭下山,花弄影臨別之際跑到秦健跟前,從袖中掏出來一顆綠綠的小嫩芽,小心翼翼的捧到他跟前,說:“師父,這是從閻王那裏弄來的龍仙草,你無事時可将其栽種,食之延年益壽。”
說着又掏出一顆葡萄大小的夜明珠,也遞給秦健,“師父,這是我賺的第一顆夜明珠,小是小了些,但可當做小夜燈用,師父夜起便不用點燈,也方便些。”
龍璃月小氣,那日沒有□□,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就變成了葡萄大小,本來夜明珠若有拳頭那般大,師父用它夜裏照明豈不更加實用,而且自己送出去也更加有面子。花弄影悄悄瞪了龍璃月一眼,龍璃月負手站在那抿唇微笑不語。
秦健也不推遲,悉數收下,然後轉身進房間拿了一個精致的正方形錦盒出來,遞給龍璃月,道:“二殿下,此物甚是金貴,乃是我花了許多時日才制成,所花時間心血倒還好說,其中一味藥引我踏遍整個招搖山才尋得一株,是以這護心丸世間僅此一粒,原本是留着給愛徒阿影在危急時刻救命用的,現在給你,雖不能治愈殿下心疾,危急時服下,可保殿下一年不受心疾發作之痛。”
龍璃月接了,剛要道謝,就被秦健制止了,他繼續說:“只是将此藥給了殿下,我徒兒阿影便少了一味救命藥,此後還望殿下多多關照她,出公差時她若有危險,萬望殿下出手相救。”
龍璃月打開錦盒,只見盒內錦緞上托着一粒烏金藥丸,聞之清香入脾,令人心情舒暢,随即笑道:“先生對阿影可謂舐犢情深,思慮深遠,用這顆良藥為他換一個長期保險,先生放心便是,本殿已收花弄影為随侍,自是會保他周全,這藥璃月将來确實用得着,便不推辭,這裏謝過先生了。”
站在旁邊的花弄影有點懵,她記得昨晚曾求師父将這藥給龍璃月用來緩解心疾發作之痛,他無論如何不肯,怎麽今日忽然改了主意?
她将秦健拉到一旁,悄悄問他緣故,只聽秦健說:“這藥只有一丸的時候自然不能給他,要留給你救命用,但你今天拿來了龍仙草,龍仙草便是那味藥引,既已有了,師父再耗費點心血,幫你做一顆便是,那顆便給了他,二殿下素有戰神之稱,有他保你,為師放心。”
唉,他能舍心尖肉給你護心符,為師便耗些仙力,多做一顆,幫他減輕些痛苦吧。
她又湊過去秦健跟前,問:“那師父,我再去閻王那裏弄幾株龍仙草來在這招搖山上種了,這樣你豈不是就可以做出好多護心丸了?”
秦健敲了敲她的頭,佯裝生氣道:“做這藥一丸就要耗費多少心血,你真是半點體諒師父的心都沒有,還想着師父可以批量生産,你是想累死為師好繼承師門吧?”
花弄影趕緊笑道:“師父,護心丸什麽的都無所謂,龍仙草我多弄幾株來種,師父多吃點延年益壽最為緊要。”
“這還差不多,對了,花湖鎮出事,想來你們要在花湖鎮公幹一段時日,也想着回一趟家看看父母,要不然街坊鄰居會笑話。”秦健殷切叮囑。
來到花湖鎮已是傍晚時分,誰知日未落山,街上已經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幾只烏鴉稀稀落落的站在鎮上的老樹上,發出“哇……哇……”的粗劣嘶啞之聲,刺耳得很。
看來妖物攝魂、僵屍出沒已經嚴重影響了花湖鎮的日常生活運作,昨日花弄影連夜向閻王禀告花湖鎮之事,閻王命她和龍璃月一定要查明到底是誰在背後操縱攝魂之事,務必将對方一網打盡,還世間太平。
看來此行要在花湖鎮待上一段時日,兩個人在鎮上巡了一圈,別說找個客棧住下了,就連個吃飯的館子都找不到,全部将門閉得緊緊的,任你如何敲門,裏面的人一概裝死不開門。
此情此景,龍璃月竟有心情說甚好,這樣僵屍來了也奈何他們不得,畢竟家家戶戶門上還貼着門神,僵屍繞不過門神去。
花弄影嘆了一口氣,只好領着龍璃月朝一條深巷走去,龍璃月問去哪,花弄影又嘆了一口氣,甚為無奈的說:“我家。”
你早說啊,你家就在這裏,害得本殿下在這鎮上走了許久,吃了許多閉門羹。
走完一條深巷又穿進一條小道,花弄影在小道盡頭第二個院子前停住,然後好笑又好氣的看到院子兩邊牆上貼着幾個大字:
左邊:黑無常之家
右邊:神鬼莫侵之
龍璃月不禁笑了:“全世界都知道你是黑無常了,你家親戚啊朋友啊什麽的怕是要來找你說情別勾他們的魂了。”
花弄影倒吸了一口氣,這也是意料之中,父母原本就是期望她振興家門嘛,如今做了黑無常,親戚朋友來說情這都在預想範圍之內,不過煩一些,她都能應付,怕就怕他父母要她去皇帝面前,以勾魂相挾,為祖父平反。
這也是她為什麽不願意到家裏來的原因,算了,先進去再說吧。她舉手敲門,喊:“蓮姨,快開門,我是花弄影。”
不一時聽到腳步聲起,蓮姨透過門縫往外面瞧了一眼,見果真是花弄影,立馬将門打開,簡直是撲過來抱住她,哭着說:“你可算回來了,你知不知道夫人這幾天被僵屍吓得食不安寝不寐,就盼着你回來鎮宅。”
鎮宅??
花弄影:“……”
龍璃月在旁邊笑道:“別怕別怕,不但黑無常回來了,白無常也來了,保證沒有僵屍敢跳進你們家。”
這次容知華要靠着花弄影驅趕僵屍,倒是沒說什麽,娘倆也難得的沒有吵架,父親花榮枝還跟龍璃月小酌了幾杯,花弄影掏出從閻王那裏預支的俸祿,遞給花榮枝,讓他将這裏賣了,去置辦大一些的宅子,比如現在,家裏來了客人,連個客房也沒有,好在晚上要出去打僵屍,要不然真是要挂鈎了。
用過晚膳後,花弄影讓蓮姨搬了條長凳出來,自己仔仔細細的擦過了,又從自己房間裏拿了塊幹淨的素錦出來墊上,才請龍璃月一同坐了。
兩個人坐在院子中聞着月季花香,賞着清亮明月,數着更點時辰,等着僵屍出來。
花弄影有些等不及了,她躍躍欲試的想看看師父的速成教學法,打僵屍到底靈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