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上)
江湛喬的情書已經寫到了第四個版本,這還是他每天晚上回家挑燈夜戰的成果。
對于寫作,江湛喬沒有任何天賦,喜歡一個人也沒有可以套用的公式和模板,江湛喬只得一點一點把自己對哥哥的愛意慢慢寫下來,寫完之後不免覺得害羞和酸溜溜,結果廢了一版又一版。
最後敲定成品,江湛喬精心準備了哥哥喜歡的天藍色的信封,把艱苦奮鬥出的情書裝了進去,又藏到了書包裏,就等考試結束送給哥哥。
可江湛喬總覺得哥哥怪怪的,情緒十分低落,感覺像是生氣了,還一副有話想和他說的樣子。
但是只要他一笑,哥哥看起來也沒有那麽不開心。
江湛喬搞不清緣由,也嘗試問過,陳也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起了別的:“你都玩什麽游戲?”
江湛喬當時沒反應過來:“什麽游戲?”
陳也解釋說:“手機游戲。”
江湛喬有點驚訝,因為陳也都不怎麽用手機,更別提玩游戲了。不過江湛喬還是仔細想了想,把自己常玩的幾款游戲告訴了陳也。
陳也記了下來,又問:“你喜歡…打籃球?”
江湛喬更懵了,奇怪地看着陳也:“哥哥,你看我什麽時候打過籃球?我這個身高也是有心無力的。”
陳也不說話了。
他本來想問:你是不是喜歡會打籃球的人,我也可以學。
而後陳也又覺得自己可笑。
奇奇怪怪過了這麽幾天,江湛喬邊準備自己的期末考邊演練告白的說詞,林安也來打聽:“小喬兒,你情書寫的怎麽樣了?”
江湛喬笑笑:“寫是寫好了,就是一想到要和哥哥表白就有點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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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鼓勵道:“別緊張,緊張什麽啊。”
同時在心裏想:反正不管你咋說陳也肯定都會答應你。
“對了,”林安又說,“考完試那天不是五點就放學了嗎?先別着急回去啊。”
江湛喬疑問道:“怎麽了嗎?”
林安回答:“周訣過生日,他肯定約你,我先和你說一聲。”
“啊?考完試那天是周訣生日?”江湛喬面露難色,“可是…”
可是他打算趕快回家和哥哥表白的。
林安說的沒錯,周訣果然來約江湛喬了,還不是在微信上,是親自來的。
當時江湛喬正在和陳也說話,就聽班門口的同學喊:“小喬兒出來!有人找你!”
江湛喬疑惑地轉過頭,正巧和站在前門口的周訣對視上。周訣還笑着招了招手,示意江湛喬出來。
江湛喬同樣向周訣擺了擺手打招呼,剛想站起來,被陳也一把握住了手腕。
陳也的表情看起來非常焦慮,眉頭微微皺着,淺色的眼睛沒有聚焦,導致空洞又無神。
他握得很用力,仿佛一松手江湛喬就會永遠消失不見。
江湛喬愣住,不知道陳也想做什麽,看了眼周訣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門口,提醒道:“哥哥?外面有人找我。”
陳也僵硬地眨了下眼睛,緩緩松開江湛喬的手腕,讓江湛喬走了。
看着江湛喬和周訣聊天的背影,陳也的眼神逐漸變得陰沉,随後握緊了拳。
他從江湛喬的口中聽過幾次周訣的名字,大多是聊天時江湛喬無意間說的,可他讨厭他們兩人相處時出現第三個人,因此他讨厭周訣。
不光周訣,他病态的感情使他讨厭江湛喬的所有朋友,他希望江湛喬的身邊只有他一個人。
陳也自嘲地收回視線,在目光觸及到一樣東西時猛然頓住了。
江湛喬的書包沒有拉,一個信封似的東西馬上要掉出來了。
沒來由的,陳也的心向下墜了墜,擡頭看向門口,只能看到江湛喬和別人說話的背影。
陳也再次看向那個信封。
是天藍色的。
江湛喬最喜歡的顏色。
陳也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行屍走肉般向那個信封伸出手。
是鼓的,裏面裝了東西。
封口處畫了一顆紅色的愛心。
是誰給江湛喬寫的信?
如今還有人會寫信?
為什麽會有一顆心?
誰給江湛喬的情書?
江湛喬從來沒和他說過這件事。
陳也如墜冰窟,顧不上道德不道德,他迫切想撕開封口,驗證一下是不是有人給江湛喬寫了情書。
可能是因為心虛,陳也擡頭看了眼江湛喬的方向,江湛喬已經和那人說完了話,正轉身往班裏走。
陳也的指尖泛白,慌亂地把信封塞回了江湛喬的書包,随後六神無主地拿起筆,圓潤的筆尖将卷子戳破了一個洞。
江湛喬急于向哥哥表白,本不想答應周訣的生日聚會邀請,可周訣親自來了,出于禮貌,那一天江湛喬得和周訣親口說一聲生日快樂。
期末複習江湛喬自認為做得還不錯,雖然考試時候還是有很多題答不上來,但江湛喬盡量保證把基礎題的得分拿好,保底也能夠及格。
考完試的那天江湛喬激動又緊張,走出考場立即去找了陳也:“哥哥,你先回去吧,我等下再回家。”
陳也皺起眉,問江湛喬:“你有事?”
江湛喬并未多想,實話實說道:“今天是周訣的生日。”
陳也的眼神瞬間渡上冷意,言語也喪失溫度:“你去和他過生日,是麽?”
江湛喬沒有注意到陳也的表情已經變了,還沉浸在即将要和哥哥表白的緊張羞澀中:“我去和周訣說一聲生日快樂,我很快就回家的。哥哥,你在家裏等我,我…我有話要和你說。”
陳也只聽到了周訣的名字,因為憤怒和嫉妒呼吸開始加重,他完全忽視了江湛喬的後半句話,冷冰冰地問:“這對你很重要麽?”
江湛喬根本沒意識到陳也問得是給周訣過生日對他重要嗎,他自動以為陳也在問他要說的事情重不重要。
和哥哥表白當然非常重要。
于是江湛喬點點頭,羞噠噠地說:“重要的。”
陳也沒有錯過江湛喬含羞的眼神,更恐怖的猜測随即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前幾天他看到的情書,是周訣寫給江湛喬的?
他給過江湛喬機會,他在等江湛喬和他坦白情書的事,可過了這麽多天,江湛喬提都沒有提。
現在江湛喬還要去給周訣過生日,江湛喬親口說周訣對他很重要。
他從來沒有想過江湛喬喜歡上別人該怎麽辦,他天真又固執地認為,江湛喬是他的,永遠都是他的,他要做的就是把江湛喬照顧好,再等江湛喬慢慢長大。
可他忘記算了一點,即使江湛喬願意親吻他,願意擁抱他,願意和他睡在一起,願意和他有更親密的接觸,江湛喬也不會喜歡他,僅僅是把他當哥哥而已。
陳也極少有過絕望的時刻,就算在很多年前的那個早上,他因為肚子太餓推開了自己的房門,想去找一找還有沒有剩飯可以吃,卻看到了他媽化着精致的妝拉着行李箱要和旁邊的陌生男人一起離開,他有的也只是麻木,甚至還在想,他應該晚點再出來。
現在江湛喬也要抛棄他了麽?
陳也可悲地想:如果江湛喬不要他了,他就什麽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