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哭什麽,我又沒死
陸筠一臉不可置信得看着她,“你不是巴不得離我遠遠的?”
韓茉理接過吹風筒,對她說的話不置可否,聳聳肩,“也不知道是誰說不給我繼承權,還停了我所有的卡,你知不知道我連房租都付不起了?”
“我早說過,你要是敢搬出宅子,後果自己承擔。”陸筠酒喝多了,臉色泛紅,一只手揉着太陽穴,冷淡地說。
韓茉理摁下了開關,吹風筒刺耳的噪音轟隆隆籠罩在頭上,溫暖的熱風一陣陣吹來,陸筠覺得困極了,強撐起的眼簾像挂了巨石一樣往下墜,忍不住說:“就這樣行了,我好困,要睡了。”
“我陪你睡!”韓茉理像小學生回答問題一樣積極舉起了右手。
陸筠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那雙濃密的睫毛遮掩下的眼睛盯着她,仿佛是在認真的辨認她,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
“你不是想要我一直陪着你,永遠不離開這座大宅子?”韓茉理眨了眨眼睛,恬淡的微笑帶着狡黠,一手撩起她墨黑的長發,任發絲散落在手心裏,“你說過不幹預我的感情,你什麽都說過,可是你從來不遵守承諾。”
陸筠強撐起眼皮,淡淡說道:“你跟哪個男人在一起都行,就是不能跟女人在一起,我們家丢不起這個人。”
一句話讓她的心墜入深不見底的谷底,“那正好,我不姓陸,更不是陸家人,你大可放心。”韓茉理冷笑,把吹風筒拍在床上,站了起來,“我不是離不開這個宅子,六年前我敢離開,今天依然可以,你不用擔心自己嫁出去後我擔不起整個陸氏集團,我早說過陸氏是你一個人的,與我無關,我一走,你依然還是那個高高在上呼風喚雨的陸總。”
陸筠越發覺得頭疼,聽了她的話怒不可遏,自己煞費苦心争取來的一切對于她來說不如草芥,她不領情就算了,還一直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陸筠覺得自己是縱容她太久了,以至于她無法無天目空一切!
“你雖然姓韓,但你別忘了你流的是陸家的血,要是讓你黃泉下的父母知道他們該作何感想?”陸筠怒瞪着她,怒火在心裏如困獸般來回奔跑嘶吼,尖牙利齒要在她的心口生生咬下一口肉才解氣。
“別提我爸媽,他們怎麽死的你不會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韓茉理越說越激動,心口劇烈起伏,強烈的憤怒讓她喘不過氣,她緊緊拽着胸口的衣服,生怕心髒在一瞬間從皮膚中崩裂而出。
陸筠見她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身體顫抖,覺得情況不對勁,急忙上去拉她,“姑姑錯了,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韓茉理松開緊拽的衣服,兀自笑了起來,笑着笑着淚如雨下,嘴裏喃喃道:“六年前做了什麽,為什麽我會離開,你到底知不知道?”
陸筠如遭五雷轟頂,如生硬的木頭般愣愣地呆在那裏,回憶如洪水般洶湧來襲,她面如死灰,嘴唇緊抿着,短促而又痙攣地深吸了一口氣,“我已經忘了,你也忘了吧...”
一股巨大的沖力,陸筠重重地倒在了床上,韓茉理撐着身子俯看着她,眼裏的淚噙不住往下掉,一顆顆打在陸筠不施粉黛的臉上,有如子彈般致命的殺傷力嵌進她的血肉裏,在她的身體裏留下一個個血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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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把我的心還給我,把從前的我還給我!”韓茉理笑得猙獰,面部肌肉都擰在了一起,目光帶着兇狠,就像一頭随時要撕肉喝血的野狼。
陸筠徒然生出一絲恐懼,試圖推開她,卻忽然被她強有力地卡住脖子,一陣陣死亡般的窒息感襲來,她瞪大眼睛,雙手無力的撲騰着,使不出一絲力氣,眼前的韓茉理對她來說全然陌生,她記憶力裏那個如茉莉花一樣純潔無暇的少女,穿着白色的帆布連衣裙,笑得燦爛活潑的模樣一去不複返了...
緊緊掐住脖子的手漸漸放松力氣,直至松開,幹淨美麗的臉上揚起意味不明的模糊笑容,此時的她試圖在将她心中的痛苦放大,就像拿着顯微鏡去細致地查看她心裏被掏空的血淋淋的那一部分。
那一年,青蔥無比的她享受着校園帶給她的青春幻想,噩耗傳來的時候,她還在玲琅滿目的校園小說中盡情暢游,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如同晴天霹靂般,她呼喊不得,掙紮着想去挽救,父親的嚴厲慈愛,母親的溫婉善良,一切一切就像一個夢,看着他們緊閉的雙眼,蒼白的面容,她用盡力氣去呼喊,試圖叫醒他們,身體和心靈疲乏地想要随時倒下,那個女人出現了,嫣然的微笑,如同天上下來的天使,幹淨、美好,毫不猶豫的拯救了她...
她把那個女人當做自己的拯救者,把自己的心思通通掏出來,為她哭,為她歡喜,為她遺失了自己,為博她一笑,在櫻花國度為她放了一場盛大的煙火,唯美的場面讓在場的人震撼羨慕不已,可她似乎并不在乎,依然做自己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女王。
十八歲,決絕地離開她,躲開她的蔭蔽,切斷與她的聯系,孤身一人飛往異國他鄉,憑着努力争取獎學金,辛苦兼職工作,不顧一切只為養活自己,不讓她看不起自己,她的驕傲,從來都那麽簡單。
陸筠雙眸緊閉,無力地垂下自己欲掙紮的雙手,受過驚吓的面部漸漸放松下來,帶着赧然的緋紅,秀氣的鼻子還在劇烈吸氣。
她想将自己矜持的外衣用力撕開,用鋒利的剪刀一點點絞碎,不留餘地,她的生活明明如此難堪,她奮力去壓抑着自己的反叛與游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的理智與責任,而此刻一閃而過的念頭,她想把自己從黑色無光的套子裏扯出來,去感受一下外面自由流動的空氣,去感受自己想要的快樂。
她心中帶着萬分的恨意,她曾經想象自己就是殺紅了眼的複仇者,一步步追尋蹤跡,萬水千山,至死不肯罷休。
陸筠一只手劃在桌上,玻璃花瓶“砰”的一聲倒地破碎,身體好似過山車般從高空墜落...她要呼救,張開口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放松下來,目光落在衣冠整齊的韓茉理身上,見她眼神呆滞,跪坐着不知在想些什麽,許久,才聽到她輕蔑得說了一句:“......”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重重扇在韓茉理的臉頰上,勃然燃起的火焰燒在她的心裏,陸筠氣到骨子裏,揚起手,用盡力氣再次打在她發紅的臉頰之上,一個不穩,韓茉理身子一斜,撲通倒在了床下。
怒氣填胸的陸筠喘着粗氣,還未從席卷的痛楚中徹底緩沖過來的身體還帶着對未知恐懼的戰戰兢兢,沒聽到韓茉理有任何聲響,她的腦子轟的一下,意識到了什麽,翻身過去一看,韓茉理正正跌到了玻璃碎片裏,紮得一條手臂鮮血直流,她掙紮地站起來,冷笑地看向她,抱着血流不止的手臂,踉跄着奪門而去。
待陸筠反應過來,韓茉理早已不見了蹤影,她顫抖着雙唇,失控地大叫出聲:“來人啊...攔住她...”只聽到引擎發動的聲音,宅子裏騷動起來,她的腦子一片空白,閉上雙眼,潸然淚下...
泠伊人淩晨三點被門鈴聲吵醒,她可憐的睡意消失得一點不剩,在看到韓茉理一條鮮血淋漓的手臂後,徹底清醒過來。一身睡衣的韓茉理自然不會有錢去醫院包紮,只得直奔泠伊人家。
大半夜的也不可能叫家庭醫生,還不如直接去最近的醫院,韓茉理捂着手臂,嘴唇緊抿着不發一言,泠伊人大概猜到這件事與陸筠有關,她早就說過,陸筠這人愛不得...
到了醫院,因為失血過多,韓茉理的臉色慘白,精神不大好,醫生一直埋怨着怎麽不早點送來,衣服布料與血液粘在一起,給清理傷口的工作造成了難度,見她的思緒不在手臂的陣痛上,泠伊人也不問她原因,靜靜陪着她。
傷口清理好了之後,韓茉理原本纖細的手臂被包裹成了大粽子,泠伊人給她塞了兩個大枕頭靠着睡,生怕她睡着了壓迫到傷口,她自己早沒了睡意,便坐在一邊等待天亮的到來。
正在發呆,推門沖進來一個身影,三步兩步走到病床前,趴在韓茉理的床鋪上嘤嘤哭着,韓茉理看了她那邊一眼,泠伊人回了她一個不用客氣的眼神,自己迅速從病房裏消失。
趙沛沛一整晚眼皮跳,心裏覺得會有什麽不祥的事發生,沒想到睡到半夜果然接到了一通讓她驚心動魄的電話,說韓茉理不小心受了傷,她連件厚點的衣服都來不及拿,火急火燎就往外趕。
“行了,哭什麽,我又沒死...”韓茉理虛弱一笑。
趙沛沛推了一下她沒受傷的肩,嗔怪道:“呸,你就不能說點吉祥話?”
韓茉理想做個作揖的動作,喜慶地說聲恭喜發財,奈何她另一邊手臂動彈不了,只得對她傻笑,回想起剛剛泠伊人給她的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瞬間明白了什麽,身子一低,扶住受傷的右手,一臉痛苦的表情:“啊...好疼...”
趙沛沛急忙問她:“怎麽了?是不是麻醉過了疼得厲害?”
韓茉理頻率超快地點點頭,露出一個小白兔般無辜可憐的表情,嘟着嘴,開始切入正題,“沛沛,謝謝你來看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違背自己的心意三更半夜跑過來看我肯定不好受,你明天還要上課,趕緊回家去吧。”
趙沛沛脖子一揚,一副堅韌不拔肯定确定的決絕表情,“誰說我不喜歡你?”
“那你...還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韓茉理試探性問,心裏是仰天長笑,由衷的感謝泠伊人這個中國好閨蜜。
趙沛沛臉紅得像個熟透的西紅柿,聲音跟蚊子叫似的:“我願意...”
大功告成!韓茉理如釋重負,她是典型的右手控,此刻真想用右手比出一個勝利的v,告訴全世界她的人生還沒有那麽失敗,這輩子的倒貼生涯總算結束了!
倆人你侬我侬之際,聽到一聲清咳,發出聲音的是泠伊人,她擡頭一看,門口站的是臉色陰沉的陸筠,陸筠掃了她的粽子手一眼,視線落在相擁的兩個人身上,皺了皺眉,沉默無語,轉身而去。
“誰啊?”
“不知道。”韓茉理努努嘴,漠然道。
作者有話要說:知錯就改,也不知道改的對不對,實在不行就算了,我真沒力氣折騰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