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窮胸惡極

第16章 ☆、解鈴還須系鈴人

方绮綠遠遠看着高浔就覺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她。大學四年裏不斷在泠伊人身邊轉悠，綁着高馬尾愛說愛笑的女孩。

她将包裏的剪下來的雜志內頁拿了出來，找了固體膠，小心翼翼地貼在本子上，薄薄的紙張上泠伊人的側影立體，鼻梁挺秀，低頭的神情靜谧而純潔。

睡前翻看那個厚厚的本子，裏面貼了很多報刊雜志對于泠伊人的采訪報道，她時常看，有些句段甚至能背出來。

在她迷迷糊糊要入睡之際，一條短信将她的困意打散，她拿起一手機一看，是泠伊人發來的，簡短的一句話：明天再見，晚安。

她沒有回複，放好手機靜靜睡去。

泠伊人被韓茉理生拉硬拽拖出工作間，嘴裏說道：“今天你必須陪我去！”

泠伊人回頭看自己桌上理不清整還亂的設計稿，嘆氣道：“就當我今天忙裏偷閑吧。”

韓茉理只顧跟她回頭說話，卻不想撞上了迎面低頭走來的女子，那女子腳上蹬着高跟鞋，一個踉跄跌倒在地上，韓茉理急忙上去扶，不忘道歉，那女子微微一笑：“沒關系，都怪我沒看路。”

韓茉理拉着泠伊人進了電梯，神情疑惑，想了一下問道：“剛剛那女的是誰啊？我看着有點眼熟。”

“大概是設計組的實習生，你又沒見過哪來的眼熟？”泠伊人笑道。

韓茉理搖頭，也沒再說什麽。

x美的下午三點依然安靜，造型學院尤其，幾個學生坐在教學樓外的平地上捏泥塑，也有幾個學生爬在架上畫廣告畫，走動的人不多，也給了韓茉理機會。

在靠近球場的樓前，一個嬌小的女生和幾個男生正在鑿一塊石頭，這樣冷的天氣，幾個人只穿着不厚的寬松外套，女生身上還圍了粉色的圍裙，指使來指使去，頗有商店裏只顧嗑瓜子不幹活的老板娘風範。

韓茉理一把将泠伊人推出去，走到那幾個學生的面前，身上散發着聖母瑪利亞的光環，可說出的話卻是：“趙沛沛同學，你介意和我出去喝杯咖啡麽？”

趙沛沛一雙晶亮的眸子睜得老大，吃驚地看着她，“你...你是泠伊人？”

“是...”學姐暗戀你很久了，這樣一句讓她吐血的話她還是不能如韓茉理的願說出口來。

幾個五大三粗的男生開始吹口哨起哄，趙沛沛臉刷的紅了，朝那幾個男生吼道：“看什麽看，幹活去！”

泠伊人成功将趙沛沛引誘到學校外，趙沛沛一看到韓茉理臉紅得更是厲害，低着頭不敢看她。

韓茉理極不要臉，朝趙沛沛一笑，語氣試探：“薩瓦迪卡？”

“這段時間每天給我送花的是你嗎？”趙沛沛漲紅着一張小臉，臉頰上顯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腼腆地笑。

“當然，我有錢嘛。”韓茉理只差來一個櫻木花道般的叉腰大笑。

對待她這樣的泡妞方式，泠伊人表示不能理解，對于她來說太過大費周章，引得陸筠不高興，自己還得以離家出走抗争，真是得不償失。

x美的校園還是沒變，走在裏面青春逼人的感覺迎面而來，泠伊人避開了成為一個電燈泡的機會，打算去找方绮綠談談人生理想，誰知在樓下就遇上了跟方绮綠同辦公室的陳晗老師，陳晗見到她十分驚訝：“伊人？你怎麽在這？不用上班？”

泠伊人淡笑道：“我找方老師。”

“找方老師啊？可巧了，她男朋友剛出差回來過來看她，那一大束玫瑰花真是漂亮呢。”陳晗羨慕道。

泠伊人還是淡淡地笑，不露聲色，說：“既然這樣，那我就不上去打擾了。”

陳晗看着泠伊人離去的背影嘀咕：“這孩子什麽時候這麽見外了，這不是跟绮綠很熟麽...”

泠伊人正在等紅綠燈，對面百貨大樓的電視牆上，Louise的新一季春夏發布會預告可謂是無孔不入，先是公布看秀嘉賓，又是代言人滿地預測，陸筠一向愛打媒體牌，生怕自己只賠不賺。

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方绮綠”三個字在歡快地跳動，她接聽了，對方語氣有些緊張，“陳晗說她在辦公樓下面見到你。”

“嗯，我只是路過。”泠伊人語氣冷漠，她心裏明白自己為什麽不高興，但她沒辦法。

方绮綠氣呼呼地喊道：“你胡說，你就是來找我的。”

“是又如何？”

“......”方绮綠不知該說什麽好，自己心裏不好受，看着桌上張卓送的玫瑰花嬌豔欲滴，心卻好似在滴血。

猶豫從國外回來，逮着空約泠伊人出去吃火鍋。鍋中的水嘩嘩地翻滾着，許多小泡在這樣一鍋“大雜燴”裏蹦跳，猶豫從鍋裏夾了一塊羊肉放進她的碗裏，嘆了口氣，說道：“聽說徐夢夏的媽媽病了，是胃癌，晚期。”

泠伊人手中的筷子徒然掉落，被騰起的熱氣蒸的通紅的面色一霎時變成灰色，她默然，許久不說話，只是呆呆坐着。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如果這世上有後悔藥吃...如果...徐夢夏沒有愛上我...

猶豫繞到她身後，扶住她的肩膀，聲音凄然，“想哭，就哭出來好了...”

感覺到她肩膀微微聳動，用一直發抖的手捂住嘴巴，嗚咽聲壓抑地傳出來，猶豫将她的手拿下來，将她摟進懷裏，那不時的啜泣變成持續不斷的低聲哭泣，沉重地從胸腔中發出來。

方绮綠聯系不上泠伊人，只得到butress去找，工作間裏只有莫闌一人，她禮貌性的敲敲門，問：“伊人呢？”

莫闌揉揉眼睛，照例問好，“她出去了...”

“去哪了？”

莫闌猶豫了一下，說道：“她有些小感冒，去醫院了。”

方绮綠又問：“她一個人去的？”

“猶豫陪她去的...”莫闌的眼裏有些躲閃，語氣也不肯定起來。

方绮綠心裏很是疑惑，猶豫不是在日本忙着新産品開發麽，怎麽有空回來，這泠伊人尤其諱疾忌醫，一點小感冒怎麽肯去醫院？她不再問，和莫闌一起坐在沙發上等。

盧曼桢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鏡，翻看了一下桌上的病歷本，語氣沉重，“我看她的情況很不樂觀，她這半年來都不大能睡，吃東西也不規律，比前兩個月來瘦了好多，我都快認不出她來了。”

猶豫一個勁的嘆氣，“我是拿她沒辦法了...”

盧曼桢說：“她是很抗拒的，解鈴還須系鈴人，懂不懂？”

“什麽系鈴人？哪來什麽系鈴人？人都走了，我去哪裏找？！！”猶豫騰地一下站起來，神色慌張道。

盧曼桢也不知該說什麽，“她這樣，怕是...”

猶豫雙手抱頭，痛苦道：“我真怕她出什麽事...”

遠遠看到猶豫和泠伊人走過來，莫闌忙從工作間跑出去，關心地問：“怎麽樣？”

泠伊人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見到方绮綠也不感意外，沒有搭話，徑直進了自己的休息室。

猶豫将莫闌拉到角落裏，刻意壓低聲調：“做了催眠...效果很不理想...”

方绮綠隐約聽到一個詞：催眠......

猶豫和莫闌剛說完便看到身後悄無聲息站立着的方绮綠，倆人默契地咳了一聲，幹笑着，卻看方绮綠臉色沉重，轉頭拉開了泠伊人休息室的門，莫闌還沒來得及喊一聲，門就被重重的關上了。

泠伊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雙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發呆，方绮綠心裏五味雜陳，“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她走上前去，低頭看她，蒼白的皮膚沒有一絲血色，精神狀态明顯不對，她伸手去撫摸她的臉頰，如同一股暖流緩緩在冰冷的血液裏流動，泠伊人的聲音清冷：“你會離開我麽？”

方绮綠一怔，“我...我...”她不知該如何回答，事實上從未在一起過，何來的離開？

泠伊人冷笑了一聲，坐了起來，眼神煥發了一點光彩，喃喃道：“所有的人都會離開，我為什麽放不開...”

方绮綠心裏像壓了千斤巨石般沉重壓抑，有很多話如鲠在喉，卻不知從何開口，思緒混亂之際缱绻的吻已經迎了上來，那溫熱的舌尖試探性地掠在她的唇上，如同在品嘗一份慕斯，香甜的奶油粘在唇邊，引誘着舌尖去掃蕩。

泠伊人含着她柔軟的唇瓣，感覺到她微伸出來的香舌像出穴的小蛇輕探張望，用力吮吸住她嬌嫩的唇，舌尖在她那綿軟滑膩的舌面上迂回騷動，纏綿的吻淺淺落在她的臉頰上，額頭上，眼簾上，炙熱的淚水滴在她的鼻尖上，滑落在唇間，她嘗到了淡淡得閑鹹味，心裏咯噔了一下...

方绮綠将她摟在懷裏，輕柔地撫在她的頭發上，心裏止不住的失落，泠伊人靠在她的肩上，緊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我不怕你走，你跟他在一起，我會祝福的。”

方绮綠的心在一寸寸地抽緊，心口的深處洶湧起巨大的刺痛波濤，幾乎要痛哭出聲，最後着無盡的痛楚被她強行壓了下去，“如果這是你希望的...”

猶豫在日本的工作實在丢不下，莫闌收拾了行李住進了泠伊人家猶豫的房間，方绮綠聽說後并沒有說什麽，她在事後詢問了猶豫，泠伊人是不是患了抑郁症，猶豫毫不猶豫，脫口而出：沒有！

一到傍晚，泠伊人就開始給爸媽打電話，聽父母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她大都不答話，靜靜地聽着，有時笑出聲，有時沉默無言，最後對父母叮囑一句保重身體。

莫闌不幹預她的一切，泠伊人一開始便拒絕藥物，她是不承認自己的病情的，有時心情好了會在大廳鋪一張大宣紙，盡情寫字畫花畫鳥，莫闌就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她有時會問他一些工作上的事，大多不重要，最後喃喃說着butress的創始人Baptiste先生以前最纏綿悱恻的愛情，莫闌也不插話，由她說。

她依然正常工作，但很是力不從心，有時連鉛筆都握不住，畫着畫着會發呆，想一些不找邊際的事，方绮綠常來看她，看到她一如往常，沒什麽表現出來的病态，見了她還是一副笑得雲淡風輕的樣子，“你來了...”

韓茉理怒氣沖沖地闖進來，沒注意那兩個女人含情默默地看着對方，喊道：“莫闌，上杯茶！”

莫闌不情不願地端上來一杯茶，扭頭走了，泠伊人問道：“你怎麽了？”

“那個老女人真是老出心得來了，竟然找人去欺負沛沛！”

原來陸筠知道韓茉理跟一個女人在一起，火冒三丈，竟然派了律師去她租住的公寓通知，如果不立即跟趙沛沛分手她将失去集團的繼承權，韓茉理不在公寓，是趙沛沛開的門，那律師喪心病狂地将這件事告訴她，一個晴天霹靂砸下來，趙沛沛覺得愧疚，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就搬回學校住了，韓茉理氣得打電話要跟陸筠理論，誰知秘書告訴她，陸筠在開高層會議，不方便接電話，她怒砸手機，直奔butress訴苦。

泠伊人和方绮綠面面相觑，泠伊人說道：“趙沛沛是為你好。”方绮綠擡頭看了她一眼，低頭不語。

韓茉理發誓跟陸筠杠到底，但陸筠一直有意避開她，除非她回宅子，不然絕對找不到陸筠。

轉眼迎來了聖誕節，街上的聖誕氣息尤其濃重，溫暖明亮的櫥窗，璀璨挂滿禮物的聖誕樹，站在店面外招攬顧客的聖誕老人...butress裏的聖誕氣氛尤其濃厚，大廳中間擺放了高達三米的聖誕樹，上面挂滿了小禮物和心願卡，而泠伊人的工作間已經堆滿了聖誕禮物，莫闌每天從一樓前臺扛上來一麻袋包裝精美的禮物，卻看到泠伊人撐着頭一臉苦惱的樣子，問道：“怎麽？想不出來給方老師買什麽禮物？”

泠伊人淡笑着問：“為什麽獨獨要買給她？”

“全公司的人都看得出來你們之間有奸情，你不會不知道方老師喜歡你吧？”

“什麽？”她一副意料之外驚訝有餘的表情，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辜地望着莫闌。

莫闌哼了一聲，“我就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