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
他們從宴會離開時已經很晚了,反正距離不算太遠,兩人來回都當散步慢慢走。
“今天我本來是想和她說你是我現在的伴侶來着。”紀冬何是指程諾打斷他,跟蔡思予說自己和他是朋友關系的事。
程諾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裏握着:“讓她知道自己前夫寧可要一個男的都不要她?你給人家女孩子留點情面行不行,反正你們交集也不多,就省得給人家添堵了。”
紀冬何早就習慣這個人的胡說八道了,嘆了口氣,沒管他。其實心裏也知道他是不希望他們兩個的事被太多商業合作關系的人知道,多少可能是會有些影響的。程諾本質上還是很精明的,包括在這些交際方面。
沒走多遠就經過一個巷子,紀冬何隐約聽見巷子裏傳來熟悉的聲音,似乎是争吵聲。
“好像是你前妻的聲音。”
程諾聽到很快就能辨認出來。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紀冬何往那方向趕去,程諾跟着他。
在拐角處的巷子裏見蔡思予被三個這附近的地痞圍着。她應該是在這兒等蔡思陽把車開出來接她的。
“冬何——”
見他們趕來,蔡思予驚恐地往紀冬何身上靠了過去,不知道她身上有沒有受傷,保險起見紀冬何稍微檢查了一下,索性蔡思予沒什麽大礙的樣子。
程諾走進那幾人中。
站在最前面的剛想罵點什麽,就感到自己被一個力道拽出去。
程諾沒有遲疑地伸手抓過一個人的手臂将他往前拉,随即一個回身用手肘擊中那人的脖子側面,那人吃痛沒站穩,剛倒下就被程諾猛踢腹部。
另外兩人見狀,互相看了看,一齊舉着小刀往程諾這邊沖。程諾先避開一個人,抓過另一人橫在自己面前用來擋刀子,結果剛剛倒下那人這時也沖過來,不知從哪兒也掏出一把小刀就像程諾揮。
紀冬何見程諾從混亂中脫身出來,手中多了一把從剛剛那人處奪下的刀。程諾轉身,上前兩步快速踢中一人的臉,那人倒下以後他直接踩着那人的五官跨過去。
就聽見那人一聲慘叫,卻被踩着連完整的聲音都發不出。程諾把他手中松落的刀踢開,面前兩人聽見同班的慘叫也有些退縮了,程諾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領,趁那人兩手都握着自己手臂時,将小刀刺激他肩膀的關節處,刀刃埋進去三分之一,然後拖着刀在他肌肉中一直拉到肘關節,長長的一道刀痕立即鮮血四濺。
程諾不想在大晚上聽到太大聲的慘叫,扭過他那只手的手腕,塞進他張大的嘴裏。另一人看到這一幕哪裏還有心思和他打,程諾招招手讓旁邊一臉驚恐的那人過來。
前後不過一分多鐘內的事情。
“送他們去醫院吧,如果可以順便把這裏清理一下。”程諾淡淡地說完,回身見後面蔡思予正縮在紀冬何懷裏,不由得想起曾經的事情。深深吸了口氣,程諾把被劃傷的手放進口袋裏。
轉過身時的一瞬間,紀冬何見到了他眼神裏的淩冽。他對紀冬何笑了笑,道:“我去那邊轉轉,給你們一點私人空間。”
他确實想去那邊轉轉,只是他想給自己一點私人空間。
走出了巷子到了拐角的地方站着。
紀冬何覺得程諾的語氣似曾相識,如果是當初他會以為這個是他在吃醋,但是現在看來,肯定還有別的原因在裏面,不知道他具體在想些什麽,紀冬何只知道他得過去。
程諾手上的劃痕長了些但不深,對這樣的人通常他連劃痕都不會有。果然這麽長一段時間沒有真正的實戰訓練他會多少退步一點的。
而且傷口很痛,他竟然覺得這樣一道傷口很痛……
忽然面前多了一條絲巾,是紀冬何上衣口袋裏那條。
“給,快包一下,回去上藥。”紀冬何把絲巾放程諾手上。剛才沒多久蔡思陽就開着車來了,他把蔡思予送過去就立即過來找程諾,然後就見到程諾正對着自己手上的傷口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麽。
“小紀……”程諾接過,在手上随便擦了擦血。
“我以前,就算子彈從身體某個部位穿過去,都不會感到驚慌。而現在,我竟然覺得這很疼……”程諾沒有看他,頓了一頓,又接了一句:“這是好事吧,說明我懂得惜命了……”
這話聽得紀冬何一滞,他忽然明白了之前他誤以為程諾是吃醋的那語氣,其實只是他內在難以擺脫的對自己生命的消極态度。
他曾經真的不能夠理解程諾,直到剛剛親眼目睹他和別人打鬥時的不留情面,明明只要花些時間放倒就可以的人,他會在很短的時間裏讓對方不能反擊甚至不能行動,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層面上的。
紀冬何想起程諾面對自己時的樣子,給他感覺是程諾願意花一些其他殺手所不會有的細膩心思,而不像是面對一個将死之人。
——因為他自己是看做一個将死之人在對待我吧,在有限的時間裏,盡可能地做多一些事情。
想到這個紀冬何就有些難受。
他伸手去牽程諾:“回家吧,我們。”
等到了夏天的時候,程諾幾乎已經和紀冬何住到一起了。
早晨,程諾睜開眼,伸手摸過旁邊的手機看了眼裏面的訊息和時間。
然後他撐起上半身,望身邊躺着的人的睡顏。
手機裏是程禮洋傳給他的訊息,她讓程諾給自己帶點好吃的東西過去,醫院的夥食太差。程諾把訊息轉發給了莫語秋,然後沒再理她。
紀冬何睜眼,看到程諾正在換衣服。
紀冬何腦子裏還是昨天會議時讨論的方案,程諾昨晚看了以後給他三下兩下寫了好幾種補全漏洞的方法,他才知道程諾在這方面也懂,程諾甩給他手裏的草稿:“早說了,我只是不感興趣而已,跟在你們這類人身邊這麽多年,不可能不會。”
紀冬何翻身,面朝程諾,懶洋洋地道:“再給我講講昨天那個想法好不好?”
程諾穿上短袖,外面套了一件長袖襯衫,即使是夏天他也這麽穿來遮擋手臂上的劃痕。
“好啊,不過今晚你得跟我去個地方。”
“哪裏?”
“SM俱樂部。”程諾一本正經地道,一邊走向床上的紀冬何:“而且還是能提供各種工具和服務的,專業的那種。”
紀冬何抄起旁邊的枕頭扔他。
程諾接住,撲到紀冬何身上壓住他,三兩下把他手抓住扣在床頭,下身牽制住讓他不能亂動,然後湊近,低聲道:“好,其實我接近你是有人雇的我,這麽多年總算是連你的床都上了,差不多該收網今晚就是帶你去……你能不能認真點,別笑了好不好。”
“那你也得先放開我啊。”紀冬何被程諾弄得動彈不得,只能挪挪下巴,用眼神瞟了一眼自己的手。
“喔。”程諾乖乖照做。
他需要趕時間回醫院,早上有場座談他需要參加,而紀冬何的會沒那麽早開,他昨晚被程諾折騰到很晚才能睡。紀冬何跟程諾道了別後也慢慢起床洗漱。
程諾到了醫院,找了個角落坐下來,先是聽其他醫院來的各個外科手術醫生輪番上去講,都是些理論知識,程諾沒什麽心情聽。他本就是直截了當地接觸血肉,沒有理論來得溫和,也很少向他人總結自己的經驗。
離場後,程諾本想直接回辦公室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卻被院裏一位女醫生叫住。
對方講了很久自己的事情,直到最後才問:“難道不會為手術失敗而心情低落好一陣子嗎?那可是人命。”
程諾看了看時間:“以後直接講最後一句就可以了……”
這一位女醫生很明顯被這個問題困擾着,她向程諾投去尋求的目光。
在醫院裏程諾的技術好被許多人所知,也有很多人都會來請教他希望能和他有交流,但往往程諾都會說些有的沒的,或者是一些他們難以理解的東西來應對。坦白說,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和其他人說自己是怎麽學的,難道可以他們身上開幾個槍眼再丢點工具給他們說就這樣練嗎?
程諾被問到這個問題,其實他一時間什麽都說不上來,他每一次拿刀的時候,面對手術室裏躺着的患者是沒有太多感覺的,悲喜之類的情感全然不存。手術成功了,他不會高興,手術就算失敗了,他也不會感到悲傷或者是有一絲歉意,哪怕真的是他的失誤。
“你是會心情低落,然後呢?可以因為這樣就拒絕給他們動刀子了嗎?”想不到什麽別的東西,程諾實話實說:“如果我是你的病患,我如果不接受手術就是一直被病痛折磨着,我可以選擇這樣一直下去,也可以選擇接受手術,我接受手術的時候難道不知道會有風險?一個偏差就會大出血的情況多得是。”
“當然知道風險存在,然後呢?你就可以不做了嗎?”程諾說得話有些沉重,表情卻是一向的輕巧,接下來他還有一場手術,轉身離去時他低聲念了一句:“真好,你們還可以猶豫和選擇。”
紀冬何傍晚在公司四處轉了一圈,解決了大小問題之後舒了口氣。
他現在的日子和曾經比起來要輕松多了,以前他就連每一樣新産品的開發流暢都要詳細監管,親自督察每一項。
整理完自己辦公室後趕到和程諾約好的餐廳,兩人一起吃了晚飯,他照着程諾早上說的,一會兒跟他去個地方。
看着車窗外的景色漸漸遠離市區,經過了上次程諾帶他去的那個小鎮,往後方的大山中駛去。漸漸地窗外沒什麽燈光,只有崎岖的山路和荒郊。
紀冬何有些好奇目的地,看樣子還有好一陣子才能到,幹脆不去問,說起其他的事情。
“程諾。”
“嗯?小紀很少直接叫我名字。”程諾聞言,笑着轉頭看他。
“其實從很早之前開始我公司就一直又在跟蔡氏合作,這幾天免不了在公司和蔡思陽見面。”車內沒有開燈,他們彼此看不見彼此的表情。程諾只能憑着聲音判別他的心情,紀冬何平視着前方窗外。
“小紀,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處于容易不安的狀态,尤其是對你而言這種甚至危及到生命的事情,一定給你的心理壓力非常大。”
紀冬何輕輕笑了一聲:“是,但你在啊。”
“我想說的是,”紀冬何緩緩道:“知道有一個人可以和我分攤生活的感覺真的很好,特別是我這種明明就撐不來還有硬上的人。”說到後面他話裏又有了些笑意。
“程諾,你能在窗外等我真是太好了……”
他們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行,這一片山區沒什麽人,只是剛修了路而已,連路燈都沒有,他們只能借着車燈的光線小心地沿着山道開上去。
“好了,就這兒差不多了。雖然旁邊那一座山更高,但是再過去還得再開一個半小時的車。”
最後行至山頂的一塊空地,程諾關了車燈拔了鑰匙。周圍頓時變得一片黑暗,幾乎什麽都看不見,只能隐約見一些輪廓。
程諾似乎對這裏有幾分熟悉,牽着紀冬何的手走到了旁邊一處草地中躺下。
紀冬何躺下,擡眼見天上是漫天的星雲。
程諾拉着他的手,緩緩的道:“我這個人沒什麽愛好,尤其是以前的日子裏,這一片大地上好像沒有什麽是我珍重的,生命也好,文明也好。但是只有這一片星河能夠撼動我,一次因為躲避人的追襲而逃上這片山林,偶然發現的這裏。那個時候拖着渾身的傷痛,躺在這片草地上,望見這片星河,第一次有了想要把自己的生命交托給世界,成為其中的一部分的念頭。”
“那之後,就經常來這裏。”
紀冬何沉默不語,他多少能體會程諾的感覺。
“小紀……”
“嗯?”
“這個地方對我而言有特殊意義。”
“我知道。”
“所以要不要在這裏來一次?”說着手伸進那人衣服裏。
“喂——”
紀冬何被他弄得渾身一震,坐起來反身壓到程諾身上,兩個人撕扯起來。最後程諾沒掙紮,讓紀冬何撲到他身上,然後他摟住身上人的腰。
程諾第一次望着這一片星河有新的感覺。
程禮洋已經醒了,已然不需要再擔心她的性命。而他,和紀冬何可以相互攙扶着走完剩下的時間,曾經他的生活就只有眼前的感官刺激,而現在他望着夜空,忽然誕生了想要知道這個世界遠方是怎樣一幅光景的欲望。
程諾深深吸了一口氣。
“小紀,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
完
作者有話要說: 這樣就算完結了,文章不算長,但算是我無數個文章開頭後誕生的第一部小說。果然是要想着“全部寫完才可以發出去!”這樣才會比較有動力呢哈哈哈哈哈哈。我想,文章裏BUG肯定有,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另外,這個封面暫時還沒有什麽想法,幹脆等我想到了再畫吧。以及,如果有人想看的話,我可以另外再寫一兩篇番外。
合掌,感謝能看完!
☆、番外:日常閑話
和程諾在一起呆久了,紀冬何周圍的人都發覺他原本待人苛刻的樣子漸漸地淡掉了。
尤其他公司那些員工,不太清楚紀冬何的私事,就只知道他自從和蔡氏董事長的女兒離婚後才開始慢慢發生變化,以前幾乎什麽項目什麽計劃都要親自監管過目,不妥的地方親自改或者調查相關,而現在卻變得特別信任他們的樣子,不僅另提拔了首席執行官,而且除了那些非他參與不可的事情,幾乎都不會過于幹涉。
紀冬何也是在慢慢放開之後才知道,原來自己即使不樣樣都親自動手,事情也不會變得糟糕。
“放松一點,休息一下再做就是了,反正也不急嘛。”紀冬何把員工們遞給他的文件放進公文包裏,對會議室裏剩下埋頭商讨的人們叮囑了一句。想起了什麽,從包裏掏出一個本子放到桌上:“對了,今天早上我還在想這邊郊區的工廠,原料部分我們要不要換換貨源,最近這裏有幾家我覺得還可以的廠商能提供我們需要的原材料,可以看看對你們現在手下這個提案有幫助沒有。就這樣,我先走了——”
“董事,外面有人找你。”這時門外的秘書進來對紀冬何道。紀冬何點點頭,不過他好像記得自己今天沒有再約過其他人了。
走到外面的會客廳,莫語秋見他,從椅子上緩緩起身,向他打了個招呼。
“今天怎麽這麽閑?以前叫你來蹭飯都不願意。”
程諾一邊換下剛剛手術室裏那一身衣服,一邊和旁邊坐在自己辦公桌前喝飲料的程禮洋說話。程禮洋的手機一直有提示音在響,她沒接也沒看手機,就只是把它放在那裏不去管。
他總覺得自己妹妹自從那一次重傷經歷後就有些不一樣,不是說人哪裏變了,主要是她和以前比起來身上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了,可仔細觀察程諾又沒覺得有哪裏不同。程禮洋沒提她的傷是怎麽來的,可八成都是任務的事情,她不說,程諾通常也不會問。
“因為語秋想找你家紀老板。”
“嗯?”正兒八經的小洋什麽時候說話開始這種調調了?
程禮洋也一頓,好像意識到自己剛剛那種話不像是自己會說的,也沒當一回事,繼續道:“你知道語秋,稍微有點感興趣的事情都想去挖些信息來了解的。”
“啊,說起來,你和語秋在交往嗎?”程諾不關心妹妹的公事,當然也不關心她的私事,只是閑下來了什麽話他都扯而已。
“嗯?”這次換程禮洋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看到她的樣子程諾就馬上明白她們不是那種關系了,程諾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和程禮洋邊往停車場去邊繼續話題。
“我和羅绮倒是交往過一段時間,和語秋只是稍微緊密一點的合作關系。”
“你和羅绮?”對于這件事情程諾倒是有些意外,他記得程禮洋和羅绮交集不多,只是保持着訊息上的聯系而已。程禮洋沒有想要繼續談這個話題的意思,兩人就沒再繼續談下去。
他驅車載着程禮洋到了紀冬何家,紀冬何和莫語秋早已經開始準備晚餐了,由于程禮洋是必須被排除在廚房外的人,她就只能坐在沙發上發呆。程禮洋手機關了聲音,但還能聽到時不時的震動聲,她偶爾會拿出來看看,然後再放回去,什麽都不做。
“小紀,今天事情比較多?”程諾逮住空擋就忙裏偷閑去蹭紀冬何。
紀冬何的脖子被他的頭發撩得酥酥麻麻地,不禁語氣裏帶了些笑意:“是比平時忙一些。”說着他将手中的湯盛了一點到手中的小碟子裏,試了一點,不知這樣的鹹淡如何,擡手喂給身後的人。
“好,這樣就可以了。”程諾将湯端到飯桌上,喊程禮洋可以過來吃了。
準備好所有東西,程諾望着飯桌摸摸臉,對完全适應了普通生活的自己感到滿意。這一陣子偶爾會想到程禮洋的事情,他雖然是她哥哥,但一直以來兩人真正的交集很少,畢竟小時候兩人成長階段中最重要的那段時間他們分開過,在不同的地方經歷不同的訓練,再遇見的之後也時常為了任務而分開,仔細回想一下,即使是兄妹關系,他們其實都不曾真正關心過彼此。
在程禮洋受傷的那段時間裏,他曾經想過如果自己妹妹就這樣死去了,他會不會有什麽很大的情緒波動?他知道答案是不會,就像他在醫院裏面對那些搶救無效而死去的人一樣,他會盡他所能去修複面前的肌肉組織,可從來都沒有太多的情感在其中。
不過他很慶幸,對于這件事,紀冬何一直在幫着他理解。現在他能夠明白和體會了,才想着似乎應該多少關心一下妹妹。
于是他吃着飯,轉頭忽地問了她一句:“所以你和羅绮交往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說完跟身邊的紀冬何解釋:“記得很久之前我給過你的甜點嗎,就是那個人教我做的。”
講到甜點,紀冬何想起程諾說得很久之前的事情。
程禮洋喝了一口湯:“也就是你脫離危險之後的事情。”
“然後呢?”
“……”程禮洋在嚼東西,看起來是在組織語言,或者不想說,在想怎麽從程諾這裏轉移話題。
幹脆将目光投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微笑着的莫語秋。
莫語秋對上程諾的目光,緩緩道:“後來對方和另一個男的發生關系了,在禮洋還不知道的時候,好像當時禮洋在另一個城市有什麽事情吧。”
“所以你過了多久才知道的?”程諾回頭問程禮洋。
程禮洋咽下嘴裏的東西,目光飄忽不定地最後還是平時前方,道:“沒多久,主要因為洗頭的時候發現地上水都是綠的。”
“诶?”這一次是紀冬何轉頭看向程諾,正好程諾也望着他。
程諾又一次發覺程禮洋居然用調侃的調子說話,見紀冬何也發現了,轉頭看莫語秋。
莫語秋誰都沒看,繼續吃着東西,吃了兩口,還是忍不住說了點什麽:“沒事的,反正禮洋現在還有于苒。”
“你又知道?”程諾其實不是很驚訝莫語秋知道,語氣激動了些主要是因為他第一次發現程禮洋竟然在執行任務之餘還有時間勾搭人,不過似乎都不是什麽成功的案例。想到這裏他就得意地看了看身邊的紀冬何。
紀冬何不像他,比他來得更加會關心人一些。他更在意談到于苒這個人之後臉就一沉的程禮洋,端起旁邊的飲料,問程禮洋要不要喝一些。
程諾在旁邊還想問多幾句于苒是誰,随即聽到程禮洋口袋裏微微的震動聲,大約也猜到她對程禮洋而言是怎樣一個存在了。本身能知道程禮洋這個聯系方式的人就不多。
正好被程禮洋堵了一句:“哥哥,你什麽時候這麽八卦了?”
“呃,代替小紀關心你一下嘛。”
紀冬何白了他一眼:“你才關心這種有的沒的。”他記得程諾曾經說過他即便是可以下地自由活動,還是有很多地方的傷口沒有完全痊愈,看程禮洋的樣子算算時間也應該和那個狀态的程諾差不多,于是轉頭向程禮洋問道:“禮洋現在可以正常運動了嗎?”
“嗯,只要不是太過激烈的運動都沒問題。”
“你腹部那個洞沒那麽快好的吧,給它點時間長長肉,長好了再跑。”程諾插嘴。
今天程禮洋好像有些被程諾纏得煩了,吃晚飯就早早拉着莫語秋開着程諾的車走了。紀冬何也覺得今天程諾似乎比平時要多事,往常的程諾甚至很少關心大事,更何況這種雞毛蒜皮的日常瑣碎。
“你今天怎麽這麽興奮?”紀冬何是指程諾今天話特別多,說着坐到程諾身邊。
程諾喝着果茶,順手喂紀冬何喝了一口:“怎麽了嘛?不是你之前說的嘛,偶爾也要關心一下自己妹妹什麽的。你看,我和她之間又不能過問公事,私事方面可能時不時也會涉及一些事件相關內容,只有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可以問咯。”停頓了一下,程諾擡頭看看時間,晚飯吃完的時間距離現在也有好一陣子了:“不過我今天确實很興奮呢——”
說着就往那人身上賴。
程諾把臉貼在他脖子上來回摩擦,手攀上他的腰。紀冬何想推開身上的人,無奈程諾摟得他連推都很難推開。他不想答應程諾的邀請倒不是因為和程諾做很難受,其實早在之前經過一兩次程諾讓他在上面之後,紀冬何就深刻地意識到他在這方面技術确實不如程諾好,程諾在上面他可以得到更多的快感這一事實……但是,但是程諾一做就不停下來,幾乎每一次都會弄得他腰又僵又酸。
“小紀——”
紀冬何拿起面前一個水果削起皮來,裝沒有聽見。
“小紀,你看你比我大對吧,再過兩年你覺得你還能再床上這麽放肆了嗎,到時候你更加腰酸背痛地,反正我肯定還可以,你看是不是應該趁着現在光陰正好我們多……唔!”
紀冬何聽不下去他扯淡了,把削完皮的水果自己咬了兩口剩下的塞他嘴裏堵上。
“對了……”
紀冬何想起剛剛晚餐時無意間一提到的甜點的事情:“記得你之前給我做的那些蛋糕和布丁之類的東西,其實我并不是特別喜歡吃的。”
“嗯?我知道啊。”程諾一愣,然後馬上想到紀冬何所指的事情,還是挂在紀冬何身上,慢悠悠地道:“因為小洋也不喜歡吃,你倆吃到奶油時那舌頭被膩到表情簡直一模一樣,所以你沒發現我後來都沒有再給你帶過麽?”
“呃,不喜歡。”紀冬何是得坦白他很不喜歡奶油:“但是後來我讓你做是因為思予想吃,現在想想好像挺糟蹋你心意的。”
“這個其實我也猜得到,畢竟那個時候,我記得她好像是挺喜歡吃的吧?”程諾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
“你怎麽知道的?”
“那個時候我在陽臺坐着啊。”
“……”紀冬何臉一沉,隔了一會兒緩緩的道:“所以你到底在外面吹了多久的風……”
“小紀在關心以前的我?”程諾笑道:“還是說,在關心我有沒有聽到什麽不該聽的東西?這個嘛我得想想,喔——小紀如果面對女人的話,床上功夫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喂——”紀冬何反應一下很激烈,擡手就用手肘敲他。
程諾看到他臉好像紅了,笑笑,湊上去摟住那人腰:“跟你說,其實那天我是溜進你書房去拷貝了一份你的客戶名單。因為你的名字出現在了我們那一份需要調查的名單裏,我很擔心會和什麽人扯上關系,當然了,事實上你後來也确實扯上了點關系,這些小洋跟你簡單提過了吧,但是應該沒有具體到我溜進你書房這種事情。”
“原諒我在後來遇到你的時候沒有像你解釋所有的事情,小紀。”
“那天你在醫院知道我沒有死時的樣子,看起來你第一次在卧室遇見我時一樣冷靜。你後來和我說你在離婚前後的那段日子裏的恐慌焦慮,我當時不知道,事後也有一些後悔當時能自由活動了就立馬跑去國外,拒絕聽聞任何這邊的事情……”
“如果我要是知道了,小紀,你想象一下如果當你在那棟公寓裏徹夜不能眠時,我從外面打包一份熱湯帶着去找你,你一開門我就像你解釋我還活着的事情,心理學我也多少懂一些,陪你渡過那段急性焦慮綽綽有餘,你說,我是不是能早一些操上你?哇啊啊——痛痛痛!”
紀冬何看着程諾一臉認真地說出這種話,終于忍不住撲倒那人身上,扯着他臉上肉,兩人在沙發上扭打撕扯起來。程諾當然不敢還手,紀冬何跟他拉拉扯扯是鬧着玩的,但他還手的動作總是很難克制,一向不是簡單的打鬧,所以幹脆就不還手讓這人随意動手。
“然後呢?”紀冬何玩兒累了,直接趴在他身上:“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就是為了性騷擾我?”
“什麽性騷擾,真是用詞不當!只是想要是能早些順水推你就好了。”
“……”
紀冬何摸摸臉,他長得雖然不難看,但也說不上是那種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的相貌,最多是那種留意到了之後才發覺他長得還不錯的類型,他曾經有一陣子不明白程諾為什麽會願意為了他犧牲這麽多,明明自己還對他做過那些事情。
“喔,其實我最開始想說的是,你記得你和你前妻在街上遇到堵車,然後又有人撞到了她那件事情嗎?”
紀冬何回憶了一下,依稀記得好像那天是有這麽回事兒,還因為這件事情有些不高興來着。後來還在咖啡廳遇到了程諾。點點頭:“嗯,後來遇到了你。”
“嗯,其實那也不算是巧合了,撞到你前妻的那個人就是搶了存盤的人,存盤裏就是你那些資料,當時我正在追他,那個時候我經過了你和她身邊,你好像沒有發現我,最後沒能追到他,他拿着東西逃掉了,喏你看這個——”程諾掀起衣服露出腰側一道淡淡的傷疤,旁邊是一道更深的疤痕覆在上面。紀冬何伸手撫上他的千瘡百孔的皮膚,每一次他都忍不住做這個動作,對着程諾身上某處的傷痕。
“因為這個的緣故,後來去縫了針,所幸小秋帶來了一些資料我可以試試找到那個人,那個時候我就是在查他們的事情,然後你遇見了我,我不意外,那個時間附近似乎就那一家比較像樣的咖啡館開門。我想想,還有什麽事情的細節你是不知道的……”
“程諾,諾——”紀冬何想到曾經他對程諾的不領情,就有說不出的歉意在喉嚨裏,低聲輕輕喚了他的名字:“很辛苦吧,我曾經不能明白你這些事。”
“小紀,我告訴你這些,可不是要你感到抱歉的。”程諾笑道:“我大可在遇見你那天就告訴你,可是直到那時,我內心也仍然拒絕分享這一類回憶。傷好了以後,沒有想去了解你的事情也是……其實啊,說從來不嫉妒你前妻是不可能的,只是比較晚,是在你婚禮那一夜,我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刻,真正想要接受普通生活的時候,那之前只是羨慕而已。”
紀冬何聽着他的話,其實不覺得這之間有什麽很大的區別,但是在程諾的習慣裏似乎某些用詞分得很細。
“你只會嫉妒和你差不多的人,如果距離太遙遠根本不可及,就會是羨慕了。”
“特別是在醒來之後,就更不能接受你和她好好的。你該慶幸我那時候沒有直接去找你,否則我就真的會忍不住用強的了。”
紀冬何內心到底是個溫柔的人,程諾的話聽在他這裏難免惹他憐惜。伸出手握住身下那人的手掌緊扣着:“就算你用強的,我也不會生氣到哪裏去吧。也許氣個兩三天,然後還是會慢慢和你說上話,這期間你來找我,我肯定還是會搭理你的,我早就接受你了,那個時候就已經距離喜歡上你不遠了。”
“小紀,你真的沒有發覺你一直對我例外地寬容嗎?”
“是嗎?”紀冬何記得程諾之前好像也這麽說過,但是他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好像一直都很正常地對待他啊。
“你得這麽想,如果你前妻不敲門也不經過你同意就直接闖進你卧室和書房,如果你前妻偷了你的資料,你什麽感覺?或者你有沒有和你前妻談過你自己公司的事情?”
“呃……”紀冬何努力想象了一下,他好像的确是程諾口中那種對生活不控制得面面俱到就不舒服的那種偏執狂,如果蔡思予這個做的話,恐怕他連交往都不會和她交往,來往可能都很不願意——對哎,我待他真的很例外。“好吧,因為你和我是利益的共同體啊。”
“什麽意思?”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