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啊——熱死了,小洋你在家也不開空調。”
“我覺得還好……”程禮洋坐在沙發上看書,漫不經心地應着,根本不想擡頭看程諾:“對了,今天Chad給了你新的任務,資料在桌上,自己看吧。”
程諾從冰箱底層拿出一支冰飲料,一邊喝一邊撕開密封的文件袋翻閱資料。
上面的內容只是關于一個叫李業的企業家,他的兒子需要一個靠得住的保镖,由于對方是個性格驕縱卻很聰明、處事嚴謹的人,也在這方面都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李業作為父親熟知兒子性格,不能随便找人混過去,最後只好通過人找到了他們。
上面也有描述,其原因倒不是有什麽實際的危險,只是對方的心理原因,總是不認為自己的人身安全有保障。因為那位企業家需要攜帶兒子出息一次聚會,兒子不願意到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除非有一個可靠的人可以貼身跟随他,保證他的安全。
“看起來,挺簡單的嘛。”
“那是因為麻煩的被分到我這裏了。”程禮洋擡眼看他:“而且我這事兒……短時間內可能處理不完,偏偏我在年底前要離開一陣子。”
知道這個妹妹的性格和能力,程諾完全沒有要幫她分擔的打算:“去幹嘛?”
“去找她。”
程諾聞言擡頭,見程禮洋把眼神移向窗外,盡管他沒有見過程禮洋口中的那個人,但他總能從她身上的某些細節感受到對方并不是一個讓她感到愉快的人。
“對了,小吾早上給了我兩把新家夥。”程諾把浏覽完的資料一放,岔開話題。
“是什麽?”
“92F。”把背包從肩上卸下來,抛給房間那邊的程禮洋:“不知道最近他們哪兒來這麽多軍火,我剛剛出來時見他們又往裏送了一車。我倒還好,小洋就一定很高興啦!”
程禮洋聽了,心說高興什麽啊,最近要查的就是這個,況且也不是只有他們一個組織得到這麽多東西,來源都搞不清楚幹不幹淨。連東西都沒有要看的意思,放一邊繼續低頭看書:“太輕了,用不順手。”
程諾不繼續煩她了,檢查了一遍資料裏的日期,看來自己還是提前一點過去會比較好。他回房間換了一套衣服,打理好易容,畢竟是要去見一個名流之輩。因為資料上關于這位雇主的兒子的信息很少,所以最好提前一些去拜訪,這樣也多一些時間應付準備工作。
見面時出乎程諾的意料,對方的年齡比想象中的要大,他以為對方會是個十一二歲左右的少年,沒想到對方年齡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而對方也在看到自己時顯得有些驚訝,驚訝之餘是毫無掩飾的質疑和輕視。
“我以為父親會給我找個更有經驗的人呢,看起來比我還小一些?”
程諾不好意思地笑笑:“呃?我哪有你看起來那麽小,明明比你高呢……”
對方父親也在旁邊和着:“希楊你先別急着下定論,看看再說嘛。你看他這不是提早來了嗎,如果在那之前你要是不滿意我們還可以換人啊。”
程諾也不在意,李希楊的臉色看起來很差,他沒再說什麽轉身就走,他父親以為他是不同意連忙跟過去,邊走邊繼續勸說。程諾上前拉住李業,笑笑示意他止步并勿擔心。然後趕忙追上李希楊,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一步左右的位置。
李希楊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步伐越走越快,也沒留意程諾在後面。程諾當然不在意李希楊是否允許他進入他的房間,他就這樣跟在他身邊,沒走多久他就發現李希楊不像是單純的為自己而不滿。李希楊一進屋就靠着門邊的椅子坐了下來,捂着胸前咳嗽。
程諾見房內桌上放着一瓶霧化吸入的藥劑,上面拿來遞給了李希楊。
“你別彎着腰,我知道你很難受,坐直些,盡量緩慢點做深呼吸。你這樣呼吸效率太差。”程諾扶着他的肩膀說着,見他能夠聽到自己說話但是因為緊張,不能克制短而急促的呼吸。程諾攬着他肩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将他身上扶正盡量不壓着腹部。扶着李希楊時他發現這個人非常地輕,身體很單薄,基本沒什麽肉。
“好,這樣膈肌的位置稍微往下移了些,你的胸腔容積比起剛剛會讓你覺得更好受點,呼吸速度慢一些,再慢一些……”
程諾聽着李希楊的厚重的喘氣聲慢慢平緩下來才放開他,讓他用手中剛剛地給他的那支霧劑。
等李希楊恢複正常了,程諾倒了杯水給他:“慢性的肺部疾病?”
“嗯,肺氣腫,阻塞性肺氣腫……”李希楊臉色有些白,接過程諾遞過來的水。
程諾沒說話,李希楊看起來大約只比自己大一兩歲,還很年輕,而肺氣腫基本難以根治,只能靠平日的調理和藥物輔助。程諾回憶了一下,其實這個病平日還好,主要是并發症會很麻煩。于是一臉難辦地揉着腦門:“啊,那你還真應該換另一個人選,我知道一個人料理很不錯的,剛好可以多少彌補一點你減退的食欲,和體重……”
李希楊盯着他看了一會。程諾沒有理李希楊的目光,擅自在他房間裏四處走動。李希楊的房間很寬敞,兩面都有窗戶,而房間很內的陳設很少,最顯眼的就是床邊的呼吸機,旁邊的櫃子半開着,裏面是一些一次性的鼻罩和口罩。其餘的地方除了衣櫃和簡單的桌椅,就只有一兩個盆栽。
李希楊慢慢吐了一句:“不需要換別人,關于料理我大可換廚師。”
程諾聽了便笑道:“是嘛,只是因為剛剛?”
李希楊點點頭,沒有否認:“但是我很麻煩的,希望你不會太介意。”
程諾檢查完了窗戶外面的地理情況,聽到他的話,回頭道:“你父親說你性格很差,我怎麽覺得你很好相處。通常我遇見的雇主,大多甚至都不會看多我們幾眼,因為酬金和豐盛,所以通常都是随意地命令我們去做任何事情。相比之下,我覺得希楊很友善……至少比我友善。”
李希楊愣住了,又馬上恢複過來,站起身打開房門對程諾道:“對面是你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因為很近,所以有什麽事情你可以馬上趕來。”
“這附近的監控做得很到位嘛,基本沒有什麽漏洞和死角。本來樓下過道右側的位置很難拍到,不過它正前方也補裝了一個新的……對面的建築物距離這邊的距離也足夠遠,基本已經很安全了。”
程諾翻身坐在了窗戶上,面朝李希楊,繼續說道:“我在資料裏看到的,你說擔心安全問題,是關于什麽?如果是因為你的病帶來的行動不便的話,我倒是可以在這幾天裏陪你做呼吸肌的鍛煉和呼吸訓練,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還做些适量的運動。”
李希楊關上房門,重新坐下來:“我其實說不好,這病春夏還好,等到了秋冬時更加不便。也是因為這樣,我比其他人少了很多出去的機會,所以有些事情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或者不了解造成的,我父親最近接觸的幾個生意上的朋友讓我感覺很不好,具體怎麽不好我說不上來……”
盡管他說得很平靜,但程諾從他扶着桌沿指節泛白的手在顫抖,看出他其實內心非常不安,李希楊繼續說道:“就當我是多心吧,可我又不能不去在意。你只要陪我到結束和他們的聚會就好了。”
程諾點點頭,就算李希楊的感覺是對的,那後面牽扯到的事情和自己的關系并不大,他也不想牽扯進去,自己沒有理由去管那些事情,只要陪他到這次任務期限結束就是。
聚會那天,李希楊給程諾拿了一套正式的西裝,讓他陪同自己一起前往聚會地點。他的父親作為主要的參與者需要提前過去,而他們則可以稍晚些再去。其實這類聚會的性質還是比較私人的,并非公開,盡管規模和場面非常宏大,那是因為前來參與的都是與他們地位相似或者更高的,而質實際上則和普通人家的朋友聚餐很像。來參與的人都是平時生意上有來往或者有意向合作的商業夥伴。
李希楊胃口一直不怎麽好,在會場一個角落坐着,一直沒吃什麽。程諾拿了些水果給他,他吃了幾口便吃不下了,程諾幹脆簡單調了杯這幾日李希楊表示很喜歡的果茶給他。
這時旁邊走來了幾個人,看樣子儀态都很端莊,身份大約是李業那樣的人物,但其中一個明顯比其他人年輕很多。程諾聽到他們的對話內容,也都是生意合作的相關,沒怎麽在意。
其中幾個人走到這邊,拿起酒杯相互敬了敬,這時一個跟在他們身後附和着敬酒的産品總監忽然一個失誤,沒拿穩将手中的酒杯滑了下去,杯中的酒全數塞在了面前一位先生的衣服上。
這時程諾才重新把視線移回他們那邊。
面前的人是個中年男子,顯然是非常氣憤,立馬大罵那位産品總監,這場聚會才剛開始,他淺色的西服上是一大片顯眼的紅酒漬。那位年輕些的負責人立馬抽出自己口袋中的手巾,為面前的中年男子擦拭衣服,而旁邊那位産品總監一直慌亂地道歉。
中年男子仍舊怒不可遏,一直不停地責罵那位産品總監。
程諾靠在李希楊身邊,喝了口飲料,的确,這個樣子可能接下來都不能繼續接見其他合作人了,這樣一來可能很多已經談妥的新生意都有些麻煩。
負責人站在了産品總監面前,認真地給那位中年男子道了歉:“真是萬分抱歉,劉先生,他是我手下的員工,自然因當有我管理不佳的原因在其中,非常抱歉。您看這樣如何,我車裏有幾套剛剛訂制的西服,因為本來就是為另一位很熟悉的朋友準備的,碼數有幾種,您去試試如何?然後請手下當做我的賠禮,當然我知道這樣的方式致歉可能遠遠不夠,但希望您能先解決眼下的事情。”
中年男子見這位負責人說話了,才停下責罵的句子,無奈指了指自己:“不好意思,我也是有些急,畢竟這樣也很不體面。”
負責人笑着點點頭讓他不要在意,吩咐了旁邊的人帶他去試可以替換的衣服。
送他離開之後,産品總監松了口氣,跟旁邊的負責人不停地道歉:“真是太對不起了,紀先生,是我太不小心了,應該沒有毀了什麽事情吧……”
紀冬何順手給他遞了份茶點,讓他別那麽緊張,安慰道:“沒事兒,你等會兒該介紹項目産品時就好好介紹,跟在公司裏向我講時那樣就行了,不是一直都做得很好嗎。”又拍了拍他肩膀,半開玩笑地笑道:“壓力別那麽大,放輕松點,大不了我給你收拾爛攤子就是了。”
這時李希楊伸手拉了拉程諾,程諾回頭見是李業帶着另一人正往這邊過來。知道是父親想讓他見見生意上的朋友,為日後打點基礎,李希楊也站起來迎面走上去。程諾跟在後面,盡量做到體面地行禮,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參與過這類社交場合,但一向随意的他還是很不習慣。
連着在會場內陪着李氏父子走了幾個回合後,李希楊也有些疲倦的意思,程諾像李業低聲吩咐了一句帶李希楊去旁邊用今天的藥之後,便扶着李希楊往會場偏僻的角落走去。在附近一桌的空位坐下,旁邊是剛剛發生了點意外的那位産品總監和負責人。
李希楊拿出霧化藥劑深深吸了幾口,還是有些咳嗽,程諾便去旁邊倒些水準備拿來給他。正往回走去時,忽然聽見上方一聲清脆的金屬斷裂,見頭頂上方垂下的裝飾吊燈的一根吊鏈斷了,只左右搖擺了幾下馬上因支撐不了另一根吊鏈也應聲斷裂。
會場內頓時有驚呼聲發出。
程諾見在吊燈下方坐着的李希楊,放下手中的東西立刻沖上前去,趕在吊燈墜落之前,撲在李希楊身上帶着他因慣性而滾到一旁,吊燈墜落之後上面的玻璃裝飾全部碎裂,一部分玻璃碎片往四周濺起。程諾将李希楊攬在懷裏,替他被濺了一身玻璃渣子。
所幸吊燈的高度并不是非常高,就算掉下來損傷也不算特別嚴重,頂多也就毀了那盞吊燈而已。程諾立刻檢查了李希楊的受傷情況,李希楊說只是剛剛往地上撲倒時手臂被撞到有些疼罷了,基本沒什麽大礙。程諾的手臂則被玻璃劃傷了幾道。
比程諾嚴重一些的是剛剛同樣坐在旁邊的那位負責人,他和他的那位産品總監沒能來得及退後,他的袖子是挽起來的,在手臂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血流得很快。而他似乎并不在意,将醫療人員送來的紗布給了旁邊的産品總監,自己去詢問周圍其他的人有沒有受傷。
安全起見程諾檢查了一下墜落的吊燈的吊鏈,并沒有人為的痕跡,只是這一只吊燈是最早裝上的,吊鏈老化自然斷裂。
李希楊的心情顯然不怎麽好,和趕來的父親說了一聲便讓程諾送自己回家。程諾臨走時看了一眼那位負責人的手臂,只是劃口稍微深了些,仍然沒有大礙,現場也沒有其他人受到重傷……有也和他沒什麽關系,他只是要保證李希楊的安全而已。
不去理會後面的事情,他陪着李希楊離開了嘈雜的會廳。将李希楊送至家中,他的工作也就算是正式結束了。
李希楊回到房間內,知道程諾一會兒就要離開,其實他是很滿意程諾的,問他:“如果我繼續以這個價格雇傭你的話,你願意繼續留在這裏嗎?”
程諾摸摸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和你一樣,不是很喜歡那樣的場合。我的生活更加地不那麽拘謹一些……對了,下次有機會,我帶你去體驗一下我的休閑方式,我想你會喜歡的。”
結束了這個短期的工作,深夜程諾回到家,程禮洋已經出去了。他一向不去幹涉程禮洋的任務,一直以來他們的工作都始終有着一定的保密性。
程諾回到房間,把腰側的兩把配槍和手臂內側的匕首抽出來随手甩在床邊的櫃子上。他不像程禮洋,武器随身,而且配很多把。他懶散地往床上一倒,伸手把被子往身上一蓋,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他難得一夜無夢,到第二天近中午。
早上醒了他直接去房間浴室裏沖了涼,推開房門往廚房去準備午餐。結果一到客廳就發現了趴在桌上一堆散亂的資料頁上程禮洋,他沒走幾步程禮洋就醒了。想也知道她昨晚應該是半夜才回來的,程禮洋醒了之後打了個哈欠,繼續就着手底的資料整理了一會兒,就開始拿着本子研究漏洞和線索相關。
程諾對她工作上的事情并不關心,說了聲早就去廚房準備了。
吃午飯時程諾一直面對着精神狀态糟糕的程禮洋,她本來就沒什麽表情,再加上一圈後沉的黑眼圈,臉色顯得更不友好。
程諾也早就習慣了,問了句:“至于這麽趕麽,一般時間都很充分吧。”
程禮洋不像程諾睡眠充足有精力,有氣無力地應道:“她說她要過來,和朋友過來玩……”
“誰?”
“就是羅绮,和她朋友。”
“什麽時候?”
“後天……啊,她是昨天和我打電話的,那就是明天。我們還有多餘的客房,我就邀請她過來了。住到十月左右,大概三個星期吧。”程禮洋沒吃幾口,說起這個就放下碗筷,轉身回去繼續趕任務的進度:“對了,我說了我有個哥哥也在這兒。但是她們不知道我們是幹什麽的。我就說我和她一樣是個大學生,你剛剛大學畢業工作了。記得東西別再亂丢了啊。”
程禮洋指的是程諾在家就随手放武器的壞習慣。
程諾随手翻了翻牆上的月歷,算算時間,今天是九月十號,那她們大約要到十月一號左右才離開。自己會不會上當三個星期的電燈泡?
又見程禮洋那臉色極差的樣子,揮揮手示意她回房間好好睡一覺:“看你那樣子,明天怎麽見人家,回去睡會兒吧,回頭等她們走了我和你一起幹這單就是了。”
程禮洋目光毫無神色地看着他。
他推她回房間:“快去吧——反正我接下的一陣子也很閑。”
程禮洋才緩步回了房間。
第二天一早程禮洋把頭發剪了,把原本長至背部的頭發剪得只比程諾長一些。程諾醒來見到她那樣有些意外,不過幸虧好好休息了一天,她的臉色比昨晚好了很多,再加上剪了短發,看上去比往常精神很多。
程諾把那天得到的兩把槍和其餘彈藥及零件收進了衣櫃後方的夾層裏,在室內轉了一圈檢查确定了沒有危險物品遺留在了外面,最後倒了杯牛奶給自己喝,見程禮洋整理好了,才問:“怎麽把頭發剪了?”
“她雖然是個雙,但還是喜歡偏男性化一點的女生多些。”其實程禮洋的衣服本來就和程諾風格很相像,為了遮住脖子側面的一道刀痕,她加了一件襯衫在外面,用領子稍微遮擋了一下:“不過我倒是不介意這個。”
程諾聽了笑她:“喔,你這麽一說你倒是提醒了我,原來我有的是妹妹而不是弟弟!”
程禮洋對玩笑的興趣不大,把車鑰匙丢給程諾,示意他該出門了。因為她告訴羅绮她和她一樣也是大學生,沒時間學開車,就讓她哥哥程諾開車去接她們。裝也得裝得像點,在這點上她和程諾的态度是一致的,不希望外人了解他們的生活,因為常常難以理解,就不浪費時間去測試到底多少人可以接受了。開誠布公,也是需要有對方可以接受自己生活的把握。
見到程禮洋口中的那為羅绮時,對方并不是那種相貌出衆的類型,但是性格很開朗,能見到程禮洋時纏着她,同樣的,程禮洋也意外地平時多話。顯然羅绮對程禮洋剪了短發後的樣子感到很喜歡,因為程禮洋替羅绮拿着行李,程諾便去給羅绮的朋友幫忙,對方是個叫周碧文的女生,比起羅绮來得要文靜容易害羞。
羅绮和周碧文是大學裏的同學,這次兩人到這個城市來除了玩還是要花時間去上課的,所以呆的時間比較長。程諾給了程禮洋一個眼神,意思是你現在好好把握機會,年末不用特地跑去找人家了吧。
羅绮雖然長得很普通,但與人交往時落落大方地,好像能和任何人都說說笑笑一般。程諾對她沒有特別的看法,反正程禮洋自己的事情,他本就不打算過度幹涉。
第二天一早他悶在自己的房間裏沒事可做,于是鎖上房門拿出程禮洋本來在忙的那份任務資料,拿起來就發現不僅很厚還很沉。從文件夾中抽出來厚厚一疊紙,掃了幾眼就想放棄,內容就是關于他們來歷朦胧的這批軍火裝備,其中是關于他們自己組織的詳細交易過程和交易內容,其餘的關于賣家和其他買家的資料都是瑣碎的線索,多而雜亂,根本很難串聯出什麽東西來。
難怪小洋要忙活這麽久。程諾頭疼地扶着額頭,只能硬着頭皮做。
按照程諾的習慣,他會先将任務資料按自己那一套習慣分類整理。将厚厚一疊梳理完之後,多少有點實質性的收獲,比如賣家至少同時供應了五六個他們這樣的地下組織,這樣大規模生産的作坊不可能在本市,至少肯定不會是市區內。是不是獨一家做的或私人行業還不能确定,但是有幾個零碎的聚點或售賣點
程諾想了想,撥了個號碼打出去,對方很快接了電話。
“小秋,你們最近是不是也有購入新家夥?”程諾另一只手翻出了一頁資料,上面确實是臨近一個和他們性質一樣的組織的商品名單。他的朋友莫語秋正好是那邊的人,好像是那邊管事兒的人女朋友?
對面的聲音很嘈雜,他只聽到對方模糊地一句等我一下,然後就沒了聲音。
“抱歉程諾先生,我剛剛在機房裏,很難聽清你說的話。介意重複一遍嗎?”
“就是我和小洋最近在查一批新賣給我們的軍火的具體來源,Chad不放心,他一向很多事的你也明白。你們那兒是不是也有一起購入?”講到Chad喜歡多事,程諾忍不住笑起來。
“嗯,我覺得這次沒什麽需要引起注意的地方,畢竟是通過介紹人那邊來貨源,應該不太可能是國家的貨。你要是需要,我們有人一會兒要去和他們拿樣品,不過時間有些緊,不知道你能不能趕得上,我現在發給你地址。”
“好,謝啦。”
挂了電話,程諾仔細想了一下。一般來說他們這種地下組織的軍火之類,貨源都是來自某些私人的地下工業批量制作加工出來的,而他們則會聯系介紹人從而獲得一些質量可靠的,介紹人的性質就有些像中介,掌握了大量賣家和買家的信息,再加以審核背景的可靠性。但是也由于他們機構的性質,除非對方允許,否則他們是不會透露買賣雙方的資料的。但不能排除有國家的軍隊私自打開軍火庫□□的可能,畢竟現在軍火利潤比毒品來得高多了。
不管怎麽說,跟着去看看就是了。房門外是程禮洋和羅绮在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周碧文去附件的超市買東西了,比起羅绮的玩心,周碧文更加花時間在學習和課程上。想必往後幾天也是如此,自己就不當小洋和她之間的電燈泡了。
收到地址确定了位置,程諾從櫃子裏掏出配槍藏進腰側。突然感到天氣的涼意,已經沒了夏日的炎熱,他套多了一件寬松的外衣。離開前程禮洋叮囑他早些回來,晚上和羅绮她們一起出去吃晚餐。
他将車停在了距離目的地一個街區遠的地方,然後步行過去。目的是是一個小巷子裏一間店鋪,看上去像是普通的雜貨店,但內部應該還設有更寬的房間。程諾沒有進去,在店鋪對面樓房的三層處往下看,樓與樓之間沒有遮擋物正好能看清。等到了近中午時,莫語秋說的那個來收樣品的人便出現了,交貨過程很快,那人很快拿了東西離開,過了一陣裏面又走出一人,程諾打量了一下店內,這人不是店員中的一人,于是立馬下樓跟了上去。
對方并沒有往市區走,也沒有驅車,只是步行往郊外的方向去。程諾盡量保持着距離一路跟着他,行至一片富人的住宅別墅區裏,對方忽然加快了腳步,程諾想想跟了這麽久被發現也是正常,幹脆直接追上去。
對方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他,很快在拐角處躲進了一堆剛從商城裏出來的人群裏,程諾順着人群的走,人群很快在路口處散開了,努力在人群中找到剛剛那個身影。過了路口,他撇見一眼剛剛那人的身形,他見那人翻身進了不遠處一座庭院的牆內,他跟上去,趁着監控攝像轉過另一邊時的空隙也翻身進了庭院。
這家人的庭院很寬敞氣派,程諾進來時是在一片樹叢中,看見樹叢那頭的建築,卻不見剛剛那個人,程諾往裏行進,偏歐式的建築很符合這一代富商別墅區的風格,對他而言這樣的建築攀爬起來很方便……
四周尋了一圈,那個人就這樣消失,程諾不得不上這棟建築裏看一圈。他攀上一棵樹,熟練地爬了上去,樹的正對面是這棟建築二樓的一個陽臺,樹枝距離讓他正好可以跳上去。
陽臺上放着一張單人沙發和桌子,而陽臺和裏面的卧室是由落地的玻璃窗作門隔開的,沒有拉窗簾,但門上了鎖。程諾往裏面看了一眼,房間內的擺放很整潔,不是非常大氣和氣派的裝修,而是溫和幹淨的感覺,程諾不由得心生好感,他非常喜歡這種感覺,有種質樸的真正平常生活才有的溫度。本想翹了窗進去好好看一看,剛想下手又不忍破壞了這感覺,只好作罷。
而內部陳設的設施怎麽看都是為一個商人的需要而擺放的,不像是剛剛那人會出入的地方。程諾自己就認識許多那樣的人,知道那種人的生活起居是不會這麽多不相關的東西,就算是他們這行中有情調些的人,像Chad或者小洋,也都不會将房間布置成這樣。
耽擱了這麽久,那人早跟丢了。也不知道這間屋子的主人是什麽樣子的,程諾找了個角落坐下,剛好曬得到太陽。
久違的一種輕松地感覺,他打量了一下四周,一陣風吹來,他合上眼感受陽光灑在臉上的溫度。他記得自己很久沒有在一個靜谧的地方這樣悠閑地坐着休息了。
就這樣他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玻璃門被忽的推開。睜開眼,正好對上來人的視線,對方是一身斯文的打扮,程諾覺得他有些眼熟。
站起身,拍拍衣服笑着說:“這是你的房間吧?本來想硬闖進去的……但想想,搞破壞總歸不是件好事。”畢竟自己也很喜歡,如果能經常來就好了。
“你倒不覺得自己沒禮貌。”他直視着自己淡淡地說了句,聽不出語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