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接着,昏沉的天上像是有什麽徹底決堤,洶湧的水聲勢浩大地往下潑。
密集豆大的雨打得人身上生疼,幾要睜不開眼。
眼瞧着自己的那些廢物手下根本不是四眼仔的對手,全部被他打趴下是遲早的事。
瓢潑大雨中,黃毛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在他們幾人的纏鬥中盯到一個絕佳的偷襲機會,他一咬牙,掏出懷中的匕首趁亂刺向宋林居。
出于對危險的敏感,宋林居下意識側身躲避。
匕首失了準頭,只是劃傷了手臂。
他凝眉曲肘,重擊黃毛因慣性湊過來的腦袋。
黃毛被他撞得頭暈目眩,腦中有瞬間的空白,跌跌撞撞倒在了地上,有血腥味和着冰冷的雨水順着鼻腔灌進喉嚨,讓他有些窒息。
雨幕下,一切事情都發生得很快,旁觀的李兆焯看得很清楚,若是宋林居沒有及時躲開,匕首會刺進他的側腰,他會立即失去大部分行動力。
鮮少有人的小巷,大雨,失血過多……
李兆焯輕松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
這些小混混還真是不擇手段,心思歹毒。
被人拿刀偷襲,泥人也該有三分火氣。
宋林居迅速把其餘兩人掼倒在地,抽出手帕,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大步逼近躺在地上,佝偻着身子咳嗽的黃毛。
他冷着臉,居高臨下,一腳踩在黃毛胸膛上,讓黃毛嗓子眼的咳嗽不上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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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緩過來的黃毛像是只被翻過身,仰躺着,縮不進殼的鼈,只能任人宰割。
宋林居長腿微曲壓下來,揚起的刀尖對準他的眼,蓄勢待發。
生死關頭黃毛頭皮發麻,雨砸得他眼睛又澀又疼,水蒙在眼睛上視線模糊,可他還是沒敢挪開視線。
生怕這四眼仔突然發瘋,一刀插進他的腦子,他可還不想死呢。
餘光瞥見宋林居身上濕透的藍徽白色校服,黃毛急中生智,試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他哆哆嗦嗦道,“殺……殺人是犯法的,宋林居,你要想清楚,殺人可是要坐牢的,你成績這麽好,為了我這麽一個垃圾,毀了自己光明的前途,實在不值當。”
宋林居勾了勾唇,突如其來的笑看得黃毛心裏發毛。
“殺人是犯法的,可誰又能證明你是我殺的?”
黃毛一愣,這才注意到他拿手帕包住了刀的把手,就算他把自己殺了,刀上也就只有他一個人的指紋。
而且這個巷子是沒有攝像頭的,他“教訓”人都是特意挑在這個巷子裏面,以防那些學生想要報警。
草!真特麽見鬼。
沒想到自己依仗的有利條件,有朝一日會突然變為危及性命的不利條件。
要不是正對着他的這把刀是自己掏出來的,聽他鎮定的語氣,他會覺得殺他是這個四眼仔的蓄謀已久,而不是臨時起意。
刀尖穩穩對準他,閃電照亮了宋林居平靜的臉,漆黑冰冷的眸,看起來像個冷靜熟練的殺人魔。
看着宋林居,恐懼的黃毛腦子裏突然冒出句話,最可怕的不是瘋子,而是理智的瘋子,他心底漸生出絕望。
有水從黃毛臉上劃過,不知是雨還是淚。
他緊緊抱住宋林居的腿,卑微哀求道,“別別……別殺我,哥,宋哥,我知道錯了,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求求你別殺我,求求你……”
宋林居對黃毛撕心裂肺的求饒置若罔聞,明晃晃的刀尖下墜。
“啊!”
見匕首落下來,黃毛下意識閉上眼,驚叫一聲。
手腕微轉,噌地聲匕首擦着黃毛外耳廓插進地面,有沙子濺在黃毛臉上,帶着微小的尖銳麻痛感。
匕首原本是對準他左眼的,最後偏移了方向。
死裏逃生,驚魂未定。
黃毛吓得一動不敢動,他耳廓能感覺到冰冷的刀面。
“敢再來找我……”宋林居手腕微轉,刀鋒抵上的黃毛耳廓,“你知道會發生什麽的對嗎?”
不是逼問,脅迫,而是一種雲淡風輕的篤定。
就像有人問了他一道非常簡單的題目,他細致地講完之後,問了句,“懂了嗎?”
一個知道答案,且不需要回答的提問。
黃毛忙不疊地,就差豎指發誓,“知知道……我發誓我不會再去找你的宋哥,要是我說謊就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宋林居拔出匕首,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注意,刀鋒把黃毛耳廓劃了道口子。
黃毛疼地倒吸了口氣,但沒敢說什麽。
撿起打架時摔落的書包,濕漉着往下淌水,他單肩背着,筆挺身姿得像棵大雨中不屈不撓的正直青松。
正準備離開之際問了句:“誰叫你來的?”
黃毛立馬就把人給供出來了,不帶一點猶豫。
王誠岳草他祖宗!
黃毛現在憋着滿肚子的髒話,恨不得現在就把王誠岳拽過來,紮紮實實捶他一頓。
那傻逼花錢叫他來的時候就只說宋林居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
結果呢,他現在被“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掼在地上,身體都要散架了,還在閻王殿外溜了一圈。
這特麽不是坑人呢嘛!
草他馬,他不好過,王誠岳那小子也別想舒舒服服!
王誠岳……
名字在腦子裏過了遍,宋林居大抵有了印象。
隔壁班的,好像是為了追求袁雨桢天天往他們班跑,和他沒有交集,不知道為什麽找他麻煩。
腳步沒停,快走出巷子時才發覺巷口倚了一個人,不知道他在這看了多久。
天黑雨急,巷子口昏黃老舊的燈幾乎起不到什麽照明效果,那人還背光。
根據輪廓宋林居只能看出是個身高腿長的男性,寸頭,看上去很不好惹。
他能感覺到那人停留在自己身上不容忽視的視線。
那些混混的後援?
宋林居眉頭微擰,緊了緊手中肩帶,腳步放緩,看向那人的方向,以備男人突然出手他有緩沖的時間。
不同于巷內宋林居的視線朦胧,巷口的李兆焯透過雨幕看得一清二楚。
白衣黑褲的校服已然濕透,緊貼在少年身上,顯出少年挺拔的身材越發清瘦,書包斜斜挂在肩上,不同于平日的板正。
額上的濕發妨礙視線被撸了上去,露出好看的眉眼,沒帶眼鏡的情況下,眼睛微眯,眉壓得很低,看向他的眼中還帶着方才那場架中未散盡的冷意和銳利,以及……針對他的戒備。
少年的清隽冷漠帶着銳利的鋒芒,如同厚厚大雪融化後露出的松針。
李兆焯覺着他這模樣倒是比平日裏書呆子的樣子順眼得多,薄唇勾了勾。
他站在原地任宋林居慢慢逼近,難得地期待起來。
想着看清是他之後,宋林居會是副什麽表情。
慌亂,驚訝,還是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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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李狠心差點就錯過了發現宋能打這個寶藏的基會。
興味與避
距離越來越近,氣氛緊繃之時,那人的身形容貌清晰起來。
寸頭,微揚劍眉,深邃墨目,輪廓硬朗立體,發際線那有道不長不短的斜劃痕,加上平直唇線,顯得他生人勿近,特別不好惹。
雖然那人沒染頭,沒紋身,更沒打什麽亂七八糟的眉洞唇洞耳洞,但身上帶有藍色崇明一中校徽的棉質短袖都壓不住他身上的散漫不羁。
是張熟面孔。
但依舊沒有交集。
這麽大的雨,他在這幹嘛?
單純的看戲?
宋林居從陰影中踏出,二人透過雨幕視線相接。
一冷一熱,都透着對對方的打量。
随着距離越來越近,二人間似乎有什麽東西一觸即發。
與李兆焯擦肩的瞬間,宋林居身體緊繃,以防突生變故。
但那人從始至終都沒動作,依舊是保持懶散的斜倚,渾身上下只有眼睛在動。
跟着他動。
見他沒有動手的意思,宋林居眼睫下搭,轉身離開,隔斷了李兆焯炙熱視線的同時,也錯過了他眼中的興味。
“身手不錯。”
宋林居沒走出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的低沉聲音,似是稱贊。
他腳步微頓片刻,沉默着離開。
李兆焯盯着宋林居漸行漸遠的身影,眼中興味更濃了。
自己猜錯了,都不是。
他看見他就只是平靜。
既沒有看見他這個不知道站在旁邊看了多久奇怪人的訝異,更沒有好學生打架被發覺的慌亂尴尬。
只是平靜,沒什麽多餘的情緒。
像是在某條馬路上和個陌生人擦肩而過,漫長的人生中只有這一點相交,而後兩條直線無限岔開。
沒有曾經,也不會有未來。
李兆焯沒管兜中瘋狂震動的手機,慢悠悠步行到西單購物大廈,上了自家車的後排。
最先注意到的是駕駛座的司機馬叔,他被渾身濕透的李兆焯吓了一跳。
“喲,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