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走
第47章你走。
滿壁的夜明珠剎那間滅去了光輝。
只有一勾月色輕盈地懸在了窗畔,渡入了淡淡的光亮。殿外有璀璨的燈火、漫天的星辰,而殿內則是無聲蔓延的深冷與黑暗。
然而這沉冷被緊接着跟來的一抹算不上溫柔的旖旎打碎。
宣清和擡着頭,任由越懷真指尖粗魯地刮過了自己的唇。
這點暗色根本阻隔不了她們的視線,夜色只是一層強牽出來的遮掩,仿佛如此才能夠遮住心中深藏的那股惱恨。
“你——”餘下的話語尚未出口,宣清和就被越懷真扯着一個趔趄,單膝跪在了冷硬的榻上。
越懷真松開了手,在寂靜的夜中,她聽到了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聽到了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她的耳朵開始發燙,一抹紅暈緩慢地攀爬而上,一時間分不清是惱怒還是其他的情緒。好半晌,她才撿起了自己的倨傲,淡聲道:“你上來。”
越懷真的聲音清淩淩的,偏有幾分“玉珠落盤”的意蘊。
宣清和順從地上了榻,她跪坐在了榻邊,如同黑雲一般的長發拂上了裸/露的、嫩白的腳踝。
像是一抔清雪落入了人間。
越懷真對“雙修”的認知,僅限于從宣清和那邊收來的話本。
可現在宣清和是騙人的,保不齊話本子也是騙人的。
她擰着眉,直接用神識粗暴地闖入了宣清和的識海。
宣清和輕嘆了一口氣,識海是修士極為隐秘、重要之地,要不是她放開了關門,保不齊小鳳凰的神識早已經被肆虐的劍氣給絞成碎屑。在神識闖入的時候,靈力也如同水流一般攪動了起來,宣清和悶哼了一聲,身軀一軟,依靠在了越懷真的懷中,眼尾泛上了一抹紅。
越懷真并不懂“神識交纏”的奧妙,只在那一片四處劍鳴的識海中四處游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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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算不上“雙修”,但是那種令人顫栗的感覺卻又真實存在的,仿佛無數微弱的電芒在游動,意識也跟着起起伏伏。宣清和原本想着是任由越懷真施為的,可實在是忍受不住那種“不上不下”的折磨,她的神識主動攀上了那團如同焰火一般在識海中游動的“越懷真”,将她緊緊地糾纏住,直至密不可分。
嘗到了妙曼滋味的越懷真在那劇烈的震顫中,仍舊記着“被欺騙”的事情,混沌的思緒中播出一縷“反客為主”的念想,越來越強烈。那團光焰逐漸地伸展開,仿佛一只幼小的、亟待展翅的鳳凰。
臨到日出的時候,鳳來山上方,忽然響起了一道清越的鳳鳴聲。
拖曳着華美翎羽的鳳凰法相仿佛負着萬丈的日芒,彌布整個天闕。
法殿中,靈力如江水奔騰翻湧,旋即又收攏到了越懷真的身上,重新歸于平靜。
宣清和背對着越懷真,那原本束發的紅色緞帶纏繞在了手腕上,勒出了淺淺的紅痕。
“你想要的已經得到了,你走,離開鳳來山。”越懷真的嗓音有些沙啞,她的雙眸通紅,似是哭過一場。
宣清和低垂着頭,她擰着眉,神情懊惱。意識昏沉的時候這樣說,清醒過來的時候還是這樣,小鳳凰似乎真的想讓自己離開鳳來山。
“你走!”越懷真的聲音驟然間拔高,她的身影驀地前傾,柔軟的發絲與面部的肌膚摩擦,她的心髒跳動忽然加快。這失控的感覺讓她心中的委屈再度加重,她推了推宣清和的肩膀,等到宣清和轉過身來,指尖又像是被高溫燙到了一般驀地縮了回去。
“一定要離開麽?”宣清和輕輕地詢問,那雙漂亮的瞳孔中倒映着越懷真的面龐,心中浮起了纏綿的眷戀,仿佛怎麽都看不夠。
越懷真吸了吸氣,她別開眼,不想看宣清和眼中狼狽的自己。
“你騙了我,我不知道還有什麽可信的。反正你不能繼續留在鳳來山了。”
她的聲音有些飄,像是蘆葦蕩裏随風揚起的蘆絮。她似乎有些惶恐、茫然和不安,可話語中又充斥着難以撼動的堅定。
如果拒絕的話,小鳳凰的淚會跟着落下來。
可要是真的離開,她會哭麽?
宣清和又嘆了一口氣,平生首次品嘗到“自作自受”的壞滋味,她輕輕地應了一聲“好”。
話音落下,沒等她看清小鳳凰的神情,她便化作了一道金芒消失,只留下了一座空空蕩蕩的宮殿,仿佛還在低語着昨夜的纏綿。
天刑劍劍靈察覺到宣清和的心情不好,暗暗地哀婉着那回不來的丹玉,可也不敢跟宣清和鬧騰。
一人一劍緩慢地出了鳳來山,周身萦繞的是同款的落寞。
宣清和還是期待小鳳凰回心轉意的,在聽到後方傳來一句清脆的“等等”時,就算知道來人不是小鳳凰,她還是迫不及待地轉身。
夏星槎手中捧着仙涯丹紅,她不動聲色地望着宣清和。也不知道昨夜她和山主在殿中做了什麽,這一到第二日就被趕出去了,還是不容忍辯駁的堅定語調。山主的面色蒼白,并沒有多少痛快,似乎這對她自己也是一種懲罰和折磨——夏星槎實在是想不出所以然來,只能将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宣清和的身上!山主這麽好的一只鳳凰,怎麽會有錯?
“是山主有什麽吩咐嗎?”宣清和眸光一亮,灼灼地望着夏星槎。
夏星槎冷淡地掃了她一眼,道:“仙涯丹紅能化形了,她是你養活的,山主要你把她一起帶走。”
宣清和:“……”
連花帶盆被扔起,仙涯丹紅心中不由發出一連串的賭咒和尖叫!她不想離開鳳來山,雖然山主的身上也有一些她不喜歡的煞氣,可是哪裏比得過這一尊煞神啊?!在這尊煞神不在的時候,她吃好喝好,可現在到了她的手中,又要過去可憐的吃了上頓沒下頓還要被各種脅迫的日子了嗎?
花盆懸浮在了半空不曾落下,仙涯丹紅耷拉着枝葉,凄凄慘慘戚戚。
夏星槎懶得看她們,哼了一聲便化作流光遠去,周身寫滿了鳳來山對她們的不滿和排斥。
宣清和伸手一抓,便将仙涯丹紅扯了過來。她垂着眼,眸光落在了耷拉的枝葉上,纖細的手指輕輕拂過,吓得仙涯丹紅整個兒蜷縮起來,以為這煞神要将她連根帶葉薅下來。
“不是會化形麽?”宣清和淡淡地開口,等到仙涯丹紅上方雲霧聚集、靈氣浮動,她又伸手一掐,漫不經心道,“還是算了,我不想看到人。”
仙涯丹紅心中一連串的髒話:“%¥@。”她哪裏敢反抗這尊煞神啊,仍舊以一盆花的形态像一條小尾巴一樣綴在了她的身後。
鳳來山的群殿在視線中逐漸縮小遠去。
一直老老實實地當鹌鹑的天刑劍活了過來,它想着要是有什麽事情,讓花花來承擔怒火。便大着膽子傳聲問道:“要找下一家嗎?”它只求丹玉,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宣清和眉頭倏然一沉,眼神中滿是森冷。
天刑劍立馬改口,正義凜然道:“很多人得罪了山主,我們要去山主讨公道!由此博得山主的歡心!”
宣清和思忖了片刻,覺得這不靠譜的劍總算是出了一個好主意。得罪鳳來山最狠的便是天庭一衆,只是小鳳凰要“快意恩仇”,這些便由她親自料理。餘下一家家……這仙世的勢力她不大好記。思來想去,宣清和掠向了被小鳳凰帶走時休憩的樹下,将那群猴兒給喚了出來。
老猴兒還是老樣子,聽到了“道友”兩個字便喜得沒邊,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盡數倒出。
他帶着一衆子孫在鳳來山的地域生存,別的事情可能不清楚,但是那得罪了鳳來山、觊觎鳳來山靈脈的勢力可是寫了一個小本本。當然也不是他這族群的力量,而是與他相同的妖族共同的記事本。要知道那群人自己沒本事,老喜歡拿他們這群無辜的妖衆發瘋。
“玄天宗、青丘山、丹穴山,主要是這三個,是麽?”宣清和朝着老猴兒揚眉一笑。
老猴兒忙不疊點了點頭,怕先前說得還不夠詳細,又補充道:“這玄天宗裏面都是人族的修道士,類似的宗門還不少,但是玄天宗極為特殊,因為這個宗門都是天帝的後輩!
“青丘山那群死狐貍不用說了,丹穴山——”老猴兒忽地一頓,他的眼中迸射着怒火,大聲道,“丹穴山原本是鳳凰一族的領地,後來鳳凰遷到了鳳來山,那丹穴山就被青鸾占了,那群鳥兒還把丹穴山生活的其他妖族全部趕了出來!”
宣清和眸光微微發冷,向着老猴兒道了一聲謝,便化作了劍芒沖向了玄天宗所在的領地。
玄天宗在鳳來山東南方向,距離鳳來山并不算遠。其立宗之地是一片汪洋的水澤,怒潮狂濤,起起落落。在水域之中,一只身負鎖鏈的巨大玄武神龜如聳立的島嶼,撐起了水澤上方的宮殿群,在茫茫的水霧之中,仿佛一座陡然間拔起的仙山。
整個仙世仿若下界,有宗門,也有強盛的家族。在諸宗之中,以玄天宗為最。
看到了禦劍而來的宣清和,守禦山門的弟子大喝了一聲“是誰”,沒等到宣清和應聲便将祭煉的法器一股腦地打了上去。宣清和冷笑了一聲,劍芒在長空中留下了一道光焰無匹的氣痕。底下被鎖鏈囚困的玄武感知到了危險,開始變得焦躁不安起來,鎖鏈嘩啦啦地發出了巨響,水潮鋪天蓋地,如萬馬奔騰。
那弟子被劍意一震,早已經暈過去。
玄天宗中的宗主以及諸長老原本在洞府中清修,此刻紛紛被沖天而起的蕭瑟劍意驚動,一個接一個地洞府中掠出。
“道友,這是——”
宣清和眉眼森寒,衣袖被長風帶起,那一陣又一陣催命的鈴聲在衆人的耳中回蕩。
掌門與諸長老見來人氣勢洶洶,一臉兇煞,知曉說什麽都是無用之事,紛紛祭起了法器。五彩的寶光在半空中飛舞,宛如垂下的長虹。宣清和冷淡地望了他們一眼,一擡袖便有一道劍氣掠出,将那些個法器碾成了齑粉。高揚的劍意并未因此而知,那迅如閃電的劍芒照亮了長空,悍然将整座玄天宗劈成了兩半!劍氣落在了水中的玄武龜甲上,惹得玄武發出了一道凄慘的長鳴,那始終卷在了背甲上的蛇仿佛要掙開鎖鏈。
群殿崩毀倒塌,灰茫茫的塵土騰空而起。
玄天宗的人借着天庭的保護,在上界作威作福,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此刻紛紛瑟縮成了一團。宣清和冷漠地望了他們一眼,劍芒一轉便将那束縛着玄武的鎖鏈斬斷。
得到了自由的玄武發出了一聲咆哮,那數百丈的如山般的身軀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要将背上的負擔全部掀翻。在混亂之中,仙涯丹紅化作了一條幻象之龍,在群殿中穿梭,等到從那塵土中出來的時候,儲物袋中已經裝滿了丹玉。
“龍?是龍族——”玄天宗宗主氣得吐血,他顧不得那被掀到了水中的弟子,而是拼命地逃竄,避開玄武神龜的報複!等到奔到了數百裏遠,他才心有餘悸地擦了擦額上的冷汗。然而想到了那道龍影,他的面色又變得鐵青,偌大的宗門在頃刻間崩毀,龍族這是要做什麽?!
宣清和出了玄天宗便奔向了丹穴山。
青鸾本是鳳凰一脈的附屬,若是得到了鳳凰神火之賜,便有機會浴火涅盤,從而成就神鳳之身。
然而如今的青鸾已經盡數倒向了天庭,絲毫不将鳳凰放在了眼中。
宣清和抵達丹穴山的時候,玄天宗的事情并未在天庭傳來。原本栖息着鳳凰的梧桐樹已然被青鸾占據,數不清的青鸾在半空中盤桓嬉戲。這一族屬形似鳳凰,青藍色的尾翎在半空中拖曳出一條長痕。可看到了這幅景象的宣清和并不覺得華美,甚至産生了濃郁的厭惡之感。
“青、青鸾。”仙涯丹紅結結巴巴地開口,身為花兒她對羽族産生了天然的排斥。宣清和擰了擰眉,将仙涯丹紅塞到了儲物袋中,便提着劍破開了那籠罩整座丹穴山的大陣。被驚動的青鸾發出了近似于鳳鳴的長鳴,這聲音更是惹得宣清和眉頭緊緊地皺起。她身上的殺意凝如實質,冷漠的眼像是深邃的幽泉。這群青鸾不是很喜歡浴火麽?宣清和冷笑了一聲,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一彈指便見火星迸射,烈火在整個丹穴山蔓延,幾乎要将天闕也燒得通紅。
火焰順着尾翎攀爬,燒焦之後的羽毛有一股刺鼻的臭味。
宣清和的神識籠罩了整座丹穴山,焰火與那森然的劍意将一只只燒得光禿禿的青鸾往外趕,等到确認無一只遺漏,她才在丹穴山四圍重新布下陣法,沒有她的允許,誰都別想進入其中。至于青鸾一族的寶物,那是他們該拿出的賠償!
等到在天庭的青鸾脈主得到消息回丹穴山之時,迎風吹來滿面的焦糊味。這群被燒得光禿禿的青鸾連化形的能為都失去了,一團團如同黑炭般的肉球擠壓在一邊。什麽東西都沒有問出來,連族地都被陣法籠罩,以他之能根本破不開,青鸾脈主心中怎麽能不怒焰滔天?!
青丘。
白狐白衍坐在了椅子上,九條蓬松的尾巴四面招搖。
她的前方擺放着三枚龜甲,是她用來蔔卦的法器。可就在這時候,三枚龜甲齊齊地開裂,她驚得整只狐貍彈跳起,化作了一道白影往外飛奔。等到了九尾狐族長所在之處,她才化作了人形,望着眼前雌雄莫辨的族長,焦急地開口道:“完了!完了!”
族長皺了皺眉,不悅道:“什麽完了?不要胡亂開口!”作為唯一的一只算卦狐仙,白衍在青丘實在是不受待見,她的卦沒有算空的時候,每一回都帶來一堆麻煩事情。族長好不容易将她趕出去游歷,哪裏知道轉了一圈後她又回到了青丘。
這一聲“完了”像是一把刀紮進了他的心中,可面上仍舊要保持一副沉靜。
“我族完蛋了!”白衍瞪了族長一眼,又快速道,“族長,你實話實說吧,最近得罪了哪條道上的人?”
族長不滿的視線掃過了白衍的面龐,不高興道:“胡說什麽呢?我青丘一衆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外出了。先前天庭要我族幫忙對付金烏,都沒有去湊熱鬧。”
白衍掐着手指又算了一把,可得到的結果總是相似的,她擰眉道:“那更早之前呢?”
族長聞言摸了摸下巴,不确定道:“鳳來山?”他也是聽人撺掇的,說是鳳凰一族獨占一條天生靈脈,如今鳳來山沒有多少後輩外出,又幾度被各族背叛,實力一定不強。結果呢?被一個小輩削了一頓,老臉都要丢盡了。灰溜溜離開的時候還碰到了一群可恨的死猴子!它們朝着自己丢果子,“盛情難卻”,順走幾壇猴兒酒也是“無奈之舉”,說起來那酒的滋味不錯呢。
白衍盯着忽然開始吧咂嘴的族長,着實是無語。半晌後,她才喃喃道:“那就是了,鳳來山的報複來了。我得趕緊收拾包袱離開青丘。”
族長:“……”
青丘山外。
宣清和慢條斯理地行走在林子裏,她的手中持着不少青鸾的尾翎,此刻正用焰火灼燒着,等到一根燒盡了才丢到了地上,換成新的一根。
林子裏的妖族可不少,察覺到那濃郁的煞氣紛紛避讓。
而青丘的小狐貍則是一溜煙地跑回去告訴長輩。
“很可怕的仙人,之前沒見過,她殺死了好多青鸾,手中的翎羽當火花玩,我們會不會也變成烤狐貍?”
等到其他的狐貍将消息傳到了族長的耳中時,他的面色沉沉的,踢了一臉萎靡的白衍一腳,暗示着她推演青鸾的情況。
良久之後,白衍才嘆了一口氣,沮喪地搖了搖頭。
天意混沌不明,極有可能是被大能遮蔽。
族長很少見她這般模樣,打了個哆嗦,不由得跟着焦躁和恐慌起來。
“現在帶上厚禮前去鳳來山求饒還來得及嗎?”
白衍悵然道:“勉力一試吧。”
青丘之中以九尾白狐為尊,可真正修到了九尾的數量并不多,大多是六七尾。
白狐之中還混雜着不少紅狐、灰狐,在見到了宣清和毫無阻礙地踏入了族地之中,它們還以為是“客人”,龇牙咧嘴吓唬了一陣後,沒等到宣清和動手,便一溜煙地跑走了。
宣清和垂着眼,漂亮的眸子仿佛一泓死寂的潭水。
她伸手拽起了一只從她跟前跑過的小狐貍,纖長的手指拂過了柔軟的狐貍毛。指尖上一道道靈力蔓延出,只要一用勁就能夠将這只小狐貍絞成碎片。然而懵懂的小狐貍尚未脫離“獸”的範疇,并沒有感知到自己面臨的危機。宣清和輕笑了一聲,她微微地擡起頭。
這群狐仙在青丘之中種下了滿片的桃花,像是爛漫的彤霞,一直灼燒到天際。
“手下留狐——”顫顫巍巍的語調打碎了桃色勾勒出的瑰麗。
宣清和一松手,小狐貍落地之後朝着前方逃竄。
餘下了心驚膽戰的白衍望着神情疏散的宣清和。
她的記憶不差,在鬼王府中的時候曾經見過這女仙同鳳來山主一道出行。
可現在鳳來山主不在了,只有她一個人。她不再是那柔弱無依的可憐嬌态,而是一柄開鋒的劍,劍骨崚嶒,仿佛要劈開這片天地。
在那雙冷漠如雪山的視線下,白衍很快便收起了那抹錯愕,而是化作對強者的崇敬。
“我青丘冒犯鳳來山,為此我等願意賠償。”
宣清和手指搭在了劍柄上,她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青丘的識相使得她暫時放下了殺機,而是漫不經心問道:“如何賠償?”
白衍咬了咬牙道:“百萬丹玉!”
宣清和輕呵了一聲,她的視線在白衍的身上流轉,片刻後又道:“聽聞白衣狐仙,算卦無空,能不能一蔔紅蓮業火呢?”
白衍心中一寒,不由得往後跌退了一步。
宣清和掃了她一眼,頗覺沒有意思。青丘大概惹惱了那只老猴,別看它添油加醋說了不少,可跟鳳來山關系不大。
既然青丘願意給鳳來山送去百萬丹玉,她自然也能不再追究。
只是在轉身離開青丘的時候,她忽然頓住了腳步,回身問了一句:“聽說命仙曾算出宋仙子是深淵祭品?這卦還準麽?”
白衍擠出了一抹難看的笑容,她怎麽不自己去推演呢?然而她十分憐惜自己的小命,這話是不敢當着宣清和說的。她的語氣有些虛弱無力:“準的。”頓了頓,又補充道,“也差不多到了應兆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