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姐姐怎麽了?”小塔一覺睡醒來,發現宋雁西神色很不對勁。
以往她不是沒有熬夜通宵,但是臉色不至于這樣難看,因此很是擔心。
宋雁西聽到小塔的聲音,恍然反應過來,倏然起身,“小塔,快去請三表哥給我幫蕭公子發一封電報,讓他速來上海。”
宋雁西不知道喊他來有什麽用,但是就曉得讓他遠離秦淮河,肯定是對的。
小塔聽到她的口氣很是急促,沒有去問緣由,馬上就下樓去找陸若卿。
差不多半個小時就回來了,“姐姐不用擔心,電報已經發到了,依照蕭哥哥的性子,沒準姐姐睡一覺醒來,他就到了呢。”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但宋雁西總覺得心裏有些說不上來的擔心,還有一種慌張。
而蕭總理回到家中,頭一件事情便是問蕭渝瀾在哪裏。
家裏人哪裏曉得,只道:“下午些的時候回來過一趟,也不知道怎麽的,淋了一身的雪。”
說到這裏,幾位太太都一致覺得肯定是總理給他說了什麽重話,傷了孩子的心,還勸說了蕭總理幾句。
蕭總理此刻哪裏能聽得進去。
反正從秦淮河邊回來,看到河面的霧氣又重新濃郁起來的時候,按理應該是事情出現了轉機,下面的東西被封印住了,自己該高興才對的。
可是不知道為何,心裏空蕩蕩的。
很是想馬上就能見到蕭渝瀾,前所未有的想。
所以便讓人去蕭渝瀾那屋子裏找。
自然是找不到的,傭人只來回了,說是沒見着人,倒是門口的傭人見着下午些出去了,叫一輛汽車給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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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總理聽到這裏,不由得聯想到了那個汽車的車牌號,立即讓人去查。
這汽車的主人指定知道這孩子哪裏去了。
蕭太太見他今天這樣緊張兒子,只覺得奇怪,“往日裏他失蹤個十天半月的,也不曾見你這樣上心?”便想莫不是真給兒子說了什麽重話,現在後悔了?
于是蕭太太還開解着總理,“那孩子向來就是孩子脾氣,你何必與他計較,你現在找他回來又能做什麽,打一頓還是罵一頓?”
蕭總理見她也誤會了自己找蕭渝瀾的目的,只覺得有些冤屈,“夫人眼裏,我就只能是個嚴父,不能做個慈父麽?”
然後便将蕭渝瀾今天打去他辦公室的那通電話說了。
蕭太太聽了,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這孩子到底怎麽了?”不免也是跟着擔心起來。
只想等着找到孩子了再睡。
打發去查汽車主人的消息還沒得到,倒是先收到了從上海那邊發來的急電。
蕭總理看了看,心裏的那種讓他覺得不舒服的感覺就越發的清晰了,他将電報說給蕭太太聽,“是宋小姐發來的,讓渝瀾立即到上海去。”
“什麽事情,這樣着急?”蕭太太也擔心起來,一面擡頭看着蕭總理,“你老實告訴我,這宋小姐到底是什麽人?”
蕭總理還沒來得及回宋太太,有電話打進來,他連忙去接,待放下了電話,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蕭太太不知道他怎麽回事了,只是覺得也就是這麽一瞬間的功夫,他變得蒼老了許多。
“怎麽了?”她有些擔心,小聲地詢問着。
蕭總理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敢回頭看太太,“我想要出去一趟。”說罷,便拿起外套,往樓下去了。
蕭太太知道他肯定是有大事情瞞着自己,但是他既然不想說,蕭太太也沒去逼問,只是不知道因為蕭總理的緣故,她的心也慌慌的。
蕭總理直接喊了車,便到了一處隐蔽在小巷中的小院子裏。
阿古站在院子門口,見了蕭總理朝他鞠躬,“蕭總理請。”
蕭總理沒有半點遲疑,腳步飛快地踏入院中,帶來的人,全都在外面。
院子不大,進去便能一眼看到招待客人的廳堂,一個穿着黑袍的中年男人坐在那裏,面色仍舊不大好,和當時蕭總理在車裏看一晃眼看到的相差無幾。
“您便是,雪域昆侖來的那位大師?”蕭總理走到門口,問道。
院子裏堆積着厚厚的雪,只清掃出一條小道來,廳堂的門大開着,裏面甚至沒有一個火爐,那摩什好像就不怕冷一樣。
想來也是了,雪域昆侖上下來的人,長年累月都在身上大雪中,這樣的大雪,只怕是會讓他更得更為親切罷了。
蕭總理,似乎也忘記了冷。
他就這樣站在門邊,看着摩什。知道秦淮河底的事情關乎國運,源頭正是從這位摩什大師的口中說出來的。
也正是這樣,蕭總理得知當時兒子乘坐的那輛汽車主人是摩什之後,才會那樣的表情。
話說蕭家那麽多子孫,哪個孩子不聰明伶俐惹人喜愛?大家卻都偏愛蕭渝瀾,只因蕭渝瀾小的時候,險些死過一次。
所以大家才這樣多疼惜他幾分。
而只有蕭總理知道,當時那位大師留了話,孩子雖是能救活了,但是命中還有一劫,逃過去了,便一生長安。
若是逃不過去。
日期,恰好也就是這半年前後了。
如此,蕭總理此時此刻才會這樣失态。
摩什聽到他的話,站起身來,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
這一句對不起,別人多半只會覺得莫名其妙,可是蕭總理卻像是懂了他的意思一樣,扶着門框的身體劇烈地晃了晃,然後才勉強穩住,“他怎麽走的?”
蕭總理想,今天秦淮河上忽然出現這樣的奇景,只怕是這位摩什大師去封印了河底下的東西,而自己這個兒子,也算是入了門。
多半去跟着幫忙,道行又不夠,所以才會出現意外……
然而卻如何也沒有想到,他這個兒子,是以自身的生命作為封印,壓住了河底下的邪物。
所以當摩什再度朝他彎腰鞠躬兩次的時候,他覺得完全不必,只道:“只怪我那孩子,學藝不精,偏又逞強。”
摩什聽到他的這話,才曉得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表情沉重地給他解釋道:“是我等無能,只能依靠令公子的魂魄封印住河底下的邪物。”
然後将此事的全程與蕭總理說了個遍。
這個小兒子生來的時候,身體就十分不好,幾度險些沒撐過去,好不容易活下來了,大家都将他嬌慣着,自己這一輩子也沒指望他能有多出息,能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只希望他一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過好就行。
所以此時此刻,蕭總理無法平複此刻的心情。
他不知道該是難過多一些,還是該高興多一些。
這個最貪生怕死的小兒子,卻在最緊要的關頭,絲毫不猶豫就願意奉獻出自己的生命。
有沒有救到天下人蕭總理不知道,但這滿金陵城的人,能躲過這一場風波,他都有着莫大的功勞。
随他來的司機和保镖不知道蕭總理進去之後,那裏面的到底跟他說了什麽,只覺得總理出來之後,整個人有些失魂落魄的。
但這失魂落魄裏,沒了當初的焦急。
難道,小少爺有了下落?
蕭總理一路上再想,該怎麽告訴太太呢?家裏其他的人能瞞着,那太太那裏呢?
偏這回去的路似乎近了很多,他都還沒想出辦法,車就到了大門口。
蕭太太果然還留燈等着他,見他回來了,雖是沒多問,但是那關憂的眼神讓蕭總理無法去瞞着她。
夫妻倆躺到床上後,蕭總理才試着開口,“若是渝瀾不在身邊了,你會這樣?”
“這孩子從小就不愛待在家裏。”蕭太太回道。
“我的意思是,以後可能都不會回來了。”蕭總理小心翼翼地試探。
蕭太太卻沒有半點緊張,從容地轉過身來看着枕邊的蕭總理。
借着床邊臺燈的微弱燈光,蕭總理看到蕭太太眼角的淚花,自己心裏那點僅剩下的堅強,也終究是沒撐住。
哽咽着說了這秦淮河上的一切事情。
其中包括着蕭渝瀾的死。
聽摩什說,現在的兒子,是兒子的世留下的一縷殘魂。
前世都那樣厲害,都落了個魂飛魄散,只剩下這麽一縷殘魂了,現在的話。
多半是真的魂飛魄散了。
所以夫妻倆哽咽商量着,還是不要給他設立牌位了,免得還會被家裏其他的人知道。
他們夫妻都這樣難過了,家裏哪個又不愛蕭渝瀾呢?
知曉了,只會叫大家一起白白跟着難過。
倒不如說他到國外去了。
又商量着,宋小姐那邊,明天蕭總理親自去回她一封電報。
只是哪裏還用他回電報,晚上翻來覆去沒有睡着的宋雁西,忍不住替蕭渝瀾算了一卦。
然後連夜把小塔喊起來,給了她錢:“你去火車站看看,有沒有去西安的車票?我們倆一人一張。”
小塔莫名其妙,“姐姐你不是要等蕭哥哥來麽?”而且去西安幹什麽?還有胡老和青白道長也要來金陵,姐姐去了西安,那到時候哪個和他們一起去秦淮河底下修複封印?
她一肚子的疑惑。
宋雁西不知道該怎麽給她解釋,只是想早些到西安去。
她想把蕭渝瀾救回來。
希望時間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