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下一步棋】
0723開始暗示自己是長孫玄樂。
長孫玄樂長孫玄樂,以後我就是那個不學無術,身嬌體弱到被吓一吓心跳就停止的長孫玄樂。
從今以後,我是玄樂皇帝。
意識到這一點後,他微微有些茫然,這種好像RPG游戲一樣的感覺,只是鍵盤游戲變成了全息,他自己倒是一點真實感也沒有。穿越大神僅僅抹掉了他對于自己本身的一切記憶,然後拽着他的靈魂強行按進了另一個人的人生裏,從此以後他就披着別人的皮過別人的日子……
這種手足無措的心慌感,這種不真實的感覺總結起來就是因為他對于自己本身并沒有一個準确定位而造成的。不知道自己過去的人,突然接受一個新的人生,總有一種游離在外的錯覺。好像這是一個遲早會醒來的夢。
“皇上。”門外季饷猶豫地道:“太醫端了藥來,您看……”
0723……噢不,長孫玄樂摸了把臉,從床上起身,随手披了件袍子。
“進來吧。”
躲得過一時也躲不過一世。自己既然攤上這具身體了總得積極配合治療,争取過幾年能健康起來,可不能學前任玄樂皇帝偷偷将藥倒了,還讓小丫鬟給自己找什麽大力丸。
想到這具身體還不滿十八,居然就到了要吃那啥啥的地步,現任長孫玄樂表示很不舒服。
季饷推開門,親自伺候着玄樂将藥給喝了。真是苦啊,苦到心坎兒裏去了。長孫玄樂幾口咕咚完立刻摸了顆蜜餞塞進嘴裏,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季饷在旁邊小心看了他一會兒,道:“皇上……可有哪兒不舒服?”
“恩?”玄樂舌尖彈了彈蜜餞,腮幫子一鼓,“沒有啊,為什麽這麽問?”
“……無事。”季饷欲言又止,最終卻只是笑笑,将碗收起來端給了一旁伺候的丫頭。
“皇上,茗妃那邊早早傳人來了。”
“哦。”現任玄樂沒反應過來,正皺眉看着桌上白瓷碟子發呆,靜默半響擡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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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妃。”季饷眸光閃了閃,果然,皇帝有點不對勁。不是錯覺。
玄樂反應過來,拍了下大腿。
“啊,她,啊……”玄樂記憶裏的茗妃是個溫婉賢淑,笑起來嬌俏可愛的女子。她喜歡穿粉黃色的長裙,喜歡戴玄樂皇帝送她的那只鴛鴦簪。
前任玄樂待她很好,從平日的賞賜來看夠得上寵妃二字,可眼下的長孫玄樂卻微微為難。
去嗎?可他對茗妃并無感情,也做不到趁人之危——在他的想法裏,自己并不是真的玄樂,那麽玄樂的妻子也并不是自己的妻子。若假裝不知與對方來往接觸……自己豈非成了小人?
可若不去,對方會怎麽想?
玄樂揉了揉眉,最終心裏嘆息一聲:不管真玄樂現在如何了,在他這裏就當做是死了。既然死了,他的後宮他的美人……便都只能委屈了。
“不去了。”玄樂道:“先養身子要緊。”
季饷面露詫異之色,卻沒影響他立即傳話下去。等再回來,就見玄樂讓兩個丫頭将宮燈往鏡子前湊,他自己則坐在凳上盯着那面鏡子。
季饷走過去,看了看鏡子,又看了看皇帝。确定不是鏡子出了問題,而是皇帝在看自己的容貌,便誤以為是因着鼻子之故,恐怕是擔心破相吧。
“皇上放心。”季饷道:“太醫早已看過,這藥敷過兩天便好了。”
玄樂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卻依然盯着鏡子看。
他當然不是在看鼻子,除了那稍微有些礙眼的紗布,其餘的五官略模糊地展現在銅鏡中。不愧是除了皮囊便再無優點的玄樂皇帝,這張臉可真是不錯。
柳眉細目,鼻梁高挺,薄唇雖毫無血色卻更顯驚豔。面色即使在燈火下也顯得慘淡無光,眼下明明帶着陰影,卻莫名有幾分誘人的慵懶。
還未徹底長開的容貌,身形消瘦,看着不似男子漢的英武,倒是有些脂粉氣。
玄樂嘴巴裏啧了一聲,眉間一蹙,一邊眉毛挑起。霎時,那鏡中人的神态間便起了微妙變化,眼眸中少了幾分漫不經心,扯起的嘴角顯出無奈。那原本獨特的氣質不再頹然褪色,而是突然生龍活虎,像一幅靜止的水墨畫突然活了過來。
“從明天開始。”玄樂轉過身,不再看鏡子,“除三餐外再加一餐,還有明日把國相爺叫來,我要選個師父習武。”
旁邊宮女登時瞪大眼,季饷也有點摸不着北,嘴裏習慣性地應了,卻還站在原地愣愣看着玄樂。
“今兒個不早了,都下去吧,哦,記得加強宮內守衛。”玄樂起身,捏了捏手臂和肚子,咕哝,“太瘦了。”
季饷:“……”
季饷招呼下人退下,換守到寝宮外室。
玄樂脫了鞋子躺在床上想:虞子文雖然不會放過自己,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現了吧?好歹事情都說破了,玄樂再蠢,也該有點防範之心了。
可很顯然,有些事有些人是說不得的。
當天深夜,相爺府起火,等禁軍趕到時,大宅裏一百五十口丫鬟小厮包括廚房老媽子統統死了個幹淨。
橫陳的屍體裏并沒有發現顧家人的蹤跡,衆人找了一夜,最終得出結論:國相爺全家失蹤了。
天還不亮,珞妃便帶着貼身丫頭在水殃宮外跪着嚎啕大哭。玄樂昨夜睡到一半就被叫起來了,水殃宮大殿裏站着季饷,禁軍左副右副和六部尚書。
玄樂坐在王座上,遠處是若隐若現的女人哭聲,殿內,卻是鴉雀無聲。
“找不到?”玄樂咬牙切齒,“你倒是給我說說,十幾個大活人怎麽會找不到?!”
禁軍左副汗如雨下,他從未被皇上如此大聲地責備過,別說責備了,平日皇上聲音小如雞崽兒,基本都是國相爺和季饷在“傳話”。
左副跪在地上,“臣……無能。”
玄樂拍了一下大腿,“我聽你這些屁話!”
左副一抖,其他人則詫異看上王座上的人——這真的是他們認識的皇上?
季饷道:“皇上息怒,保重身子要緊。”
不管其他人說什麽,季饷的重點永遠在皇上身上。幾位尚書眼裏露出不屑,顯而易見的将季饷劃歸進馬屁精行列。
玄樂無心研究他們的表情,他是真的生氣了。
玄國自前兩朝就開始走下坡路,民生經濟統統出現問題,這裏頭不乏官官相護,官員私自經營商鋪,靠着後臺關系打壓普通百姓。
壟斷一方勢力的人越來越多,皇帝卻不管事,成天飲酒作樂,只顧與美人你侬我侬。
說來也是太久沒打仗了,這兩代皇帝從未上過戰場不說,連起碼的危機感也沒有。大臣結黨營私,又将美人往宮裏送來寄希望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買賣官職現象絡繹不絕,地方災害無人上報,玄國就像一顆長滿了蛀蟲的老樹,渾身上下滿是瘡痍,奄奄一息。
第七代皇帝長孫玄樂不用說,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幸而還有一個國相爺撐腰,哪怕這個國相爺不安好心,卻是為了自己的聲譽早些時候很是做了不少好事。
皇帝依附于他,只要不用上學堂,什麽事都照辦。近幾年國內才稍微太平了一些。
現任玄樂畢竟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外行人,讓他來瞎指揮就跟摸着石頭過河無甚區別。玄樂這點自知之明還有,所以哪怕國相爺顧長晟不是個好東西,他也打算暫時靠着國相爺一點點學習和接手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再慢慢想辦法奪回皇帝的權利,卻沒想到晴天一個霹靂,上好的便宜老師就這麽沒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是誰在外面嚎啊!”玄樂一拍桌子站起來,看着門外。
季饷道:“回皇上,是珞妃。”
珞妃?
玄樂正茫然一個妃子天還沒亮跑到自己門口來嚎什麽喪,随後反應過來了,這還真是來嚎喪的。
珞妃本命顧璎珞,這可不是為她爹來嚎喪的麽!
“讓她先下去。”玄樂瞬間一個頭兩個大,他最怕應付女人!
“不如讓茗妃陪陪她吧,兩個婦人家也好說些體己話。”一直站在旁邊不吭聲的雷泉此時發話了,玄樂想起來,茗妃是雷泉的閨女。
這時候提起茗妃,什麽意思呢?
玄樂揮揮手,“去叫茗妃來。”
季饷領旨去了,玄樂轉頭看向雷泉,“雷将軍對此事有何想法?”
“……平白無故的,臣想不出原因來。哪怕是有再大的仇,何至于下手如此絕情?更不會一點線索沒留下。”
“周圍百姓當晚沒有聽到任何聲響,等發現不對時國相爺府已經被大火包圍了。”禁軍右副道:“皇上,這恐怕……不簡單。”
我需要你告訴我?這不是一眼就看出來了嗎!
玄樂坐進椅子裏,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能做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覺,不留絲毫線索幹淨利落……除了虞子文還能有誰?
他們前一天是怎麽進皇宮的他不知道,後來暈過去了,對方怎麽走得也不知道。這樣一群人來去匆匆,像進自家門一樣随便,他又不确定這事應該告訴誰,萬一引起亂子他又該怎麽收拾?于是只能疑神疑鬼地安慰自己對方暫時不會胡來,可還沒等他想到應對的辦法,對方就放大招了。
玄樂沒那麽多心眼,他生前就是個普通21世紀小老百姓,現代社會裏哪怕再多陰謀陽謀的小心眼兒,放到眼下也是屁都不算一個。他知道虞子文還會找自己,卻不會下殺手,因為對方還需要自己。
既然沒有生命危險,就走一步看一步,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沒想到來了場滔天洪水,對方是不朝自己下手,卻朝玄國的主心骨之一下手了。
不得不說,自己還是嫩了些,而虞子文這一手棋差點讓自己丢盔棄甲。轉眼間對方的先手棋盤上自己不僅沒能防守到一星半點,一個眨眼愣神,一片棋子兒就全空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