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的床上。
他什麽也沒說,許是沒有印象了,只靜默把腰牌遞還給她。
她伸手接過,這是十二歲那年師父送給她們五個師兄妹的,木牌正面有師父親手所刻的四個字:“忠君愛民”,之後的第二年,她們四個開始獨立行走江湖,自此她一直都将這塊木牌随身帶着提醒自己,半點都不敢辜負師父的期望。
五個徒弟中,她雖然年紀最小,卻是最早開始跟着師父的。她的命是師父救的,而且她沒有親人,師父對她來說,亦師亦父,這份感情是任何人都不能相比的。
她聲音溫軟,因為想到遠方的親人而懷念,低喃道:“明日便是花燈節了呢……”天朝的傳統,正月二十二是花燈節,家家戶戶團團圓圓,夜晚會舉家到街上溜燈,若是在河畔放燈許願,花燈便會将人間的心願帶給天神,替凡人消災解難。
從前還在六扇門的時候,每年寒師兄都會帶她們去放燈,那時候許下的心願總是千奇百怪,希望從西域帶回的牡丹花能快快開放,希望大漠把臉上的白粉洗幹淨,希望師父帶她一起去剿匪,希望來年能長得更高些,發暗器可以打到別人的臉……還有一年的心願,是關于一個老是板着臉的男孩子,希望有一天他能開心點。
那些心願,有些實現了,有些沒有實現,多多少少她已記不清了,只有那時大家歡聚一堂熱熱鬧鬧的場景,始終記憶猶新。
已經有四年了吧……為了各種各樣的案子東奔西跑,沒有機會在京師過年。
若是現在讓她許願,她只有一個心願,希望明年能所有人都回六扇門,熱熱鬧鬧過一次節。
長河慢慢将那小木牌系回腰際,也收斂心中最後一絲感傷,眼前事态嚴峻,沒有多餘的時間傷春悲秋。。
先前在屋中被阿伊打斷,她并未說完想說的話:“顏桑,要麻煩你幫我一個忙。我知道比較為難,不過——”“好。”他忽然柔聲應許。
她詫異道:“你不先聽聽是什麽事?”
顏桑搖頭。
長河凝視他半晌,驀的笑起來,輕輕一拳捶在他胸口:“好兄弟!”說不感動是騙人的,這麽多年相處,沒想到這小子表面上看來冷漠得要死,骨子裏這麽夠義氣。
月色下少女五官平淡無奇,一雙眼眸卻湛亮耀人,這張臉雖然不是她的,這樣神采飛揚的笑容卻是獨屬她的。所以,是什麽事情并不重要,只要能讓她這樣肆無忌憚地笑,做什麽都可以。
“時辰不早了,我先回房休息了。”他既已應承,她便放下心來,要養足精神應付明日的戰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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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微掀衣擺,從枝頭躍過輕盈落地。
往客房的方向走了幾步,心下不知為何一動,鬼使神差地回過頭。
那少年還遠遠坐在枝頭上,面容隐于夜色中。
寒冬的夜凝着氤氲霧氣,那人朦朦胧胧與她望着,看起來很近,又似乎很遠。
她的記憶中有哪處鮮活了,也是一樣的夜,同樣的人。
恍惚中指尖掠過什麽,冰冰冷冷,長河微凝眸,目光落回腰間的木牌上,神智頓時清醒回來。
忠君愛民,懲惡鋤奸,那是她對師父一生的承諾。
初探神殿
霧氣在四周升騰,中央打坐的黑發少年低聲默念着聽不懂的巫語,躺着的另一人眉心的銀色針尖微微泛紅。
紅光在霧氣中忽隐忽現,光亮最暗的一瞬躺着的那人忽然坐起來,眼露兇光向打坐的少年撲去!少年巫師眼未睜,那人忽受了背後一擊,身軀朝前倒下。
長河從後方走出蹲下查看,那人雙眸緊閉,眉間的銀針又開始變紅,且越來越深,就像是鮮血凝結之後的顏色。
銀針忽然飛出,落回主人手中。一瞬間血色盡褪,屋中的霧氣也急速散去,少年巫師緩緩睜開眼睛。
長河問道:“如何?”
他搖頭:“沒有任何巫術的跡象。”除非施法的人修為太高,連他也無法甄破。
她不禁挑眉:“血裏無毒,現下風邪說無蠱,你又說無巫,難不成她真是自己瘋的?”早不瘋晚不瘋偏挑聖女大選的時候瘋?
她當捕快學會的第一點就是:永遠別相信巧合。。
“這裏面一定有問題。對了,你出去就按照我們先前說好的說辭回答。”
他二人從密室出來,聖女宮主等一幹人等就候在外面,見狀忙迎上前:“怎麽樣?”
顏桑道:“暫時沒有發現任何巫術控制,不過……”他緩了下,說道,“在下資歷尚欠,巫族中強過我的大有人在,此事還是需請師父親自來一趟方可定論。”
聖女宮主認同點頭,一旁的明心聖使道:“要不由徒兒親自走一趟,請巫王老前輩前來。”
她這話說得甚是誠心誠意,長河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此時離祭祀大典還有三日,來往巫族必然來不及,她這話一說,自有願意将祭祀大典推遲以正清白的意思。
換句話說,如果搞鬼的正是此人,顯見她也有十足把握,篤定明月這瘋病是治不好的,否則必定先要登了宮主的寶座以免夜長夢多。
巫術能解,蠱毒也大多數是可控制的,而且她讓顏桑那麽說,只是為了拖延時間,順便制造陰謀的氣氛。事實上顏桑天賦過人,又自幼修行,巫術現下在巫族僅次于老巫王一人,他與風邪都說了無事,那應該非巫非蠱。
而且西域奉行巫蠱兩族,若有人想在這處行兇,應當不會選擇這樣極易被勘破的手法。
瘋病……“敢問宮主,祖上是否有其他人有過瘋病?”
聖女宮主不悅望她一眼,聲音板下來:“并無,宮中都是首例。”
宮主身邊的藍衣男子亦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悟,微微一笑。
祖上無前因,突發瘋病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正如她本身也不信這是巧合。
以前在六扇門讀過不少致人發瘋以謀奪財産或者打擊報複的案例,手段多是兩種,下毒下藥或者銀針刺穴。也有驚吓成瘋的,那就更加無跡可尋了。
在密室裏她仔細檢查過明月的身體,血裏無毒,穴位也是暢通的。
到底是什麽手法?
“真令人好奇啊。”
她将上午的情況簡單複述完畢,末了還加了句評論,慢悠悠喝口水道,“今晚宮中有個歡迎的晚宴,我先前在神殿裝身體不适暈倒,”最後被擡了回來,“所以晚上可以不去。我們今晚就再探一探這宮殿。”有了昨天的經驗,今天應該熟練很多
淩思廣立即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從哪裏下手?先從明月聖使的房間開始吧?那裏應該是第一案發現場!要不還是去明心的房間?她可是最大的嫌疑人!”
說什麽呢,“我們要去的是神殿!要查的是三皇子和玉玺!”
啊?他愕然:“怎麽我們不查明心聖使這件事嗎?”
長河不耐道:“誰查這個?聖女宮的事關我們什麽事!”那個明月是死是活,是自然發瘋還是被人陷害,是被誰陷害怎樣陷害的,跟他們有什麽相關?
再說,真相越不明朗,聖女宮越不安生,對她就越有利。
她說好奇,也僅僅就是好奇而已。有害無利的事,她白癡了才會去幹。
是夜,月朗星稀。
“大人,這是什麽?”
“羅盤。”
“那上面的這些紅點是?”
“守衛。”
“啊?”他蹲在牆頭,看着羅盤上密密麻麻的紅點不由嘴大張:“這院子裏看着空蕩蕩的,原來有這麽多人!”
“恩,全是障眼術。這羅盤顏桑施過法的,下面的東西一清二楚。”她手指着被紅點團團圍住的某黃點:“這裏就是神殿入口了。”
“呃……”雖然敵人分布是都清楚了,但,“敢問大人,我們要怎麽進去呢……”
他家大人秀氣的嘴角微挑,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聲東擊西。”
“恩?——哇!!!!!”
“什麽人?!”
“誰!”
“不許動!”
淩思廣被一腳踹下圍牆之後,終于見識到障眼法了——現在滿院子指着他的武器,全是貨真價實的。
他欲哭無淚,慢慢地舉起手。
混亂之中沒人發現,一條黑色的人影悄無聲息貼着牆掠過去。
神殿。
聖女宮的神殿高十丈有餘,外觀純白內部月白色,整個大殿由四根石柱撐起,中間一道彎月型的拱門,設計簡潔莊重。
神殿內部沒有宮女與守衛,平日只有八司聖以上的人員才可進入,此時她們應當都在宴會上,殿內空無一人。
長河沿着過道疾走,這左過道盡頭是聖女宮主的私人住處,一般主持重大儀式之前宮主都會提前十天沐浴淨身,然後在此處靜修。
今天白日裏他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