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一陣光亮得睜不開眼睛,腦子裏一模糊,失去了知覺。
蘇渺醒了,發現白易正一手攬住他的腰,将他圈在懷裏,呼吸均勻睡得正熟。他一手輕輕攪着被子,臉上染着一層紅暈,然後又倏地沉下臉色,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蘇渺一動,白易就驚醒過來,看蘇渺耳根子發紅,很是可愛,忍不住在他耳朵上親上一下。
“有沒有不舒服?”
蘇渺整個人埋在被子裏,甕聲甕氣,“我全身都不舒服。”不僅像是散了架一樣,還周身黏黏糊糊的。
“小渺,我叫熱水過來,你睡會兒。”說罷白易便起身穿衣,出了門兒去。
等了不多時,就有人将熱水給擡進來,蘇渺整個人縮進被子裏,裝不存在。
等到聽到了關門的聲音,蘇渺才露出個頭,卻被白易整個人抱起來放進來熱水裏,熱水浸到傷處有些疼,蘇渺咬牙不吭聲。白易知道他疼,也有些自責,拿起帕子在他身上擦,蘇渺白皙的皮膚上都是淤青,還有幾個牙印子,一副被糟蹋了的樣子。
白易見蘇渺低着頭,手指挽着頭發一圈一圈的轉,便将帕子搭在木桶邊上,雙手捧住他的臉,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眼眸裏都是溫柔寵溺,“我會對你好的。”
蘇渺也不理他,繼續挽頭發。
兩個人在客棧裏耽擱了十來天,眼見冬至将近,賀禮卻沒有送到。白易原本想讓蘇渺乖乖呆在客棧裏,他自己一個人去拜訪便罷,但他老覺得蘇渺會趁他不在時溜掉,于是只好讓蘇渺跟自己一起。
蘇渺拿着劍,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後,又是一副冷清清的樣子,街上的行人見着他都要往旁邊偏一步。
這麽弱不禁風的樣子,白易恨不得連他的劍也一起幫他拿了。
兩個人找上了茶商的家門,将賀禮送去也沒有多留會兒,那老爺子客氣,要讓兩人留下來吃飯,白易知道蘇渺不喜歡,于是便以有要事在身為由拒絕,兩個人沒到一盞茶的功夫又從別人家裏出來,轉了兩圈依舊在大街上。
“冬至就要到了,小渺,你不是說要去拜祭母親?”
蘇渺料不到白易還記得,心道我到哪兒去找墳祭拜。蘇渺停住不走了,白易想過去拉他,卻被他躲開。白易手一僵。
“嗯,你也要去?”
“我自然要去。”
蘇渺沒有辦法,只好帶着他不知道往哪個小山村裏拐。兩個人走了将近一下午,蘇渺邊走邊看,就看哪裏有土墳。
白易發覺他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但也料不到蘇渺敢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蘇渺磨磨蹭蹭半響,在一個土堆面前停住,道:“這就是我母親的墳。”說着就跪了下去,臉上立即換上了悲痛的神色,一動不動。
白易疑惑,“令慈的墳怎麽……”這麽簡陋。
蘇渺道:“我幼時家平貧,娘親去得早,我沒辦法只好随便找個土堆将娘給埋了,連木碑也沒立一個,只是後來我也不想把娘挖出來重新挪個地方,也就這樣了。”
白易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個夢,夢裏的小孩猛然間和蘇渺的樣子重合在一起,好像那就是小時候的蘇渺似的。
“這次不如将令慈的墳休整一下,也好過就這樣一個地方……”
“不用了!”蘇渺不耐煩,察覺自己說話太急,敷衍道:“娘親不是注重瑣事的人。”
白易見蘇渺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裏,眼神陰沉得吓人。蘇渺若不是為了做做樣子,怎麽會找個小土堆在這裏瞎跪。
蘇渺卻見白易也跪了下來,對着那個土堆磕了一個頭,鄭重道:“請伯母放心,只要我在一日,一定會好好照顧蘇渺,不會讓他受委屈。雖然您也許不贊同我們在一起,但我不會委屈小渺的,請您放心。”
白易這話自然是說給蘇渺聽的,也不管這地底下那位到底是誰,只是要蘇渺放心。
蘇渺見白易真這麽磕頭磕下去,也有些過意不去,匆忙說了幾句矯情的話,算是敷衍完了,拉着白易就往回走。
白易被他拉着走,時不時的回頭看了下那墳,有蹊跷。
白易知道江南神門這兩天有得忙活,于是便打算早早回去,蘇渺沒有意見,兩個人沒個幾天就回到了江南神門。只是回時可比去時有趣多了,兩個人坦明了關系,時時膩在一起,白易恨不得這路再長一點。
只是很快就到了江南神門。
蘇渺又恢複了冷淡的樣子,自顧自的躲進了自己的屋子裏,什麽人也不見。白易不知道蘇渺又在見外什麽。
蘇渺自然是在打算怎麽下手,現在他手裏拿着那張藥方,還把解藥也配出來了,将事情前前後後的理順了,他倒是要看那個鄭效謙鄭掌門怎麽辦。
正是這幾日,鄭效謙忙得不可開交,密道已經填上了,卻還是怪事層出。他一夜沒睡好,在書房裏看了會兒書,只覺得外面一個人影晃過,只道是不好,轉身藏到了大櫃子邊上。
蘇渺閃進來,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原本開啓機關的花瓶旁,只是轉了幾下什麽動靜也沒有,他似乎有些着急了,不停的踱着步子。
正在此時,鄭效謙一劍橫到了他的脖子上,劍鋒一偏,在他脖頸上割出一道血口子。蘇渺牽起唇角,一動也不動。
只聽鄭效謙冷哼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密道老夫早已叫人填了!你以為還等着你來?”
蘇渺低眉順眼的看了掌門一眼,“掌門,掌門我……”
鄭效謙沒等他說完便叫人把他拿下,蘇渺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蘇渺再醒來的時候卻見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估計是江南神門一處隐秘的牢房。
蘇渺動了動手,發覺手腕被綁上了,動不了。此時遠處一盞燭燈飄過來,便随着腳步聲,蘇渺漸漸看清了來人。
“鄭掌門?”
鄭效謙看着此人絲毫沒有慌張的樣子,一副神态自若,一點也不似他以前的樣子。
“你在密室裏都發現了什麽?”
蘇渺冷笑一聲,眼神盯着他,像是毒蛇一樣纏上來,“掌門怕我發現了什麽?”
鄭效謙覺得一陣發冷,“你在我江南神門這麽久,我倒是沒發現,你也是個狠角色!”
蘇渺忽然間笑了笑:“不敢當,還是掌門更厲害啊,別人都以為你是正派首領呢!”
鄭效謙被他一陣諷刺,手中鞭子一揚,蘇渺只覺得一陣風刮過來,鞭子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鄭效謙打了他一陣,喘了一口氣,卻見蘇渺滿身是血,唇角竟然還帶着笑意,那笑帶着一股子邪氣,像是惡鬼上身,抓人魂魄。
怪物,真是個怪物!
“你到底是誰?”鄭效謙向他喊道。
只見蘇渺微一擡眼,聲音低低的,模糊的傳來,“鄭效謙,你還想不想要長生藥?”
鄭效謙被驚得後退一步,只覺的整個衣衫都被汗浸濕,站也站不穩似的,他搖搖晃晃地往前走了幾步,走進了,才對着蘇渺道,“你說什麽?”
蘇渺眼神一冷,倏地沉下臉色,“我從不說第二遍!”
“你說長生藥?你怎麽知道長生藥!誰告訴你的!”難道當年還有漏網之魚,走漏了風聲?
蘇渺打斷他的話,血順着他的耳際流到了下巴,他輕聲說,“掌門,你別亂想了,我就是那個漏網之魚。”
“你到底是誰?”
“當年你讓我爹給你做長生藥,為了找人試藥,你可害死了不少的人,後來那藥不知道有沒有起作用——”他打量了鄭效謙一眼,“不過看你這樣子,似乎衰老了不少?”
鄭效謙氣急敗壞的恨不得在他身上砍上兩刀,卻被他說中痛處,拿住把柄,發髻已經斑白,胡子也長得到了下巴以下。又聽蘇渺道:“可惜我全家已經被你滅口了,要不是我當年被爹關起來,趁亂拿到鑰匙逃進密道裏,恐怕也已經死了。否則現在哪裏還有人來給您配藥啊?”
“你是蘇家的獨子蘇瑞南?”只是聽說蘇瑞南早就死了,難道那姓蘇的騙他?
“獨子?”蘇渺閉上眼睛,嘲諷笑道:“誰告訴你蘇家是獨子?誰告訴你的!我告訴你,我蘇渺才是蘇家的少爺!誰都不是!”
蘇渺停下來,覺得自己有些激動了,抑制住滿身的邪氣,控制住自己不要動氣,否則他還怎麽騙過鄭效謙。
“哼,老夫根本沒有在蘇家聽說過你這號人物!否則當年白易送你上山我也不會留下你!沒想到你在我江南神門一藏就是十年,不聲不響!早知如此,老夫當初就該一劍殺了你!”
蘇渺冷靜下來,又是一副不怒不喜的樣子,卻聽他輕聲道:“你不殺我就對了,你要是殺了我,現在誰給你配長生藥?”
“你當真能配出藥來?”
“你不相信我是蘇家的孩子,總該為自己的命着想,看您一把年紀了,恐怕……離死不遠?”
鄭效謙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最好別給我耍花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