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啊!”靳雲驚叫一聲,連忙對着雲溪作揖,“嫂子,靳雲失禮了。”
雲溪輕輕的搖了搖頭,推了推季青:“先帶這位公子進去坐坐吧,我去燒水煮些茶給你們。”
季青松開雲溪,點了點頭:“好,那你小心點。”
雲溪沒有回答,一轉身去了廚房。
靳雲看着還愣愣看着雲溪背影的季青,忍不住伸手使勁兒扯了他一下,把他拉進了房裏:“你吃了什麽迷藥了?天天看都看不夠?!”
季青有些羞赧,也有些生氣,怒聲道:“說什麽呢,出什麽事兒了,能讓你這麽個嗜書成迷的人放下書本跑來找我?”
提到這個,靳雲臉上的神色變得認真:“你到底準備什麽時候回書院,假期你請了一天又一天,現在嫂子的身子也已經好了,你也該趕緊回去把落下的功課全部補回去了。再有三個月就是會試了。”
季青沉了眉頭,微不可聞的嘆口氣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再過段時間我就會回去的。”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參加今年的會試?” 靳雲的神色已經有些焦急了,“十年寒窗苦讀不就是為了今天嗎?只要過了會試,去往京城,參加貢試之後就算是天子門生了,為什麽在這個緊要關頭要放棄?!那個雲溪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若是将來飛黃騰達,想要多少個沒有?!”
門外的雲溪伸手敲了敲門,看見裏面的靳雲臉上閃過一絲懊惱之色,最後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季青一樣,就匆匆告辭離開了。
雲溪看着門外靳雲匆匆離去的身影,有些可惜的看着手中的茶水,雖然茶葉不怎麽樣,自己的泡茶手藝其實還是很不錯的。
“雲溪…。。”季青悶悶的出聲。
雲溪伸手把茶杯和茶壺放在了桌子上,轉頭看着季青,微微一笑,一縷黑發劃過耳梢:“放心吧,我沒事,不過…你真的不準備繼續讀書了嗎?”
季青笑道:“沒關系,今年的可能趕不上了,我可以一邊教書一邊溫習,參加三年之後的會試也一樣。”
“三年?”雲溪微微睜大眼睛,想了想,雲溪轉身拿出了自己今天去街上換來的十五兩銀子,将其中的十兩遞給了季青,“三年可不是一晃而過的,既然已經努力這麽久何苦放棄。”
季青驚異的看着雲溪,随即臉色更加黯淡了:“你…又去賣首飾了?”
雲溪伸手把銀子塞進了季青的手裏,仰頭看着季青,兩人貼的如此之近,呼吸可聞。
季青微微側過眼,臉頰微紅。
“不要擔心我,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之前的我了,你放心去讀書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而且…我還等着做狀元夫人呢。”
“可是…。。”季青還想說些什麽。
雲溪斂了笑容,神色嚴謹道,“如果你堅持不去的話,我也不能拿你怎麽辦,你不要後悔就好。”說完,雲溪就轉身出去了。
季青想要張口叫住雲溪,還沒來得及說話,雲溪就已經走了出去。低頭看着手中的銀子,季青深深的嘆了口氣。
晚飯,雲溪把莫大娘給的餃子煮了,自己只吃了幾個,就把剩下的都給了季青。季青也沒有推拒,只是默默的吃着。
晚上,兩人相對睡着。雲溪披散着頭發,臉色因為生病的原因還有一絲蒼白,烏發映襯間卻愈發顯得肌白如雪,發黑如墨。
季青遏制住了想要伸手去觸碰那張臉龐的沖動,這麽漂亮精致的一個人,怎麽能吃這種苦呢?沒有舒适的衣服,沒有柔軟的大床,沒有明亮的房間,甚至沒有可以稱之為可口的飯菜。與自己成親不足三月,但是她足足瘦了一圈。
猝不及防間,雲溪忽然睜開了眼睛,一雙黝黑的眼眸毫無波動的看着季青,裏面透出一股冷靜來,那股冷靜一瞬間就壓下了季青偷看被捉到的窘迫與心虛。
雲溪伸出手握着季青的手,眼神變得柔和一些:“季青,回去書院吧,好好讀書,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季青垂下眼睛,抽出了被雲溪握着的手:“雲溪,你不用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參加三年之後的會試,在這之前,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雲溪再次耐心的勸說着季青:“可是我現在很好啊,你安安心心的去讀書就可以,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自己。”
季青使勁兒的咬着嘴唇,忽然伸手把雲溪緊緊的抱在懷裏,頭深深的埋進雲溪的頭發裏:“你不用說了,當初跟你成親之後我就去了書院。只是三個月,你瘦了整整一圈。這次,要不是莫大娘照顧你還找人通知我,我不知道再過三個月回來之後是不是…是不是…就只能看到你的屍體了。你根本就不會好好照顧自己。你當初…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嫁給我的……”
雲溪有些怔愣,想起之前街上遇到的那個神色冷漠間充滿厭惡的女子,似乎稍稍明白了一些。這個身體的前任主人倒是說不定真的沒有真心想嫁給這個書生。
空氣靜默了一會兒,在季青黯然的要把雙手收回去的時候,雲溪卻忽然伸手環住了季青的腰,把自己的臉輕輕的貼在了他的胸膛上:“季青,或許之前的我很過分,讓你不放心。但是相信我,我以後不會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好好打理這個家,一直等着你回來。現在,我,雲溪,是你季青的妻子。”
季青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許久之後,慢慢的收緊了雙手,一點點的用着力,像是要把雲溪揉進身體裏。
“你答應去了嗎?”雲溪暗暗抽着氣。
“嗯。”季青埋着頭,悶悶的應了一聲。
雲溪立刻用力的推開了季青,“呼呼”的喘着氣。
季青立刻手忙腳亂:“雲溪,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雲溪搖了搖頭,努力平複着呼吸:“我只是困了,想休息了。”
季青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麽,臉色有些窘迫,低着頭替雲溪掖緊了被子,然後輕輕的拍了拍:“那就快點兒休息吧,身子剛好,今天又走了這麽遠的路,一定累壞了。”
雲溪沒有回答他,只是抱着被子轉了個身,偷偷的用手按着胸口,心裏暗暗嘀咕:不是都說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嗎?剛剛差點把自己勒死的到底是不是一個純書生啊?
就這樣一直到了天亮,雖然在現代七點鐘起床十分早的了,但是對于耕作的農民來說,那已經太晚了。等雲溪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大亮了,廚房傳來輕微的鍋碗碰撞的聲音。
雲溪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起身開始穿衣。
對于打理頭發雲溪倒是不怎麽為難,這個時代農村的婦女為了方便,成過親的女子的頭發也就是卷一卷,拿根木簪随意的一挽即可,只要不是有很多頭發散落着,一般人都是可以區分開的。
桌上,一個包袱已經安安靜靜的躺着。
雲溪打好水剛漱口洗臉,季青就端着兩個碗走了進來,一陣濃郁的蛋香飄了過來。
吃早飯期間,季青一直都沒有說話。吃完早飯,季青拿着包袱就要走。想着這一去至少要三個月,雲溪還是貼心的問了一句:“要不,我送你吧。”
季青愣了一下,卻忽然脫口而出到:“好啊。”随即看着雲溪微微睜大的眼睛,又擺着手道,“不用不用,我說笑的,你身子剛好,在家好好休息吧。”
雲溪失笑,伸手拉住了季青使勁兒擺着的雙手向着門外走去:“好了,趕緊走吧,再晚,牛車說不定就走了,那就只能明天去了。”
還是劉家的牛車,車上的人這次倒是換了幾個生面孔,上次那個李二娘也在,看着兩人相攜而來,笑着迎了上來:“季公子和季家娘子這是……”
“相公為我已經在家逗留了許久,今日送他去學院,會試也已經快開始了,要趕緊回書院學習才行。”
李二娘沒有多說什麽,領着兩人在牛車上尋了個舒适的座位,牛車就出發了。
一路上搖搖晃晃,清新的空氣争先恐後的湧入雲溪的鼻腔之間,讓雲溪的精神一瞬間就清醒起來。
一路上,牛車上的衆人對于季青書院裏的事情倒是頗為感興趣,你問一句,我問一句,晃蕩着也就到了鎮子上。
與衆人告別,季青和雲溪去了專門租馬車的地方。問了一下價錢,稍微好點的馬車從這裏跑到學院所在的地方也需要八百文錢,時間倒不是很長,主要是路途有些崎岖。
雲溪直接拍板定案,貴就貴一些吧,錢總是能掙的,要是選了差的,在路上出了些事情的話哭都來不及。
沒有什麽依依惜別,看着季青上了馬車,雲溪就催促着車夫趕緊離開,馬車裏面的季青還是探出頭沖着雲溪揮了揮手,雲溪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馬車消失在眼前。
雖然手裏只剩下為數不多的五兩銀子,但是心情一向保持平靜的雲溪此刻卻想歡呼。終于,自己的單身生活回來了,果然自己還是适合生活在大衆中,但是獨身索居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