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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取名來福】

“所以蒙禦醫的意思是,她現在的狀況有所好轉?”帳房裏,馮珏擱下了從其他莊子收回來、才看沒幾頁的帳本,直睇着剛替她診治完的蒙禦醫。

“依照姑娘今兒個的脈象,情況确實有所好轉,但我聽她說起自個兒失憶,想起以往在宮中時有本醫書提過,傷及腦時,帶瘀難散,恐引發失憶,也許她腦袋的瘀血散了,記憶也會跟着恢複,不過這只是推論,老夫并未親眼瞧過這種例子。”蒙禦醫在宮中養成的習慣,說話時總會替自己留點後路。

馮珏垂斂長睫。“恢不恢複倒不是那般要緊,要緊的是能散瘀,別教她老是頭疼。”

“聽姑娘說這幾日沒再犯頭疼,所以老夫想就繼續服用這帖藥,還有……”他從懷裏取出一個小瓷瓶。“二爺,這藥丸的配方和藥帖是一樣的,要是姑娘又犯頭疼,先讓她吃下一顆,省下熬藥的時間,可較快緩解。”這種順手賺點人情的手法是在宮中養出的惡習,可他給的絕對是派得上用場的。

馮珏接過手,嘴角輕揚。“多謝蒙禦醫。”

“不用客氣,這是應該的,若有需要,過個十來天,我再進莊子替姑娘診治。”

“多謝蒙禦醫,屆時我會讓爾剛去接你。”

蒙禦醫朝他拱了拱手,便讓爾剛親自送回疏郢城。

馮珏把玩着瓷瓶一會兒,起身朝外走去,停在西邊的梢間,沒有先知會一聲,便迳自推門而入。

房內不見半個人影,教他不禁一頓。

這兒是他撥給她的房,還特地要郝多兒白天到這兒伺候她的,怎麽兩個人都不在房裏?敢情又巡田去了?

正要離開,突地聽見細微的水聲,他精準地望向屏風,沉聲問道:“誰在那兒?”

回應他的是她的尖叫聲和嘩啦啦的水聲,他這才意識到她可能正在沐浴,随即背過身去,懊惱地瞪着門板。

“二、二爺?”她在屏風後頭喚道。

馮珏沉着臉問:“郝多兒呢?”不就是要她看顧着,哪怕是沐浴時,她都應該守在她身側才是。

“多、多兒去幫我拿可以替換的衣裳,她她她很快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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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說話都結巴了,他的眼角抽搐了兩下,正要再開口,又聽見細碎的水花聲響,随是布料的窸窣聲……他知道她正從浴桶爬出,取了布中擦身,他理應立刻離開的,免得壞了彼此的清白,可是接着他又聽到啪啦一聲,他的心兒一緊,似乎是她出浴桶時沒踩好凳子,摔倒了,他關心的問:“你沒事吧?”

沒聽見她的回應,他又問了一次,卻只聽見她發出細碎隐忍的呻吟聲,想要差爾剛去将郝多兒找來,又想起他送蒙禦醫回疏郢城了,不知道郝多兒還要多久才會過來,這天候正轉冷,要是她又摔到頭……

思及此,他回頭的同時說道:“失禮了。”他褪下自個兒的外袍,快步走到屏風後方,快手拿外袍将她整個裹住,随即将她抱起。

這一抱,他才發現她好瘦,身上根本沒幾兩肉。

不再細思,他将她往床上一擱,急着問道:“傷到哪兒了?”瞧她眉頭緊鎖卻不回應,他更加心慌。

她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伸手指着自個兒的膝蓋。

真的好痛,她是整個人直挺挺地撞向地面,痛得連心都差點停止跳動了。

馮珏伸手拉開衣袍一角,果真瞧見她的右膝紅腫滲血,輕觸了下,聽她又嘶了聲,他連忙抽回手。

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忍忍,我總得瞧瞧有沒有事。”他說着,動作飛快地按着她的膝頭,在膝頭上下幾寸的位置來回抓了幾下,慶幸骨頭并未錯位。“該是傷得不重,一會兒再找個大夫診治一下就好。”

垂眼瞧她疼得龇牙咧嘴,五官都皺在一塊兒了,濕漉漉的長發滴着水,他随即起身抓了條大布巾往她頭上一包,再見她身上裹着他的外袍,可纖白滑膩的手腳都露在外頭,他心煩地抽過被子将她蓋個嚴實。

“怎麽也不小心些,又把自個兒摔傷,要是又撞到頭,成了癡兒,我這不是虧大了?”心底有股擔憂化成了傷人字眼,惱她傷勢根本沒好個十成十,也敢無人在側時沐浴,沒摔殘真是她好運氣。

她委屈不語,心想要不是他闖進來,她又怎會吓得趕緊起身,結果沒踩好凳子摔了自己呢?

說到底,不都是他的錯?

可這話,她只敢想,不敢說。

“還疼着?”瞧她吭都不吭一聲,他的心一迳往下沉。

她輕點着頭。

馮珏直瞪着她蒼白的小臉半晌,突然想起這房裏擱了不少藥,他開了櫃找着,再拉開被子替她上藥。

她疼得緊閉着雙眼,咬着下唇,蜷縮在被子裏。

他直瞪着她膝上的傷勢,見她痛得眉頭都快打結,不知道該怎麽安撫她,大手動了動,只能按了按她的頭,拉出她的長發替她擦拭着。

不該這麽做的,只因這動作是夫妻間的閨房事,她不過是個傷患,是他撿回的一個丫頭,但膝上的傷是因他而起的。

垂着眼,正巧對上她張開的眼眸,那雙紅通通的眼濕潤晶亮,淚水還在眸底打轉,卻布滿了難以置信。

她為何要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正忖着,門板被人一把推開,他回頭望去,就見郝多兒瞠圓了水眸,随即又關上了門。

馮珏攢起了眉。“郝姑娘,還不快進來。”

“可、可是……”

“有什麽好可是的?”他問着,感覺手中的長發被搶了回去,回頭瞬間,他瞧見了她雪白的肩頸染上誘人的緋紅,更瞧見她胸前大片的雪脂凝膚,他立刻別開眼起身,這才明白郝多兒為何要關上門,而她又是為何難以置信。

他不知道拉起了長發竟一并拉開了被子和外袍……這情境,還有人證,她不會脅迫他納她為妾吧?

“多兒,你趕緊來幫我,二爺不知道要怎麽照料人,我的腳快摔瘸了。”她有些哽咽的喚道。

郝多兒猶豫了下,抱着衣服進來,瞧馮珏背對着床,她往床邊望去,驚見她膝上的傷口,急聲問:“這是怎麽着?好端端的怎麽又添了傷口?”

“我起身時沒踩好凳子,結果就摔了下來,幸好二爺經過聽見我的喚聲,才把我給帶上床的。”

馮珏沒回頭,但她的話意分明是替彼此避嫌。

郝多兒瞧被子裏頭有件男子外袍,想起馮珏的坦蕩磊落,立刻明白是自個兒誤解他了,可女子清白之重要,二爺真不該莽撞的,不管怎樣都該等她來,或者将她給找來。

“二爺,既然我已經來了,二爺還是先到外頭吧。”郝多兒委婉開口。

“往後,別讓她一個人待着。”話落,馮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直到他回到帳房,才發現本是要交給她的藥瓶竟然還在身上,他到底是去做什麽的?他暗咒了聲,想将心思放回帳本上,可不知怎地,她那白?染着緋紅的肩頸老是浮現在他腦海,他有些煩躁的閉了閉眼,又在心裏罵了自己幾句,心緒這才漸漸冷靜下來。

萊菔苗葉大展,已分出數葉,底下更可見隆起的根,光是從葉子就能判斷出這些萊菔長得極好,可以預見一個多月後即将豐收。

“是長得好,可這葉子太多,反倒吃了土裏的養分,折掉一些,可以讓萊菔長得更大更肥美。”她蹲在田埂間,指着上層的葉子,示範着如何折葉。“還有,收成後,記得這些葉子要切到根部,如此一來,可以保存得更久,不會因為放久而口感變差或變澀。”

“原來還有這些道理。”經過這件事,李魁對她相當信服,要莊頭讓底下的莊戶趁今兒個天候好,趕緊折些葉子。

“是啊。”她輕點着頭,像是想起什麽,又忙對着莊頭們道:“這葉子可別丢了,要是太老的,可以入肥,還脆嫩的,可以腌菜。”

入冬的菜色極少,一般衣戶都會在入冬之前将一些菜腌漬起來,一來好封存,二來不怕入冬桌上沒菜味。

“你倒是懂得多,忘了自個兒倒沒忘了其他技藝。”李魁低笑道。

她幹笑一聲,一邊折着葉子道:“也許我是做了一輩子農活,所以才會把自個兒給忘了,沒忘了農活。”

她疑惑擡眼。“魁叔?”怎麽她覺得他的口氣,像是識得未失憶前的她。

李魁對上她的眸光,猶豫着該不該将他所知的事告訴她,可說與不說都教他倍感為難,畢竟就算說了,對她而言也不見得是樁好事。

“誰讓你又跑到田裏的?”

幾步處的聲響教兩人同時望去,是馮珏正徐步走來。

“二爺,你回來了。”她揚笑喊着,拍了拍手站起身。

二爺雖是在豐水莊等着萊菔采收,可是人壓根沒停歇過,天天到疏郢城附近收租和洽商,有時一去四、五天也是有的。

馮珏淡淡地睨她一眼,目光随即落在李魁身上。“李魁,我不是說了別讓她進田裏?”為何每每他回莊時,總見她賴在田裏,而李魁總在她身旁?

李魁的年歲不小,已是三十好幾,妻子在幾年前去世,膝下無子,卻似乎沒有意願再續弦。

“二爺……”面對他質問的目光,李魁直覺得啼笑皆非。

“二爺,跟魁叔無關,我今兒個找魁叔是要問他之前那批空心的萊菔如何處置,适巧瞧見這葉子長得太多了,得摘掉一些,好讓品質更好,我是在跟他說該怎麽折而已。”怕魁叔受她牽累,她一鼓作氣地解釋道。

馮珏睨了田埂上擱着的葉子,倒沒再追問什麽,只是淡聲道:“頭還疼嗎?”他要離開莊子的前兩天她又犯頭疼,服下了蒙禦醫給的藥丸,緩解得較快,但不知有再發作否。

“不疼,我找魁叔問那批萊菔,就是因為我想要挑些還成的做萊菔餅。”

“萊菔餅?”

“那可是睢縣的特産,在疏郢城也是随處可見的吃食。”

“擱了那麽久了,還成嗎?”

“該是還成,畢竟已經入冬了,不至于全都壞了。”

“想吃萊菔餅差人去買回來就是了,何必這麽麻煩?”

“還能吃的何必浪費,況且不只做萊菔餅,下段的還能做成腌物,就連那些葉子我都不想浪費。”

“怎麽,萊菔還有分段啊?”瞧她止不住嘴角的笑意,莫名地,他也被感染了好心情。

“二爺,這可是學問呢,萊菔的上段清香,最适合爆炒或炖湯,而中段最是鮮甜,用來刨絲涼拌是一絕,最下段的偏辣,拿來腌漬最适當。”她搖頭晃腦地說着,有幾分夫子講課的模樣。“二爺,不是非得要在睢縣才能栽植出最好的萊菔,而是要依什麽土質什麽氣候為判斷,正所謂在适當的土質播種,适當的天候添肥,适當的時機除草,它就會在最适當的時刻收成。”

馮珏瞅着她,笑意逐漸在唇角泛濫。“這麽懂萊菔?”

“就懂得這一些。”她很謙虛的,只說她辦得到的。

“姑娘、姑娘,你要的東西都備妥了,大娘們問你萊菔挑好了沒。”遠遠的,就聽見郝多兒喊道。

“好,我馬上就來。”話落,她朝馮珏欠了欠身。“二爺,我要去挑萊菔了,一會兒餅要是煎好,馬上就給你送去。”

在她走過身旁時,馮珏突地扣住她的手腕。“我突然發現你一直沒名沒姓的也不是辦法。”

“二爺要給我取名嗎?”她也想要個名字,要不大夥兒都是姑娘姑娘叫着她,有時她壓根不知道是在喚她呢,況且二爺答允她留下,就是她的主子了,主子要替下人取個名是天經地義的。

“來福吧。”

李魁和他身後的爾剛聞言,不禁別開臉憋着笑。

“怎、怎麽會是這種名字?”她愣愣地問。

“來福不好嗎?”取萊菔的諧音,橫豎這萊菔之所以吉利,不就是名字讨喜?萊菔來福,多念個幾次,福不來都不成。

“可是咱們莊子裏養了條狗,那條狗叫福來……”她小聲地抗議。

“莊子裏總是要讨幾分吉利的,來福,福來,都好。”

她偷觑着他,瞧他臉色如往常,沒有半點捉弄人的意思,可是……“二爺,換個名字吧,随便取都好。”她不要當來福,好像跟福來變成拜把了。

“怎能随便取?來福極好,就這麽着。”馮珏淡淡地向其他人吩附道:“你們就跟莊子裏的人說,從今天開始她的名字叫來福,別再姑娘姑娘地喚了。”

“二爺,真要喚她來福?”爾剛強忍着笑意問。

“我看起來像是在說笑嗎?”

“二爺,我不要叫來福,要不叫福兒也應啊。”

“來福好,念着叫着,福就來了。”馮珏話落,便轉身朝自個兒的院方向而去。

她追上前幾步,沖着他的背影道:“二爺,再想想吧,其實有很多名字都很吉利的,要不吉祥也好,要不叫如意也行……我不要叫來福啦,二爺,你故意捉弄我的吧,你一定是故意的,我到底是哪兒惹你不開心了?”

馮珏完全不理會她,自然也沒有停下步伐,惹得她不甘心的跺腳。

李魁看了爾剛一眼,低聲問道:“二爺心情很好?”他怎麽想都覺得二爺是捉弄她的。

“不,二爺心情不好。”爾剛道出他中肯的見解。“二爺不捉弄人的,當二爺會故意讓人不開心,定是他心情不好,找人撒火。”

他跟在二爺身邊這麽多年了,豈會看不逶?一路上二爺絕口不提她,可回莊子必定先去探她,方才不見她在房裏,二爺的眉眼沉得教他頭皮發麻。

可她不過是犯頭疼罷了,歇個一天也就夠了,到外頭走走又有什麽不對?二爺為何要如此罰她?

名字很重要的,真的。

從此以後,她名喚來福,事情拍板定案。

有了名字,照理說要覺得開心的,可是當她端着萊菔餅進帳房時,臉臭得像是被欠了幾百兩的債。

馮珏窺着被刻意重放在案上的碟子,微擡眼就見她正瞪着自己,他将毛筆一擱,雙手環胸與她對視。“誰惹你不快?”

她抿緊了嘴不語。

“嗯?”他問着,拿起了餅輕咬了口,餅皮酥嫩,內餡爽脆多汁,是萊菔特有的鮮甜,沒有一絲生味。“這餅是你做的?”

“嗯。”

“不錯。”

“真的?”原本臭到發硬的臉,一聽到他的誇贊,随即喜笑顏開地湊到他身旁。“二爺,方才在廚房裏,大夥兒都說我做的萊菔餅是一等一的好呢。”

“你倒是奇才,懂得種也懂得做吃食。”他三兩口就吃完一塊萊菔餅,他明明肚子就不餓,可是她做的餅就是教他忍不住一口接一口,甚至拿了第二塊吃了起來。

“哼哼,我還拿了葉子做腌菜,明兒個就能嘗了。”她像是想到什麽,又問:“二爺吃辣嗎?”

“還行。”

“那麽明兒個的腌菜,二爺肯定喜歡。”她喜孜孜地道。

“明兒個我要去疏郢城。”

“要去一整天嗎?”

“去個幾天吧。”

“噢……沒關系,等二爺回來,剛好可以嘗嘗腌萊菔。”她算着時間,要他一回莊子就有腌萊菔可嘗。

“你也一起去吧。”

“我?”

“順便讓蒙禦醫再替你診一診脈。”雖說她的氣色已經好上許多,但這頭疼的問題不能落下,得确切有效地治愈才成。

說起這事,她不由得神色一黯。“二爺,讓蒙禦醫看診,所費不赀吧?”她是後來聽多兒提起才知道,後來那位大夫以前是宮中的禦醫,如今年歲到了,榮退回家的。

禦醫出診、調配的藥材……她都不敢問到底要價多少。

“你這般本事,往後賺了銀子還我不就成了?”

“嗯,我知道了。”她就努力栽種萊菔替二爺日賺鬥金。“啊,對了,二爺,東三間那幾畝田,我瞧栽植得最好,留下一畝當種吧。”

“既是栽植得最好,為何要當種?”

“現在取一些品質好的種子,日後再栽下時,品質會愈來愈好,也比較不怕病蟲害。”

“既然你這麽說,就這麽着吧。”

“我一會兒跟魁叔說去。”見她轉身就要走,他下意識二把拉住她,她不解地回頭望着他。“二爺?”

“你這段時日跟李魁走得太近了。”

她疑惑地皺起眉。“可是二爺不是要倚重我的長才?既是如此,我自然要将我所知的告訴魁叔,不是嗎?”

“就算如此,也犯不着時時碰頭,哪怕是在莊子裏,遲早也會傳出流言。”他面不改色地道。

莊子裏發生的大小事,只要不影響農活,他向來是不管也不想聽的,因為郝奇待在這兒,就是要疏通那些大小事。

“不會,魁叔待我就像小輩,沒有非分之想。”她很篤定地道。“而且莊子裏的人都很好,不會像你說的那樣。”

其實她有點想笑,笑他想得太多,她和魁叔?唉,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不過她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待她的好。

“你又知道了。”她才待在這兒多久,就将莊裏的人性情都摸透了?

“我當然知道。”頓了下,她輕聲道:“二爺知道莊子裏有個屠大娘嗎?”

馮珏瞪着她沒吭聲。豐水莊裏上上下下豈只上百,他哪可能記住每個人?

“屠大娘及笄時嫁給疏郢城裏一家小鋪子的管事,生了兩男一女,這般聽來該是不錯,可實際上,屠大娘的相公迷上了賭,甚至将屠大娘給賣進了青樓,屠大娘不依,逃了出來,在外頭流浪不敢回家,最終遇見了魁叔的大哥,兩人相戀相守,随着魁叔的大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似美好,但有一天屠大娘的相公找上門,進官府告了魁叔的大哥,魁叔的大哥因而一病不起,在屠大娘被帶回家後,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馮珏神色淡漠,不明白她說這故事的用意。

“後來,屠大娘知情後,心痛欲死,可夫家人不準她去祭拜,她一直守在夫家,直到她相公去世,孩子們都長大後,她獨自一人在魁叔的大哥墳冢附近蓋了草屋,白日就在豐水莊裏做些零活,入夜就守着墳。”

“然後?”故事有點長,他只是想知道結果。

“照理說,屠大娘被夫家帶回去後,哪怕被沉塘,都不會有人置喙,但大家需要她幹活還賭債,所以留下她的命,而她在丈大死後,守的不是丈夫的墳,于禮大大的不合,遭人唾棄都不為過,然而豐水莊的人卻接納了這樣的她。”

“所以?”

“我是要跟二爺說,豐水莊裏的人都很好,有着柔軟的心腸,不會生出什麽蠻短流長。”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告訴他,那日她在房裏摔着,哪怕他啥都沒瞧見,他都已經毀了她的清白,這事多兒是知情的,可她從沒在莊子裏聽到半句議論。

“所以你說了一個紅杏出牆的大娘的故事,就是為了讓我明白這一點?”

“不是紅杏出牆。”這是重點嗎?

“還不算是紅杏出牆?”

“她不過是所嫁非人罷了,如果是二爺,你會将你的發妻賣進青樓嗎?”初初聽聞這事,她也覺得驚世駭俗得緊,可再仔細想,這逼良為娼的行徑要是落在她身上,她也是非逃不可的。

馮珏閉了閉眼,連回答都犯懶。

瞧他不吭聲,她又道:“屠大娘唯一的錯,就錯在出閣後戀上其他男子,可這又該如何說?有些事是由心不由人,錯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成就的是錯誤的一輩子。”

他微眯起眼。“你和李魁倒是聊得不少。”這些私密事她說得钜細靡遺,不是李魁說的,又會是誰說的?說也就罷了,竟也讓她生起了這驚世駭俗的心思,李魁到底是在做什麽!

“二爺?”為什麽話題又繞到魁叔身上了?

“好了,下去。”馮珏不耐地趕人。

“喔。”她欠了欠身,走了幾步像是想到什麽,又猛地回頭問:“二爺,咱們明兒個幾時走?”

他後悔了,可還是回道:“辰初。”

“知道了。”

瞧她離開的身影,他不禁撫着額際。

他這是在做什麽,怎能将她帶在身邊?不該這麽做的,可誰要她像張白紙啥都不懂,天曉得他不在莊子時,她和李魁走得有多近。

真是的,他做什麽如此心浮氣躁?

一下馬車,來福一雙大眼就不住地瞅着大街兩旁的鋪子,自然也沒遺漏擺在鋪子前的攤子。

她像個鄉下姑娘初次進城,那樣樣好奇的神情,教馮珏不自覺放柔了目光。

待門房通報後,馮珏迳自走在前頭。“走吧。”

蒙禦醫已經在屋裏等候多時,他替來福診脈,頗為滿意地點點頭,問:“姑娘近來還會常犯頭疼嗎?”

來福想了下,回道:“不常疼了,只是一疼起來,比以往更厲害了。”

“是嗎?”蒙禦醫垂眼繼續診脈,半晌後道:“可這脈象已是無大礙,也許姑娘頭疼是跟記憶有關。”

“蒙禦醫的意思是,她要是再頭疼之後,說不準會恢複記憶?”馮珏在旁問道。

“這點倒是說不準,醫書上關于這病症着墨得太少,又或許該說人的腦袋最難捉摸,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姑娘恢複得相當好,要是再犯頭疼的話,記得服下藥丸,緩解便是。”蒙禦醫說完,又問道:“藥丸還剩多少?”

“還很多。”其實不多,但這藥丸肯定要花費不少,她想精省點。

馮珏瞅她一眼,便道:“麻煩蒙禦醫再備上一瓶。”

來福慢慢地垂下臉,暗惱他怎麽又多花了一筆錢,屆時她要怎麽還?

“這得要一點時間。”

“無妨,一會兒我要出城,約莫兩日後會再過來。”

“這就好辦了。”

謝過了蒙禦醫,本要搭馬車出城,卻見她一直望向街尾,馮珏問:“想去逛逛?”她笑得怯怯的。“會耽擱二爺的時間嗎?”

“不礙事。”

他話一出口,負責駕馬車的爾剛不禁瞪大眼。

到底是哪裏不礙事?要是不趕緊啓程,掌燈前進不了常縣,就得要露宿外頭,這天候會凍死人的!

二爺是不是忘了,他要不要提點二爺啊?

想歸想,瞧二爺真的帶着來福往街尾的方向走去,他只能将馬車寄在蒙禦醫這兒,默默跟上。

只是……二爺真的很怪,明明有事在身,為何要将她帶在身邊?多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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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柔的髒腑,請輕點攪動,我要在愛人的腹中,看她腐爛前最美的模樣……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15.1萬字
  10. 獻祭之門

    獻祭之門

    重啓末世,楚秋得到了一座屬于自己一個人的奇特獻祭之門,只要拿出足夠的獻祭供品,就可以兌換你能想象的任何物品。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7.1萬字
  11. 我的靈異實錄

    我的靈異實錄

    我是窮吊一個,裸辭在家,一分錢也沒有。好友猴子給了我一百塊讓我去買刮刮樂,結果中了幾千塊大獎!沒想到第二天錢裏面竟然有一張變成了冥幣!從此,我的生活徹底變了樣!
    我的天……我快要吓尿了!這尼瑪誰跟我開玩笑的呢吧?

    短篇言情 已完結 532.1萬字
  12.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們老李家九代都是白事知賓,但是我們家沒有人能活過三十六歲。
    別人的命我能改,我的命卻由天定。

    短篇言情 已完結 39.7萬字
  13. 靈瞳

    靈瞳

    我出生三天被媽媽遺棄,後來發現自己天生能看到鬼,從此變成一個可憐的人兒……
    我媽不是人,懷我十五年才生下我……
    從我出生起就注定了我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被活埋,被毆打,被鄙視,被孤立,但我只想說:謝謝你們曾經給我的冷漠,因為有了你們,讓我一步一步成為了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這個世界其實不僅僅有鬼,還有妖魔,還有神……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8.0萬字
  14. 桃花女總管

    桃花女總管

    隔了八年,至今仍深愛着的男人回頭找你,是怎樣的心情?
    別人或許覺得浪漫,但阮丹荷只想一掌拍死雷之亦那混蛋!
    就算他是主、她是奴那又如何?他怎能為逃命将她棄之山林?
    因此,她決定抛開那總是神出鬼沒的臭男人,不再為他所困。
    然而近來她的桃花盛開,連天市院的大少爺、三少爺也來示愛,
    尤其那手段下作的三少爺,竟買通婢女對她下了媚藥,
    好在院裏新來的夫子“田亦”及時相救,要不,她肯定給糟蹋了!
    可這事卻害得他倆沾了腥,她只得央求田亦與她扮演未婚夫妻,
    本以為事情塵埃落定,哪知雷之亦又來糾纏,也讓她得知個秘密──
    當年他假裝眼盲、抛下她,全因一場陰謀環環相扣的奪位之鬥!
    既知他的不得已及“被迫失憶”,這下,她是恨也恨不了了……
    但,就在她心疼雷之亦,同時又對假扮她未婚夫的田亦抱歉時,
    卻意外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居然有着奇妙的連系,
    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他似乎鋪下了天羅地網,讓她再也逃不開……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2.1萬字
  15.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王牌俱樂部裏響起了富有激情的音樂。舞池中的人們伴着節拍瘋狂起舞,渲染着一種發作似的狂熱。各種耀眼的綠色光束在這個空間裏肆意飛揚,不安的心靈躁動不已。這裏是富人的天堂,需要忘情,呼喚沉淪。——夜幕掩映之下的星城(starcity)又掀開了醉生夢死的一幕。
    內容标簽:魔幻 西方羅曼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麗貝卡,以利亞,尼克勞斯,亨利,霍普┃配角:奧利弗,霍普等┃其它:美劇,吸血鬼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5萬字
  16. 美人謀夫婿

    美人謀夫婿

    花圓圓向來膽怯懦弱,但自從在小廟附近跌了跤撞了頭,
    她卻發現自己變了,很多事情看得透徹,觀察力超乎常人,
    既然得了這能力,她不好好利用為自己挑個夫婿就太可惜了!
    這姓蕭的未婚夫是美男子,但太多人搶,她可沒命消受;
    那姓龐的皇族貴公子心思彎道多,每回總是她占下風!
    還不如另謀良人,在小池子裏當大魚,混得風生水起,
    偏偏那兩位放着大池子不管,盯得她插翅難飛,
    這個他說:不想解除婚約!那個他說:快把婚事退掉!
    兩雙眼睛虎視眈眈,但可別以為她會乖乖就範,
    只因小女子自有一套馭男妙招,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5.0萬字
  17.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農家小姑娘,又沒錢來又沒糧;家境貧寒是非多,叔叔嬸子聚成窩;東家長來西家短,似錦姑娘要穿暖;鼓勵爹爹重科考,高中舉人樂淘淘;誰料好景不常在,淨身出戶把家蓋;經商種田樣樣來,與君攜手樂悠哉,且看田園多樂事, 靜待歲月似錦時……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9.7萬字
  18. 和鬼一起的日子

    和鬼一起的日子

    我小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厲鬼,從此,我就走不出這個圈子,也因此改寫了人生,一切恐怖離奇的事情接踵而來,老村山塘的古怪浮屍,兇殘老板夫妻的人肉包子,磚牆藏屍,富家老太死後的墊背童屍,一切看似與我無關,一切卻又牽扯在我的身上......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0.2萬字
  19. 吉星醫娘

    吉星醫娘

    她穿越當丫鬟那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感情沒有善果,
    先是她的奴婢身分配不上谪仙般的大人,衆人反對,
    後又是惡人把她沉塘,讓他們倆死別……
    幸好陰間使者大力相助,她有了重生的機會,
    如今不只成了國相嫡長女,有一針治病的金手指,
    甚至還比前世早十七年相遇,跟她家大人定了親!
    本以為這輩子可以修成正果,不料繼母想毀她親事,
    還有位同是穿越者的禮部尚書千金要湊一腳,
    就連她家大人也老做些奇怪的事!
    他先該死的表示要順帶娶個平妻還要納妾,
    卻又大興土木把院子改成前輩子她描述的模樣,
    在大雨滂沱中吻了她,在她迷失山林時焦急尋她……
    吼,他顯然是也重生了,那能不能說清楚他到底想幹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5萬字
  20.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十年前,她是為了錢而抛棄他的狠心女人,
    十年後,她是填補了他身分證上配偶欄位的女人,
    但他常會毫不客氣的提醒她,她只是他花一千萬買來的,
    她唯一的任務就是替他生孩子,等完成了她便毫無用處,
    可他始終未曾細想,為什麽她對于他充滿報複性的惡言惡語,
    總能微笑以對,還能像以前交往時那樣對他撒嬌,
    她又為什麽一直想以他妻子的身分在他員工面前亮相,
    且他也不曾深思自己許多舉動的真正原因,他不準她外出工作,
    看她為了替他準備早餐而受傷,便下令她禁止進廚房,
    卻又縱容的讓她跟着他去公司,甚至為了替她出頭,
    寧可放棄有可能動搖公司根基的重要合約,
    聽見她以為他睡着時說的那句「很愛很愛他」,更讓他感到混亂,
    直到收到她前夫委托律師轉交給他的那封信,他才明白,
    原來要為當年的傷害自責、愧疚甚或彌補的人,其實是他……

    短篇言情 已完結 9.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