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難以取舍
“我……”蘇幼薇遲疑, 眼神輕輕閃着,被俞君泊握着一雙手,再對上他柔和的目光,心悄悄雀躍着,臉頰布上粉霞,緩緩低下頭, 目光左右漂移, “會不會太快?”
細細算來, 兩人并未定情,只因他心動,想求娶她過門,才上門提親, 卻未經她應允。
但風氣如此, 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俞君泊父母雙亡, 只需托人去做媒, 再由她父做主便可。
“你想我何時提親?”俞君泊輕聲問道,握着少女柔嫩似無骨的手,再望着她白玉含粉霞的臉, 心中一陣悸動, 只想将她納入懷裏。
視如珠寶, 惜之藏之。
“我, 便是那個詛咒, 我怕應驗。”蘇幼薇咕哝, 面對如今溫和的俞君泊,只覺得怪異,心中極不自然,“所以,我不能應你。”
“暫将名分定下,遲恐生變。”俞君泊回道,輕擡起手,攏去她耳邊碎發,目光柔軟,“我問過先生,我只需與你多親近,便可壓制你身上的怨氣。”
但治标不治本。
蘇幼薇思量甚久,偷偷瞅了瞅他,便對上他深邃的目光,烏黑眼珠左右一掃,低語:“可暫定親,但我有條件,在未處理怨氣前,我們不得見面,免得我丢了小命。”
她估摸着,若就此不見,俞君泊怕是不會應答,需給他一點甜頭,安撫一下他。
俞君泊手一緊,目光灼灼,良久才道:“便依你。明日,我去提親。”語畢,他輕撫她的面龐,“安心,我會處理好。”
蘇幼薇應了聲,眉尾溫順柔和,被他撫過的臉頰,此刻正發着燙,如同被火灼了般。總歸說着終身大事,她心有羞赧。
“薇薇……”俞君泊輕語,聲音醇厚似美酒,尾音微微上揚,頗具柔情,勾得人心顫。
蘇幼薇輕咬着下唇,如貝玉般的牙若隐若現,心跳莫名頓了一瞬,又飛快跳動起來。
盛陽熾熱,又正對着她,強烈的光灑下,她眯了眯眼睛,忽覺頭腦略顯昏沉,雙腿發軟,身子輕輕一顫,向前緩緩傾去。
這番模樣,給人的感覺,便是投懷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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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君泊微怔,手上動作倒是極快,搭在他的腰間,将她輕輕抱住,目光垂落,見她白嫩無暇的側顏,小小的腦袋枕在他的胸膛上,便覺心滿意足,不禁收攏些手臂。
蘇幼薇只覺得身上很暖,猶處溫池裏,渾身舒暢,但頭腦昏沉,意識略顯恍惚。迷糊中,她看見一間雪白的房屋,有雪白的床單被套,目光所及之下,各處皆纖塵不染。
在床上,躺着一名女孩,在二十歲左右,面容秀雅清麗,肌膚白皙,臉色紅潤,正閉着眼安詳睡着。在床邊,坐着一男一女,年紀四十歲上下,容色憔悴,面有憂慮之色。
在床邊另一側,同有一個女孩。觀其模樣,應當是來探病,因其提了一籃子水果。
蘇幼薇心神輕震,頭腦逐漸清明,腦裏的場景卻在虛化,一點點變淡,直至消失不見。
她不由得握緊手。躺在雪白床上的,是她;随在床側的,是她的父母;站在旁邊的,是她的室友。她穿越過來,身體遺留下,旁人見她不醒,或以為她生病,自然會送醫。
蘇幼薇心酸,父母就她一個女兒,而她怪症纏身,總也不清醒,父母怕是會傷心不已。
心中的感情在洶湧!當即,她做了決定,決意回家,怎能讓父母苦等,自己卻在享樂?
蘇幼薇清醒,依舊靠在俞君泊懷裏,感受着他有力的臂膀、結實的胸膛,想到他的提親許諾、暖陽下的溫語,忽生一絲不舍。
“君泊。”蘇幼薇輕語,欲言又止。在剛剛,俞君泊與她溫語後,她腦裏便浮現那一幕。這給了她提示,或許她此前猜測有誤,原主并不想殺她,而是送她回家。
原主的目的,便是讓俞君泊愛上她,再失去她,以悔恨抱憾一生。那個“失去”,也可以指送她回去,消失在這個世界。
若非如此,為何在俞君泊溫柔喚她時,她便預見了現代的事?但她若回故鄉,便得助原主達成所願,去傷害俞君泊。
這非她所想,俞君泊對她的好,她全看在眼裏,細細算來,她自與他相識,便一直在利用他,是為保住小命,這對他不公。
但不助原主,她如何回家?
蘇幼薇心緒不平,一陣為難,無法取舍。
“怎麽了?”俞君泊問道,輕蹙起劍眉,一手抱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怎的這般涼?”已至夏日,當不會冷才對。
旁側,杜七、杜五低頭。正在此時,一名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匆匆跑來,作揖拜道:“王爺,下官來遲,請王爺見諒!”
“無礙。”俞君泊淡淡道,仍舊抱着懷中的姑娘,只微側過身體,擋去她的面容,“昨日抓來的那算運者,本王以為抓錯。”
男子忙賠笑道:“下官深以為然。那人非大奸大惡之人,今日便可釋放。”事實上,牢裏犯人頗多,他也識不全,但聽俞君泊此話,聰明如他,怎會不知該如何做?
“杜七,帶回府。”俞君泊颔首,立即得到杜七的回應:“王爺放心,屬下明白。”
他低下頭望去時,卻見蘇幼薇閉着眼,枕在他胸膛上,猶似已睡着,便輕喚道:“薇薇?”
“嗯?”蘇幼薇輕喃,睜開雙眼,目光不複往日如星明亮,此刻略顯暗淡,微撅着小嘴,臉上悶悶不樂,“君泊,可否不上門提親?”
她想回家,但不想傷害他,若任由事态發展,怕他真的會抱憾終身。
錦王向左相府提親?男子面色一緊,雖低着頭,但眼神卻在亂飛,心裏思慮着。誰都知道,左相乃太子一系,當與錦王水火不容。
“你為何又變卦?”俞君泊略有不快,“莫非還在擔憂詛咒?我已應你,暫不見面。”已明心意,卻不見面,這種日子必難熬。
蘇幼薇理屈詞窮,心一橫,便蠻橫道:“我就要變卦,你若不滿,大可不理我!”
“本王若不理你,不就稱了你的心麽?”俞君泊聲音一沉,但見她眼珠轉啊轉,再大的火也消了,便又溫語相勸,“不過定個名分,免了你打旁人主意,其它沒什麽幹系。”
“我打別人主意?”蘇幼薇驚詫,眼睛瞪得圓溜,一臉難以置信,“該是旁人打我主意。”
“有我在,誰敢打你的主意?”俞君泊反問。他不怕有人膽大包天,大不了廢了那人,但怕她三心二意,他又不能傷她,“明日,我會登門提親,你不想見我,也由你。”
蘇幼薇扶額,只覺得腦瓜疼,強橫道:“我們又未定情,怎能定親?你仗着權勢,欺我左相府勢弱,便欲強娶我,有無王道?”
俞君泊目光一瞥,掃了她一眼,語調平緩淡然,只在陳述一件事:“本王便是王道。”
那男子将頭埋得更低,心中惴惴。錦王這句話,無異于謀反,而今讓他聽見,可有性命之險,可會被殺人滅口?
蘇幼薇氣悶,無話可說,碰上這麽一位大爺,還能怎麽辦?以往俞君泊不應她時,她便會耍心思,甚至出賣色相,纏着他同意。
原本,她已聚有經驗,諸如勾搭、引誘之類的,奈何不實用。如今對上俞君泊,她得另換一套姿态。
蘇幼薇思了又思,便将頭一揚,端着高冷架子,不冷不熱道:“錦王權勢滔天,既欲娶我,又何須麻煩?索性搶我回府,今夜便拜堂成親,多省事,還省了聘禮。”
“你當我不敢?”俞君泊淡淡道,目光微沉,也不顧肩上的傷勢,直接将她打橫抱起,步履不疾不徐,“杜五,速回府命人謄寫喜帖,廣昭各府,本王今夜成婚!”
蘇幼薇一懵,臉色呆滞,幾息後才惱道:“詛咒怎麽辦?那不是鬧着玩,你可別臨到場才後悔。”
俞君泊步子一頓,垂目望她,輕語:“明日我提親,先定親,待解了詛咒,再娶你。”
他目光如炬,灼灼地望着她,顯然是要得到她肯定的回答。
“行、行、行!大爺,我全聽你的。”蘇幼薇眼珠一翻,面色不佳。這座地牢,關押着普通民犯,往來人數較多,此刻全注意這邊。
饒是蘇幼薇臉皮子厚,也招架不住。
這叫什麽話?俞君泊蹙眉,心微悶着,冷着一張臉,目光猶如寒冰。她當他是什麽?需要他時,日日情話、時時勾搭;不需他時,陽奉陰違、避他三尺。
從未有人,敢如此待他!望着懷裏斜眼瞅天的姑娘,他真恨不得扔了她,但又有絲不舍,最後,只抱緊她離開,回到白馬上。
兩人如故坐着,黝黑的披風系在俞君泊的肩上,将蘇幼薇整個蓋住。她躺在他懷裏,雙手摟着他的腰,心裏滋味莫名。
被她乖巧偎依着,俞君泊氣火頓消,心中已在盤算備禮,明日好去提親。
聽着噠噠的馬蹄聲,街道上的嘈雜人聲,蘇幼薇閉眼沉思。她想回家,但又不想太傷他,需得尋個兩全其美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