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戲無好戲
黎安周末經常約陳晨一起吃飯,知道小姑娘已經重新找到工作,在一家廣告公司做創意文案,收入雖然不及之前,但勝在時間靈活,只要完成內容績效,不一定非要去公司坐班,黎安在學校裏連着住了幾個月,還是陳晨偶爾替他回家開窗通通風。
這天兩人又一起約了去吃日料,結果黎安到地方才發現謝向文也在,謝向文一看見他就笑得見牙不見眼,黎安卻故意唬着一張臉質問他:“多少天沒給我打電話了!啊?是不是把我兒子弄壞了,不敢見我啊?”
謝向文笑着去捏他臉頰,反唇相譏,“屁嘞!那可是我的二十萬啊!”然後又緩緩斂起半數笑意,柔聲道:“97天。”
“啊?”黎安聽說自己兒子沒事正喜笑顏開,倒被這97天聽得心裏一驚。
“我是說,我97天沒有給你打電話。”謝向文拎起茶壺給他們倒水,“但是我有給陳晨打電話啊,她說你挺好的,天天忙着上學,我就放心了啊!”
“我看你就是想泡我助理哈哈哈哈!”黎安臉色僵了半秒,但立即又拿出個嘻笑的表情扣在臉上,把謝向文的本意歪解開去。
謝向文仍然笑得粗枝大葉,“今天我請客,你們多吃點啊。”
黎安拿手自己捏了捏臉頰,說:“我還是少吃點兒吧,那個油醋生菜先給我上五盤。”
陳晨也學他的樣子捏了捏自己臉頰,嘿嘿一樂,“我還是想吃肉,還有肥宅快樂水,我要冰鎮的。”
謝向文給陳晨點了和牛,給黎安點了魚生,三人就着無糖可樂吃得一本滿足。
吃完飯黎安問謝向文要不要去他家裏住,謝向文說不用,這回不趕時間,在旁邊訂了酒店。
黎安笑他,“哎?害羞啦?又不是沒睡過!”嘴皮子不饒人是天性使然,撩完了也是懊惱不矣,謝向文要是真的點頭,慌的就是他自己了。
謝向文臉上嘻嘻哈哈,心裏卻飄過一串串MMP:就是睡過才不敢睡了啊!真的會忍不住想要抱抱你啊……
黎安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在他眼睛裏自動加載了一層柔光濾鏡,怎麽看都好看,不敢盯着瞧,一晚上吃飯聊天,謝向文的視線不敢在他身上停留超過三秒。現在對他來說性向什麽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朋友妻不可欺”!全靠一條道德紅線把他穩穩的綁在友情人設上面,哪還敢越雷池半步?
謝向文來去如風,在帝都過個周末又跑了,臨走那天黎安帶他參觀了一下自己眼下正在奮戰的菁菁校園,謝向文則給他講了許多在橫城和韓祎打球喝酒的趣事,雖然見不到本尊,也算曲線救國讓黎安稍解相思之苦。
韓祎為了追趕拍攝進度經常日夜戲連軸轉,這樣趕出來的時間就能在換組間隙安插商務工作。而商務拍攝的每一分鐘賺的都是真金白銀,他做夢都想早一天攢夠黎安的違約金,然後敲鑼打鼓的把人從白墨手裏贖出來。
黎安為了備戰考試也是火力全開,夜裏翻資料背習題,白天跟着紀越鈞他們拍畢設課題搓磨演技。
兩個人各自辛苦,反倒是把時差給對到了一處,每每淩晨二三點鐘,有人發起視頻通話對方總能秒接,黎安必還伏案桌前,韓祎大抵妝發未卸。隔着手機屏幕相視一笑,便仿佛這一整天的疲憊都被對方洗滌而去。
這種辛苦也不失為一種另類的歲月靜好,只可惜白墨那只作精永遠不懂什麽叫平淡是福,國慶節剛過就給黎安扔過來個劇本,當然是戲無好戲,角無好角,反面男N,至渣至賤,制片人禦筆欽點,連試戲都免了。
黎安可以無限拒絕試戲,因為嚴格來說試戲不是他合約精神中必要工作的一部份;但他不能拒絕已确認的演藝工作,因為這是敬業協議裏的關鍵條款。
小網劇成本不高,讓黎安直懷疑白墨整這麽一出戲就是專門用來針對他,陳晨聽說後長嘆一聲,說:“你把懷疑兩個字去了吧,這種劇不是為了整你,難道是還能圖它賺錢?”
如果說《洗劍錄》裏連營的人設是用來圈粉的,這部劇男N就是反其道而行的洗粉永動機,讓他之前的小甜餅人設崩得連渣都不剩。
更可恨的是春節後進組,拍攝期正好壓過他藝考的時間點。
“一箭雙雕啊!”黎安摸着下巴,随手翻劇本,現實題材都市劇,他的角色是個不學無術纨绔子弟,各種觊觎女主美色,各種給男主挖坑,拳打八十老妪、腳踢三歲孩童,簡直不是人啊!
紀越鈞就着他手裏的劇本一起瞄了幾眼,嘴裏啧啧稱奇:“我去……這人設不是壞,是神精病吧?現實裏哪有這麽壞的人啊?”
“怎麽沒有?李某一、孫某果,哪個不比這生猛?”
“也是哈!”紀越鈞想想也是,但是對黎安這種小愛豆來說,這種角色對個人形象傷害還是挺大的吧。又問:“你可以拒絕接戲嗎?”
“不可以。”黎安搖頭,把劇本一合,說:“我找馮老師請教請教去,這角色壞的不夠徹底,沒準還可以搶救一下。”
馮總是久經沙場的老戲精,拿到劇本稍做思量,就給出了自己的指導意見,說到底,劇本是表象,真正的好演員要輸出的是文字之下更深層次的情感線索,而每個演員的輸出策略是千差萬別的,這就是為什麽同樣是惡角,有人演得使人作嘔,有人演出來能讓觀衆心生懼意,又或者,讓人萌生酸楚念念不忘。
馮老師指着劇本裏幾場纨绔和家人互動的劇情,說:“你可以從這幾幕戲裏做文章,這個角色在父母這裏有多缺愛,作惡的時候就有多惡劣。不要只着眼那些表面的東西,想想這個孩子,其實也蠻可憐的,你看,我腦補一下已經開始有點同情他了。”
黎安恍然大悟,緊忙點頭應是。
馮老師又道:“但是你不要用連營的方法去表達,不要太過依賴肢體語言,也不要着力刻畫眼神,這個角色,可以讓你的眼神幹淨一點,他其實可以是個很單純的人,一個沒長大的小孩兒,用極端的手段喚起別人對他的注意。……但是你要去拍這個戲,論文是不是就來不及寫了?”
黎安大徹大悟心情好極,樂呵呵道:“來得及,我準備差不多了,元旦前就能給您Acopy,這個劇我戲份不多,在組裏改稿也很方便。”
他前面跟老師答應的爽快,回去就開啓了不眠不休的創作之路,白天的大課基本已經跟不上了,每天寫到天亮,稍微睡一會兒再去跟着鈞鈞隆隆參加他們的畢設課題,其實這個事情他也可以不參加,但能和很多同齡人,演技又優于他的小夥伴一起揣摩各種銀幕技巧,機會難得,舍不得放棄。
有次黎安演着戲直接倒在場景裏面,把顏隆吓的以為他要猝死了,結果背到校醫處,校醫看了看,說:“哦,沒事,睡着了……那就在這睡會兒吧,呵呵。”
黎安那一覺醒了六個多小時,睡起來天都黑了,于是直接回宿舍繼續碼論文,紀越鈞很仗義的給他留了份炸鮮奶當宵夜,“這個吃下去會胖死吧?”黎安一臉嫌棄,炸鮮奶裏的鮮奶大概只占5%,其他都是糖、澱粉、蛋黃、人造奶油,和油。這玩意比肥宅快樂水還要邪惡啊!
紀越鈞一臉擔憂的看着他,“校醫說熬夜要吃一些高熱量的東西,你今天是睡着了,下回猝死了怎麽辦?今天差點把隆隆給吓死……”
“哪兒那麽容易就死了……”
紀越鈞看他搖頭晃腦的從抽屜裏拿出幾瓶維生素、營養片,道:“看看!這才是熬夜神器,放心吧兄弟,咱這命硬着呢。”
紀越鈞看得哭笑不得,他準備的炸鮮奶黎安到底是一口沒碰,理由還很充份:“我再有倆月要進組了,現在也沒時間運動,前段時間沒怎麽控制,好歹把眼前的狀态保持住,如果再讓臉圓下去,就真的沒辦法上鏡了。”
學校放寒假的時候已經臨近春節,自稱二零級顏值巅峰的北電三少各自打包袱回家,黎安和家裏打過招呼,說工作忙,要留在帝都過年,他自己在家裏翻了一星期劇本,韓祎也終于從劇組退下來正式開始放春節假,掐指一算,兩人距離上次見面整整半年。
年前黎安去理發,選了個标準的學生式發型,整體看上去就是個圓寸,發頂稍微長一點,但不影響根根肅立的效果。
韓祎驟一見面自然是和他又抱又親,親完又有些不好意思,把人箍在懷裏,說:“我怎麽覺着自己交了個未成年的男朋友,我有點下不去嘴了啊……”
黎安笑的前仰後合,然後從他懷裏掙出來,開始一顆一顆解自己衣扣,眯着眼笑道:“你自己說下不去嘴的啊……我看你能忍到我脫第幾件。”
當然是一件都等不了,韓祎本來就是跟他開玩笑的,半年沒見,哪能錯過自己“拆禮物”的愉快過程,上前一把将人豎立着抱起來扔到床上,自己也跟着壓了上去。
接下來的幾天,倆人恨不能長在床上,唯一尴尬的是黎安頭年沒想着辦年貨,過年那兩天也沒什麽外賣可以點,大年三十急急忙忙在小區附近超市買了點家常菜的食材,韓祎親自下廚倒持了一桌年夜飯出來。
黎安在外面永遠是那個最挑嘴難侍候的顧客,但是韓祎做什麽他都覺得好吃,春晚開場的時候兩人已經沒羞沒臊的滾到了床上,新年的鐘聲在他們激烈的擁抱中響起,這一星期對他們來說太過短暫,只要一挨上對方都不免生出種恨不能死在對方身上的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