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絕路
謝向文眉間的川字紋越擠越深,對方明顯在斟酌回複什麽,有可能是在反複的輸入删除,也可能在糾結要不要回複,可這麽簡單的一句話,有什麽好猶豫的啊?
于是他幹脆直接點了個視頻通話過去,這次反應倒快,秒拒。
“要睡了,明天再聊。”黎安總算回了幾個字給他。
謝向文看了看時間,這個點兒,他們在有好戲的時候還可以出去吃頓消夜,或者來兩局狼人殺,早得很啊!
“你是不是換電話了?新號碼發我。”謝向文讓自己的文字信息盡量顯得神經大條一點,“怎麽還不回我?我連你電話號碼都不配擁有了啊?”
黎安捧着手機笑得有點無耐,他完全能想像出謝向文一臉“小樣兒,敢嫌棄你爸爸!”的浮誇表情,他們倆身上有一些相似的東西,都是很小年紀選秀出道,同樣星途暗淡,又同樣內心要強,明明很在意別人的看法,卻又因為害怕別人給予負面評價而表現得玩世不恭。時刻傳遞出一種“愛誰誰,反正我都不放在心上。”的抗拒型社交信號。
他把新號碼發過去不到一秒,謝向文就把電話撥了過來,“黎安是不是你本人啊?你都成失蹤人口了你知道嗎?”
“我說我要睡了啊……”黎安的語氣一貫的慵懶,聲音有些沙啞。
“你怎麽睡這麽早啊?”謝向文剛才懸起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往枕頭上一靠,立即開啓閑扯模式。
“睡太晚掉頭發啊!”黎安半真半假的忽悠他,心裏是有點暖,謝向文這個人表面高冷,混熟了其實屬于特別好相處二哈類型。
謝向文那邊傳來誇張的鵝叫式笑聲,聽的黎安也跟着笑了起來。
“你和韓祎分了嗎?”謝向文笑着笑着忽然來這麽一句。
黎安沉默片刻,“你能不能別這麽八卦啊……”他這句抱怨裏夾帶二分撒嬌意味,謝向文扛不住立刻投降,換話題。
“哎?你上回推薦那個日漫我看完了,還有沒有好看的給兄弟推一下啊!”他毫不猶豫祭出對付黎安的必殺技,一般情況挑這個話頭兒,黎安能跟他聊到天亮。
但這回明顯沒管用,黎安在電話那頭打了個呵欠,說:“我真困了,改天再聊吧。你也早點休息,明天還得上鏡呢對吧?”然後不由分說的就把電話給挂了。
謝向文聽着電話斷線的嘟嘟聲,呆了兩秒,這啥意思?
他本來已經信了韓祎的***,可是一通電話打下來,又覺得如果是黎安為了甩人,玩兒失聯,韓祎被套路這條線好像也說得通。
第二天謝向文帶着明朝的妝效去見正在拍唐朝戲的韓祎,兩人差不多身高,都是一等顏值,出挑得連路過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側目投來欣賞的目光。
韓祎似乎比他們錄制有好戲時瘦一些,人倒顯得更精神了,之前謝向文覺得這樣的一線流量明星肯定架子不小,畢竟走哪兒都前呼後擁的,氣勢這塊兒是拿得穩了,沒想到第一次和他面基居然是說話的字裏行間都透着卑微,他想這倆人仺上聽誰的不好說,感情上肯定是黎安在站主導地位沒跑了。
韓祎想了一整套策略讓他去想辦法幫帝都的黎安脫身。第一步就是讓謝向文通過自己經紀人去聯系黎安公司,以工作溝通為借口去直線聯系黎安。
謝向文心裏糾結得要死,他要不要說昨天已經要到了黎安的新號碼啊?他現在徹底信了黎安的說法,沒有什麽陰謀控制,純粹的感情處理不當。與此同時又很惱黎安不知珍惜,眼前這位大帥哥哪裏配不上他了,分手分得這麽傷人?
韓祎還在喋喋不休的和他說着自己的“營救”計劃,謝向文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他覺得這種事作為一個局外人不方便直接表達觀點,就旁敲側擊的勸,說:“我見過黎安的老板,那人看着還行啊?又送應援車又給助理,對黎安挺好的啊……”
韓祎臉色一變,“他去過有好戲?我怎麽不知道?”
“就去了半天,沒多會兒就走了。”
韓祎忽然有些沮喪,因為他驟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無論是《洗劍錄》白墨探班,還是《有好戲》時白墨的突襲,至少在別人眼裏,他們的相處不僅沒有任何問題,甚至稱得上親昵。暈眩的感驟然襲來,用力捏了捏眉心……可是,黎安第一次提出分手時的痛苦不是假的,和他提起白墨時的厭惡也不是裝出來的,韓祎晃了晃越發沉重的頭顱,“謝向文,你相信我,事情沒那麽簡單!我現在被公司盯的很緊,身份證也被曹老師扣起來,曹老師這麽好說話的人……都能用這種辦法把我留在劇組,何況是那個白墨。”
謝向文開始天人交戰到底要不要把黎安的新號碼交出去,但最後黎安的站位更勝一籌,于是敷衍着韓祎說:“好,我聯系上他再來找你。”
晚上回酒店謝向文第一時間給黎安撥視頻通話,沒多會兒聯線就接通了,謝向文愣了一下,問:“黎安你跟我視頻還開瘦臉了?”
黎安看起來心情很好,樂不可支的跟他說,“是啊,瘦臉大眼美顏都開了。”
“那你再開個濾鏡,你現在這個光線顯得臉色不太好。”
“你有病啊哈哈哈哈哈哈!”黎安笑得更歡。
謝向文沉下臉來,微促起眉頭,“你別笑了,我這兩天都快被你和韓祎整魔障了……現在看到你這個鬼樣子,說你什麽事沒有,我有點不相信。”
黎安卻依然故我,笑盈盈神情不變,“我不笑,我對着你哭啊?你昨天說一拳超人看完了,那就看奧特曼吧,可以從迪迦開始複習。”
“你晚上吃飯了嗎?”謝向文笑了笑,“你按時吃飯啊,瘦的快脫相了。”
“我減肥啊兄弟。”黎安笑眯了眼,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情,讓他心裏灌滿苦瓜黃蓮,有機會能和朋友聊聊天感覺出奇的好,就像越是被黑暗裹挾的人越向往光明一樣,還有誰比神經大條又傻樂傻樂的謝向文更适合給他解悶。
白墨車禍的事情沒有在黎安的情緒上掀起波瀾,事實上白墨怎麽樣他已經不放在心上了,現在每天那個叫陳晨的助理都上來陪他呆一會兒,幫他買食材,然後把他換下來的衣物帶到樓下洗衣店,隔一兩天就幫他叫保潔上來打掃房間,黎安自己幾乎不出門。
白墨在醫院住了兩個星期,出院後也不敢去看黎安,對方的絕望已經像病毒一樣浸染到他的細胞裏,他覺得,如果再多見黎安幾次,連自己也要被拖拽到地獄深處。但他每次見到陳晨都會忍不住跟她打聽一下黎安近況可好?
陳晨不知道這個“好”的概念要怎麽定義,如果說生活規律早睡早起是好的話,那還挺好的。就像白墨自己,看起來也挺好的,雖然把車給撞了個稀爛,萬幸人沒出大事,出院後該工作還是照常工作。
但他們身上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壓抑感,讓她分分鐘都想辭職換工作,連離職申請都打好了,要不是還沒找到合适的下家,申請早已遞到人事部。
謝向文連着一個星期跟黎安視頻電話,到聯線直播的時候倆人對着傻笑半天,謝向文說,“這和我們打視頻電話有啥區別?”
黎安在沙發上擺出個端正的坐姿,“沒區別吧……就是讓大家看看我們怎麽視頻聊天?”
謝向文說:“視頻電話沒意思,你來探我的班吧!”
“好啊,你下一部戲的時候。”黎安日常太極打起來,一張笑臉撐在那裏,謝向文負責活躍氣氛,他負責偶爾捧場。
謝向文說:“別等下一部戲,就這部戲,你來找我們玩兒,段陽他們也沒走,你來還能跟大夥兒聚聚。”
黎安只是笑,笑得像視頻卡住了一樣,就是不往下接話。
到聯線結束時,謝向文自己都覺尴尬得要死,如果對方不是黎安他早就手動掉線了!話說回來,如果對方不是黎安,他壓根不會接這個活兒。
黎安下線後開始給他的寶貝手辦一件一件打包,超大號的郵政硬紙箱裏放了不少防擠壓填充物,他碼得很仔細,四邊還塞了不少正版漫畫書。快遞單上填的收件人是謝向文,因為身邊最“識貨”的大概就是這哥們兒了。
如果說上次吞藥他還有一點點沖動,一點點恍惚的成分,這次就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
他做唱跳愛豆的時候,和另一位唱跳歌手有過短暫合作,歌手花名叫阿喬,唱功和臺風都相當有靈氣,在飯圈的知名度也高,比他火太多了!當年白墨也是花心思托些關系才換來他們一起錄了首歌;然後就在他們合作之後不久,阿喬在某位資方導演的別墅裏死于性窒息……
那件事給黎安帶來的沖擊非常大,因為他們的風格相似,平時玩的圈子也接近,阿喬的死讓他連着發了一個月噩夢。
黎安覺得自己和阿喬相比更嬌氣一些,即怕疼又怕死,更怕死的難看,由其是那種死法,他接受不了。
白墨和曾競就像兩條陰陽魚,打着轉把他堵在一個死循環裏,他盡可能理智的去分析,然後發現自己跟本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