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魔鬼契約
電話接通後黎安開免提叫了聲競哥,然後又短促的笑了一聲,他說:“競哥,我晚上可能沒辦法去和你一起吃飯了。”
“為什麽?”曾競一慣沒什麽情緒起伏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白墨在我這裏,讓他跟你說吧。”黎安往沙發裏一靠,不再說話,只用挑釁的眼神看着白墨。
白墨神情複雜,半是震驚半是憤忿,狠狠瞪他,伸手關掉免提将手機貼近耳朵,壓了壓激動的情緒,才道:“曾哥,是我……對,黎安最近有工作,過來和他溝通一下。……嗯,是啊,養家糊口好艱難。演員嘛,肯定是要出鏡的工作,您看要不改天吧。……嗯,明白,那沒問題,好的,我一會兒順路送他過去。”
白墨收線,起身一把将手機摔在地上,驟然嘶吼起來:“你特麽瘋了嘛?你在自尋死路!”
黎安捂起嘴咳嗽兩聲,一臉好笑的看向白墨,又肅起表情認真的道:“我和曾競在認真交往。”
白墨深吸一口氣,面目卻更加猙獰,“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是啊!”黎安不置可否,“所以死在哪兒都一樣。在這裏還是曾競仺上,對我來說沒區別。”他說到這裏停頓下來欣賞白墨臉上碎裂的表情,然後更認真的道:“但總之不會死在你身邊的……誰叫我曾經那麽愛你呢,連死都不想給你添麻煩。”
白墨心髒驟然一緊,腦子裏塞得滿滿的都是那句“曾經那麽愛你。”連呼吸都無法抑制的顫抖,但理智仍然在撕扯他的心智,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重新冷下臉哼道:“別再對我耍你的小伎倆,對我沒用的!”
“我知道……你沒有心的嘛。”黎安垂下眼臉慘然一笑,卻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道:“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十幾歲就愛上你了,我到現在都還清晰記得第一次和你上仺的情景,我傻瓜一樣以為你睡我就是喜歡我,誰知道你只是想把我教明白再送到別人仺上去……呵!愚蠢的青春期!”
看着白墨的臉色再也端不住開始一點點由紅轉白,黎安像個收不住的話匣子,繼續悠悠道,“即便那樣我也沒恨過你,我心甘情願成為你想要的工具人,但是你知道那樣的生活有多恐怖嗎?比躺在曾競仺上還恐怖,比被他鞭打還疼。我覺得我病了,我吃很多藥,那天我就倒在那裏……”他說着伸手指了指三步開外的磁磚地面,“最後居然是曾競救了我,我覺着他大概,可能、也許……有一點點是真心喜歡我的,這一點對我來說就夠了。”
白墨被他的話紮得肝膽具裂,脫力似的一屁古坐在沙發上,連眼神都變得呆滞。
黎安伸手在他臉頰上羽毛般輕柔掠過,語氣卻更加決絕:“白墨,你說過不會幹涉我的死活,你要說到做到。”
白墨難以至信的轉過頭來看他,眼前的黎安明明是在對他柔柔的微笑着,他卻仿佛看到了一個向他索命的厲鬼,如同受到了極大的驚吓,起身逃命一樣奪門而出。
黎安在門重新合上那一刻冷笑,他想:白墨,只要你對我有一分感情,我就要讓我的痛苦如影随形纏住你一輩子!
但有一點白墨沒說錯,比起曾競這個活閻王,白墨那點手段頂多算是個小鬼,曾競在施虐過程中是沒有理智可言的,那種時候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黎安确信自己如果真的和曾競在一起,大概連三個月都撐不過去。
但俗話說:閻王易見小鬼難纏。曾競只在X環境中才會失控,脫離那個氣氛,也只是個性格略顯陰翳的中年大叔。反正自己已經搭上這艘大船了,不利用一下多可惜?哪怕給白墨添個堵也值得。
黎安之前并沒和曾競約飯,但既然電話裏說了,好像難免要見上一面,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曾競給他發來個酒店定位。說:就一起吃頓飯吧,白墨不是說要親自送你過來嗎?
黎安失笑出聲,心想人家不愧是閱盡千帆的老人精,但凡露出一點話頭兒,就把什麽都看通透了。
黎安劃開碎裂的手機屏幕,撥號給白墨,“你不是說要親自送我去見曾競嗎?我換好衣服了,在等你。”
那種如梗在喉的感覺又回到白墨身上,上一次是韓祎拐走黎安,他可以輕松報複回來,可對方如果是曾競……他用力合了下雙眼,卻發現自己紛亂的思緒一時間根本無法撫平。
黎安這段時間瘦得厲害,從前的衣褲穿在身上顯得空空蕩蕩,把他襯托得像一抹魂靈般脆弱單薄,他往酒店餐廳走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白墨視線中。
白墨抱着方向盤,額頭抵在手背上,腦子裏都是黎安少年時的影子,那時候他的公司剛進入第一個野蠻擴張期,批發一樣瘋狂簽約那些選秀出身的少男、少女,黎安在裏邊外形算不上出彩,皮膚也黑,只是活力四射,從頭到腳每一個細包都散發着旺盛的生命力,他不是最好看的,但努力拼搏的樣子卻很拔尖,白墨喜歡努力的人,但他喜歡的點和師長對後輩的喜歡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只是覺得肯努力的人都有欲望,而欲望強烈的人最易掌控,只要對他許以承諾,他就會主動對你投懷送抱。
十幾歲的黎安何其單純,帶他去各種娛樂場所,見識人間繁華,用燈紅酒綠蒙他雙眼,用窮奢極侈阻他視聽,用拉一下手、親一個嘴,一步一步勾引到自己精心編織的羅網之中。
然後眼見着他光速一般成長,他越來越會打扮,會注意自己言行舉止,外出活動從太陽下邊的藍球、足球,變成夜幕中的花天酒地,皮膚被隔絕紫外線後日漸白晰細嫩,他的魅力像不要錢的一樣從身上每一個毛孔傾瀉而出。
二十歲的黎安成為白墨手中最得意的作品,也是最得力的工具;無論是賺錢工具、社交工具、還是其他不可描述的東西,黎安都從沒讓他失望過。
有一段時間,讓白墨失望的人是他自己,他親手造就了這樣的黎安,可是對這樣放縱輕佻的黎安心底裏又生出許多憤怒,他不容黎安反抗,卻又惱恨他為什麽從不反抗?他不允許黎安對自己的身體抱有羞恥之心,但又憎惡他為什麽可以毫不在意的躺在任何人仺上任憑擺弄。
他知道自己早就愛上他了,只是那種愛是極其扭曲的,連他自己都無法正視的感情。
剛才黎安說什麽來着?說……我曾經那麽愛你。
所以,原來黎安是因為愛他才自甘墜落任他驅使?白墨腦子裏滾着悶雷,心中郁結,仿佛要嘔出一口鮮血才能讓呼吸稍微順暢一些。
“他不能和曾競在一起,不能,他已經自殺過一次,再和曾競在一起,只會再死一次,他不會每次都幸運的!”白墨喃喃自語,推開車門想要把黎安追回來,可下車剛走了兩步突然雙腿一麻整個人倒在了地上,他看見兩個酒店保安朝他快步跑過來,但心髒縮緊的疼痛讓他無法開口說話。
黎安在服務員的引領下直接進了曾競的私人雅間,若大的房間只有他們兩個人用餐,黎安在曾競對面坐下來,曾競面無表情的打量他,然後開口悠悠問道:“你和白墨什麽關系。”
他問話這語氣和白墨如出一轍,他們這種人好像天生沒有“詢問”的概念,即便是等你解答疑問也要說的頤指氣使。
黎安笑得乖巧,答的直白:“合約關系。”
“你上回住院那事兒,是因為他,還是因為我?”曾競微低着頭,目光自下而上的盯着黎安,顯得有點兇。
黎安正抿着半口水,被這話問得半是真嗆半是裝,拿餐巾掩着嘴咳了半天,尴尬道:“不好意思,您剛說什麽?”
“不想說就算了,這頓飯算我給你賠罪。先吃飯吧。”曾競說着從醒酒器裏倒了三分之一杯紅酒推到他面前。
兩人沉默用餐,吃的都不多,少頃便各自放下餐具,曾競用餐巾壓了壓嘴角,又擡頭問他:“你在白墨那裏的合約還有多久?”
“五年。”黎安據實以答。
曾競了然的挑了一下眉毛,“我有個想法,你來陪我半年,我幫你提前結束合約。”見黎安發愣,曾競又補充了一句,“或者你想一下,如果我真拉下臉來跟白墨要人,他會不會乖乖把你送過來。”
黎安心髒嘭嘭狂跳,半年,他撐不到半年的……半個月已經讓他身心崩潰!但是半年換五年……手機叮的一聲彈出條信息,他借故看手機來掩示內心的驚懼交加,信息是韓祎發來的:“離我們的三月之約還有42天,你還會來見我嗎?我愛你,真的很想你。”
曾競冰冷的聲音也在對面響起,“我工作很忙,不會要求你一直呆在我身邊,只要半年內在帝都,你做到随傳随到就可以。”
黎安顫抖的雙手用力攥了攥拳頭,将面前的紅酒一飲而盡,再次望向曾競鷹隼般的雙眼……“成交。”
好在當天曾競看他只有半條命的樣子也沒想怎麽樣,吃完飯便讓司機直接送他回家,黎安到家沖了個熱水澡,把自己裹在厚厚的被子裏面,身體卻依然瑟瑟發抖;曾競說會給他時間養好身體再碰他,多麽可笑!就像屠夫把豬養肥了再宰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