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胡鬧, 仲夏已過,天氣雖然還有些炎熱,但你也決不可穿得這般單薄!”
衛璟艱難地拉回了自己的神智, 俯身撈起衣着實在算不上得體的衛楚, 大步朝床榻邊走去。
被人夾在臂彎中、像只反抗無能的小雞崽一樣的衛楚哭笑不得地掙紮道:“阿璟,你且先放我下來。”
聞言,衛璟擡手朝着自己整日用來威脅衛楚的部位拍了一巴掌,眸中滿是不容辯駁的肅然:“放什麽放, 你趕快歇下,日後休要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今日是你的生辰,”衛楚被小心地放在了榻上, 口中仍舊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解釋着, “我想讓你過得難忘些。”
他一早便從戲命的口中得知,多年來,長公主殿下為了掩蓋衛璟身為皇嗣的生辰,從未給衛璟慶賀過生辰,而如今的衛璟已是鋒芒畢現之态,生辰什麽的,自然也無需再掩藏。
“你能穿成這樣來迎我回家,”衛璟伸手試了試衛楚腳上的熱度, 見是溫的, 才放下心來, 接着說道, “已經讓我畢生難忘了。”
衛楚披着外衫坐在榻上,他一邊含情脈脈地注視着衛璟的眼睛, 一邊将兩條細白的長腿緩慢地縮進被子裏, 只露出被衛璟俯身握住的纖瘦足踝。
兩人視線甫一相對, 衛璟的耳根又發燙了起來,避開視線:“你,你好生管住自己的眼睛,別到處亂看。”
“怎麽了?”衛楚一副可憐又無辜的模樣,擡起被紅綢覆着的手腕,迅速地将衛璟的頸項圈在了自己的懷裏,笑吟吟道,“阿璟可願意幫我解開這縛繩?”
衛璟舔舔嘴唇,偏不轉頭去看他:“平日裏打我之時那般迅猛,此刻不過一根紅綢子而已,你還需要我幫你?”
“來啊,阿璟,”衛楚抿着嘴唇,壓下心中不斷翻湧着的羞赧之意,用糯白的牙齒叼住紅綢的一端,仰頭看着衛璟,輕聲說道,“将床幔放下來,我們該歇下了。”
衛璟覺得自己若是再待在卧房裏,明日這京城中熱議的話題就會是——
鎮南侯府廢物世子暴斃于世子妃榻上,死因竟是強裝柳下惠?!
想到這裏,衛璟頓時不再猶豫,轉身就走,其間還不忘将衛楚裹成一團,塞到床榻的最內側,不讓他有輕易追上自己的機會。
礙于有司空大夫和秦禾蘇的叮囑,衛楚确實不敢輕易動用內力來點衛璟的穴道,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拽着衣裳狼狽不堪地跑出去。
“戲命大人,幫我将他抓回來!”
衛楚此時的裝扮實在不适合沖出房間去逮衛璟,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高聲請求戲命的幫助。
由于近日并無需要出府去辦的事情,戲命得以時常守在清沐閣中,以此來提防那個恨不能将衛璟碎屍萬段的衛骁。
瞧着形勢,衛骁雖看似前途盡毀,并且被幽禁在東宮之中寸步難行,可掉了毛的鳳凰終究還是鳳凰,即便衛骁落到如此境地,只要永朔帝沒有下旨廢了太子,他就還是有一線卷土重來的希望。
因此戲命并不會對守衛侯府一事有半分的懈怠。
作為北瑜國境內戰力最強的男人,戲命不疾不徐地等着衛璟抓着自己的褲子,一路不停地跑到了院中,甚至還大有一副蹿出清沐閣的架勢。
“小主人。”粗魯好戰的戲命打算先禮後兵。
衛璟頭也不回地跑。
“小主人,世子妃在喚你。”戲命的耐心逐漸減少,聲線也從勸說的語氣隐隐變成了警告。
衛璟執迷不悟地悶頭趕路。
“小主人,得罪了。”戲命大步趕上,輕輕松松地将人制在原地。
心下茫然的衛璟企圖用內力催開穴道,卻被戲命按住命門,“小主人,別白費力氣了。”
衛璟:“……”
戲命敲敲門廊的柱子,衛楚立刻在裏頭打開了門,身上披着衛璟的衣裳,将自己攏得嚴嚴實實:“辛苦戲命大人了。”
衛璟整個人都僵直着被戲命扛回到了卧房中,重重地摔在了好整以暇地坐到了榻邊、等人上來的衛楚身側,旋即朝衛楚略一抱拳:“世子妃請便。”
動彈不得的衛小世子:“??!”
請他?便我?
你倒大方!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戲命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後,當即轉身離開了二人的卧房,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成分。
卧房內重新恢複寂靜。
除去衛璟緊張的呼吸聲之外,只剩下衛楚耐心勸說的溫柔聲線:“阿璟,你如今不過十八歲,正是火力旺的時候。”
雖然口中說着毫無遮攔的話,但衛楚臉上的緋色卻并未比衛璟少上半分。
衛璟用力閉着眼睛,不讓自己看見眼前如同攝魂妖精一樣的衛楚。
“……我,我說這話,并非是我想做什麽……”衛楚終歸還是覺得難為情,立馬拿出醫家的理論解釋道,“我問過禾蘇了,他說相比于哥兒,漢子的精力要旺盛些,若白日裏不能通過幹農活這些辛苦的方式來宣|洩|體|力,定然是會憋得十分難受的。”
這些事皆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衛璟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可他絲毫不想做會對衛楚的身體有危害的事情。
“楚楚,你聽我說,你如今懷有身孕,切不可大意。”
衛璟的武功畢竟是戲命教出來的,沖破穴道也不過須臾之間,只不過他明白,若是自己還像方才一樣奔出去,定然會重蹈覆轍,再度尊嚴盡失地被戲命扛回來。
他剛要翻身坐起來,卻沒想到衛楚早有準備。
纖細的銀針刺入皮肉的瞬間,衛璟已然再難活動。
“方才我還想着,若是你乖乖聽話,我便不這樣對你。”
衛楚扯掉外衫,輕觸着自己微鼓的肚腹,垂眸笑盈盈地打量着失去行動能力的衛璟。
“我保證,這定會是一個讓你終身難忘的生辰。”
聽見卧房內傳出的動靜,戲命十分自覺地擡腿朝院外走去,同時得意地看向格蕪:“瞧瞧,若是沒有我這推波助瀾,小主人豈會半推半就地從了世子妃?”
見到世子爺吃癟,世子妃如願,房頂看戲的格蕪一時間有些忘乎所以起來,面對着平日裏不茍言笑的戲命大人,他也敢膽大包天地答了句:“大人,您那是推波助瀾嗎?”
戲命斜睨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判斷格蕪究竟有沒有膽子把嘴裏剩下的那半句話說出來。
許是近日來侯府中劍拔弩張的氛圍變得和緩了許多,連帶着影衛們都不再那麽中規中矩。
原本就性情飛揚的格蕪徹底放飛自我:“大人您那是助纣為虐。”
“嗯?”
戲命握緊劍鞘,漫不經心地在手裏掂了掂,回頭瞪着格蕪。
格蕪陡然驚出一身冷汗,忙不疊地帶着自己的佩劍逃出院外:“溜了溜了。”
***
衛小世子被自家娘子拿着書冊,按圖索骥地地研究了自己一個晚上,在悲憤中睡去,又在不甘中蘇醒。
不過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果然像衛楚對他描述的那樣,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仿若重獲新生。
然而衛楚還是那副有着用不完的勁兒的模樣,晨間剛沐浴過,便拖着衛璟想要去街上逛逛。
天大地大,娘子的事情最大,衛璟将要事交給戲命處理,攙着衛楚的手臂就充當起了侍奉丫鬟。
衛楚在京城中最為繁華的鬧市中停了下來,手中拿着兩個樣式的撥浪鼓挑選着。
想着左右有衛璟在他身旁護佑,他自然無需擔心周邊的危險事物,更何況,他現在只是不被允許使用內力,而不是喪失了內力,自保這種事情對他這個死士來說,自是易如反掌。
正當衛璟剛将撥浪鼓的錢付給了店家,身後卻傳來了一道聽上去便令人感到很不舒服的聲音:
“喲,這不是鎮南侯府世子嗎?怎麽,身子大好了?也能在街上随意溜達了?”
衛璟回過頭。
來人一身臧紅官服,正被奴仆攙扶着從車駕上騰挪下來,雖為朝中二品大員,但面相猥瑣鬼祟,言辭之間極為嚣張,是衛骁在這朝中的忠實擁趸,列勾。
平日裏衛骁加害他人的時候,這狗東西怕是也沒少出馊主意。
衛骁被幽禁在東宮,沒有向外傳遞消息的渠道,因此列勾完全不知是眼前的少年親手打折了太子殿下的腿,以至于還是一副洋洋得意的蠢樣。
即便已經知曉衛骁被幽禁在東宮數月,也仍舊沒有放棄這個在衛璟眼中已再無希望奪嫡的廢人。
倒也算得上是忠誠。
聽見列勾口中的嘲諷之意,衛楚下意識便要動手,被衛璟按下手腕,微微搖了搖頭,才堪堪作罷。
哪知列勾按照禮數給衛璟施了一禮,眼神卻飄到了站在衛璟身側的衛楚身上,立馬啧啧贊嘆道:“聽說鎮南侯府的世子妃是哥兒?老夫竟從未見過哥兒,世子爺實在是有福氣。”
京中的達官顯貴對哥兒的态度,衛璟一早就知曉了,此時聽見列勾這口不對心的話,哪裏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這些腌臜貨若是為了發洩心中憤憤不平的情緒,當面諷刺他幾句,他便也就這麽忍下了,可如今這列勾竟敢将矛頭對準了衛楚。
着實是有些活膩了。
聞言,衛璟笑呵呵點點頭,回答他道:“我自是有福氣,可列大人若是想要讨晦氣,在下也會如您所願……”
話音未落,他直接揚手給了列勾一巴掌。
衛璟是何等力道的手勁兒,即使是戲命這樣的人,若是全無防備地接他一巴掌,身子也難免會不晃動,更別說是這毫無根基的虛弱文臣。
列勾活了大半輩子,官至二品,還從未被人當街抽過耳光,況且,還是被一個連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打成了這副德行。
一時間,他踉跄着後退兩步,還是沒撐住身子,摔倒在了地上,氣得嗓音都發顫起來,不住地咳嗽:“咳咳咳……你,你敢打我?!我告訴你,要不是因為你那見不得光的身份……”
衛璟俯身将人扯起來,摔在他的馬車車轅上,擡手又是一巴掌。
“唔咳咳咳……我乃朝廷命官!嘔……你這小兒竟敢!竟敢!”
列勾捂着腫脹不堪的臉,手抖得像是得了偏枯一樣,驚懼地指着一臉風輕雲淡的衛璟。
“那你去報官吧,告禦狀也可以,”衛璟挑挑眉,将腰間那柄連令楊安茹拿都拿不起來的重劍怼到了這狗官的懷中,笑道,“或者,直接在這裏替你的太子殿下砍死我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柿子:其實昨晚我有種當大體老師的感覺
楚楚:昨天晚上我的表現是不是不太好啊
【寶子們,我今天可能又中毒了,麻油吃多了,現在整個後背都是麻的,腦袋也麻,看劇的時候生氣,使勁兒一扶眼鏡,把眼睛撓出血了,嗚嗚嗚,晚安寶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