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可握上那只細瘦手腕後, 衛璟頓時忘記了衛楚方才的可疑行為,只感覺得到被他碰觸的皮膚所透出的寒冽溫度。
冷得可憐。
“世子?您醒着?”衛楚似乎有些訝異,整個人下意識地一僵, 随即意圖從衛璟的桎梏中抽出手腕。
想着自己畢竟是醒了, 衛楚就算再想動手,應當也不會趁着人清醒、可以高聲呼救的時候下手。
更何況,與日俱增的功力讓衛璟如今已經能在戲命的手下走過三五十招,故而當面對不知內力是否在自己之上的衛楚時, 衛璟還是存留了些許果敢無畏的心性的,甚至有信心在五招之內将人輕而易舉地制服。
于是,衛璟迅速松開了掌心攥着的冰涼手腕, 清了清嗓子, 狀作無辜的模樣,失神的眼睛望着衛楚的方向:“阿慈?是你?你今日怎的來了這裏?”
“我……”衛楚似是有些為難,不過被衛璟那雙明亮無神的眼睛望着,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紅着臉說道:“世子……快過年了,我想着……給您打一串驅除邪祟的項鏈。”
這理由聽着……實在是有些離譜。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衛璟定然不會相信這番說辭。
可是他的眼睛看得見,也看得清身前人的那雙幹淨澄澈的眸子, 裏面藏着散碎星輝, 盈盈水光。
那眼神不會騙人。
衛璟心頭一動, 忍耐着壓制不住的好奇心, 緩聲問道:“項鏈?”
被迫将一直偷偷藏着的心思說了出來,衛楚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聞言, 他點點頭, 用手在自己的頸前比劃了一下, 溫聲道:“是砗磲,是佛教的驅邪之物,聽他們說,長期戴着可以鎮心安神,還能夠護身健體。”
衛璟摩挲着指尖留下的寒涼餘溫,低垂着眸子聽他講。
“所以我本想着趁世子睡着的時候,偷偷丈量一下您的頸項,沒想到……”他頓了頓,尴尬地抿抿嘴唇,視線落在自己被衛璟攥青了的手腕上,繼續說道,“卻驚擾了世子的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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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璟呼吸微滞。
從未有人這般對待他。
衛楚還說了些什麽,可衛璟溜了神,只隐約聽到了“很貴”和“不夠”,再想開口詢問時,衛楚已經握緊了背上小包袱的帶子,準備轉身離開衛璟的卧房。
“阿慈……”衛璟匆匆伸手拉住衛楚的指尖,卻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
半天,才恍然想起,他是想要将這只手捂得暖一些。
見到衛璟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衛楚不禁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心跳如擂鼓般地急劇加速,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難不成……世子這個時候想要……
可若是真的驗明正身,知道他并非真正的達奚慈,衛璟豈不是會傷心欲絕,甚至病情也會被牽扯得更為嚴重?
想起達奚夫人說過的那句“若是知道達奚慈逃婚之事,他可能撐不過這個冬天了”的話,衛楚不由越發地心驚。
不行,絕對不能讓衛璟在這個時候知道真相。
思慮過後,衛楚果斷将手從衛璟的掌心裏抽了出來,倉皇間竟連句話都沒說,直接疾步走出了卧房。
“……”掌心空空的衛璟也意識到了自己方才的無禮,他不便多說什麽,只能煩躁地躺回到枕頭上,氣悶地盯着頭頂的雕欄。
怎會如此?
卧房門被衛楚關上。
衛璟的喉結上下滾了滾。
這關門聲與往日相比……頗顯無情,定然是生氣了。
生得對,誰叫他把持不住地去摸人家的手?
未免太唐突、太不要臉了。
即便他們二人已經成親了,可畢竟還不算熟悉,何況,他作為受過太子少傅親自教習的侯府世子,又怎可做出如此不禮貌的行徑?
怎能因為終日待在清沐閣中便忘記了長久以來堅持的信條?
在人前時,不可自以為是,洋洋得意,普通卻自信;不可賊眉鼠眼,鼠目寸光,無能且嚣張。
他一直都做得很好,并不會随意解讀他人的感情。
可是……可是世子妃要為他做砗磲項鏈哎。
衛璟重重地嘆了口氣。
實在是……太愛他了些。
所以,将手抽回去,是因為害羞?
意識到這個嚴峻的事實後,衛璟本就極為微茫的睡意也徹底消失不見了。
他掀開被子,抱着軟枕端坐在床榻上,苦思冥想着自己接下來應當如何規劃,又該如何給衛楚以回應。
畢竟大仇未報,他實在難以擠出多餘的精力去分給私人的情感。
長期以來,衛璟一直都不是個喜歡将內心情緒外露的人。
幼時失去的部分關于生母的記憶讓他時刻都沉浸在深切的懷念之中,只能從戲命的口中得知當年一段又一段并不算得上完整的故事。
永朔元年的那個冬日,是沐皇後第一次為永朔帝誕下龍種的大喜之年。
得到嫡長子的喜悅令永朔帝不知該用何種方式慶祝,只能用大赦天下來昭告臣民,他對這個嫡長子的在意程度。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嫡長子定然會按部就班地成為當朝太子之時,守衛森嚴的中宮卻在沐皇後離殿的工夫走了水。
沐皇後本就會武,她不顧自身安危和宮婢們的阻攔,執意地沖進了火場,将嬰孩救出後,卻發現那孩子已然是被煙熏得斷了氣。
幼子夭亡給沐皇後帶來的絕望硬是平息了三年,才在永朔五年再次誕下了一名男嬰。
永朔帝為了安撫沐皇後的心,特意給這孩子取名為璟,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恰恰也正是這個無異于在通告天下的“璟”字,再次給動蕩的中宮帶來了滅頂之災。
時值京城晚秋,南境送來了王室的公主,意欲與強大的北瑜求和。
多了個納稅進貢的小小附屬國家而已,永朔帝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在坐擁無數美人的永朔帝眼中,已生兩子的沐皇後自是無法與年輕貌美的異域公主作比較。
故而,自打那南境公主入了後宮,永朔帝便再也不曾在中宮渡過哪怕一個完整的夜晚,甚至連已經逝去的皇貴妃留下的皇三子都送到了被封為雲貴妃的南境公主膝下撫養。
既為異族公主,北瑜皇族自當不會讓她誕下衛氏的血脈。
與青梅竹馬、恣意飛揚的沐皇後不同,起初的雲貴妃極為聽話,永朔帝吩咐什麽便應下什麽,完完全全地滿足了男人的征服欲,受盡了恩寵。
可待在皇城中的人又豈會沒有野心,漸漸地,雲貴妃便不再甘心于做一個沒有孩子、沒有權勢的寵妃,她想要得到權力,想要讓自己的孩子坐在那個王位之上,俯首衆生。
而那個時候,她也可以自然而然地成為這北瑜的主人。
抱着這個貪婪的想法,雲貴妃開始了她的周密計劃。
雖說永朔帝如今對她十分沉迷,可坐在鳳位上的,始終都是那個礙眼的沐皇後,而最為致命的,是那個咿呀學語的嫡皇子。
畢竟就算弄死了沐皇後,只要那個嫡子活在世上一日,她便也永無出頭之日。
恰逢此時,仗着本國公主在北瑜朝中受寵,便屢次放任大軍越境燒殺擄掠北瑜百姓錢財性命的南境太子雲惠陽,被趕至邊關、毫不留情的忠勇侯達奚騰一劍斬于馬下,自此,原本已經休戰的兩國終于再次兵戈相向。
但這次的下場卻與上次不大相同,達奚騰完全不給南境求和的機會,一舉滅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南境,使得雲貴妃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永朔帝對忠勇侯先斬後奏的行為大為不滿,卻又礙于這朝中忠勇侯的擁趸實在太多,竟連他這個做帝王的都不好說什麽,因此對雲貴妃也懷着些內疚的情意,在素日裏便越發地寵愛于她。
由于南境已然滅國,永朔帝便也不再擔心雲貴妃所生的孩子會與南境勾結、牟圖北瑜,可當雲貴妃真正被允許生子時,卻被前來診脈的太醫診出由于她平日裏的吃食中始終有避子藥的成分,如今已無法再受孕。
得知這件事的雲貴妃只當是沐皇後猜到自己要害她的孩子,所以心生報複,多年來便一直命人在自己身邊設計陷害,否則除了中宮皇後之外,還有誰敢生出這熊心豹子膽來對皇貴妃下藥。
至此,雲貴妃徹底對沐皇後結下了不可逆轉的仇恨,加之滅國之痛讓雲貴妃變得越發陰狠毒辣,她開始瘋狂地報複這後宮裏降生的每一個孩子。
除去身邊親手養大的皇三子衛骁,仍在襁褓中的小皇子幾乎沒有活到周歲之外的。
只有衛璟。
只有那個生來便什麽都有的衛璟,仍舊安然無恙地成長着。
雲貴妃仿佛一條躲藏在陰冷角落裏的毒蛇,猩紅的信子不住地伸縮,想要弄死小皇子的心從未有過一刻的止歇。
沐皇後的地位也随着永朔帝的變心而岌岌可危。
雲貴妃不能再受孕的事情,被她用了滅口的方式私自按下,另外尋了個願意配合她的,以服用藥物的形式來制造假孕的情況。
永朔帝自然十分高興。
雲貴妃見永朔帝甚是在意自己腹中并不存在的孩子,只覺得勝券在握,成竹在胸,立刻着手于執行自己的計劃。
結局顯而易見,雲貴妃靠着永朔帝的獨寵,以一己之力讓沐皇後失去了天子對她的信任。
兩個再相愛的人,也終究會有倦怠的那一天,而雲貴妃剛好補足了永朔帝的這稍顯疲憊的感情缺口。
沐皇後是個頂通透的性子,當雲貴妃捂着肚子,滿身血跡地躺倒在她腳邊時,沐皇後便已經明白了這一切事情的始末。
她生來驕傲,從不會主動為自己申辯,也自認為無需申辯,因為她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也篤定永朔帝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可沐皇後終究是錯信了。
她到死都沒能讓曾經的摯愛之人相信她,彌留之際,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連路都走不穩的稚兒。
浮陽長公主便是那時将衛璟從宮中接了出來,毫不畏懼地抗衡着整個皇室與鎮南侯府,硬是堅持着将衛璟立為鎮南侯府的世子。
她獨自一人抱着燒得昏厥的稚童,站在武成殿外,聲音裏透着濃重的失望:“皇兄,沐姐姐薨逝,于你而言,便算是徹底抹殺了這個孩子的存在,今日過後,你再也沒有嫡子阿璟了,祝皇兄和那賤人偕老百年,無子無孫。”
若說永朔帝沒有後悔,自是絕無可能,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聽憑着幼妹的怨怼,将愧疚與緬懷深藏在心。
而其中對衛璟的真實身份有所了解的人,更是被浮陽長公主送到了北瑜境內的各個城池,以重金與重罪的方式恩威并施,命他們永遠不可再回京都。
那些細節,衛璟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但一個人死後,最大的得利者是誰,兇手便是誰。
該算在心中的賬,衛璟自是一筆不少地都給他們記着,只等有朝一日,連同着他那個有眼無珠的昏庸父皇,一舉掀翻,讓他們永堕地獄。
月影偏移,将衛璟的憂悶吞進夜色,恍然間,他似乎瞧見了衛楚遺落在桌案上的小小包袱。
裏面鼓囊囊的,似乎裝着柔軟的衣裳。
和他方才握住的那只手一樣,雖然冷冰冰的,卻仿佛覆在了他的心上,溫暖潮濕。
更深露重,衛璟忍不住低頭咳嗽了兩聲,正想着下地倒杯水喝,卧房門卻突然被敲響,是衛楚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很不放心的樣子,“世子?”
衛璟頓住手上的動作:“阿慈?你還沒睡下?”
确認衛璟真的沒有歇下後,衛楚推門走了進來,雖明白衛璟看不見,但還是指了指桌案,“包袱忘了拿,實在抱歉,打擾世子休息了。”
兩個包袱,只帶走了一個回房。
“不妨事,我并無困意。”衛璟寬慰他道。
聽到這句話後,衛楚的腳步頓在了原地。
是該回到自己的卧房裏去,還是留在這裏陪世子閑聊幾句?
猶豫間,衛璟那邊已經開始同他講話了。
“兩個房間來回走的時候,要注意多穿些衣裳,莫要染了風寒。”
衛楚聽話地點點頭,力道還挺重。
可想起他眼睛看不見,又道:“嗯。”
衛璟半阖着眸子,半晌才嘆道:“尤其今日……冷得厲害。”
衛楚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之前時常在外,蹲守在屋頂和樹上的時候,雖覺得冷,但時間一長便也習慣了,因此照如今的這個天氣,對衛楚來說實在算不得冷。
衛楚努力回想着自己執行任務期間,覺得天冷時的感受,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麽,轉身走到桌案邊拿起了那個軟乎乎的小包袱,朝衛璟輕笑道:“世子,我有貓餅。”
衛璟正在靠着軟枕沉思,聞言不禁愣了一下。
這是哪個州城的方言?
左思右想了一番後,衛璟仍舊感到疑惑不解:“……什麽貓餅?”
衛楚忍不住晃了晃手中小貓形狀的酥餅,輕笑着拉長了音解釋給他聽:“貓——餅。”
若是放在平時,衛楚是決計不會對衛璟這樣笑的,只因為此時是夜裏,在衛楚的意識裏,黑夜才能夠讓他産生放松的情緒。
再加上衛璟今日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迷,故而衛楚便也硬着頭皮想要尋個方法逗他開心。
衛璟無奈地笑笑,伸手接過。
說起來,他還真的有些餓了。
早在衛楚回來之前,他便已經趁着戲命幫他吸引了清沐閣周圍影衛注意的間歇,獨自一人潛行到了楊安達的書房內,再次翻了一遍他與吳德之間生意往來的信件。
因此晚膳的時間錯過去了,飯菜也被假裝成他的戲命給吃了。
此時已是亥時過半,為了他的身子,阿黛是決計不會再給他弄些吃食過來了。
而衛楚遞給他的這個貓餅,恰恰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衛璟将貓餅放到嘴邊咬了一口,原想着飽腹就好,結果卻意外地點點頭,“嗯,好吃,不過同小狗糕相比還是要差了些。”
他自然知道貓餅是外面買的,而小狗糕才是衛楚親手做出來的。
況且,小狗糕也确确實實要比貓餅的味道美好些。
和做糕點的人一樣。
***
不知楊安茹是從哪裏聽說了衛楚會做糕點的事情,一大早便扯着衛楚要去恪靜閣,聲稱讓嫂嫂給母親好好露一手。
不過衛楚一向沒什麽自信,因此在答應楊安茹的要求後,特意讓她提前在清沐閣中的膳堂裏嘗了嘗他今日做好的小狗糕,以及照着模具做出來的甜貓餅。
恪靜閣。
楊安茹捧着衛楚遞給她的小狗糕愛不釋手地欣賞着,一口都舍不得吃,見到衛璟竟三口一只糕地吃了小半盤,頓時就不高興了。
“五哥!那般可愛的小狗,你怎的忍心吃啊?!還吃得那麽快!”
衛璟笑了一聲,轉過頭來對楊安茹說道:“半夜的時候,小狗糕就會趴在你耳邊說,多謝您啊女菩薩。”
“母親,您看五哥他欺負我!”
楊安茹作勢便要去打衛璟,被浮陽長公主捏着臉頰扯到了身邊,“離你五哥遠點,莫要碰傷了他。”
“是呢,每次都傷到五哥,”衛璟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逗姑母笑,“五哥的心真的好受傷。”
“就是,以後可如何嫁人?又如何相夫教子,做一個賢妻良母?我若是其他人家的少爺,定然不會娶你這樣的瘋丫頭。”
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衛楚瞥了一眼那個窩在角落裏的礙事鬼,視若無睹地移開了目光。
他們進來的時候,傷了腿的楊安達就已經躺在了恪靜閣的廳堂裏,見是衛璟,忙哼哼唧唧地吸引母親的注意力,不讓她去關心衛璟。
聽見楊安達自視甚高的話,衛璟微微皺了皺眉。
他用帕子拭了嘴角,放回到桌面上後,冷聲道:“誰說我們家安茹一定要嫁人的?”
“她不嫁人誰養她?你嗎?”楊安達不屑道。
言外之意是你自己都快要活不下去了,還想養個整天惹是生非的小姑娘?
自從腿斷了之後,楊安達的脾氣越發暴躁,任何讓他産生不愉快情緒的事都會瞬間被放大無數倍,緊接着就像一鍋剛燒開了就被潑出去的水一樣,以一發不可收拾的态勢波及到身邊的人。
偏偏衛璟最擅長的便是叫人将這滾燙的開水硬生生地由他自己喝回肚子裏去。
衛璟淡笑道:“我不能嗎?”
雖然心中極為厭惡衛璟,可生活中,楊安達卻是鮮少與衛璟面對面地産生交鋒的。
此時見他的氣焰似乎隐隐顯露着嚣張之态,楊安達不禁怒上心頭,“你怎麽跟三哥說話呢?”
“哈哈。”
衛璟笑了一聲,倒是把楊安達笑得莫名其妙起來。
“三哥為人直爽,正直善良,單刀直入,心直口快。”
衛璟上來就給楊安達一套目眩神迷的誇獎,驚得楊安達頓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傻愣愣地聽着,等衛璟把話說完。
“想來是個頗為灑脫率真的直腸子。”明晃晃的、不加掩飾的贊美。
即便楊安達再讨厭他,再希望他早日咽氣,面對衆人,他還是會盡量裝成一名心胸寬廣的大度兄長,以此來博取父親母親的喜愛。
更何況,瞧着今日這架勢,衛璟似乎……是在真心實意地誇他?
難不成是想通了,知道自己的身體時日無多,願意将世子之位讓出來了?
楊安達淺淺期待了起來,甚至還面帶笑意地附和了衛璟兩句,“是是是……”
“可這直腸子……”衛璟話鋒陡然一轉,手指攥握成拳抵在口鼻前,似是在憋笑,“也不能通向腦子吧?”
楊安達面色驟變:“衛璟!你,你……”口中的“他娘的”被他咽了回去,“欺人太甚!”
“三哥的腦袋除了讓整個人看上去高了那麽一點之外,”衛璟搖搖頭,一副冥思苦想狀,“……似乎還真的想不出來有什麽別的用處。”
“你還有心思說我?”楊安達無力反駁他,只能從已知條件上入手,“你的眼睛怕是永遠也……”
“安達!你在說什麽!”
聽到這裏,浮陽長公主怒斥一聲,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她對楊赫親手教出來的這個三兒子極其失望,此番見他竟口無遮攔地詛咒自己的兄弟,不禁又驚又怒。
衛璟不願讓姑母心裏難受,主動閉口不言,轉身安靜地喝茶。
楊安達見衛璟不再言語,同時又被母親訓斥了一通,心裏憋着一口怒氣沒地方釋放,正巧看見衛楚蹲在廳堂門前喂狗。
他瞅了眼悶頭進食的元宵,立馬冷嘲熱諷道,“真是可笑,也不知五弟妹對自己的父母是否也是這般好?”
衛楚連頭都沒擡,直接忽略了他的話。
“竟給狗吃……我看看這是吃的什麽,”他按着傷腿,探身看了過去,立刻大驚小怪地叫道,“喲,雞肝兒,母親!五弟妹竟給狗吃雞肝兒!這般好的東西竟然給狗吃,怕是外面的百姓也無法都吃得如此好吧?”
楊安達雖然是這樣說,但若是真的給他雞肝吃,他不大發雷霆都已經是善待身邊的小厮了,哪還可能正臉兒瞧那雞肝一眼。
“不愧是忠勇侯府的千金小姐,就連喂狗都喂如此金貴的東西。如今這世道啊,狗都活得比我這個做少爺的強,還能吃雞肝兒,當真是羨慕死我了。”
衛楚起初并沒有想要搭理這廢物東西,可見他越發地不知收斂,便淡淡地回了句:“三哥若是羨慕,便去元宵後面排隊吧。”
楊安達:“……”
作者有話要說:
柿子妃:後院的豬吃泔水,三哥可也饞了?我去給三哥拎一桶過來?
【專欄預收小甜餅《小可憐影衛揣崽了[古穿今]》求戳】
【專欄完結小甜餅《沙雕影帝覺醒了》求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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