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恩蕭向着貝奇擡手:“怪我失職,給你們添麻煩了。”
貝奇摘下手套來與恩蕭一握。他那雙手很幹淨,又保養良好,并沒有因為經年累月的實驗而沾染抹不掉的污漬。
“是我們二所交接工作沒做好,太大意了。”貝奇眉間氲着愁苦,“我只是怕城邦故事重演。”
恩蕭笑了笑,抽回手說:“事情已經出了,再怎麽自責又有什麽用。你抓緊研究,其他是我們城防所的事。”恩蕭瞧着貝奇的手套,說:“你這手套看上去性能不錯。”
貝奇指尖拎着手套,說:“研究所專用,怎麽,我們長官看上了?”
“好東西,給我們軍方研究一副吧。”恩蕭說,“你們平時都要戴這個嗎?”
“為了安全,都要戴的。”貝奇着,把手套往後收了收,說,“您當心,我剛碰過屍體,你別碰到這上面的血,可能會感染。”
恩蕭應了一聲,然後冷聲道:“你們把手套都揭下來給我看看。”
研究員聞言,停下手上的工作,眼神交互以後,有些不情願。
“這……”他們的眼睛看向貝奇。
恩蕭看着,慢條斯理地說:“看來你們研究所不太聽話。”
話音一落,幾十臺機槍發出整齊劃一的聲音,瞬間便精準地瞄準每一個研究員。
紅色光點的威逼之下,研究員們這才果斷地把手套一摘,摔在地上,露出各自的手來。
“怎麽和審犯人似的……”
“監視我都忍了,什麽時候我們實驗室被這麽多人圍觀過?”
“城防所廢物,抓不到兇手,把我們圍起來有什麽用啊……”
這一陣抱怨聲并不小,針尖一樣刺着恩蕭耳朵,但他不為所動。一隊城防官聞令,隊列整齊地上來取樣搜查,冰冷的帽檐之下,全都是毫無表情的臉,上頭寫着“秉公辦事”四個字。
研究員僵持半晌,才哼聲伸出了指頭:“看看,這一整天一會兒盤問,一會兒搜身,現在又要看手,真拿我們當犯人呢?”
這時候貝奇臉上也不太高興,說:“恩蕭,沒人喜歡被懷疑來懷疑去,我研究所頂着威壓和限制搞研究,沒有更多的怨言,因為我們知道這是大事,忍了。但罪犯都擁有人權,何況我們連嫌疑人都算不上,你們這種态度不好吧?”
“職責所在,得罪了。”恩蕭淡然道。
貝奇無奈,他與恩蕭相識多年,同為編號A的家族成員,職務也是同級,關系談不上密切,卻也是相互了解。
秉公執法,不留情面,最無情的人是恩蕭,與他父親如出一轍。
貝奇覺得,也許在恩蕭眼裏,大家都只是一個一個編號,算不上有意識的獨立個體。
恩蕭負手仔細檢視,突然捏起一名研究員的手,翻過來細看。
那手心有長條形的不規則痕跡,新肉長出來,在手心形成一塊凸起。
研究員眉頭擰起:“長官這是什麽意思,懷疑我?”
“我無差別懷疑你們每一個人。”恩蕭說。
研究員哼聲:“你這幾歲的毛頭小子未免太不懂事!”
恩蕭置若罔聞,只問道:“貝奇,你看這傷像多久的?”
“陳傷了。”貝奇按下不豫之色,看了看說。
恩蕭:“我記得你們有可以快速愈合傷口的藥?”
“有啊。”貝奇頓了頓,眉毛一揚,“你該不是想說……”他随即搖搖頭,“不可能,懷疑誰都不能懷疑他啊。這是我們的老研究員了,這傷一直都在。況且犯人和這又有什麽關系?”
恩蕭凝眸看着那可怖的疤痕,說:“犯人手上受了傷。”
“……”貝奇一瞬間失語,“那你看吧,人都在這兒,你看誰手上有傷。”
研究員出聲附和:“您看吧,看完就別懷疑我們了。這實驗耽擱不得,犯人怕是早就逍遙法外,您就別在我們研究所打轉了。我們都是很多年的同僚了,大家都惜命,真沒誰敢随便動李煊啊。”
這群研究員都是編號A,平時在城邦就是人上人,交流起來比下級居民要困難得多,恩蕭心裏煩躁。
貝奇說:“明确和您說吧,普通外用藥愈合效果再好也需要好幾天,從出事到現在才過去一天不到,而且你們城防所響應速度如此迅速,我看你們找的人也沒機會用藥啊。
“如果想瞬間愈合,那要從基因上入手,通過對一些堿基對的精準切割和更改,加速細胞再生速度,同時又要防止本體過敏排斥甚至癌變。要想做到這一步,如果不是育兒所動手,就是要在後天注入大量激素。這類似于一種變異……”
眼看着貝奇的科學精神發作,就要喋喋不休下去,恩蕭擺擺手,蹙眉道:“行,我知道了。”
已經太遲了。
這裏所有人手上都沒有麻繩磨損留下的痕跡。如果兇手果真在研究所,那他确實足夠機靈冷靜,在恩蕭受罰的期間,已經悄然處理掉了這些細枝末節。
“長官,兇手不在研究所。”研究員說,“您別讓人圍着了,這沒辦法做實驗。”
恩蕭冷冷掃了一眼,說,“全體列隊,加強防備,但不得妨礙實驗,違令者就地擊殺。”
他又看了看貝奇,說:“你跟我出來。”
研究所一樓A廳還在修繕,B廳暫時開辟了樣本采集以及檢測處。
謝知行一早在那兒等候。
他遠遠聽着腳步聲,心裏愉悅,分辨出快而用力不均的是貝奇,又穩又輕快的才是恩蕭。
等人近了,他回過頭去,面罩底下勾唇笑了笑:“長官,你回來了。”
貝奇盯了一眼這奇裝異服的人,雖然遮了半張臉,身上衣服也遮得嚴絲合縫,但他還是隐隐覺得熟悉。
特別是那雙眼睛,是罕見的琥珀色,瞳孔是豎瞳。
“這位是?”貝奇問。
“這是我的……”恩蕭一時不知道該怎麽介紹謝知行。
貝奇:“秘書?”
恩蕭:“不是。”
“侍從?”
“……也不算。”
貝奇張口胡謅:“那是朋友?”
恩蕭:“……”
他不說話,貝奇就來勁兒了:“難不成情人?”
恩蕭即刻否認:“宿敵。”
謝知行應和:“不共戴天。”
恩蕭:“不分伯仲。”
謝知行詞窮,想了想說:“還睡過一宿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