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鴻門宴(一)
那一天冉祈睡得很晚,蘇佳葉跟吃錯了藥一樣,擠在冉祈的房間裏和她說了好一會的話。
等到她終于想起來已經很晚了要放她還在長身體的妹妹去睡覺的時候,已經快要十二點半。
冉祈困得眼皮都快擡不起來了,只想快點鑽進她的被子,關燈前看了一眼手機,卻發現顧雲起…依然沒有回信。
那一整個周末,顧雲起都沒有回她的消息。
……
周日早晨,冉祈難得地睡了個懶覺,走出房門看到阿姨正在拖地,阿姨看到她,朝她招手:“冉冉來。”
冉祈走過去,看到桌上已經擺好了小菜,阿姨擦擦手走進廚房:“不知道你們幾點醒,就沒有煮粥,想吃什麽?面條好嗎?”
冉祈點點頭,不同于上學的早上紮起馬尾,她柔順的長發都披在肩頭,淺黃色的家居服襯得她溫和又幹淨。
阿姨看到家裏俏生生地兩個姑娘就心情好,給冉祈的面碗裏又多加了幾塊牛肉,冉祈吃到嗓子眼了才吃完。
吃完飯蘇佳葉也依然沒有起床,冉祈乖乖地回房間寫作業,快要期末考試了,她也和所有的考生一樣帶上了緊箍咒,最近作業多,練琴的時間都少了。
難得周末,冉祈早早地把作業寫完,就開始練琴。
阿姨做完了午飯,打掃完了家裏,和冉祈說了一聲就走了,冉祈早上實在吃得太多,索性想等蘇佳葉起床了再一起吃午飯。
但是沒等到蘇佳葉醒,等到了顧雲起醒。
冉祈剛練完基本功,手機就收到了顧雲起的回複:“沒生氣。”
——你今天生氣了嗎?
——沒生氣。
但是顧雲起說沒有就是有,冉祈已經很能摸透大魔王的脾氣,并且能找到姿勢給他順毛:“明天有體育課,我給你買果汁吧。”
顧雲起醒來頂着那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看到屏幕上那幾個字,莫名其妙地就被哄好了。
顧雲起的老爹許長寧看着他的臭脾氣小兒子一瞬間的變臉,好奇得要死,湊過來看着兒子:“顧雲起,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顧雲起都懶得理他。
許長寧問完話沒有得到回答,立刻放下手機,嚴肅地看着小兒子:“顧雲起,你還是個學生。”
顧雲起看了看他的幼稚老爹,反問道:“對啊,不然你是?”
許長寧也是上海灘鼎鼎有名的金牌大狀,但總是能被兒子噎得說不出來話。
但是自從前妻和他離婚、大兒子去環游世界了之後,他寡淡的生活只剩下臭屁小兒子這一個調劑了。
可不能再把他氣跑了,再氣跑了自己就真的要孤獨終老了。
于是許長寧也就是随便問問,管是不敢真的管的,放下餐具的時候還對兒子說:“最近錢夠用嗎?”
顧雲起有點無語地看着他的老爹:“爸,我卡裏的餘額比你多。”
許長寧:“……”打擾了。
顧雲起吃完了晚飯,就換了衣服出門去李卓然那裏,今天是周末,李卓然家的網吧人依舊爆滿,顧雲起走到門口,就看到李卓然在和幾個學生模樣的人掰扯。
李卓然從小就是辨人的老手了,對着那幾個人:“出去出去,門口牌子看不見啊,最近查得嚴,別給我添亂。”
李卓然個子高,又生了一幅痞裏痞氣的樣子,老家是東北的,當年跟着父母進城打工才來的上海,他一說話,附近的一幫小混混都服他管。
顧雲起只當是不懂事的小孩來找事,也沒多看,從櫃臺拿了一瓶飲料就準備進去,轉過身的時候看到和李卓然掰扯的小孩的臉,愣了一下。
這小孩有點眼熟,顧雲起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仔細看看,顧雲起才辯認出來,是那天在ktv裏和冉祈沒說兩句話冉祈就跑了還哭了的那小孩。
顯然這小孩也認出了自己,愣了一下之後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顧雲起摸摸鼻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瞪,那小孩就跑了。
顧雲起也沒放心上,跟着李卓然一起進了裏屋。
期末考試很快就要到,緊接着的就是畢業晚會,說起這個,顧雲起終于想起來掏出手機,給他不知道在哪的親大哥打了個電話。
許嘉文是在不知道哪個大草原上接地弟弟的電話,拿起來的時候也很是歡快:“摩西摩西。”
顧雲起則是對大哥和親爹一個臭屁态度:“西個錘子。”
許嘉文這才正常一點:“什麽事啊弟弟。”
顧雲起最煩被人叫弟弟,尤其在這個人還真是他親哥的時候:“什麽時候回來?”
許嘉文慢悠悠地道:“不知道啊,明年吧。”
顧雲起也慢悠悠地回敬他:“爸讓我告訴你,你已經兩年沒有回家了,下周是外公的七十大壽,顧荷靜女士會在五天後落地浦東,如果今年她依然看不到你,到時候不管你到時候是在哪片大草原上,她都有可能過去炸了你。”
顧雲起和許嘉文的親媽、許長寧的前妻顧荷靜女士,确實是有這樣的戰鬥力的,顧雲起成功地聽到他親哥的一句粗口。
想了想顧雲起還是火上澆油道:“順便說一句下周六是我們學校的畢業典禮,我們民樂社缺個畫畫的,我覺得你就挺适合。”
成功地把親大哥惹毛,顧雲起悠哉悠哉心情無限好地挂掉了電話。
………………
在全體一中學子忐忑惶恐地考完期中考試後,一中迎來了一年一度最快樂的時刻。
畢業典禮、開放周、即将到來的暑假……随便拿出來一件都夠學生們快樂的了。
冉祈結束了一件心頭大患,長舒了一口氣,但緊接着要到來的畢業晚會表演和國樂獎的比賽更讓她忙的停不下來。
本身就已經像個陀螺,還有人锲而不舍地再給她找麻煩。
距離民樂社表演的最後一次排練,孫婧怡連《不再見》的曲子都沒有背出來,每一次都因為她而中斷排練。
當第四次停下的時候,冉祈終于擡起了眼,看了看對面的女生,孫婧怡甚至很挑釁地看了她一眼。
徐星語最先不耐,她開口道:“副社長,如果想上臺表演的話,是不是應該先把譜子背上?”
孫婧怡調了調自己的假指甲,重新裹了一遍,然後慢悠悠地看着徐星語:“關你什麽事?這裏輪得到你說話嗎?”
冉祈按住暴躁得想罵人的徐星語,擡起淡淡的眉眼,平靜卻帶着十分的嚴肅:“孫婧怡,如果連認真對待這件事都做不到,你根本沒有資格站在舞臺上。”
孫婧怡也不甘示弱地笑笑,上臺的名單民樂社已經上報,沒有更改的餘地了,所以她有恃無恐:“我有沒有資格也不是你來評定的。”
冉祈放下了琴,不再和她做這些無謂的争執,對房間裏的其他同學說:“我們休息一下吧,大家可以到外面的走廊上走一走,不要一直坐着了。”
誰聽不出冉祈話裏的意思?孫婧怡這幾天的找茬大家都看在眼裏,對比之下的冉祈卻是認真又負責,人人心裏都有一杆秤,誰也不想每天都因為一個不認真的人拖延排練進度。
所以民樂社的衆人都三三兩兩地結伴出去,推搡着走出了教室。
大家提心吊膽地聽着門裏的動靜,生怕裏面的幾個女人打起來。
沒過多久,大家就看到副社長孫婧怡拎着自己的書包氣憤地沖出了排練室。
大家走進教室,卻看到冉祈安靜地低着頭,給自己的琴調音,仿佛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還朝她們招招手:“休息好了嗎?我們繼續吧。”
只有徐星語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一向安靜柔和的女生撐着纖細的身子,說出口的話卻帶着從未有過的盛氣淩人:“你問我有什麽資格?國樂獎三年蟬聯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在人民大會堂接待外國來賓的時候你怕是連古筝音都沒摸清呢。”
不怪孫婧怡被當場氣跑,碾壓式的羞辱誰受的了啊?
但是徐星語還是有點擔心,排練結束收拾東西回去的時候,小話唠皺着眉頭一直對着冉祈唠叨:“冉冉,孫婧怡之所以能當上副社長,是因為她有個當副校長的舅舅,你就這樣得罪了她,會不會不太好?”
冉祈沒有說話,平靜地收好自己的琴,寬慰她:“沒關系的,為了她耽誤這個表演的進度不值得,我不怕,我沒有做錯什麽。”
冉祈轉過身的時候,卻是在想,仗勢欺人這種事情,她孫婧怡喜歡幹,她們家也不差,蘇佳葉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狐假虎威拿着家裏的關系耍威風了。
誰怕誰啊?
冉祈放學回家的路上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姐姐,蘇佳葉表示妹妹終于學會和人吵架了很欣慰:“放心寶貝,到時候晚會我一定去看給你撐腰,那個小太妹交給我好了!我在一中扛把子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哪呢!沒道理我畢業了我妹妹還會被人欺負!”
冉祈按住她張牙舞爪的手:“我只是告訴你一聲怕你擔心,不是讓你去找人家麻煩的!”
蘇佳葉癟了癟嘴:“知道了。”
冉祈頭疼:她倆到底誰是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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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一中的校園論壇被一張帖子刷爆。
“扒皮貼——帶你走進紅顏禍水高段綠茶的世界。”
點進去的首頁,赫然挂着冉祈的照片。
“初中就有男生為她打架,高一轉學是因為有男生為她殺了人,在蘇中混不下去了轉來上海,一轉校就傍上了富二代顧雲起,品品。”
“冉祈,綠茶婊,禍水,狐貍精,我說這話沒人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