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是個小美人
沒有什麽是時間治愈不了的事情,但有些遺憾卻是終生難忘的。
它或許随着時間就沒有那麽歇斯底裏,但它仍然會在你心裏留下深刻的痕跡。
溫曉沐在回省城的頭一天晚上又夢見了自己小時候,還是她記憶裏熟悉的大院,爺爺站在院子門口等她回家,奶奶在家裏做飯,隔着老遠就聞到了紅燒小鲫魚的香味。
阿布和咪咪也在院子門口迎接她,兩個排排蹲坐在爺爺的腳邊,立着一對可愛的耳朵,眼睛珠子像玻璃珠一樣的明亮。
還是小學生的溫曉沐,背着書包朝他們跑過去,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書包太沉的,她怎麽跑也跑不動。
爺爺就站在盡頭,對她微笑着。
溫曉沐也笑,可是笑着笑着,她腳下好像被什麽絆了一跤,就把她給驚醒了。
這麽多年以來,她每次夢見爺爺也不明白是為什麽原因,都沒跟他說上話,總是會被各種意外給驚醒。
為什麽呢?
她坐在床上,睜大了眼睛,遺憾地擰着眉心。
窗外天光已經大亮,透過沒拉嚴實的窗簾投進了一束陽光,正好落在床邊。
七月的上海,正值盛夏酷暑。
酒店裏開放着冷氣,溫曉沐穿着睡衣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落地窗外是繁華的街景,高樓林立,刺眼的陽光讓她微微眯了眯眼。
過去四年,她在這所繁華的城市讀完了大學。
她的很多同學都說這座城市很好,念完書以後都留了下來在這裏工作,希望将來能在這裏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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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曉沐感覺自己跟他們很不一樣,她好像對這裏并沒有很深的感情。
所以畢業以後,她立刻就收拾了行李,準備回家繼承家産。
當然,繼承家産不是她自己說得,而是她的同學們跟她開玩笑。
主要是,當她所有同學畢業後都在忙于投簡歷找工作,每天用心準備各種面試的時候,她卻拖着行李箱出去旅了一圈游。
昨天晚上她又返回上海,和大學室友們聚了一頓餐,今天上午十一點的飛機飛回省城。
同學都知道她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女兒,雖然她平時在學校裏很低調,也從不跟人多談自己家裏的事情。
談起家人,也只說自己小時候和爺爺奶奶在大院裏的那些平凡又溫馨的生活細節。
聽着好像就是從普通人家出來的小姑娘,但是她平時用得一些生活用品又都是國際名牌,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大學生用得起的。
所以同學們經常跟她開玩笑,說她父母肯定是一個隐形富豪,她不說是怕洩露身份。
溫曉沐每次也不跟她們争論,就呵呵笑:“什麽富豪不富豪的,頂多也就算是個包工頭。”
“.............”後來也不知道幾個八卦的女生從哪裏打聽來了她爹的身份,然後一致評價她為:“你真幽默。”
居然把搞房地産的大佬說成是包工頭。
其實溫智輝也是08年以後才開始接觸房地産行業的,之前是搞影視傳媒這一行。
從一幾年開始,全國房價大幅度上漲,他正好趕上了好時機,憑借這次的好機遇,成功跻身全國富豪榜前百名。
溫智輝這些年是真的發達了,溫曉沐也确實受了不少的益處。
聽姑姑說,她那位父親,給她搞了好幾套房子,以後她要是沒錢花了,随便賣一套就行了。
溫曉沐心裏很清楚,溫智輝這些年都是心裏對她有愧,所以一直在盡力的補償她。
特別是十二歲那年,她大病了一場,休學去國外治療了一整年再回來,溫智輝對她更是百般的寵溺。
照理說,她才二十三歲,已經擁有了大多數人羨慕的生活,應該懂得知足。
可這麽些年了,她每次回家,還是沒有一點歸屬感。
自從那年離開青陽市大院以後,她就感覺自己一直都在流浪。
這十年以來,或許唯一還能帶給她安慰,支撐着她樂觀生活的,就是一直陪着她的那位姑姑了。
在德國治病的那段時間裏,姑姑為了哄她晚上睡個好覺,都會跟她講她和媽媽年輕時候的事情。
姑姑和媽媽是大學同學,以前兩人關系特別的要好。
或許也是因為這一層原因,所以她才會在姑姑身上找到一些親切感。
不過姑姑前兩年也結婚生了小孩,有了屬于自己的家,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事事都依賴于她了。
好在,讀大學的這些年,她還是和以前小時候一樣,人緣好,結交了不少的朋友。
而且在上海的時候,還意外的跟覃雙怡重逢了。
四年前,她回青陽市舅舅家看奶奶,得知覃雙怡也考去了上海那邊讀大學。
她爸爸媽媽在07年春節的時候辦了離婚,她的撫養權歸她的爸爸。但是後來,他爸爸又和外面那位結了婚,生了個小妹妹。
看着昔日最愛自己的爺爺奶奶還有爸爸,把對她的愛一點點都轉移去了妹妹身上,而她随着年齡的增長也越來越理解媽媽當初的選擇,所以如今已經懂事了的她,更想要以後多陪陪一直都未再婚的媽媽,就在高考填志願的時候,堅決違抗爸爸的意願,選擇了上海那邊的大學。
這幾年,她和媽媽相依為命,過得不算好但也不算壞。
溫曉沐放假的時候,雙怡會經常邀請她去家裏吃飯。
雙怡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喜歡留着長頭發,高高的紮着馬尾,穿着牛仔短褲和白T恤。
她媽媽和曹奶奶一樣,燒得一手的好菜。
兩人多年後,再次圍在一個四方桌前吃飯,都非常默契的想起了小時候經常去溫曉沐家裏寫作業,曹奶奶做飯她們吃得那段快樂時光。
覃雙怡說:“很可惜,現在職工大院都拆遷了。”
因為城市發展需要,青陽市的退休職工大院被占了地。
現在那個地段,高樓拔地而起,已經成了最繁華的開發區,再也不複當年的樣子了。
溫曉沐後來病情好轉了以後,在姑姑的陪伴下回去過一次。
那已經是兩年後。
大院裏的人已經搬走了一大半,很多院子都上了鎖,關着門。
溫曉沐經過徐爺爺家門外的時候,那扇鐵栅門還和她當年離開的時候一樣,緊緊關閉着。
鐵門上因為風霜雨露生了不少的繡,院子裏因為長時間無人打理,荒草叢生,傅少衍住的那間卧室的玻璃窗上也蒙了塵,還吊着蜘蛛網。
很多年前,她經常跟傅少衍在那間卧室裏面一塊兒寫作業,他還教她彈鋼琴。
一切仿佛還歷歷在目。
誰知只是一轉眼,竟是滿目荒涼。
唯有院子裏的那顆桂花樹,依然高大常青,每年秋天都散發着滿院的清香。
這讓溫曉沐又想起了多年前,傅少衍第一次到青陽市大院的時候,她第一次見到他,他就站在那顆桂花樹下,目光清冷的看着她,整個人美好的像漫畫裏走下來的人,所以她一看見他就想笑。
覃雙怡也問了她:“你那年去省城見到少衍哥哥了嗎?”
溫曉沐一愣,目光微微黯淡了下來,然後搖了搖頭。
她倒是聽奶奶念叨過,說徐爺爺之前為占房的事回來過一次。
聽說,傅少衍爸爸媽媽的公司因經營不善倒閉了,他爸爸也因為纏上官司,被警局拘留。
徐爺爺打算拿着這次占了房補貼的錢去幫他們還一部分欠債,看能不能給女婿減刑。
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是什麽情況。
覃雙怡又問:“那你後來再去打聽過他沒有?他在學校那麽出名,你應該去一打聽,就知道他考去了哪所大學了吧?”
溫曉沐放下筷子,然後對覃雙怡一笑,又搖了搖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後來為什麽就沒有小時候的那股沖動勁了,那時候會不顧危險的一個人離家出走去省城實驗高中找他。
直到得知爺爺去世的事實以後,她才懂得了一些後悔。
那一年,或許她就不該去省城。
他明明答應過會聯系她的。
如果她只是在家裏耐心的等,也許能等來他的電話,也能一直守在爺爺身邊,她也不至于,連爺爺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一直抱憾。
**
在浴室裏沖了個澡,溫曉沐披着浴巾站在梳妝鏡前,拿吹風機吹着自己的頭發。
她現在已經不是十年前留着妹妹頭的小女孩了,她現在已經是個留着長發,氣質出塵的小美人,比小時候更愛美了。
曾經在學校裏,追她的男生不是校草,那也是院草,系草。再不濟,也是班草。
因為她自身條件太好了,太差的男孩子都不敢追她。
她的室友們都鼓勵她在大學的時候要多談戀愛,這樣才不枉自己璀璨的青春年華。
溫曉沐覺得她們說得也甚是有道理,就試着挑了兩個長得最帥的小夥子,和他們吃過飯,還看過電影。
但不管對方長得再怎麽好看,對她再怎麽熱情,她就是沒有心動的感覺。
有一個,還在看電影的時候,學着電視裏面的撩妹技巧,偷偷去拉她的手。
溫曉沐歪躺在電影院的靠椅裏,看得正想打瞌睡。
突然發現有人碰自己,她吓得一個激靈,回頭就沖人亮出拳頭低聲警告道:“你再敢動一下,我就揍你!”
“............”小夥子目瞪口呆,以後再也沒敢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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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打扮好,溫曉沐就提着自己的行李箱打車去了機場。
這次回去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工作。
等找好了工作,就去把奶奶接來省城和自己一塊兒生活。
前幾年是因為要念書,沒辦法照顧奶奶。
現在她已經畢業,以後可以自立更生,靠自己的能力照顧家人了。
到達機場候車廳,溫曉沐戴上耳機坐在候機室裏,閑得無聊就拿出筆記本電腦,查看一下前幾天她投的省城幾家公司的求職申請有沒有回複。
結果一查,還真有一家回複了,中恒集團,是一個互聯網公司。
最近幾年,互聯網發展的勢頭和房産一樣迅猛。
不過她應聘的是財務,大學時候她讀的是這個專業,對方要她周一上午九點過去面試。
她低頭在手機裏存下了人家留的電話號碼。
與此同時,機場的另一個地方。
一個年輕帥氣的男人,穿着飛行員的制服,正在進行繞機檢查的時候,接到了一通電話。
他掏出手機一看,是個熟悉的名字,于是開口就揶揄道:“傅總找我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