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營救行動
要解救尼克并不困難。阿爾伯特剛被帶走,雅各便回家找出兒子的出生文件,接來伊莎貝爾做證人,一起去了公共安全委員會,當天就得到了釋放令,去監獄領尼克回家。監獄裏亂糟糟的,不時有獄卒帶着新來的囚犯進來,牢房裏回蕩着罵聲和哭聲。有些犯人身上還穿着貴族的衣服,但因為無法更衣,衣服變得又皺又髒,和街上的乞丐沒什麽兩樣。昔日注重外表的貴族老爺少爺們如今蓬頭垢面,而花枝招展的尊貴小姐也完全失了往日的神采,目光空洞。但最可怕的是那些被囚的孩子們,他們尚不理解自己身在何處,只因為饑餓而糾纏着母親哭鬧,而無能為力的母親也臉色慘白,跟着一起哭泣。雅各想到阿爾伯特他們說不定也會變成這樣,心中一緊。
他們來到皮埃爾所在的囚室——梅蘭妮他們入獄後,便被安置到了這裏。剛剛與丈夫團圓的梅蘭妮正對着丈夫哭泣,皮埃爾将她緊摟在懷裏,滿臉絕望地撫慰着她,尼克和保羅則趴在囚室的欄杆上,好奇地觀察着周圍新鮮的景象。見到雅各,他們先叫了起來:“爸爸!”“雅各叔叔!”
夫妻兩人擡起頭來,梅蘭妮像見到了救命稻草,從皮埃爾的懷抱裏抽身出來,撲到了欄杆上,隔着欄杆抓住了雅各的雙手:“雅各!”
“我先來接尼克,誤會解除了。”雅各說,然後壓低了聲音,“然後我會再去委員會,向他們求情,把你們也放出來。”
“我們遇見阿爾伯特了,他也被抓了,就在隔壁。”
雅各向旁邊的牢房望了一眼,阿爾伯特聽到了這裏的聲響,已經來到了欄杆邊上,默默地望着他們。雅各向他點了點頭,繼續對梅蘭妮說:“我馬上就去看他。這完全是一起冤案,我會救你們出來的。”
梅蘭妮搖搖頭:“你看看這裏,牢房一間間都填滿了,那些人不可能全都有罪,委員會恐怕不會那麽輕易放人。只有阿爾伯特也許救得出去,他和雅各賓派無冤無仇,他們沒有理由抓他——他為革命做了這麽多,離開家人,又和皮埃爾他們的吉倫特決裂了。但皮埃爾本來就被判了死刑,靠阿爾伯特才勉強活到今天,如今處境危險,我必須陪在他身邊,與他同生共死。你不要在意我們,關鍵是保護好你自己,不要為了我們而白送了性命。但保羅……我唯一的請求,就是請你救救保羅,阿爾伯特是他的教父,要是我們死了,就把他當成你們的孩子,好好生活吧。”
“別這麽說,我會盡力救你們所有人的。”
梅蘭妮感激地連連吻他的雙手:“謝謝你,雅各,謝謝你。你自己好好保重。”
獄卒打開了牢房門,把尼克拉了出來,雅各把他抱起來,重重地親了一口,把他交給身後的伊莎貝爾,蹲下`身子,摸了摸保羅的小臉:“好孩子,別怕,有你爸爸媽媽保護你,叔叔很快就來接你們回家。”然後他也吻了梅蘭妮的手,再向牢房深處的皮埃爾揮了揮手,與他們告別。接着他轉身向旁邊的牢房走去,握住了阿爾伯特伸出的雙手,低聲道:“阿爾伯特。”
阿爾伯特将額頭抵在欄杆上,和雅各相靠。在外人看來,這只是朋友間互相安慰的舉動,即使警惕地盯着他們的獄卒也沒有生疑。“我今天去了公共委員會,”雅各用只有阿爾伯特才聽得到的音量說,“但我沒法立刻跟他們說你的事。我的想法是,誰的案情最簡單,就先救誰出去,這樣能盡可能快地救人,而且萬一當中出了什麽岔子,至少已經有幾個人被成功地救了出來。不然,要是同時求他們把你、尼克和皮埃爾一家全部放出來,恐怕他們很難答應,而且說不定會讓你們在他們的指控中越陷越深。尼克的情況最容易澄清,其次是你。梅蘭妮和保羅的情況更複雜些,你知道,委員會抓了很多人的家眷。只有皮埃爾,我不知道我們還能為他做什麽。”
“你做得很對,”阿爾伯特鼓勵他說,“最關鍵的是,不要把自己置于險境。”
雅各閉上眼睛,感受着阿爾伯特溫柔的氣息:“等大家都安全了,我們就帶着尼克離開法國吧。隐姓埋名地生活,無論去哪裏,只要安安穩穩地一起生活。”
“好。”
“還記得那時候我們打算到維也納去麽?要是那時我們真的去了,就不會遭遇現在這些事。”雅各的聲音有些哽咽。
“也許吧,但誰也不知道在維也納會發生什麽事。況且,那樣尼克也不會出生。” 阿爾伯特伸出一只手,捋了捋雅各垂到額前的發絲,手指微微停留了片刻,“好了,別想那些了,天已經晚了,回去休息休息,明天再行動吧。在這裏待得太久,別人會起疑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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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依依不舍地松開了他的手:“明天,明天我們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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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監獄部分沒有查詢史料,全靠LZ腦補,所以牢房到底是怎麽分的、司法程序怎樣,都是LZ瞎編的……
翌日,雅各又一次別着藍白紅的共和國胸章來到公共安全委員會。這次,他手裏捧着一大疊雷耶歌劇院所有和阿爾伯特有關的節目單。他打算直接找羅伯斯庇爾——羅伯斯庇爾認識阿爾伯特,也熟悉雷耶歌劇院的演出,要說服他相信阿爾伯特的共和立場應該輕而易舉。然而,羅伯斯庇爾辦公室門口的書記員聽他說明了來意,便把他攔住了:“對不起,公民,羅伯斯庇爾公民有事外出了,而且他近來工作繁忙,自瑪麗?安托瓦內特案起就不再見客了。”
雅各口氣堅定:“我叫雅各?萊格裏斯,是《自由頌》的作者,和羅伯斯庇爾公民是故交。我來是為了一件人命關天的大事,牽涉到另一位非常重要的革命音樂家,羅伯斯庇爾公民一定會願意見我的。”
“很榮幸見到您,萊格裏斯公民。但是非常抱歉,他已經吩咐,只要是自己找上門的,無論是誰他都不見。請放心,所有人都會受到公正的審判,如果确實是冤案,他一定會被放出來的。請回吧,萊格裏斯公民。”說着,書記員便不再理會他,低頭繼續寫着什麽。
雅各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那書記員,又觀察了一下周圍。委員會裏很熱鬧,同樣別着胸章的人們匆匆走過,手持文件互相談論着公事,眼裏充滿了雅各賓派标志性的亢奮和熱忱。羅伯斯庇爾辦公室的大門緊閉着,要闖進去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馬拉遇刺後,這樣激進的行為只會給雅各帶來審判和死刑。窗外不遠處的革命廣場上,斷頭臺的刀鋒因為來不及擦洗而仿佛被染成了血紅色,甚至不再折射刺眼的陽光了。雅各似乎能聽到刀刃起起落落的鈍響,給那一波又一波的歡呼聲打着象征命運的節拍。
雅各前一天已把尼克安頓好了,讓伊莎貝爾住進他和阿爾伯特的家裏照看尼克。他自己則去歌劇院搜集證物,為阿爾伯特洗清罪名。在來之前,他已做好了思想準備,為了營救阿爾伯特和梅蘭妮一家,無論羅伯斯庇爾提出什麽要求他都會答應,哪怕要他給雅各賓派作曲,哪怕要把雷耶歌劇院充公改造為又一個革命廣場。他已無暇再考慮這種種可能對革命的影響,一旦他們得救,他便會立刻與阿爾伯特和尼克逃離法國,将這場革命的噩夢抛到腦後。
但就在這關口,羅伯斯庇爾卻不再見客了,也許是向他尋求庇護的人太多的緣故。雅各在記憶中搜尋羅伯斯庇爾身邊的那些人:丹東,德穆蘭,聖茹思特……不,聖茹思特身上某種難以名狀的東西令他恐懼萬分,那丹東和德穆蘭呢?他們看起來似乎更溫和,尤其是德穆蘭,他曾是劇院的常客,最近剛選上國民議會代表。也許他會念及舊情和雅各對革命的貢獻,勸羅伯斯庇爾網開一面。
這樣想着,雅各便走出了委員會,“請問……”他叫住與他擦肩而過的一個人,“去國民議會怎麽走?”
“萊格裏斯先生!”那人驚奇地叫道。
雅各定睛一看,眼前的正是安東?博耐,阿爾伯特的舊情人,雷耶歌劇院的臺柱之一,後來卻突然辭職消失了。“博耐先生?您怎麽在這兒?”
安東帶他去了臨近的咖啡館,他告訴雅各,自己從雷耶歌劇院辭職後,便去《人民之友》工作,後來馬拉遇刺,他便來到這緊缺人手的委員會,謀了個書記員的差事。雅各聽他說着話,想起曾經安東望着阿爾伯特時仰慕的神情,還有安東與雅各賓派接觸之後阿爾伯特對他的猜疑和回避。安東和馬拉很熟,也認識羅伯斯庇爾等人,作為昔日的革命歌唱家說不定在雅各賓派中頗受歡迎,要是安東對阿爾伯特還存有好感,也許他可以幫忙解救阿爾伯特。雅各這樣盤算起來。
“您找德穆蘭先生有什麽事嗎?”安東停下話頭,進入正題。
雅各決定試探一下:“我本是來找羅伯斯庇爾先生的,但他不見客。阿爾伯特?塞維涅先生被捕了,他受了冤枉,別人以為他和塞維涅家是一夥的,但塞維涅先生素來與家人不合,早就同他們斷絕了關系。”
安東的眼神淩厲起來:“昨天抓捕塞維涅先生的命令,我看到過。這是革命的需要,要是他真的無罪,到審判的時候自有公斷,您用不着為他求情,除非您覺得他真的有罪。”
“無罪的人卻要遭遇牢獄之災,這真是荒謬至極。”雅各苦笑,“您沒有看到監獄裏是什麽樣子?還沒有定罪的人被當成犯人一樣看待。”
“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塞維涅先生的審判在今天。”安東看了看窗外,“現在應該已經開始了。”
雅各驚愕地站起身來,他沒從任何人那裏聽說審判的事,昨天見到阿爾伯特時,恐怕阿爾伯特也對此事一無所知。瑪麗?安托瓦內特在定罪當天就被處決了,要是阿爾伯特也被判刑……革命廣場的方向又傳來一陣歡呼,雅各劇烈地震顫了一下。
安東饒有興趣地觀察他的反應:“坐下吧,萊格裏斯先生,就算今天出了判決,也來不及處決的,有很多人排在他前面呢。”
雅各慢慢坐下,難以置信地盯着安東,像是剛經歷了一場噩夢,喃喃道:“您就甘願看着他白白送死麽?……還是說,他的入獄本身就是您一手造成的?”
安東無辜地聳了聳肩:“抓捕的決定和我無關,我想,他們只是列出了已經确認的反動分子,然後圍捕了和他們有密切關系的所有貴族,尤其是家人。塞維涅先生來自塞維涅家,自然不能例外。”
“可您明明知道他無罪,明明看到了逮捕的訓令,難道沒想到跟他們說:‘不,這位公民是無辜的,你們不應該抓?’”
安東搖搖頭,聲音裏帶着調侃:“不,我沒想要那樣做。”
雅各聲音懇切:“看在你們情誼的份上……他在劇院那麽照顧您、陪您練歌,即使後來因為政見不合而分開,但他從未虧待過您。”
安東冷笑了一聲:“真是可笑,我居然會從他的情人口中聽到這些,也不知道您是太寬容還是太無恥。”
雅各的呼吸滞住了。他希望安東是在開玩笑,但看到安東冷酷的眼神,他知道安東是認真的。他的全身僵硬了片刻,才從牙縫裏憋出幾個詞來:“您……是怎麽……”
“看您這道貌岸然的樣子,結果和我們這種人沒什麽兩樣。你們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您夫人去世以後?還是更早?您發現我和他的關系的時候,就已經與他私通了吧?要不是他們廢除了雞`奸罪,您也難逃一死。告訴我,萊格裏斯先生,您在劇院提拔我的時候,又是怎麽想的?您結婚了,所以要給他找一個新玩具麽?你們藏着那些醜事,是怎麽面對您的夫人和孩子的?”
“放肆!”雅各被他大膽的态度激怒了,周圍人不由向他們看來,雅各才再次壓低了聲音,“所以您是在報複?”
“不,我說過,我是在他們決定抓他以後才聽說此事的。我無意害他,我本可以去法庭作證,揭發他在塞維涅莊園的惡行,那樣他不僅會被立刻處死,還會身敗名裂。但要是公開我和他的關系,也同樣會敗壞我的名聲,所以我不打算做任何事,就等待審判的結果吧。”
兩人陷入了僵持。安東悠然自得地喝着咖啡,欣賞雅各微微顫抖着、一臉憤恨和絕望。“請相信他從未背叛過您,”雅各說,“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也為你們高興。他想過和您安定下來,但後來不得不分開,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他不希望您把政治帶進你們的關系。我理解您對他耿耿于懷……換作任何人都會的。但要是您曾經愛過他,要是您對他還懷有一點點憐憫和溫情……要是您還記得您是怎麽學會唱歌,是怎麽唱着《克萊麗莎》和《自由頌》成名的……您是雅各賓派的寵兒,有能力去解救他,也許只有您才做得到。”
安東事不關己地說:“我不在乎塞維涅先生是死是活,無論是解救他還是陷害他,我都毫無興趣。抱歉讓您失望了。”
雅各恍恍惚惚地踏出咖啡館,對面的革命廣場上,剛好又有一輛新囚車駛到了斷頭臺下。民衆們蜂擁上去,向他們投擲石頭,罵着不堪入耳的字眼。雅各擡頭望了一眼,正看到囚車上一個長得很像阿爾伯特的人,目光呆滞地接受羞辱。雅各驚恐地向廣場上跑去,等跑近些了,他才意識到那是弗朗索瓦。
監獄的生活讓弗朗索瓦消瘦了許多,也徹底熄滅了他眼裏的生氣。他被粗暴地推上斷頭臺,沒有任何反抗地跪倒在地,頭擱在了斷頭臺的凹陷處。他依然大睜着眼睛,望着臺下滿懷期待的人們,但卻好像誰也沒看見。在一陣短促的鼓聲後,劊子手手起刀落,人們又歡呼起來。
雅各捂住了嘴。他和阿爾伯特一致認為弗朗索瓦罪有應得,但起碼罪不至死。吉倫特派沒有判他死刑,但如今他又被迫重新受審、處以極刑。雅各想起弗朗索瓦以往對他的種種阻撓和羞辱,還有後來弗朗索瓦的讓步和接受。那個在記憶裏如此張揚跋扈的人,卻被監獄磨掉了心智,如今變成了一具殘破的軀體,被當成垃圾一樣抛到裝滿死屍的小車上。
也許明天站在這裏的就是阿爾伯特,雅各恐懼地想象劊子手舉起阿爾伯特的頭顱的情景。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快步向法院跑去,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憑他作為革命音樂家的名聲和胸前的藍白紅徽章,他輕而易舉地進了法院,但卻被告知無法成為證人,因為證人名單在當天早上已确定下來,無法增改。為被告們辯護的是幾位名不見經傳的律師,他們懶洋洋地坐在律師席裏,似乎根本不在乎判決結果,與咄咄逼人的雅各賓派律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們根本不可能打贏這些官司,雅各暗想,更別提傳喚真正能夠推翻誣告的證人了。
他擠進觀衆席,探出腦袋張望法庭裏的景象,正巧看到阿爾伯特站在被告席裏,面目憔悴,神情冷峻的羅伯斯庇爾和聖茹斯特等人坐在審判席上,而在證人席上慷慨陳詞的,正是雅各久違的雷耶歌劇院前任經理,約瑟?雷耶先生:
“……我想我提供的證據已經非常确鑿了,塞維涅先生從未做過任何有害于共和國的事。他多年來一直用音樂感染着巴黎的底層人民,甚至曾考慮作為第三等級代筆參加三級會議,盡管因病未能成行,但他和塞維涅家族的決裂被許多同情革命的貴族争相模仿。他與杜波瓦小姐訂婚,只是為了保護劇院而逢場作戲。革命開始後他接管了雷耶歌劇院,與雅各?萊格裏斯等音樂家共同宣傳革命。在座各位應該都去聽過他們的革命音樂會,受到了他們的鼓舞。這樣的人難道是我們的敵人嗎?”
“但路易十六被殺後,他取消了全部革命音樂會的安排,這難道不是一種對抗?”聖茹斯特問。
“塞維涅先生剛才自辯的時候已經說了,這只是因為戰時劇院人手不夠而已。運營劇院是件很艱難的事,要管理那麽多人,要處理好和贊助人的關系,還要保證盈利,有塞維涅先生繼承我的工作是我的榮幸。請各位記住,塞維涅先生聲名遠揚,如果誤殺了他,不僅是歐洲樂壇的重大損失,更會把共和國變成全歐洲的笑柄,給那些真正的敵人可乘之機。”
雅各微微松了口氣。雷耶先生已經和他們失去聯系很久了,據說在恐怖統治開始之前,就已退休回家養老,不再參與政治。雅各記得皮埃爾說過,雷耶先生雖是個雅各賓,但屬于比較溫和的丹東一派,與吉倫特派關系友好。恐怖統治以來,雅各賓中的溫和派立場微妙,雷耶先生告老回家不失為明智之舉,沒想到他又為了阿爾伯特重新回到了公衆視野中。
雷耶先生退下了,羅伯斯庇爾等人交頭接耳了一陣,随後敲響了錘子,宣判阿爾伯特無罪釋放。雅各幾乎喜極而泣,他模模糊糊地看到阿爾伯特離開被告席,和雷耶先生擁抱,然後一起走出了法庭。雅各趕快沖出門外,看到他們兩人正交談着向他迎面走來,來不及顧慮雷耶先生在場,便激動地撲了上去:“阿爾伯特!”
阿爾伯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脊:“雅各,你受苦了。”
“受苦的是你才對。”雅各松開他,心疼地摸了摸他臉上的胡茬,又轉身抱住了雷耶先生,“雷耶先生,您的救命之恩,真不知要怎麽感謝您才好!”
“好了好了,雅各,你們這些年輕人精力真是充沛,我這把老骨頭都要被你們勒斷了。”雷耶先生打趣地說,雅各趕快松開了他。雷耶先生笑道:“這是我應該做的。昨天聽說阿爾伯特入獄以後,我就立刻趕來和律師見面,及時加入了證人名單。他們審判的時間很不規律,大概是為了防止被告準備充足的辯詞和證據。有的人剛入獄就受審,比如阿爾伯特,有的人則要拖很久,比如拉福爾一家,我問了一圈,還沒聽說他們受審的日期。”
“我今天去了公共安全委員會,但根本沒用。”雅各想到先前的挫折和絕望。
“沒錯,以他們的司法程序,只有我這樣的老雅各賓才有機會從中幹涉,像你們這樣的外人,除了劫獄之外恐怕就無能為力了。當然,劫獄也是要被判死刑的,你們千萬別铤而走險。”
“皮埃爾、梅蘭妮,還有他們的兒子保羅還在獄中,不知什麽時候受審。”阿爾伯特說,“雷耶先生,不知道您有什麽主意?”
“我這次來,一是為了給你作證,二就是為了幫拉福爾一家斡旋。拉福爾夫人和小保羅應該還能争取一下,但就目前的情況看,救拉福爾先生恐怕很困難。”
“如果有任何我和雅各能幫忙的,請告訴我們。”阿爾伯特鄭重地說。
“當然,不過,阿爾伯特,你今天還是回家去好好休息吧,這兩天苦了你了。還有你,雅各,聽說你兒子昨天也被抓了,幸好被你及時接了回去。這兩天你到處奔波,回家歇歇,明天再考慮拉福爾家的事吧,明天的審判名單上沒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