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爾伯特的本性
“雅各!你清醒一點!”身後傳來珍妮驚惶的尖叫,他還沒來得及回頭,一團黑影就用力把他推開,一把将即将被火焰吞噬的樂譜搶了出來。“雅各,不要這樣。”珍妮的聲音裏帶着哭腔,她氣喘籲籲地站起身,用手臂護住懷裏的樂譜,好像生怕雅各要傷害它一樣。
雅各頹唐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氣。他不敢開口說話,也不敢做其他任何動作,因為一旦發出聲音,他的淚水就會奪眶而出——他的鼻子很酸,視線也已經模糊,但在珍妮面前,他不可以流淚。
珍妮驚魂初定,深吸了口氣:“雅各,不讓演就不演,但這是你的心血,你不可以把它付之一炬。雷耶先生不會允許,我也不會允許!”
雅各閉上眼睛,努力把淚水憋回去,向珍妮的方向伸出手,示意她把樂譜還給自己。
“答應我你不會再想辦法毀掉譜子。”珍妮嬌柔的聲音異常堅決。
雅各嘆了口氣。
“雅各,看着我。”珍妮帶着命令的口吻說道。
雅各依舊沒有睜開眼睛的勇氣。他聽到腳步聲走近,珍妮溫熱的嘴唇碰了碰他的頭頂,随即又走遠了。珍妮打開門,信誓旦旦地說:“雅各,樂譜先交給我保管。相信我,這部作品一定可以公演。”
雅各的樂譜到了阿爾伯特的手上。
阿爾伯特笑吟吟地倚着鋼琴:“我最後請問一遍,利爾小姐,您真的确定要這樣做嗎?”
“是的。”珍妮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正襟危坐,堅決地說道,“希望您為雅各的歌劇署名,其他事情不需要您操心。只有這樣,雅各的歌劇才能上演。”
“要是這部歌劇以我的名義上演,那它的質量就和我的名譽息息相關了。這是涉及我名譽的大事,得等我看了再說。”阿爾伯特說,“您先回去吧,我看完了派人送還給您。”
珍妮有些猶豫,但終于還是堅持道:“請您現在就看,子爵先生,這是他的初稿,如果被我弄丢了的話,他會很生氣的。”
阿爾伯特驚訝地挑起眉毛,打開了文件夾。
他必須承認,當他在布封伯爵夫人的沙龍上遇見雅各的時候,曾有過一瞬間的動搖。這個面色蒼白、局促不安的青年顯然不屬于他聲色犬馬的生活,但流淌在雅各指尖的音樂卻把他鎮住了——乍一聽只是普通的、悅耳的音樂,但仔細一聽,卻有一種令人流淚的真誠。雅各眼中有什麽東西讓他忍不住多看了那個不起眼的琴師幾眼——或許是那帶着點孩子氣的倔強吧,還有某種雖然極力壓抑但隐藏不住的勃勃生機。這些,阿爾伯特從來都沒有過。
他對雅各的好奇很快就被那什麽《特洛伊的海倫》打破了。只不過又是一個一心擠入上流社會的庸才罷了,之前聽到的堪稱天才的音樂大概只是巧合。他冷笑着說了幾句自己現在已經記不清的話,然後把關于這個青年的記憶抛到了九霄雲外。他究竟是為什麽破例去了一趟雷耶歌劇院,為什麽向珍妮獻殷勤……他也說不清楚,大概是因為無聊吧。
Advertisement
但現在他手裏捧着的,俨然仍是他第一眼看到的那個雅各。這不可能出自哪個沽名釣譽的毛頭小子的手筆,恰恰相反,那股年輕人與生俱來的沖勁,還有行雲流水、游刃有餘的旋律,讓阿爾伯特的腦海裏又浮現出那雙倔強的眼睛。全劇洋溢的理想主義和脈脈溫情顯然與阿爾伯特的世界觀格格不入,但他又情不自禁地被它們深深吸引……
這是一部天才之作。
更何況這還是初稿,卻并無任何修改的痕跡,仿佛只是把心中的聲音默寫出來一般。自然,歌劇裏還有一些瑕疵,尤其是太過小心翼翼,仿佛害怕犯下什麽錯誤一樣,卻反而束縛住了更多創作的可能。一旦突破這一束縛……阿爾伯特想象着修改後的歌劇,不由打了個戰栗。
自己那矯揉造作的無病呻吟與之相比,簡直就是垃圾。
他突然感到有些害怕,接着便被憤怒所取代了。
珍妮敏銳地觀察到了阿爾伯特神情的變化,怯生生地問道:“怎麽,寫得不好麽?”
“這是初稿?”阿爾伯特機械地問。
“是的。”珍妮急着幫雅各辯護,“正因為是初稿,所以還有很多不妥當的地方,他會花時間修改的……”
阿爾伯特滿臉嚴肅:“這是一部天才之作。”
珍妮一愣,随即激動地叫道:“那麽……”
不行,不能那麽簡單!一個惡毒的主意悄然浮上心頭,阿爾伯特牽起嘴角,不假思索地說出了心中的念頭:“那麽,利爾小姐,麻煩您夜裏再來拿。10點,我等着您。”
“您這是什麽意思?”珍妮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求我辦事,總得給些報償吧。”阿爾伯特暧昧地笑道,“更何況是給違禁歌劇署名這樣的大事,我可是押上腦袋做的。”
珍妮終于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臉色煞白,對他怒目而視:“子爵先生,我是雅各的未婚妻,您不可以……”
“那這個留着也沒什麽意義了。”阿爾伯特故作失望,拿着文件夾向壁爐走去,“既然萊格裏斯先生想燒了它,那我們就滿足他的願望吧。”
“請等一下!”珍妮失聲大叫,站起身來,腿一軟,摔倒在地上。
阿爾伯特回過頭,冷冷地望着跪倒在地的女孩,她低着頭,肩膀顫抖着,微弱的聲音帶着哭腔:“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我會準時前來。”
=================================================
其實這章部分橋段來源于電影Amadeus(《莫紮特傳》),當時尚未變腐的LZ看了導演剪輯版的某個段落,突然腦洞大開,就想到了明後天會更新的內容。
其實LZ的這篇小說最初的靈感就是建立在那段腦洞上的,然後才衍生出了其他情節。
電影很好看,非常經典,演員顏一般但有基情,臺詞特別美,喜歡古典音樂/歐洲歷史的親有空可以去看看。
“少爺,您該出發了。”管家威廉捧着阿爾伯特的大衣走進書房,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阿爾伯特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擡頭望了一眼牆上的十字架:“再過一會兒吧。”
“少爺是在為什麽煩惱着麽?”威廉察覺出阿爾伯特神情不對,關切地問道。他在塞維涅家已經工作了20年,看着阿爾伯特長大,也知道阿爾伯特自16歲起就不再禱告,讓老爺、夫人很是頭疼。但利爾小姐走後,阿爾伯特在半天裏就禱告了好幾遍,像是着了魔一樣,把威廉吓了一跳。
“沒什麽。”阿爾伯特勉強地笑了笑,“10點之後,我就去杜波瓦家的舞會。您去做您的事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是。”
威廉總算退了下去,阿爾伯特嘆了口氣,把手肘擱在書桌上,又不由自主地去看十字架。
雖然家裏總挂着十字架,但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對他來說這只是擺設而已。他清楚地記得,16歲那年的夏天,一個貴族到塞維涅家在郊外的莊園拜訪,父親叫他帶那貴族的女兒參觀莊園,走過河邊的時候,正看到幾個年輕男仆光着身子在河裏洗澡。他的身體裏突然升騰起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他驚恐萬分地拉着姑娘跑回莊園,随後就大病一場。
大病之後,他就再也不做禱告了。這一晃就過了12年。
在這12年裏,他和數不清的貴族小姐甚至已婚夫人們調`情,不過僅僅停留在口頭,他從來不會付諸行動——他不是顧慮“情敵”的報複,他是根本沒這個想法。女人有甜美的歌喉和纖細的手指,但他聞到那濃烈刺鼻的香水味道就窒息。
當然他也極少對男人做出真正的行動。一方面貴族中的同道中人屈指可數而且無不令他惡心,一方面他又不願意屈尊去拜訪有些貴族常常匿名光顧的街頭小店。他對莊園裏的男仆出過手以纾解欲`望——只是單純的發洩罷了,自然是費盡心機逼他們保守秘密的,但他很快就厭倦了。他總覺得心裏少了一塊,空落落的。他曾經試着用音樂平複自己的心情,但越寫,心裏就越空,渴望就越強烈,直到最後,音樂成了機械的工作,連他的內心深處都觸碰不到了。
而雅各?萊格裏斯,還有他的音樂……
珍妮走後阿爾伯特立刻把《畫家夢》的樂譜放在了書房裏離書桌最遠的書架頂上,好像是處理什麽有害的東西一樣,再也不去看它,但歌劇中真誠而又柔和的音樂卻萦繞在耳際,與雅各那倔強的眼神、蒼白的皮膚、靈巧的手指和瘦削的身體交織在一起,任憑阿爾伯特如何禱告都揮之不去。他想了整整一個下午,終于想明白了,自己所害怕的、所憤怒的,恰恰是自己那積蓄已久而無處消解的欲`望,但這種欲`望,他必須克制。
現在是9點45分。他已經想好了,等一下珍妮來,他就馬上把樂譜還給她,然後去杜波瓦家參加舞會。如果珍妮不來,明天一早他就派威廉把樂譜給雅各送去……
威廉敲了敲虛掩的房門:“少爺,有一位雅各?萊格裏斯先生求見。”
阿爾伯特僵住了,許久才說:“哦……那……那請他進來。”他起身向書架走去,伸手去拿《畫家夢》,但最後還是收回了手,深吸了口氣,擺出一副輕蔑的神氣,兩手空空地走進客廳。
他好不容易恢複的理智和清醒在看到雅各的那一刻便全部崩塌了。
================================================
先刷一發頂上來,下一更有肉末(雖然LZ炖肉無能……)
脫下大衣的雅各只穿了一件皺巴巴的白襯衫,滿面怒容地在客廳裏踱來踱去,看到阿爾伯特出來,立刻停下腳步,用力大聲說道:“阿爾伯特?德?塞維涅子爵先生,您侮辱了我的未婚妻利爾小姐,所以,我,雅各?萊格裏斯,正式要求與您決鬥!”
看來珍妮已經告訴他了。阿爾伯特嘆了口氣,從容地擡起頭來:“萊格裏斯先生,請您先掂量掂量自己,為了一點小事向我挑戰,不值得。”
“小事?”雅各瞪大了眼睛,“您對我的未婚妻出言不遜,這是小事?先生,如果您還自認為是位紳士的話,就請您不要拒絕決鬥。”
阿爾伯特低聲說:“威廉,請你回避一下。”威廉退回了自己的房間,阿爾伯特繼續道,“很可惜,萊格裏斯先生,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個紳士,所以我必須拒絕您的決鬥。”
雅各被他來了個措手不及,瞠目結舌地盯着他看,到嘴邊的話硬是憋了回去,面紅耳赤。
阿爾伯特忍俊不禁地笑了:“不過,萊格裏斯先生,利爾小姐沒有來,您代替前來倒也未嘗不可。”
“您……您這是什麽意思?”雅各一時沒反應過來,剛一走神就已被阿爾伯特推進了書房,門“砰”地一聲在身後關上。“您……”
話音未落,他的頭就被狠狠地撞到牆壁上,滾燙的唇舌壓了上來。阿爾伯特胡亂吻了他一氣,一手釘着他的身子,一手撕開了他的襯衫。
“你瘋啦!”雅各驚恐萬狀,努力想要把他推開,無奈阿爾伯特那精悍的身體和鐵鉗般的手把他牢牢地鎖在牆邊,而阿爾伯特閑着的那只手則一路向下,讓雅各渾身上下止不住的戰栗。
“挺享受的嘛。這樣的舒服,體驗過一次,你就再也忘不掉了。”阿爾伯特嘴邊浮起戲谑的微笑,用力一掐,滿意地聽到雅各失态地呻吟了一聲。
來阿爾伯特家之前,雅各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與阿爾伯特決鬥而死。這天天黑後他去珍妮家拿樂譜,誰料珍妮一見他開門就撲了過來,死死地抱着他哭,眼淚鼻涕都往他身上蹭。雅各被她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等她平靜下來,小心翼翼地詢問原委,珍妮怎麽都不肯說,又撲過來親他。雅各稀裏糊塗地回應着,可她似乎又在要求他更進一步。雅各好不容易面紅耳赤地把她推開,珍妮又哭了。
他覺得自己永遠會銘記住珍妮憤怒的聲音:“你就心甘情願把我讓給那個流氓嗎?”
他一聽不對,千方百計地追問,終于了解到珍妮求阿爾伯特代簽自己的歌劇卻被要挾的情況。珍妮本來擔心雅各會去找阿爾伯特決鬥,所以不敢直說,但雅各終究還是怒火攻心,當即跑去阿爾伯特家找他算賬。結果,他沒有想過還會有生不如死的那個選項。
阿爾伯特的大手開始探入雅各的衣服裏,雅各手推不成,一腳踹過去:“滾開!”阿爾伯特一閃,沒有被踢到要害,但被踢在腿肚上,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雅各逃命似的提着褲子向書房門口奔去,只聽威廉在門外說道:“少爺,上午那位利爾小姐又來了,正在客廳等您。”
雅各如五雷轟頂僵在了原地。他剛才竟忘了威廉還在外面,更何況現在珍妮也來了,看到他這個樣子……
“你的未婚妻大概從來沒見過你意亂情迷的樣子吧?”罪魁禍首已經走了過來,湊近他的耳朵,聲音含笑,暧昧地說道,“喲,緊張起來了嘛。”
“少爺,請問……”威廉猶豫的聲音再次傳來。
阿爾伯特高聲道:“讓她稍等一會兒,我還要處理些事情。”說罷又低聲對雅各說,“您說對不對,萊格裏斯先生?”
後面的事情雅各不敢再去回想。他被阿爾伯特捂了嘴,拼命反抗,又踢又咬,但還是不敵對方的力氣,這一驚一怒令他心力交瘁,害怕珍妮發現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到了最後,竟是全然麻木,被動地承受淩辱。
他只記得,不知過了多久,阿爾伯特高聲對門外叫道:“利爾小姐,請您回去吧,我已經簽了名,會把樂譜直接交還給萊格裏斯先生的,請您放心。”接着,就是大門關閉的聲音。
然後是鑽心的疼痛。雅各幾乎呻吟出聲,但嗓子又幹又澀,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雅各恢複知覺時已是翌日白天,冬日耀眼的陽光灑進窗明幾淨的卧室,大概已經過了午後。要不是身上的絲質睡衣過于光滑,或是身下的天鵝絨大床過于柔軟,雅各還以為昨晚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個可怕的噩夢。
大概真的是夢境吧?撲上來大哭的未婚妻,燭光下昏暗的琴房,阿爾伯特危險的笑容……搏鬥,掙紮,劇痛,然後就是黑暗。
雅各揉了揉額頭,準備用手肘支起身子,但剛剛一動,他的全身就如散架一樣,酸痛得使不上力氣,讓他不得不癱倒在床上。尤其是……那個難以啓齒的部位,他從不知道那裏可以這麽痛,昨夜,就是那一瞬間的撕裂感覺讓他痛得昏死過去。
塞維涅是個魔鬼。他低聲咒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