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剛剛笑什麽？”走進仙霧林後，仙霧林島島主好奇地問道。
“島主又笑什麽？”周玥不答反問。
“我笑自然是因為……還是你先回答好了，這些天你一直讓本島主猜測你的想法，本島主不能一直處于這麽被動的地位啊！”
周玥莞爾一笑，如清風明月。
仙霧林島主看不過去，朝他臉頰上扔了一朵仙霧花。
“我一直害怕的是，阿瑾一時無法接受這樣離奇的身世與龐大的背景，會給自己加上層層桎梏，形成‘一切理所當然’或者‘自暴自棄’的心态，但是，沒想到，他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清醒……”周玥輕聲吐露着內心的想法，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接着，周玥定定地看向仙霧林島島主。
仙霧林島島主眨了眨眼：“雲荷君與本島主心有靈犀啊！我跟你想的，如出一轍～”
“路是自己選的，就要做好流血與犧牲的準備，雲荷公子，我們的交易——成交！”
過了一會兒，唐辭嬅和唐三只來到陵瑾的房間，看見陵瑾蘇醒，而且并不像他們想象中那麽悲傷絕望，不由放下心來。
他們刻意暢談着仙霧林島的見聞以及他們對未來的規劃與憧憬，好讓陵瑾不去想那些悲傷的事情。
“傳聞中說仙霧林島上高手如雲，一開始我還不信，但這幾日在島上遇見了許多曾經銷聲匿跡的大人物，他們的武功才學簡直令人震驚。”唐辭嬅興致勃勃地說道。
“那是自然，因為仙霧林島上有一則明文規定，凡是居住于仙霧林島上的人，皆無法登上鲛血榜，所以，那些每年更新的高手榜、才子榜、財富榜等，皆排除了仙霧林島上的居民。而仙霧林島又是許多江湖上響當當的大人物隐居避世的地方，不然怎麽說仙霧林島是朝廷勢力無法抵達的地方！”劉之煜此刻就像一個普普通通見多不怪的老頭，身上的冰冷氣勢淡化了許多。
“這些大人物為什麽要在仙霧林島上隐居？”唐辭嬅好奇不已。
“誰成為至尊強者時不帶點隐晦複雜的故事呢？有的人厭倦紅塵，就成為了這麽一個完全的局外人，以鲛血榜點評天下事物，卻事不關己置身事外，這麽說吧，仙霧林島島主和居民各取所需，一方提供與世隔絕的清靜，一方替島主提供一些舉手之勞。至尊強者的所謂的舉手之勞，也能在凡世間掀起一股風浪。”
“唉，這麽說來，假如我住在仙霧林島上，我就上不了美人榜了，但是我可以幫忙撰寫美人榜，品評天下美人——真是令人左右為難呀！”唐辭嬅故作嬌羞地低下頭，容顏明媚得宛如一朵極致綻放的海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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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嬅姐姐！美人！兩個人！更美的美人！”唐三只拍了拍手。
唐辭嬅扯了扯唐三只嫩滑的臉蛋，氣呼呼地問道：“哪兩個人？”
“三只和弟弟！”
唐辭嬅怔了怔，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好吧……”
劉之煜啞然失笑。
離開了浮圖城那種生死攸關的緊張環境，每個人都徹頭徹尾地放松下來，恢複成他們最初的模樣。
陵瑾陰翳的面容漸漸舒展開來，嘴角揚起一抹輕松的笑容。
笑着笑着，就不笑了。
“白婍……她怎麽樣了？”宛如平地驚雷，房間頓時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劉之煜與唐辭嬅用眼神交流了片刻，劉之煜低沉的聲音傳來。
“聽珞旖那邊傳來消息，她墜入深海，雖然體內的凰珠僥幸保她不死，但她也成為了一個活死人……”
陵瑾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麽，最終還是不發一言。他眼中的粼粼波光轉瞬即逝，接着便如同無波古井，一眼望不到盡頭。
當初的陵瑾與辛丘一起離開如意谷，想要跟師父一樣，到處行俠仗義，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會有今天……
***
“師父，不是說好了不複國嗎？為什麽還要去苗疆？”唐辭嬅聽聞周玥的決定後，一臉震驚。
“因為為師還不夠強……”周玥輕撫着唐辭嬅的臉頰，溫柔缱绻地笑着，“而且，老家夥還等着我回去呢！我怎麽好讓他失望呢？”
周玥話說到這，忽然冷笑幾聲，眼底閃過幾分譏诮幾分惡寒。
“可是師父，苗疆蠱王不會放過你的……”唐辭嬅咬住下唇，焦急得快要哭出來。
她不能讓師父冒這個險。
“讓我跟你一起去吧！”唐辭嬅握住周玥的手，堅定地說道。
當初周玥九死一生，終于得以掃除“苗疆規定，蠱術不得傳于非苗疆子弟”這個障礙，憑借自己的才能與堅韌，打敗了諸多苗疆蠱術天才，拜蠱王為師。
可是，苗疆蠱王收周玥為徒，其實是別有用心。
苗疆有兩個蠱王，一個是統領苗疆的苗疆王，一個是世間最厲害的蠱蟲——毒麒麟。
歷代苗疆王的體內都會植入毒麒麟作為起死回生、殺人無形的至寶。
可是，這任苗疆王（即周玥的師父）體內的毒麒麟，不知為何發生了異變。
苗疆王的毒麒麟變異後，每個月都需要一名女子的精血，不然就會渾身肌膚皲裂，破體而亡。
幾十年來，苗疆王始終沒有馴服體內變異的毒麒麟。等他收周玥為徒後，周玥深入苗疆血瘴窟中，千辛萬苦地找到了幼态毒麒麟，并将其植入體內。
苗疆王為了找到毒麒麟變異的原因及破解之法，開始将主意打到了周玥體內的毒麒麟身上。
周玥朝乾夕惕地學了五年蠱術，也被他的師父當成蠱蟲實驗體折磨了五年。就這樣，他體內的毒麒麟也變異了。
後來他終于找到了壓制毒麒麟的方法，那就是用苗疆九十九種極其珍貴的藥材制成一種藥丸，然後服下。
有一種特殊藥材喚作“千血藤”，長在人跡罕至的深山峭壁上，一千年才出一株，極其難尋。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株千血藤。
苗疆王卻不知怎麽得知了這件事，要周玥将千血藤以及制作藥丸的方法獻給他。
當時，南宮姹蕪與伶舟起的七年之期将至，周玥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岚國保護陵瑾，他并沒有時間去尋找下一株千血藤，但是，如果他不把千血藤和制作藥丸的方法獻給苗疆王，苗疆王就不會讓他離開苗疆。
最後，他只能服下以九十八種藥材制作而成的藥丸，離開了苗疆。
但他沒想到，苗疆王根本沒有信守承諾，在他踏上歸國之路那一刻起，便一直派苗疆高手追殺他。
周玥并不贊同唐辭嬅要陪他去苗疆的作法。
他皺着眉，嚴厲地拒絕了唐辭嬅：“嬅兒，你是我的軟肋，你若跟我一起前往苗疆，那個老家夥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唐辭嬅深思熟慮過後，也覺得不能給他拖後腿。她的幻狐到了苗疆，只會被那些無處不在的蠱蟲噬咬毒殺。
她心中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那師父，我也想去北漠，我的幻術雖然厲害，卻仍有許多不足之處，我也要變得更加強大，保護我在意的人。”她的眼睛明亮有神，飽含了真摯的愛意與堅定的決心。
周玥的目光漸漸柔和下來，将唐辭嬅擁入懷中。
“師父，你一定要活着回來！”唐辭嬅哽咽着說道。
***
周玥臨行前，去見了一面陵瑾。
陵瑾端着藥碗坐在窗邊，得知他來訪，僵硬地回過頭來。
幸好，此刻在他面前的周玥再也不是那副令他厭惡的左霄的樣子。陵瑾的表情放松下來。
“周……公子，你有什麽事嗎？”但陵瑾還是無法做到跟他像跟唐辭嬅那樣親昵，盡管他為自己付出的不比任何人少。
周玥看向陵瑾，悵然而蕭瑟。
“阿瑾，我即将前往苗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們的最後一面，所以有些話，我必須對你說。”
陵瑾愣住。
“你的父親與你的母親，雖然并不相愛，卻有着極其珍貴的親情。你父母對于你的誕生，滿懷期待，你是他們捧在手心的至寶。”
所以，你不是那個無人疼愛的孩子。周玥在心中默默說道。
陵瑾的淚水奪眶而出。
他之前一直覺得，自己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一開始，是作為段家的孩子，父親不愛他，母親将他送到了如意谷，他并不是那個被人期待的生命，反而所有的親人都對他避之不及。
後來，他成為了太子陵瑾，他的父皇并不愛他的母親，陵蘇最愛的女人是周韶之，陵蘇最疼的孩子是早早就被他送出宮的陵栀，而他的娘親抑郁而終，很早就将他獨自抛棄在世間。
他的師父離他而去，他的師姐成為了他的仇人。
他一無所有，他卑如草芥。
可是，現在有一個人告訴他，你是被人期待着降生到這個世間的，你也是被人傾注了無數關愛的珍寶。
“你父親所希望的，也只是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所有的罪惡與殺戮讓我來背負，你只需清風霁月光明磊落地活着。”
周玥的話語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陵瑾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
很多年後，江湖上忽然冒出了一個神秘組織——“旭起樓”。
專門針對貪官污吏大奸大惡之徒，組織的成員到處懲惡揚善，劫富濟貧。
而仙霧林島鲛血榜，多出了一張“惡人榜”。
惡人榜上惡人名，如果不思悔改，那個惡人就會被旭起樓的成員狠狠地“懲戒”一頓。
于是，民間多了一句罵人的口頭禪：“你這樣的人，遲早要上惡人榜的！”
傳言中旭起樓樓主清絕出塵，俊眼修眉皆是水墨青花的風韻，宛如谪仙降世，而且足智多謀，憑借一顆非凡的七竅玲珑心，化解着困擾百姓的難題：淫**女的**教主跪在他腳下悔不當初，搜刮民財的一城之主被迫舉着木牌游街示衆，內鬥多年的南北突厥王相擁而泣……他身邊有兩個忠實的随從，一個是蒼老的劍客，一個是雌雄莫辯的短發美人，兩人皆武功蓋世，故旭起樓樓主從不輕易出手。
無數深閨女子，對神秘莫測俠肝義膽的旭起樓樓主暗許芳心，為此還衍生了許多江湖傳奇愛情話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