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花癡症23
兩人間一下子靜下來,夜風襲來,路邊的落葉席卷着發出聲響。
謝無冠呼吸微微一滞,捏着人下颚的手松了松:“你哭什麽 。”
他嗓音裏還帶着微涼的質感,像是某種冷冰冰的金屬。夏星緯從怔愣中醒神,想要掙紮卻不太舍得這難得的接觸。
“我沒什麽事。”夏星緯小小聲道。
謝無冠見狀不跟他廢話,直接扯開人的手查看情況。
夏星緯手還火辣辣的疼,見謝無冠冷硬着一張臉強硬地把他的手拽開後,也不敢反抗了。
夏星緯一向有一雙很漂亮的手。
不像謝無冠常年拿筆,指節有薄薄的筆繭。他的手柔軟又有力,天生的修長白皙指尖瑩潤,但是因為喜好打球等運動,勻稱的皮肉下蘊藏着巨大的爆發力。這也是他為什麽能把其他alpha壓一頭的原因之一。
可是眼底的手不一樣了。
手比其他部位更脆弱,十指連心,夏星緯的手上此時已是青青紫紫的一片傷,不少地方甚至還起了小小的水泡。
謝無冠看清這一幕,臉上的神色更冷了些:“不用去?”
他語氣跟塊冰窖裏的石頭似得又冷又硬,一下把夏星緯閉嘴了。
但是閉嘴歸閉嘴,夏星緯心裏的小人已經難過地縮成一團。
這種傷,他在以前的謝無冠身上見過的。
當時兩個人還在小學,夏星緯見到他一身傷吓了一跳,以為謝爸爸家暴他,拉着人就去報了警。
謝無冠當時還沒有之後那麽寵着他,只是面色平淡地任着他去。
事後警察調查完,說是正常手段,謝爸爸也一點不生氣,不但解釋了這是一種治病的手段,還感謝了夏星緯對自家兒子的關心,
可是...
可是真的好疼啊。
夏星緯看到自己傷口的一瞬間,大腦跟被重擊一樣一片空白。
原來這種傷痕是電擊傷。
難以想象謝無冠小時候竟然是忍受着這種疼痛跟自己胡鬧
哪裏是治療… 哪裏有這種治療的!
謝無冠正低頭查看着人的傷口,忽然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在自己的手上,僅僅是幾秒之間,手背的液體接二連三濡濕了更多。
他動作頓住 ,擡頭一看,只見面前人雖然極力忍着,眼睛裏的淚水還是打着轉,時不時滴一滴下來,砸在謝無冠的手背上。
“對不起...”
夏星緯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只是哽咽着聲音一個勁地重複:“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老謝,我沒有早點發現。”
“都是我,我早該發現的,如果我當時多堅持一下。”
他掙紮着要把手抽出來,被謝無冠按下。
“如果我堅持一下,如果我叫大哥多查一點,都是我的錯…”
終于知道了人在哭什麽,謝無冠低聲打斷道:“沒事的。”
沒有如果。
當時小小的夏星緯能敏感地拽着麻木的謝無冠去警局,已經是對他最大的救贖了。
也是從那以後,兩人的關系才真的親近起來。
而那幾個不靠譜的警察,早就被謝無冠成熟後收拾了,丢掉工作坐牢,生活好不到哪裏去。
手指在他完好的皮膚上摩挲了一會兒,謝無冠低聲說了句什麽。
夏星緯的眼淚反而掉的更兇,嘴上還故作兇狠道:“我就哭了怎麽樣,像Omega就像Omega。”
看他哭的濕漉漉的小臉,謝無冠嘆了口氣。
他牽着人往前走,一直找到了個路邊的長椅。
夏星緯乖乖地順着他的動作坐下,擡起頭任由謝無冠輕輕地擦掉自己臉上的淚水。
發現面前人哭起來是個淚包,淚水越擦越多,謝無冠指腹在人臉頰上用勁摁了摁,聲音帶着警告:“不準再哭了。”
“知道了...嗝。”夏星緯硬是忍出了個哭嗝,一雙晶瑩剔透的黑眸裏包滿了要掉不掉的淚水。
謝無冠這時才收回手,他直起身四處望了望,回憶起附近有自己想要的地方:“走。”
夏星緯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想到謝無冠連哄自己的耐心都沒有了,語氣又臭又難過:“幹什麽。”
“去醫院。”
夏星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動作間滿是抗拒:“我說了不想去!”
謝無冠瞥他一眼,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裏面的冰冷卻好像消融了一點。
“我要。”謝無冠輕聲說:“我受傷了。”
“...”
事實證明,謝無冠的體質比夏星緯強勢的太多,等到醫院挂了號,醫生簡單檢查了謝無冠手臂上的傷,确定只要上幾天藥就能好全。這也是那些警察料到的,不然也不能壓着人直接記筆錄。
夏星緯就不一樣了,醫生見到的第一眼就“嘶”了口氣,連忙讓人拿來消毒的工具:“你們這是幹什麽了?手上怎麽弄成這樣。”
一雙原本好看的手此時被人摁在桌上攤開,掌心原本細膩光潔的皮膚看不出點原本的樣子,更是凄慘地冒出幾個血泡。
夏星緯不好意思說自己手上的傷和謝無冠的是同一個東西造成的。他剛才哭得太兇 ,現在眼睛腫的不行,謝無冠只能去找護士要了個冰袋,回來時醫生已經聚精會神地給人上手處理了。
見人回來,夏星緯沒讓他動手,自己用完好的左手托着,時不時露出個被冰得龇牙咧嘴的表情。
醫生處理好他手上的那些傷口,見人還敷着眼睛,就将謝無冠叫到一旁叮囑。
“你要多照顧你朋友一點,他右手要過兩個禮拜才能好,這段時間不方便。”醫生唠叨:“主要不要沾水,平常有些事多代勞。”
聽到這句話,夏星緯立刻豎起耳朵聽謝無冠的回應,手不自覺地握了握拳,引得一旁包紮的護士驚呼一聲:“你幹什麽呢,藥剛上好不能用力。”
夏星緯一下子把手松開,還在聚精會神地偷聽另一邊的講話,心裏低落了一晚上的情緒終于雀躍了些。
如果答應了,他就可以繼續纏着老謝了!
謝無冠顯然注意到了那邊突然挺直的脊背。他眼尾往那邊一掃,随意幾句話就将醫生的重點轉移了:“沒事,正好是周末,不用上學。”
醫生慢半拍反應過來: “嗯?學生啊,沒事,我給他開個假條,請假回家休養更好。”
聽見這句話,夏星緯臉上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失望。
他的手不安分,被護士抱怨了好幾次,現在也沒有包紮好。
“老實點。”
一道聲音忽然橫插入他耳中。
謝無冠走到人身後,他習慣了電流的強度,擋時更是用了更為安全的手臂,此時雙手還靈活的解放着。
微涼的指尖點在袒露的後頸,敏感得人抖了抖。
看剛弄好的傷口被人一激動又搞糊了,醫生黑着臉,自己上手直接把人的右手包成了一個大粽子。
夏星緯:“...”
謝無冠:“...”
夏星緯似乎聽見了身後人笑了一聲。他眼睛一亮轉過來,眼裏撲閃撲閃的光似乎在問:你笑了吧,你是對我笑的吧。
“我不想回家,”他趁熱打鐵道:“讓我留在寝室嘛,不會麻煩你的,行不行?”
“不用,等你在家養好回學校了,”謝無冠像是瞧透了他心底那些小算盤,彎下了腰與他對視,一字一頓道:“我也會照顧你的。”
這話在旁人耳裏本應聽着開心,夏星緯精神了一瞬後卻猛地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比旁人更為了解謝無冠,此時口中泛出澀意,艱難道:“因為什麽?”
謝無冠似乎笑了下,但是笑意太輕太快,看起來反而顯得無情又冷淡。
他聲音放得也很輕:“因為你的照顧。”
夏星緯聽到了預想的答案。
不是因為喜歡自己,不是因為軟化了。
而且因為想到了以前。
他整個人黯淡下來,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別的。
謝無冠不再多說,轉過身看看時間道:“差不多,剛才給你哥發了消息,接你的人應該很快就到。”
果然,不過五分鐘,夏家大哥就急匆匆地帶着人趕來。謝無冠見狀,打了聲招呼就幹脆地離開。
夏星緯坐在原地給自己打氣。
沒關系,正好他呆在家裏休養完,競賽班就又開始了,他還是可以去蹲老謝。
...可是真的可以嗎。
自己明明從小陪人長大,卻對他的痛苦沒一點察覺。
心底湧起一陣陣的難過,像是心髒被人攥住般,向四肢百骸傳送澀意。
倒是夏家大哥走過來吊兒郎當的話打斷了人的思緒:“我看你們和好的夠快啊?”
夏星緯一怔:“什麽?”
夏家大哥坐在他旁邊,端起人被打包得像豬蹄的手打量了一會兒,放下時忍住沒嘲笑。
聽人這麽問,更是樂了,左右端詳了夏星緯的腫眼睛一會兒:“你這是把人家哭動的啊?真難得。”
夏星緯氣的捶桌子,被夏家大哥攔住,捧着手好哄歹哄了兩句才消氣。
夏星緯追問道:“你為什麽覺得我們和好了?”
夏家大哥:“你瞎我又不傻,看看他樣子就知道,不像之前個人形制冷機一樣了。”
弟弟難得口風嚴嚴實實,絲毫不說兩人鬧了什麽矛盾。
夏家大哥很了解這兩個人對彼此的特殊性,知道人在謝家哪裏碰了壁,可是自家的小孩也需要長大。
“再耐心的人,也會灰心失望的。”他難得溫情地摸了摸自家崽子的發頂:“別氣餒,生氣就多賠罪。”
他知道自家弟弟的脾性,能接二連三的做出改變,更別說是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這已經是難得了。
此時他還不知道兩人的矛盾已經是涉及戀愛的感情問題,等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還不知道會氣炸成什麽樣子。
夏星緯在他手下不安分地掙紮了一下,把人的手從收地薅下去才道:“我才沒氣餒...”
他雖這麽說,神情确實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夏家大哥笑了起來,沒有點破,帶着人回家了。
唔,他聽說謝無冠那家夥最近在搞自己的本家啊。
真是有夠大膽啊。
他們家小崽子也是時候好好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