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左右對稱是點翠嵌珠海棠珠花,順着劉海編入發髻的是鎏金穿花如意墜。耳上一對白玉桃花耳墜,身着杏色廣袖薄紗宮裝。裏頭淡青色系帶抹胸襯得雪膚白嫩滑膩,一雙美目顧盼之間似有波光流轉。
那副娉娉婷婷的妖嬈身姿僅僅捏着團扇站在那裏就似從古舊畫卷裏走出的古裝美人。
美則美矣...只是如此精雕細琢的美人在此時背景下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凜冽的風夾雜着讓人作嘔的血腥味充斥在鼻腔裏面...遮天蔽日的灰色煙霧仿佛将整個世界都吞沒。
驚慌的視線無論看到哪裏都是持着武器高喊着充斥厮殺的軍人。
怎麽回事?如同幕布背景一般伴随而來的炮彈轟鳴,更是将陶曼吓得整個人都要随着顫抖大地崩塌般的顫抖。
這是哪?飛濺的獻血混雜着落敗者的慘叫,溫熱猩紅的液體迸濺在陶曼交握的雙手上,燙地她整個人一抖大腦一片空白。
轟鳴的炮彈落地時造成的熱浪與氣流沖擊沖的她衣服發髻亂成一片。
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視線裏陌生又血腥的景色讓陶曼止不住的心慌。沒有焦距的眼睛無論游離到哪,都是灰黃跟血紅交織出的殘酷顏色。
遲鈍地大腦在許久之後終于弄清自身狀況,陶曼整個人像是離水太久瀕臨死亡的魚雙膝一軟癱坐在地上。
灰蒙蒙看不到任何生機的天空,比大型電影場景更加真實的戰争場景。當陶曼身處其中鋪面而來的殘酷與血腥讓她整個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
預示着死亡的黑色煙霧伴随火光和巨響騰升擴散。能感覺到子彈穿過身邊急速破空地聲響,身體下面龜裂的土地像是燒地滾熱鐵板燙地她生疼。
會疼?
說這不是做夢?
眼前混亂逼真的一切,像是夢境和現實參雜的結合體,讓人渾身汗毛豎立不容忽視卻又不肯輕易相信...
一槍在擋在眼前的敵人上半身崩碎...那麽近的距離,陶曼幾乎就是這麽眼睜睜看着那個在自己視線前方五米開外地方,剛剛還那麽英勇沖上去軍人就像是被捏碎的紅果子...
就那麽“噗!”的一聲就沒了。
迸濺出的鮮血在澆在對面手持槍械的高大的男人身上。太的距離一切看在陶曼眼裏卻像是慢放的鏡頭一樣。剛剛還鮮活的健康的生命,就那麽簡單的一下沒了。殷紅的鮮血混着破裂的髒器突然爆開的身體...
好好的胸口,腦袋...就那麽沒了...
沒了!
瞳孔下意識地縮緊,短促地尖叫完全卡死在喉嚨裏。不是不想出聲,而是整個人都像是被驚恐扼住咽喉。
鼓噪的心髒充斥胸腔的硫磺與鮮血的味道使得她渾身僵硬做不出任何反應。端着重型槍械的高大男人,大半截身子濺滿粘膩的鮮血,這使得那張被面罩遮地沾染着的臉像是從地獄中爬出的厲鬼一樣猙獰。
帶滿迫人壓力的高大身影,明明四周都是亂飛的子彈卻無法影響他營造的氣場。當跟那雙如同厲鬼的臉對上的時候,陶曼整個腦袋就像是倒入費油的青菜‘刺啦。’一下什麽都不知道了。
會被殺掉!
渾身的血液都在往頭上湧,她幾乎可以想出自己像蝼蟻一樣對方碾死的模樣。就像那個沒了上身的軍人一樣。即使那個端着槍如同惡魔般的男人還未靠近她。但是戰場那股慘烈蕭殺的氣氛熏染着她軀體,那股實質到讓靈魂都會被撕碎的的危機感卻讓她幹澀的眼眶瞬間變得有些發熱。
她得逃!當對方視線落在她身上之後。陶曼就感覺那張如同惡魔的男人就像是鎖定了她的位置。仿佛在觀望躊躇着什麽,然而短短幾秒之後就邁着沉重步伐朝她所在的位置走過來。
那個渾身染着鮮血的男人,剛剛邁出步伐的時候陶曼渾身所有神經都緊繃起來。
陶曼不太好形容那種感覺,就像是被強大到可以輕易碾死她的兇猛野獸所追逐。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即使在身邊都是紛飛的流彈以及厮殺中飛濺開的鮮血,陶曼抖得幾乎站都站站不穩,她還是掙紮站了起來。
她要逃出去。她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是怎麽走,往哪裏走。視線所及的範圍裏面全都是快到看不見影子的槍林彈雨。陶曼根本不知道,那些噗噗發出破空聲音沒有軌跡可言的流矢會落到哪裏,或者是打進自己身體哪個位置。
好不容易站起身,慌亂中卻地踩到過自己過長的裙擺重新摔倒。跪趴在地上掩着頭承受着爆發擴散開的氣流沖擊,被死亡的緊迫感扼住咽喉慌亂中她只能雙手撐在地上一點點往前爬。
要死了,這裙子怎麽那麽長!越忙就越慌,越急就越亂。完全不知道在哪裏套上的古裝使陶曼變得更為狼狽艱難。
“啊——”混亂中不知道從哪裏飛過來的流彈,僅僅只是擦過裸露在外的皮膚,陶曼感覺自己右肩上的皮肉仿佛被燙焦一樣。就那麽一下整個肩膀火辣辣地疼,那滋味簡直就像是放在滾燙的鐵板上煎一樣。而且這麽近的距離她幾乎都聞到自己皮肉燒焦的臭味。
疼!非常疼!
真實的死亡逼近,恐懼死死攥住她的心髒。眼淚不受控制地砸落在髒兮兮手背上。陶曼努力告訴自己不能哭,但是眼淚卻止不住流出更多。沒關系只是擦傷,沒有打中!
努力忽視那顆子彈再往左偏一些就會打穿她脖子的事實。陶曼努力壓制着內心讓人無法呼吸的恐懼。支撐着兩條都抖得不成樣子的腿,挽起滿是血污的長裙試圖能從眼前混亂血腥地場景中找到能夠逃跑的生路。
“啊——”踩着龜裂土地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身後厚重的靴子。被人拽着的手臂提領起來時候陶曼發出歇斯底裏地驚叫。“放開我!”如同鋼鐵鑄成的人,無論怎麽打那只拽着自己收就跟鐵爪一樣無法逃離,力氣大到幾乎将她骨頭碾碎。
“女人?”
低沉冷硬的發音,隔着染滿血跡的厚重手套,男人毫不留情地掐着她的下巴擡起來。猛地被人強制擡起頭,紮入眼睛的光線讓陶曼有些不适應。“真的是女人?”像是很錯愕,還暗含着不确定的疑惑一樣。陶曼注意全在視線裏那張詭異到讓人尖叫的面具上,并沒有注意到對方話語中問題含義。
精致飄逸的宮裝變得散亂并且蹭滿血污。即使在站場上變得狼狽異常,下滑的薄紗領口露出大半截瑩潤的肩膀,在猙獰傷口的襯托下越發顯得女人那身皮膚白皙柔嫩到吹彈可破。
下巴被人大力地扣着不松手,陶曼感覺自己整個下巴都要被捏碎了。“放開我!”奮力掙紮卻無法撼動這個男人分毫。因為緊張變得尖刻的聲線,雖然很快就被槍林彈雨地聲音所掩蓋卻并不妨礙男人的聽覺。
似乎終于回過神,而為了最後确定什麽男人一把将手伸到她下面...
陶曼幾乎是瞬間徹底地失去理智。
“你幹什麽——”即使對方迅速躲開,但是對于他而言已經足夠了。似乎終于得到想要的答案,如同厲鬼的男人不顧陶曼慌亂地咒罵圈住她的腰部提起來。“啊——放開我。”
像麻袋一樣被男人倒扣着拎在手裏。對方速度極快,使得陶曼混亂的視線裏那些厮殺在一起的身影飛速後退。掙脫不掉被迫,随着對方的動作起伏颠簸。而且因為是倒挂的姿勢,整個胃都在翻江倒海。
比之前更為猛烈的槍林彈雨。再次被炮火截斷了去路,提着陶曼的男人不得不得停下腳步低咒一聲再次改變前進方向。
陶曼整個人像是破布袋子一樣挂在,男人手臂上被甩來甩去。同時颠簸也讓頭上步搖墜子随着搖晃打在臉上。溫度冰冷讓她渾身一個激靈,陶曼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到是刷一下變得蹭亮。
混亂中摸索着從頭發上拔下步搖緊緊攥在手心并用袖子裹住。雖然是個小東西誰知道會不會派上用場,怎麽說都比手無寸鐵來的強。
男人穩健地步伐走地飛快,無論周圍厮殺成什麽樣子。似乎都無法阻擋他前進腳步。陶曼前一秒還想着這家夥怎麽站的筆直都沒有被亂飛的子彈打死。然而後一秒就想起來現在被他拎在手裏的自己沒有資格考慮這個問題。因為比起這個男人,掙脫不掉的她才是個移動的活靶子。
“轟隆——”整個人氣流被掀飛的時候,陶曼短短時間之內積壓在心裏的恐懼跟緊張似乎瞬間都趨于平靜了。
果然在生死相搏的戰場上,她這種普通人都是最先領盒飯的。說不出什麽感想,只是突然覺得掙紮那麽久都逃不過去...那就這樣吧。
只是狀況總是出人意料。被炮彈氣流掀飛地不光是她,連同提着她的高大男人一起。只是比起她的無力妥協,戰場經驗豐富的男人似乎見慣這種場面。
陶曼整個人在混亂中等死的時候,被對方重新抱起來。然後在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中,再回神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抱着她穩穩站在地面上。
誰能在被炮彈,氣流先飛的時候穩穩落地?
至少在陶曼看過的電視劇裏,被炮彈炸飛的要麽鮮血淋漓奄奄一息要麽屍骨無存。但不管怎麽樣她還活着!比起思考為什麽,心中優先浮現劫後餘生的慶幸。
雖然她還沒有徹底擺脫眼前這個戰場。
紛飛的子彈,兩邊沖殺在前面的軍人就像是割麥子一樣倒下。血紅血紅的顏色那股慘烈勁讓至身其中的陶曼膽寒。
她該說自己運氣還算不錯嗎?至少沒有還沒有被抱着她的這個男人一槍轟掉半截身子。想笑,嘴角卻翹不起來。想吐,喉嚨裏像是堵了團棉花。
空空的腸胃即使翻湧也沒什麽東西讓她吐去,那抽搐的滋味實在是很煎熬。視線看到哪裏都是血紅血紅...陶曼只能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看那些血腥的東西。
然而當她擡手試圖捂住耳朵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世界似乎在眼簾閉上的同時全部被隔絕起來。眼睛閉上了,還沒捂上耳朵。
沒有聲音。
陶曼驚愕地睜開雙眼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視線裏人在移動炮火紛飛,但是耳朵裏面卻聽不到那些整耳欲聾的聲音。
也不是完全聽不到,像是有種奇怪的音波占據她的聽覺。讓眼睛裏看到一切都變得疏遠陌生甚至有些不真實。
她的耳朵?怎麽會?這不可能!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沒道理?努力拍打自己耳朵直到肩膀被人抓着大力搖晃陶曼遲鈍地擡起頭。
陶曼清楚的看着抱着她的男人空出一只手拿下臉上的面罩。但是很可惜她只能看到遮擋住拿開的半截面罩之後露出的嘴唇輕輕扇動。
但是這麽近...卻什麽都聽不到!
她聾了!陶曼整顆心猛地下沉。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重新湧出淚水順着臉頰滑落。即使頭發松散精致古怪的衣物變得髒亂。但是那張失去血色嬌豔臉蛋卻她看起來更加較弱可憐。
除了右肩上擦傷以外,其他地方沒有明顯的傷口。抱着陶曼身材高大的男人低頭快速掃視了下懷裏衣着淩亂的女人。雖然這個女人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疑點,但無論是真是假都要先離開這裏才能再說。
就在高大男人将注意力放懷裏女人身上而稍稍松懈的瞬間。早早潛伏在周圍如同中吐着信子的毒蛇...早就預謀好的陷阱當獵物步步踏入其中之後,潛伏在周遭的修長人影猛地發難。
就像是緊盯的獵物,終于露出脆弱頸項。終于經受不住甘甜血肉的誘惑,張開尖銳毒牙咬向毫無防備的獵物。
視線裏被風揚起的塵沙,突然出現被漆黑戰鬥服包裹全身看不見臉的男人。陶曼呆愣晃動地視線裏只看見迎面驟然拉近如同鬼魅般的人影,快到讓人反應不過來的速度。随着那股撲面而來讓人窒息的殺意。那張瞬間湊到面前的陌生機械臉孔。
頭盔下。
緊閉的嘴角驟然咧開一個陰冷森寒的弧度讓人心悸。視線相對下意識那張冷冰冰的機械臉龐上,陶曼感覺仿佛看到一縷金色的流光。
裏頭仿佛,閃爍着地嗜血與狠辣就像是淬了毒的利刃深深刺進她腦子裏。
陶曼感覺自己全部心神被奪走。連對方什麽時候把冰冷的槍口抵在自己小腹之上都沒有察覺到。身體一震似乎有什麽東西極快地穿過她身體,連同她身後的男人一起擊穿...
然後如同在慢放鏡頭的視線裏。她只能聽到對方陰冷笑意,以及那一句冰冷輕飄飄的,“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