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權宜之計
淩晨一點半,振文坐在病房裏,看着還在昏睡的振武,旁邊陳瑾和王旬陽靠坐在一起睡着了。
可他卻睡不着,酸澀的眼睛一直盯着振武的臉。
雖然醫生已經說只是外傷,腦部掃描都很正常,可振文還是很害怕,因為振武還沒有醒過來。
今天晚上的一幕幕不但在腦子裏回放,振文耳邊好像還回蕩着振武驚叫他名字的聲音,身上還挺留着振武緊緊抱着他的感覺,眼前是振武說那句:“我沒事兒,別擔心。”時窩心的笑。
在進入急診室的時候,振文一直拉着振武的手,生怕這樣放開就再也沒機會握住了,在醫生診療的時候他才戀戀不舍地放開,有些虛脫地靠在牆邊滑座在地上。
看着爸媽回答着醫生的問題,裏裏外外忙着辦理手續,看着急診室裏來來往往忙碌的人,感覺一切都那麽缥缈的存在,只有病床上的振武是真實的。
他緊張地揉搓着自己的雙手,一直到醫生處理完傷口,做完檢查,宣布沒有生命危險,他才放松下來,卻發現自己的腿已經酸軟無力,站都站不起來。
陳瑾過來想安慰他幾句,可站在他身邊停頓了一會兒,又什麽都沒說就走了,而王旬陽沒再和他說過話,也沒有再看他一眼。
他無所謂,因為他現在誰都不想理會,什麽話都不想聽,更懶得開口。
從振武被送到病房,他就坐在振武旁邊,拉着振武的手,不肯放開。
他能感受到王旬陽在身後盯着他的目光,他現在不在乎爸爸怎麽對待他,怎麽看他,他只關心振武,其他的他都不想去想。
振武一直都是對的,而他總是出錯。
振武擔心爸媽的反對,雖然他也擔心,可卻沒有想到會這麽猛烈,是他太天真了吧,以為只要他們彼此喜歡,世界都是會傾向他們的。
是莉琪那輕松接受他的态度 讓他放松警惕了吧。
或許今天他聽振武的話,不去辯解,不去和爸爸正面沖突,是不是振武就不會受傷?
可他忍不住,趴在門口,聽到裏面媽媽對振武的指責,他就已經很氣憤了,當媽媽說不讓振武喜歡他的時候 ,他所有的理智都被打散了,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不可以,振武只能喜歡他,不能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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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爸爸對他的那種無理的指責,他更是怒火中燒,那時候他只想着就算挨打,挨罵,被罰都要說出來 ,因為他不想讓振武和他一起受這份指責 。
可他忘記了,振武從來不會讓他受傷的,在看到爸爸拿着花瓶沖過來的時候 ,他第一個想到振武,他想回頭攔住振武,他知道振武一定會沖出來,就像小時候替他挨巴掌一樣,可他的動作總是比振武慢。
他聽到花瓶碎裂的同時振武一聲悶哼,那聲音比玻璃碎裂的聲音還要震撼他,看到振武流血他的眼睛都被刺痛了,振武竟然還笑,都流血了他還笑。他知道振武怕他擔心,可這樣的振武不止讓他擔心,更讓他心疼。
振文趴在振武的床邊,把頭枕在振武的手心裏,幸好,振武沒事,幸好,他還有機會說對不起。
第二天早上,振武醒過來了,振文床前床後地忙碌着,端水,喂水果,還學着振武當年的樣子拿來夜壺給振武用。
振武當然拒絕,自己輕松地下地去上廁所,振文在旁邊緊張地跟着。
“你這樣會不會頭暈?要不我抱你去吧。”
振武看着振文的胳臂,笑了笑:“為了我自己的安全,我還是自己去更好。”
振文洩氣了,他知道振武說的對,如果讓他抱着,兩個人都摔倒的可能性高于百分之九十。
振武看着振文噘着嘴,笑着:“我說不用抱,可沒說不用扶啊。”
振文像是才想起還可以這樣,馬上攙着振武去衛生間。
王旬陽和陳瑾辦理完醫院的手續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
換做以前,這樣的場景王旬陽一定會樂呵呵地開玩笑說他們是兄友弟恭的典範。可現在這樣的對話和接觸竟然變得那麽刺眼。
王旬陽皺着眉頭,抿着嘴唇,一臉不悅。陳瑾忙在旁邊扶着他的手臂,王旬陽看了看陳瑾青了一塊的額頭,壓住自己的怒意,沒有沖過去,而是轉身離開了。
這之後,王旬陽就沒再出面,一直到他們到家都沒看到他。
振文雖然松了口氣,不管以後如何,反正現在不用擔心面對了,他卻也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等到了家,陳瑾和振文堅持讓振武回到床上休息,畢竟昨天流了不少血,振武的臉色還很差。
振武乖乖地躺在床上,看陳瑾坐在床邊,沒有要走的意思,振文看了看振武,兩個人四目相對,知道到了宣判的時候了,振文也坐了下來偷偷地拉着振武的手。
果然,陳瑾在一小會兒的沉默後開口了。
“振文,媽不知道你到底經歷了什麽,才讓你堅信自己是喜歡男孩子的,可做爸媽的總是不想讓孩子受苦,讓孩子走彎路。我也了解了一下這方面的信息,就算臺灣未來同性婚姻合法,仍然有一大部分人是不接受,甚至歧視的。你想好了未來要面對這樣生活嗎?”
“媽,我承認我以前從來沒想過那麽多,可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只要振武和我在一起,未來是什麽樣子都沒關系.何況,也許未來人們就對我們這樣的人習以為常了呢”
振武握着他的手,用了用力,振文看過去的時候,振武卻只是目視前方,可嘴角卻有一絲的笑意。
陳瑾裝作沒有看見他們被子下面拉着的手:
“既然你這麽想,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我還是保留我的看法。你爸那邊,你也看到了,昨天在醫院甚至連說起這個話題都是拒絕的,要讓他接受,更是難上加難。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要怎麽面對。”
“如果他不同意,那我們就搬出去住。”振文抛下豪言壯語,振武只是在旁邊輕笑。
陳瑾卻笑不出來,她皺着眉問道:“搬出去住,住哪兒?吃什麽?錢哪裏來?這些你都沒想過嗎?”
“大不了我也出去打工,去夏宇豪那兒打工 。“
一直沉默的振武突然沉聲說道:“我不許你去那種地方。”
陳瑾疑惑地看着振武:“夏宇豪在哪裏打工?”
振文看了看振武,笑着說:“您還是別問了,振武說不去,我就不去。”
陳瑾看他不回答,也不想追問,她接着說:
“你知不知道你們現在日常開銷有多大?就算你去打工都不一定能滿足你們的基本需求。以前我們是過過那種日子,要是沒有振武,我自己都堅持不下來。何況你們現在都是孩子,還要學習。”
振武拍了拍振文的手,開口道:“媽,我們昨天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我們喜歡彼此的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如果真的非要到搬出去那種地步我們也無話可說,既然選擇我們就的面對,我們還不想就這麽放棄。至于我爸那兒,也許,我們還可以找機會和他說說。”
“估計最近沒什麽機會了,你爸要去出差,過一段時間才回來。振武你先好好養傷,振文今天你就休息一天,明天該上學上學去。”
“媽,可是之前我受傷,振武都是請了長假的了,為什麽我不能。”
“因為我不同意。”振武板着臉看着振文。
“為什麽!”振文不解地看着振武。
“因為你學習沒我好。我可以耽誤課再補上,你能跟上就不錯了。所以乖乖去上學。“
陳瑾嘆了口氣,攏了攏垂在額前的頭發,疲憊地看着振文說道:“如果你不想讓你爸在你們的事上再添一項否定的罪狀,就乖乖去上學,振武有我,會好好照顧的。”
振文不情願地點點頭,為了将來,只能忍耐了。
“媽,你的頭怎麽了?”振武突然驚訝地看着陳瑾額頭上的青色腫塊。
“沒什麽,大概昨天争執的時候摔倒碰的。沒事兒。”
振文忙起身“我去那冰塊敷一敷。”
“不用了,已經發青了,敷冰也沒有用,慢慢就好了,別大驚小怪的。”
振文坐下來看着因為他的沖動受傷的兩個人。
“對不起,都是我害得。”振文剛剛有些放松的表情又糾結在一起。
陳瑾站起來,走到振文身邊,把他摟在懷裏。輕拍他的肩膀。
“你知道就好,以後做事別那麽沖動,有些後果你承擔不起的。”
振文點點頭,看着振武的傷,确實他承擔不起。
問題暫時解決了,振文打了一個哈欠,昨晚擔心振武沒怎麽睡覺,現在放松下來了,困意也回來了。
陳瑾拍拍他肩膀“你睡一覺吧,一晚上都你怎麽睡吧。”
振文點點頭,他掀開振武的被子,正準備鑽進去。
振武突然拍開他的手,給他使了一個眼色。
振文還沒有反應過來,陳瑾就已經沉聲說道:
“這段時間,你們最好規矩點,不要做過格的事,畢竟都是未成年,要注意分寸。”
振文抱怨着:“可我只是想睡覺,我保證乖乖睡覺不行嗎?”
陳瑾不說話,卻用眼神回答了他,振文可憐兮兮地看着振武,振武那邊也沒有笑臉,振文只好認命地會自己房間。
那天晚上,陳瑾就像是長了順風耳一樣,振文想半夜偷偷溜進振武的房間,可剛一出門,陳瑾的房間門就打開了,害得他吓了個半死。
抱着僥幸的心裏他又試了第二次,結局相同,振文不得不懷疑,陳瑾都不睡覺的嗎?
第二天,振文無精打采地去上學,振武還交代他,要學好了回來講給他那個。
可振文上了一半課就會周公去了,根本沒聽進去,好在不是何中中的課,否則,可能要被罰站了。
被下課鈴聲吵醒的振文,習慣性地回頭看振武,看到後面空着的座位有那麽一瞬間愣神。這才無聊滴把注意力轉移到夏宇豪身上。
夏宇豪不比他精神多少,兩個人目光交接,都露出了一絲苦笑,看來夏宇豪昨天也并不順利。
兩個人默默走出教室,找地方去互舔傷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