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背着你回家
從學校到公交車站一共512步。
因為振文每天放學都是走在振武後面,數着振武的腳步,一直到車站,這是他自我消遣的方式,也是他為數不多的可以明目張膽地盯着振武的時候。
可今天他希望這條路一直走不到盡頭,因為振武那句:有話和你說,讓振文緊張的本來暈暈的頭,更不清晰了。
振文拖着腳步,低着頭走的很慢,雖然沒擡頭但看到振武的腳在前面走走停停,振武沒有催促他,只是等他慢慢跟上。
振文忍不住打着哈欠,自從進了排球隊,他的生活似乎更加亂套了。
這幾天他每天都很晚睡,又很快被夢驚醒,夢裏面現實和夢境交織着,卻都有一種丢掉重要東西的焦慮和心痛。
終于還是走到公交車站了,振文無力地跌坐在長椅上,往後靠着,振武坐在他旁邊,把他的書包放在椅子上,手裏拎着自己的書包,随意地放在地上。
兩個人之間一段沉默,振文側過身子,嘟着嘴,今天振武這樣強硬的态度讓他感覺有些委屈。
振武大部分時候都是溫柔順從,怎麽都好,可一旦他認真起來那種堅持卻沒有一次不讓他繳械投降。
今天振武是已經打定主意要說個明白了,可他還不想說明白,不敢說明白,也說不明白,一旦說明白了,可能會永遠失去和他并肩坐在一起的機會了。
振文把頭靠在背後的玻璃上,昏昏欲睡,如果不是振武的有話要說,他一定讓自己精神百倍,可現在他放任自己睡過去,就像鴕鳥把頭藏在沙子裏,能躲多久,就躲多久。
振武的臉朝前方,眼睛飄忽地不知道要看向哪裏,雙手不自覺地揉搓着書包背帶,振武咬了咬嘴唇,轉頭看着振文像是賭氣一樣背對着他。
有些可笑地想着,因為振文的我煩你,讓他耿耿于懷,甚至去找一看就不是很擅長處理人和人的關系的夏宇豪,想從他那裏知道為什麽。
大條的夏宇豪完全不明白兄弟倆的狀況,只是在他問起的時候直截了當地回答:“你去問他啊,他是你弟,你怕什麽?”
他當然知道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去問個明白,可就是不知道怎麽開口,甚至有點不敢開口,他怕聽到振文說出真的不喜歡他這個哥哥,真的讨厭他到不想和他待在一起的地步。
從第一次在湖邊看到振文那天起,他們五年的朝夕相處,他已經習慣了待在振文身邊,有時他覺得就算這樣一直到老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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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習慣了把振文的一切盡收眼底,習慣了振文需要他,依賴他的感覺!
可現在振文說煩他,總是躲着他,好像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躺在一起,親昵地說說話,哪怕什麽都不做就這麽待在一起都覺得很滿足的日子好像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了。
振文在躲着他,這個事實帶給他的恐慌的感覺最近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讓他在意。
也許他真應該當面問個明白,也許,他們之間只是有那麽一個小小的誤會,問明白了,解決了,他們還可以回到從前。
振武輕輕地清了一下喉嚨,開口說道:“最近你一直躲着我,你還說我煩,我不知道為什麽,如果,我做錯了什麽,你就直接跟我說,不要悶在心裏。”
振武一口氣說完,突然緊張的有些心慌,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裏,身體緊繃着,雙手緊握,點着腳等待振文的回複。
五秒過去了,十秒過去了,旁邊依舊沒有動靜,振武怯怯地轉過頭,振文還是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他把臉湊過去看了看,忍不住笑了。
振文頭貼在玻璃上,閉着眼睛,微微的打起鼾來。
這段時間,他是累壞了吧,每次他習慣性地半夜起來都能聽到振文屋子裏還有聲音,還是不是應該在和小小學姐商量一下,可又怕振文的小自尊會受傷,參加排球隊卻連訓練都做不了,雖然并不是他喜歡的,可他還是會覺得傷自尊吧,現在要是記錄這樣的事都做不了,振文會不會很生氣?
振武不忍心叫醒他,可又擔心他這樣的姿勢會讓他脖子疼。
振武輕輕的向後坐,讓自己靠在玻璃上,伸手輕輕将振文的身子攔到自己懷裏,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緊緊地摟住他,不讓他從椅子上跌下去。
撫在振文胸口的手,感受着振文有力的心跳,就像許久以前,他們坐在一起,振文靠在他的身上打游戲,困了的時候,振文就直接放下手機偎進他的懷裏,安心的睡上一覺。
把臉貼在振文的頭上,振文的頭發很柔軟,從上面看下去是振文秀氣的耳朵。
振文的耳朵很敏感,以前振文懶床的時候,他總是朝他的耳朵吹氣,振文會很快躲閃着醒過來,然後像報複似得撲過來咬他的耳朵。
不知道他現在還會不會被這樣叫醒,振武抿嘴笑着,眼中閃過頑皮,他輕輕地吹着振文的耳朵,一下,兩下,振文眼皮擡了起來,可很快又合上了。
這種久違了的熟悉的感覺讓振武回想起曾經和振文一起度過的無數親密無間的日子,一股暖暖的幸福感在心底湧動着。
振武希望就這麽抱着振文,等他醒過來,可随着天色暗了下來,周圍的蚊子飛蟲也多了起來,雖然振武一直揮着手驅趕蚊蟲,可振文的手臂上還是多了兩個包,振文不安穩地動了動,抓着被蚊子叮過的地方。
振武輕輕的将振文扶起來,振文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看着黑眼圈的振文振武不忍心叫醒他。
他将振文的書包背在胸前,起身蹲在振文的前面,拉着振文的雙手把振文背在背上,再拿起自己的書包,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為了轉學志弘,王旬陽特別又買了一套離學校很近的房子,從學校到住的地方一共三站路。
雖然振文很輕,可走了兩公裏的路振武還是有些氣喘籲籲的。特別是振文趴在自己的背上,腦袋躺在肩膀上,呼吸的氣流就在他的耳邊盤旋,讓振武的心有些癢癢的,連帶着腿上也變得軟軟的沒有力氣。
一進家門,陳瑾看着振武背着振文回來,吓了一跳,振武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直接背着振文回到他的房間。
怕把振文吵醒,振武深蹲着把振文放在床邊,迅速拉着振文的手,讓他慢慢地躺了下去。
跟進來的陳瑾憂心地問道:“他不是生病了吧?”
“沒有,只是太累了,最近他睡得都很晚。”
“那就好,穿着校服睡覺很不舒服吧,你幫他脫了吧。”
“啊,好,媽麻煩您把蚊蟲叮咬的藥拿來。”
陳瑾應了一聲出去找藥。
振武開始幫振文脫掉鞋子襪子,坐在振文身旁解開振文的襯衫口子,接着跨坐在振文腿上托着振文的頭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裏,脫掉他的上衣。
這樣的大動作讓振文動了動,腦袋在振武的懷裏蹭了蹭,像是找到了一個最舒服的位置就不動了。
這樣的摩擦突然讓振武心跳加快,振武停下脫衣服的動作,臉開始熱了起來。
他把手裏的校服放在一邊,本來應該讓振文躺下來的,可他卻遲遲沒有這麽做,閑下來的手輕輕的放在振文光滑的後背上,輕輕地上下撫摸着。
小時候他經常給他搓澡,這個背現在已經不再像小時候那麽瘦小,雖然沒有堅實的肌肉,卻也是寬闊的像個男子漢了。
似乎感受到振武的輕撫,振文滿足地嗯了一聲。
振武忘了自己正在做什麽,沉浸在這樣的接觸帶來的滿足裏。
“振武!”
振武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轉頭就看見陳瑾站在門口,皺着眉頭看着他。
他慌忙放下振文後背上的手,把振文放下來,紅着臉從床上跳下來。
“媽,那個,我給他擦藥。”
陳瑾看着自己兒子面紅耳赤的樣子,表情緩和了一些說道:“好,擦完了就出來吃飯吧。”
把藥遞給振武後轉身要離開,卻又突然停了下來。
“振武,你們都是快成年的了,要注意分寸,還有,适當的讓振文學着照顧自己吧,你不可能永遠待在他身邊,他遲早要學會獨立。”
“哦,好。”本能地回答着媽媽的話,可振武眼神有那麽一瞬間的迷茫。
陳瑾走後,振武楞楞地坐在床邊,看着還在酣睡的振文,剛才的話好像振文也曾經說過,他當時想也沒想就說能。
因為他從來沒想過以後,确切地說他沒想過沒有振文的以後。
想到他的以後可能沒有振文,振武感覺空空的。他機械給振文擦着藥膏,輕輕把藥膏揉勻,若有所思地看着振文的臉,他,會一直照顧振文的,不管現在還是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