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如,娶你
侵占牙關的舌蠻橫又無理, 讓人發熱,讓腦袋發昏。
謝相迎用力掙紮,手推在淩琅堅實的胸膛上, 卻沒有絲毫用處。這點子力氣用在從小習武的人身上, 稱得上是以卵擊石。
水花在池中亂飛, 這樣炙熱而強烈的動作,讓謝相迎幾乎無法正常思考。
意識到身下抵着自己的是什麽, 謝相迎腦子一炸,猛地将人推了出去。
“你他媽看清我是誰!”
謝相迎在水中站穩,擡手給了淩琅一耳光。
似是被這一巴掌扇懵了, 淩琅看着謝相迎愣在池中。
謝相迎的手好看, 又長又細,卻不過分女氣,打起人來也是力氣十足。這一下下手不輕, 謝相迎自己的手都疼的厲害。打完就後悔了,老天,他這可是打了皇帝一巴掌。
淩琅擰着眉,做錯事一般, 頗為委屈地看着謝相迎。
“別這麽看着我。”
你還委屈上了,要不是淩琅把他當成那個, 他才不會打人。
謝相迎的目光匆匆一瞥, 在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時, 忙別過了腦袋。
這樣要是不舉, 實在可惜了。
謝相迎深吸了幾口氣,往池邊去, 水池不知哪年加高了些, 人扒了半天沒能出去。
“我幫你。”
淩琅正要過來, 謝相迎猛地退了一退。
“帝師。”淩琅像內心受到莫大傷害一般,伸出的手滞在半空中。
“……”
這會兒後退反倒顯得自己心虛,謝相迎咳嗽了幾聲,對淩琅道:“你站着別動。”
“嗯。”
淩琅乖乖站在原處,謝相迎托着淩琅的肩膀,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臺階,這才爬出了池子。
“屏風之後有朕的衣裳,帝師可以換一下。”淩琅提醒他。
謝相迎快步走到屏風之後,把濕衣裳脫了,給自己裹了件外袍。
繪着雙鳳凰的屏風下半截是空的,淩琅看着謝相迎筆直晃動的小腿,眸光微微流轉。
被水刺的通紅的眼眸帶着幾分失落,他看的清清楚楚,從來不曾認錯過人,是謝尹不承認罷了。
人好半天才從屏風後走出來,謝相迎路過淩琅時順手丢了件袍子往水中。
淩琅接過袍子蓋住自己的身子,人并未往岸上來。
“帝師深夜前來,可有要事。”淩琅恢複了平日的神情。謝相迎沒事不會進宮的,前些年閑暇之餘還會往通幽殿送點兒點心,這些年連自己也送不過來。
謝相迎坐在不遠處矮桌旁的墊子上,找了個合适的姿勢,道:“你母後找我,想讓我給你選個皇後。”
“皇後……”淩琅原本明亮的眸子暗下去,他不要皇後。
謝相迎渾然不覺,只用手支在下巴上,道:“有個皇後也好,她嫁給你,那一大家子人必然都向着你。朝中制衡之術,向來少不了皇後的母家。”
“是麽。”淩琅冷冷笑了一聲,問謝相迎道,“不知帝師屬意的皇後是何許人?”
“我?”這得好好想想,謝相迎沉默了片刻,數着指頭道,“這第一,模樣得周正,第二,最好是哪位将軍家的小姐,這樣也能助你的勢。第三麽,女子無才便是德,她沒有才華,總要德行上佳,第四麽……”
“第四是什麽。”淩琅抱着胳膊看向謝相迎。
謝相迎看向淩琅,認真道:“你得喜歡,雖說是父母之命,但你若是不喜歡,豈不是糟蹋了人家姑娘的一片真心。”
“帝師說的極是。”
“你有中意的人選?”
若是淩琅心裏有這個人,也省的他費力去猜了。
淩琅看向謝相迎的眸子微彎:“将軍府的人,模樣周正,又有才德,我不如……娶您。”
“什麽葷話。”
這人是怎麽了,打從上元夜那日起跟開了竅似的。不過細想起來,謝家的兩個孩子确實是最佳人選,光是謝鐮将軍那忠心不二的勁兒,拉攏到身邊肯定沒錯。只可惜,謝家倆孩子都是男子。
“好好想想,又沒逼你現在說出來。”
“好……”淩琅的目光微垂,将快要表露的心意盡數壓進喉中。
裕華池的水汽蒸得人愈發不大清醒,倆人雖披了衣裳卻也心知肚明這麽說話始終不合适。
謝相迎坐了這麽一會兒,身上出了層薄汗,面色也紅的厲害。
淩琅看謝相迎這副樣子,估摸着再走遠路又得被風吹着。
“屋外雪大,帝師今日,不若宿在宮中。”
“還是回去。”
“明日還要去都察院罷,今日若是凍着,可怎麽去?”淩琅像是對謝相迎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謝相迎是個骨子裏不願意對旁人示弱的人,但淩琅說的是事實,明日若是病着,又要拖好幾日不能做正事了。
“你那西偏殿這會兒能住人麽?”
淩琅聽見謝相迎問了一句,擡起頭,低聲道:“今日不行。”
“你不是說日日都打掃?”這孩子說話怎麽總是騙人。
淩琅解釋道:“下了幾場雪,西偏殿未燃地龍太過陰冷。帝師要留下,不若住在正殿。”
“那不行……”
正殿地方是淩琅的寝殿,瞧淩琅方才那餓狼似的樣子,不知是不是準備寵幸什麽人。一想到要躺在不知做過什麽事的榻上,謝相迎心中就不得勁兒。
“難不成帝師要在裕華池待一晚上?”淩琅問他。
好像也不行。
謝相迎縮在軟墊上,不知該怎麽辦,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廢了些力氣,這會兒什麽都想不出來。
“那就過去,若是帝師不方便走動,朕便抱你過去。”
是命令的語氣,謝相迎有時候很怕淩琅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若是問可不可以,他尚且可以說不,若是命令,便只有遵守。
謝相迎想了想,反正都要留下,還是自己過去。不就睡一晚上麽,明日一早他就回去。
“我自己去。”
謝相迎說罷蹭的站了起來,披了件大氅快步往正殿去。
池中人淺淺笑了笑,在缭繞霧水之中漸漸沉了下去。
水面輕晃,淩琅的眸光沾了些迷蒙的水汽。
床榻是孫良玉備好的,見謝相迎過來,又備了幾個錦盒在榻邊的小桌上,才退下。
正殿炭火燒的旺,謝相迎披着件單衣将自己身上的東西一一收好。什麽扇子玉佩,錦囊,同心珞,這些東西平日都是紅玉幫忙收着。
這扇子是他最喜歡的,好歹沒沾多少水,要不然從哪兒找第二個。
淩琅進內殿時,謝相迎正坐在榻上鼓搗自己平日拿的折扇,錦衣歪歪斜斜披在人身上,仿佛一勾就能散開。
“你回來了。”謝相迎擡頭,一張臉在昏暗的燭火下格外動人,滿目的燭光,像裝着揉碎的星子。
淩琅看着榻上的人,喉中有些幹澀。
“怎麽穿的這樣少,外頭還有雪……”見淩琅只披了件外袍,胸口都大咧咧的露着,謝相迎忍不住說了一句。
“就幾步路。”
也是奇怪,分明是大雪紛飛的冬日,可淩琅卻覺得燥熱的厲害。他坐在榻上,忽然發現孫良玉準備了兩床被子。
還真是,不會做事。
淩琅的目光暗了暗,把手中的碗遞到謝相迎手裏。
“這是什麽。”
“姜湯,喝了暖身子。”淩琅的音聲放沉了幾分,即便是命令的語氣,也聽上去格外讓人受用。
待謝相迎喝完姜湯,接過碗放在一旁,淩琅才鑽進被子裏。
謝相迎見淩琅準備睡覺,胳膊支在榻上,歪了歪坐着的身子對他道:“沈太後有中意的人。”
“什麽人。”淩琅的語氣很平和,好想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王丞相家的女兒,應該叫王纓之。過兩日是你生辰,我把人請過來,你見見?”
“嗯。”淩琅閉着眼睛應了一聲。
聽上去興致可不大高,謝相迎用用扇子抵了抵淩琅的肩膀,道:“讓你去見見,又不一定要娶。人家今年才十六,還小呢。”
“十六。”淩琅睜開眼睛,看着謝相迎道,“确實。”
他不喜歡年紀小的。
“所以啊,走個過場就行,你跟她們說不定也就一頓飯的緣分。以後要是出使別國,碰上中意的公主,到時候就是兩國之宜,兩全其美……”
謝相迎說的認真,一垂眸卻發現淩琅正看着自己,那目光,那神情,快把人融化了似的。
“怎麽了。”
回想起第一次和淩琅在一個榻上聊天,這人還只是個不大點兒的孩子,一轉眼居然比他都高了,這肩膀都比自己要寬一些。
小孩兒的心思重了許多,再也不會對他撒嬌,更不會躺在他腿上說心裏話。想起這個,謝相迎忽然有種物是人非之感。雖不知淩琅幼時的天真有幾分是真,但他确實很喜歡那樣的孩子。
若非有那淨水林一事,他大概不會總躲着淩琅,但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就連黎昀都可能發現淩傾允就是謝尹,可淩琅那樣聰明,卻像個瞎子一樣,一心要置淩傾允于死地。
他和淩傾允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目光落在淩琅脖頸間淡淡的傷痕上,謝相迎的眸中有幾分疑慮,這件事所有人都避而不談,他不能問出口。
淩琅沒有回答謝相迎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只是靜靜看着眼前的人。
他有許多話想告訴謝相迎,可若是今日說出來,不知往後還會不會有這樣能同榻而眠的機會。謝相迎看起來對他百依百順,實際上性子比誰都倔,即便是跪着,也永遠都直着身子。這樣的人,最是難辦。
四目相對,兩人各有各的心思。
淩琅的眸子忽的彎了一彎,音聲也變得格外柔軟:“朕會見她們的,今日有些困了,不若明日再說。”
淩琅不想聽謝相迎說這些正事,如果可以,他此刻很想堵上這個人上下兩張嘴,讓他再沒有機會說出這些掃興的話。
“好。”
謝相迎點了點頭,躺在榻上。原是只打算問問淩琅的意思,反倒是自己說了這麽多。他操這麽多心幹什麽,淩琅這麽聰明,肯定早有安排。
謝相迎離遠了些,閉上眼睛,原以為自己會失眠的人,很快便沉沉睡去。
殿內的安神香是特制的,每個無法入眠的夜晚,淩琅都是靠着這香睡上兩三個時辰。不知為何,今日這香料似乎對他沒什麽作用。
強迫自己躺了一個時辰,淩琅還是睜開了眼睛。
他翻過身,借着榻旁跳躍的燭火看着熟睡的人。
謝相迎睡得安詳,就那麽毫無防備地躺在他的身側。就是手腳不大老實,小腿一瞪被子就被踢在了裏側。
淩琅坐起身,伸手将被子撿回來蓋在謝相迎身上,沒一會兒壓好的被子又被踢下去。
無奈只能把人攬進懷裏,用一床被子。
兩人都穿着寝衣,薄薄的一層面料,隔不住肌膚的溫度。
連年卧病在床未經風霜的人,肌膚像是一匹光滑無暇的錦緞,又因為喜愛射箭騎馬腰身格外緊致。平日裏穿有束腰的錦袍時,總是格外引人遐思。
早年間姜姬獻寶那場接風宴上,謝相迎只露了兩面,那東陵太子便來跟他來要人。這會兒謝相迎越發的惹眼,偏偏又是個對樣貌最沒有自知之明的人,整日裏在自己面前晃悠還不夠,還要各府各地的招惹人。
秦樓楚館裏,有不少靠着賣謝家二位公子畫冊為生的畫師,好些富商一擲千金哄搶的厲害。改日得找個機會把那些畫師捉了打一通,讓他們再不能提筆,畫這些下九流的龌龊東西。
胡思亂想的多了,人便愈發睡不着,細碎的發尾落在人胸口,掃得人心中發癢。
謝相迎的鼻息一直很沉,窩在人懷裏,像窩了只貪睡的貓兒。
作者有話要說:
情人節過完了,祝大寶兒們元宵節快樂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