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會怕黑,會餓,會撒嬌
小兔子歪了歪腦袋,在謝相迎腿上找了個舒服的地方繼續靠着。他将目光放空,享受着片刻的惬意。
此刻淩琅的身子疲累得恨,心下卻少有的松快。他想靠在謝相迎身側,在這諾大的宮中,唯有謝相迎一個人看他時目光是純粹的,不管這個人究竟為了什麽,那樣寧靜的目光讓他十分安心又。
帶着同心珞的折扇挂在床頭,淩琅的伸手碰了碰那枚扇墜。
“帝師的同心珞是江夫人所贈嗎?”
淩琅擡頭問了一句。
這東西平時被藏在将軍府,他只在畫冊上見過。
謝相迎見淩琅對此物有興趣,取來折扇放進淩琅的手中道:“臣入宮那日,嬸母給的,說是件寶物,只可惜是對牛彈琴,臣到現在都沒看出為什麽這東西被視為寶物。”
“入宮那日?”淩琅似乎明白了什麽,眸中忽然有了些許笑意,他對謝相迎道,“聽說是這同心珞是千百年前傳來下的,有一紅一白兩色,一色謂之落月,一色謂之朱顏。若是配戴此物的二人情意缱绻,各自平安,這上頭的珠子便會熠熠生輝。若是其中一人身死,二色便會轉換,朱顏會褪去色彩,落月慢慢會沾染血色。”
“這東西能探知人的生死?”
謝相迎看着淩琅手中把玩的同心珞,思量片刻,手往榻邊的暗格摸去。
淩琅看見謝相迎摸出一個不大的錦盒來,那錦盒之中正是瑩白的落月珠。
“帝師這是……”
“陛下把這個帶在身上,如此不必派人通傳,臣也能知曉陛下的安危。”
謝相迎自動忽略了淩琅方才所說的“情意缱绻”幾個字。這落月與朱顏在他心中就是另一種意義上可以通信用的工具,與卓螢贈予他的鈴铛并無兩樣。淩琅若是能把這東西帶在身上,他正好可以時刻注意淩琅的境況。
淩琅定定看着錦盒中的東西,許久不曾開口。
謝相迎見小孩兒發愣,直接把錦盒連同落月塞進淩琅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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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琅凝視着那落月珠良久,往謝相迎身側靠了靠,對他道:“帝師放心,朕早晚有一日會殺了淩傾允,奪回大權,定不讓這落月染血。”
言語真摯,像是承諾。
“啊?”
這小孩兒怎麽對攝政王敵意這麽大。
這可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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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世代忠臣良将,這會子親兒子被敵國擄去,謝相迎原以為謝鐮會動點不安分的心思,未成想謝鐮夫婦竟十分體諒北齊的境遇,沒有鬧出一點風波。
謝相迎很好奇,謝鐮這樣的好人家,是怎麽教出謝尹這麽個,攝政王府和将軍府兩頭表演的奸佞來,實在是匪夷所思。也不知這謝家公子到底被什麽人收買了,淨做這些把腦袋別褲腰帶上的事。
安撫好将軍府,便只剩下準備出宮的事宜。
淩琅将出宮日子定在三日後,長公主放心不下,派親信去了趟大将軍府,讓周旋一路護送。除此之外,另從督查院選了幾個得力的人暗中跟着去。
這三裏日每到夜半,謝相迎總能在門在看到抱着軟枕,前來留宿的淩琅。
這幾日是淩琅最像一個孩子的時候。
會怕黑,會餓,甚至………會撒嬌。
這模樣往日可瞧不見。
三日後攝政王的馬車要和淩琅一起出發。謝相迎本打算跟卓螢一起上馬車,但淩琅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讓他決定還是送一送小孩兒,再找個機會上攝政王的馬車。
出宮要用的随行之物有孫良玉收拾。謝相迎托人在太平街定了些糕點讓莫臨泉親自送來,一切準備妥當只剩把淩琅送上馬車。
臨行當日,小孩兒一早起來便悶悶不樂,直到凝雲把落月珠系在腰帶上才略有了些笑模樣。
“陛下今日怎麽不系香囊了?”往日淩琅腰上都要系驅蟲的香囊,今日居然不曾看見。
淩琅看了一眼落月珠道:“馬上快冬日了,哪裏還有蚊蟲。”
“也是,奴才忘了。”
明月聳了聳肩,繼續幫淩琅整理衣裳。軍營中大部分都是男人,凝雲和幾個丫頭不能跟着前去,這會心底下正七上八下,故而對淩琅的穿着也格外小心,生怕一個不周再遺落了什麽。
謝相迎收拾妥當已等候在正殿外。小孩兒這些日子偷跑來西偏殿,為了不被人發現,都是夜半而來天不亮就要回去,來來往往倒是挺有精神。
淩琅話裏話外對攝政王的敵意太重,謝相迎不禁為自己日後的生活擔憂。別倒時候盡心盡力把小皇帝輔佐長大,榮華富貴沒享幾天,再被淩琅派人一鍋端了,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麽。
思量間正殿的大門已經打開。
謝相迎擡手行禮,殿中人穿着玄色的錦袍,頭發高腦後,晶瑩的寶石珠子被辮進發中,十足的貴公子打扮。
“帝師。”還未等謝相迎開口,淩琅便已經站在謝相迎面前,小孩兒的手伸了伸,想要抓謝相迎的衣角,覺得不妥又收回來放在身側。
淩琅的目光落在謝相迎腰間別着的扇子上,朱紅色的扇墜輕搖晃,他的心也在動。
這一切謝相迎都看在眼裏,小孩兒想要靠近卻又不得不忍住的樣子十分可愛。
步辇停在殿外,謝相迎侍奉淩琅上辇,一路跟着往宮外去。
城門外的馬車十分寬敞,比攝政王平日所乘要寬上一半。老皇帝在時北齊風光無限,場面上的東西從來不缺。
不遠處卓螢已經騎在馬上,攝政王的馬車之內是喬裝打扮的阿召。
“帝師,朕要走了。”
這是今年最後一次給謝相迎說這句話了,此去千裏之外,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謝相迎知道自己也要跟去,心中并無多少傷春悲秋之感,他将一只鳥籠子遞給淩琅身側的孫良玉,囑咐可用此聯絡之後便再沒說其他。
小孩兒上馬車時是一步三回頭的架勢,即便腳踏在上馬石上,餘光仍留在謝相迎身上。
這個人送姜姬時說什麽“青鳥殷勤為探看”,怎麽輪到自己要走時居然這樣沉默。
馬車的簾子被人掀開,瞳孔在上馬車時驟然一縮,原本充滿別離殇情的眸光很快冷下來。
淩琅将那人遞過來的匕首藏入袖中,吩咐道:“着人盯着謝鐮府上,若有異動,可以先斬後奏。”
“若是太傅大人他……”
“先斬後奏的意思,不明白?”
“是。”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