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等他的不是美嬌娘,而是小皇帝
“是麽?”謝相迎聞言,不由笑了笑。
這人在馬車上看到街上的俊秀男子,目不轉睛,簾子都舍不得放下。這會兒又來說自己不一定喜歡男子了,可真是有趣兒。
“我不會抛棄主人的,我還要看着主人完成任務呢。”
卓螢的話一出來,謝相迎臉上的笑當即僵住了。他還有任務呢,他還以為自己天生就是無法無天的攝政王呢。
“謝家公子和攝政王的結局都頗為慘淡,還不如讓我一開始就死了。”謝相迎嘆了一句。
卓螢拉過他的袖子,道:“不一樣的,假死也作數。你這麽個好人,我可舍不得你死。”
“我是好人麽?”謝相迎指着自己的鼻子問。
謝相迎點了點頭,目光頗為誠懇。
若不是親眼所見,謝相迎不會想到,在外頭随随便便就把彎刀架在別人脖子上的小霸王,會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這人可是個系統啊。
兩人說笑着,阿召進來低着身子通禀道:“殿下,陛下派了人往謝公子的竹籬小院去了。”
怎麽一刻也不帶歇的。
謝相迎擺了擺手,卓螢閉上嘴,頗為無奈地看着謝相迎。
君子一言九鼎,這小皇帝昨日說召見,今日就立馬召見了。
謝相迎為了不露破綻,出門時人.皮面具都随身帶了好幾副。人從密道往最近的郊容客棧,又帶了人.皮面具往城北謝家公子名下的竹籬小院去。
謝相迎一天要走的路,比行軍打仗的馬還多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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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竹籬小院的人是皇帝身邊的內侍孫良玉。
謝相迎看這人頗為眼熟,回憶了好半天才記起,這人就是昨日扶他起來的那個內侍。孫良玉人長的溫潤,說話也溫吞,眼睛烏溜溜的,像兩顆黑葡萄。此刻穿着一身麻布衣裳,頗有幾分寒門子弟的意思。
謝相迎看他這一身不怎麽正大光明的打扮,心道這小皇帝估計是要他偷偷入宮。
孫良玉見謝相迎回來,行過禮後說明了來意。
此次宣謝相迎入宮果然未得太後同意,小皇帝的意思是要他酉時太陽落山之後再随孫良玉偷偷坐着馬車入宮。
謝相迎心道這小皇帝還是對太後留着一手的,也算是個聰明孩子。他這帝師尚在宮外,也不知是這點小九九是什麽人教給他的。
謝相迎接了旨,留孫良玉在竹籬小院喝了會兒茶。
這院子是從前謝家公子堆放雜物之地,謝相迎為了少見謝家人,便對外說自己移居在此地。
幾盞茶之間,謝相迎對孫良玉的好感增加了不少。此人談吐雅致,待人有理,行事滴水不漏,祖上必定是讀書的,不知遭了什麽罪,才讓子孫進了宮做內侍。
兩人在小院一直坐到酉時,才乘着夜色坐上了通往宮門的馬車。人跟着孫良玉從西門浣衣坊過去,彎彎繞繞走了不知多久,才在寫着“通幽殿”三個大字的紅牆外停下。
孫良玉讓謝相迎稍待片刻,進去通禀之後大門才又被緩緩被推開。
高牆綠瓦,這是謝相迎第一次看見暮色中的宮城。若不是奉诏入宮,謝相迎還以為自己是被紅娘引去和崔莺莺幽會的張生。只可惜這紅牆裏等着他的不是美嬌娘,而是小皇帝。
兩人穿過院子,一直到殿中,內殿層層珠簾帷幔之後,一個粉團子正執筆批閱面前的奏折。
淩琅今年只有九歲,小小的人盤腿坐在案前,燈火已暗卻還在認真看折子。謝相迎看淩琅手中的毛筆比這人的小臂都長,不由得在心底笑了笑,這小大人,有模有樣的。
“陛下,謝公子到了。”孫良玉進去通禀了一聲。
“帝師?”淩琅放下手中的筆,鞋子也未穿,腳底生風似的跑到謝相迎跟前兒。他擡了擡手,在半空中停了一停,又将手收回身側。良玉說帝王不可暴露自己內心所想,他不能讓謝相迎知道,自己對他十分期待。
兩人之間隔着一層珠簾,謝相迎就那麽拱手行禮道:“微臣謝相迎,參見陛下。”
這一次,謝相迎沒有跪。
似是在打量眼前的人,淩琅的目光落在謝相迎身上久久不語。
片刻後,面前仰頭看他的小孩兒才啓唇道:“帝師進來罷。”
謝相迎這才掀開簾子進去。
兩人對坐在案邊,孫良玉收了案上的折子,給兩人奉上兩盞熱茶。
茶香撲鼻,讓原本帶着困意的人清醒了幾分。
謝相迎開口問道:“不知陛下深夜宣臣入宮,可有要事。”
淩琅看着謝相迎,一雙圓溜溜帶着好奇大眼睛,已經出賣了自己的內心,他咳了一聲,強做鎮定道:“帝師昨日所言可作真?”
潭水似的眸子看向淩琅,謝相迎的話比真金還真:“謝家世代為太宗皇帝效勞,臣願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謝家滿門都是忠臣義士,謝相迎身為謝家公子,絕對不會做有害于皇帝之事。這是他答應卓螢的事。
似乎在斟酌話裏真假,淩琅的目光始終落在謝相迎的眸子上。
“陛下,把燭心剪一剪吧,光暗容易傷眼睛。”謝相迎瞧他看的認真,遂提醒了一句。
淩琅的目光落在架子上的金剪之上。
謝相迎會意,起身拿起剪刀将老去的燭心剪斷。
燭火晃動,謝相迎眸中跳動的光像是給人的一線希望。
小小的人坐在對面,一雙眼睛看着燭火道:“今日帝師進宮……”
“臣不會對旁人洩露只言片語。”謝相迎把燈紗罩在燭臺之上,才重新坐回去。
似是對謝相迎的話很滿意,淩琅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小小的手從袖中取出一塊不大的玉牌,對謝相迎道:“帝師今後再進宮,就拿着這個從西門進。”
“是。”
謝相迎接過那丁點兒大的牌子,燭火下刻着蓮花紋的白玉隐隐泛出光澤。
卓螢給謝相迎的第一個任務是取得小皇帝的信任。他覺得這項任務并不難,眼前的孩子,目光清澈,眉眼青澀,看起來好騙的很。
淩琅夜裏把他叫來,還沒說正事。謝相迎跪坐在淩琅對面靜靜聽候吩咐,淩琅卻沒再說什麽。
不多時,孫良玉提醒謝相迎淩琅要處理奏折,讓謝相迎在外等候。
謝相迎起身時看了淩琅一眼,跟着孫良玉往簾子外去。
依舊是隔着一層珠簾的地方,孫良玉為謝相迎搬了把椅子,謝相迎沒有坐,只是站在珠簾後,靜靜看着小皇帝。
兩人各幹各的事,一個靜靜等候,一個默默批折子。
一直到三更天,孫良玉才進去伺候淩琅更衣就寝。
“陛下向來睡得這樣晚嗎?”孫良玉出來時,謝相迎忍不住問了一句。這些折子,都是攝政王批閱好才送進來的,小孩兒居然看的這樣仔細。
孫良玉點頭道:“位高權重,身上的擔子必然也重些。”
“怪影響發育的。”
“什麽?”
“沒什麽。”謝相迎笑了笑,又問他道,“陛下今日召我前來,還有其他事要說嗎?”
孫良玉看着謝相迎,思量片刻道:“陛下有旨,太傅今後可不必上朝,專心輔佐陛下功課便是。其餘的,便沒了。”
“多謝陛下信賴。”
不上早朝好,這攝政王和謝相迎是一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同時上朝。
謝相迎拜別孫良玉,一個人趁着月色往竹籬小院去。
他心下是有幾分疑惑的,這小皇帝深夜召他,又賜了牌子,像是要委以重任,但要事只字不提,批折子都讓他回避,心中一定還是有所防備的。只怕往後這樣的試探還少不了。
謝相迎嘆了口氣,人走到大街上,肚子突然開始叫喚。
人是鐵飯是鋼,謝相迎決定找個還沒關門的鋪子吃一頓。
盛京繁華,便是三更半夜,也有不少店鋪開着門,有些是趕夜市還未收攤,有些是趕早市剛開始準備。
謝相迎看一處點心鋪子還未收攤,走到門前問了一聲。
出來接待的是個十多歲的少年:“公子要買點心?”
謝相迎點了點頭,問他道:“還剩下些什麽?”
那少年道:“桂花糕,栗子酥和松子百合酥。”
“都包起來,我帶回去。”謝相迎道。
“都要了!”那少年先是一驚,反應過來這是來了位有錢的客人,忙對他道,“公子進來稍坐片刻,我去給您包上,公子住哪裏,我幫您送去也行。”
“北城,探花街,竹籬小院。”
謝相迎跟着那少年進門,店鋪內有位婦人從裏屋走出來。
“娘,這位公子要把點心都買走!”少年言語中滿是喜氣。
那婦人摸了摸少年的頭,擡眸去看謝相迎這位貴客。
不看不打緊,一看整個人失神般便愣在櫃臺後。
謝相迎注意到那婦人的目光,拱手道:“夫人好。”
被這一聲夫人喚回神來,那婦人笑了笑,對謝相迎道:“這位相公稍等片刻。”
這人音聲柔潤,細膩動人,叫謝相迎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比起樣貌,謝相迎總對好聽的聲音格外青睐。
燈火有些暗,但仍看得清這位婦人的樣貌。
那少年少說有十四五歲,這婦人雖行動緩了些,人卻實在年輕。額間有道細細的疤痕,穿着素色的粗布衣裳,卻是個細皮黛眉的美人,尤其是一雙手,十指纖纖不像是做過重活的人。
母子兩人為謝相迎包點心,謝相迎便坐在矮凳上靜靜等着。
或許是對這一對母子有些好奇,謝相迎看着包好的點心袋子,對那少年道:“我這一路有些遠,不若你同我一起送去,在我那歇一晚,明日我安排丫頭送你回來。”
少年聽聞能往富貴人家府上走一趟,眸中多了些期待,他看向婦人,問她道:“可以嗎,娘親,天一亮我就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淩琅:美嬌娘是不可能了,美嬌郎可以安排一下
謝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