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半晌, 鴉雀無聲。
無人做聲,就連龔意如也冷靜下來,注視着季姜萊。
她每一句話都沒有帶上李玉成, 偏偏每一句,都刺到了李玉成的心裏。
他臉色青紅交錯, 最後連成了一片鐵青。
“季姜萊, 你——”
原以為她是欲擒故縱,她卻當場給自己難堪。
不光如此,她還罵人不帶髒字。
參加宴會的大多是名流夫人, 都是原配,又或者是千金小姐,也是未來的原配,打心底裏支持季姜萊。
她們不約而同把目光聚焦向了岳芯瑩。
無聲的目光, 自帶buff:上流社會的鄙夷, 比潑婦罵街侮辱性要強上一萬倍。
岳芯瑩受到傷害,當下哭着跑了出去。
李玉成陰冷地看了眼季姜萊, 也跟着走了出去。
“啪啪啪。”
周煦帶頭鼓掌。
不知不覺,也有幾個夫人和小姐,跟着鼓起掌來,很快就是掌聲雷動。
“講得挺不錯。”顧铎輕聲說道。
Advertisement
他頭一次誇人。季姜萊眨了眨眼睛,這才意識到,兩人肢體接觸地過于緊密。
她巧妙地想挪開距離,卻發現身體似乎不受大腦指揮,仍然黏在顧铎的手臂上。
“謝謝誇獎。”
顧铎挑眉,李玉成已經被她氣走, 她卻壓根就沒打算離開他的手臂,她剛剛是把背貼一半過來, 現在換成了腰部。
她的腰肢柔軟地像是雲朵?
雖然他也不知道雲朵的觸感。
他緊擰眉頭,慢慢松開手臂。
季姜萊察覺到他的動作,輕道:“別動,我現在站不住,借用一下。”
什麽叫站不住?
聽她語氣,确實急切,顧铎只能作罷,暫且忍受那如同雲朵般的觸感。
“那——”周煦看向顧铎,“這位是?”
他有意替季姜萊洗白,也确實有些好奇顧铎的身份。
上次賽車比賽,顧铎仍令他記憶猶新。
“哦。”季姜萊咳嗽了一聲,“他是我新任保镖,顧铎,江湖人稱虎哥。”
“保镖啊,那難怪。”
“也許是想氣氣李玉成。”
“就是,只準男人花天酒地麽。”
竊竊私語聲不少,但大多是向着季姜萊的。
誰也沒想到,一向臭名遠揚的季姜萊,站出來替神聖的婚姻制度說了幾句話,竟刷了波上流社會的總體好感度。
上流社會也要臉,公開宣言男性犯錯論的,大多也比較蠢。
周煦自然不意外這個結果,他的目光從顧铎身上收回來,保镖——他看着可不像。
但……
眼前的比賽,還得分出勝負。
他主動接過了宴會的主管權:“既然季姜萊有資格參加比賽,那咱們繼續。”
一副波點潑墨畫,一副戴鑽石耳環的少女,真要鑒賞,還是龔意如的更盛一籌吧。
幾個評委讨論一番,眼看着就要出結果。
旁邊,顧铎終于請侍應生端了張椅子來,他把椅子拉到季姜萊身下,她終于像條泥鳅一樣,滑了下去,整張臉上都微微沁着汗水。
“你到底怎麽了?”
“沒、沒怎麽啊。”
季姜萊說話帶着喘音,格外嬌媚。
一說完,她自己也愣了。
細細感受一下,剛靠着顧铎時,身體明顯是越來越酸軟,恨不得一直黏在他身上才好。
聲音原本只是軟軟的,現在卻像是加了什麽詭異的聲優濾鏡。
她連忙捂住嘴巴,用力粗聲粗氣:“就,就,可能感冒了。”
顧铎還是皺眉。
她身體好着呢,就他所了解的,她能揮鞭子能打人,整年就沒感冒過一次。
“剛被龔意如扭了下手,疼得冒汗,可能就……”
她無力地解釋,說着說着就嘟囔了起來。
“嗨,真不想輸給龔意如,特喵的力氣也太大了。”她甩着手。
果然,手腕上一道明顯的紅痕,像是被繩索箍住了。
顧铎眼眸微暗。
她也有受人欺負的時候。
真——挺不錯。
也該……
他眼神定格在那圈紅痕上,一時有些移不開。
也不是沒想過報複回來,真到了這一天,他竟一時——
“你想贏?”
季姜萊點頭:“當然,我可是模仿了送你的那副畫,潑了好幾天的墨,好不容易找到點感覺,為什麽不能贏。”
她眼神晶亮,說話的時候,也透出一股認真。
自然可以想見她當時畫的時候,又有多認真了。
這一點,顧铎并不懷疑。
她那時能挑中自己的那副畫,代表她有這個水平。
“那你願不願意聽我的?”
季姜萊猛然擡頭,一雙大眼忽閃忽閃,像是要飛到誰的心裏去。
“你有辦法?”
評委們正要宣布結果,季姜萊舉手:“不好意思,我的畫作還沒完成,可以現添嗎?”
龔意如不同意:“哪兒能到現在改,不符合比賽規則。”
季姜萊回怼:“哪條規則,你來說。”
這種慈善性質的畫作比賽,以娛樂性居多,根本沒有設定幾條規則,規則多了,哪家千金願意來獻醜?
她覺得自己好多了。
剛挂在顧铎胳膊上時,沒啥力氣,坐了會椅子,恢複了不少,現在走到這邊來,更是空氣都清新了。
待在顧铎旁邊,有些頭昏腦漲。
以至于她聲音都大了一點。
龔意如說不過她,看向幾個評委:“這肯定是不允許的,對吧?”
周煦咳嗽一聲:“讓她畫完,再決定也不遲,龔小姐應該有這個容人雅量的,是麽?”
他認真地說完,龔意如立刻紅了臉,連連嗯了幾聲,不再糾纏。
允許是被允許了,可這地方沒有畫筆,也沒有油墨啊。
她看向顧铎,顧铎也看向她,一臉“我都告訴你如何操作,剩下的愛莫能助”。
季姜萊:……
送佛送到西懂不懂?
無奈之下,她只能自救。
看到角落,有人偷偷拿出粉餅補妝,季姜萊頓時靈機一動,她掏出自己包包裏的彩妝四件套,唔,粉底,眼影盤,遮瑕,唇膏,既有刷子,又有顏料,完美。
她走到那副畫作前,左刷刷,又刷刷,很快就勾勒出幾個大的波點,又描出了幾根線條,微微上色之後,她宣布:“我畫好了。”
龔意如這下心滿意足地冷嘲熱諷起來:“還以為你要怎麽補救呢,就這幾筆,又是兒童線描嗎?”
得到顧铎親自指點的季姜萊才沒興趣跟她争執。
她示意評委幫忙,将畫作倒過來舉起。
一副新的畫面展現在衆人眼前。
如果說最開始的是波點潑墨圖,倒過來看,卻成了一副意象畫,是一副雪景圖,紛紛揚揚的彩色雪花正在墜落,潔白的雪地上,有幾根黑色的線條。但在所有人的眼裏,那些線條,就成了冬日的枯樹林。
周煦大感新奇:“只加了寥寥幾筆,就成了一副雪景圖,而且利用的皆是畫面的空白來解釋故事,潑下來的圓點有些像是雪點,有些又像是雨點,還有些像是圓形落葉,确實奇思妙想。”
幾乎所有人都為之啧啧稱奇,龔意如并不同意:“這算什麽,不就是一些墨點子,有什麽神奇。”
“那你得鍛煉一下想象力了。”評委裏有人委婉道。
如果說之前是周煦有意包庇,現在——
其他人都不得不服。
更妙的還在後面。
季姜萊又示意舉畫的人把畫翻轉九十度,畫面再度為之一變。
這下不用周煦開口了,評委紛紛感嘆。
“妙哇。”
“妙得上天哇。”
“不,簡直是妙的媽媽給他開門,妙到家了。”
剛才的雪景圖随着九十度的橫轉,變成了一副肖像畫,畫中依稀是一個女人,幾根黑色線條成為了她飄逸的頭發,掩映交錯的墨點線條側面呈現出她的側臉,幾處小的墨點集合成為了她迷離的眼神,隔着幾處彩色墨點,她的嘴唇也被辨認出來,像是微微地嘟起來了。
最為傳神的是她的眼神,黑色的墨點虛化了,眼神才會像霧像雨又像風。
“瘋了吧,這樣的畫,得收藏在家裏啊。”
“幹嘛拿出來拍賣。”
“老公,這畫還挺有意思的,我想拍下來。”
……
車上,季姜萊把一堆戰利品放到了後坐。
她才不跟龔意如客氣,直接讓周可素把她們閨蜜團賭輸的東西拿了過來。
反正,能拿的她都拿了。
看到周可素和季姜萊提着東西走,龔意如已經氣不動了:“拿小號進我們的群,趕緊踢了。”
東西不少。
無非是首飾包包之類的,其中一對鑽石耳環還是從龔意如身上拽下來的,季姜萊不禁笑逐顏開。
她豪氣地分了周可素一半,頓時令周可素心情up up。
拉着顧铎上了車,她也發揚精神:“東西還挺多,吶,也分你一個這個。”
這個是新款香奶奶包包。
“哦,那個也給你。”
那個是限量版的高跟鞋。
顧铎挑眉:“不用。”
還有現金呢,但,直接給男主撒錢,會不會太庸俗了
季姜萊循循善誘:“你這就不懂了,這東西呢,你自己雖然用不着,不過可以送人啊。”
這會兒她說着說着,就想到主線劇情任務:讓顧铎黑化。
對哦,他到現在還沒黑化。
明明已經知道林雨柔琵琶別抱了,怎麽就沒半點感情呢?
莫非,他是那種,心裏內傷,面上看不出來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