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季姜萊停住了腳步,那領帶設計地還挺別致的。
就那麽停了一秒鐘,她忘記了往前走,手裏的咖啡被幾個男人碰了一下,杯壁側過來,碰到了她的手背。
燙!
原本就有些熱的咖啡,對于現在嬌嫩的她來說,簡直燙得像是開水。
她輕叫一聲,咖啡被她甩出了手,直接灑到了旁邊貓咪領帶的男人身上。
“對不起。”她愣愣地道歉。
男人的袖管都被打濕了,他解開袖口,撸起了手腕上的白襯衫。
淺棕色的咖啡漬中,季姜萊清晰地看見了他袖子上慢慢顯出來一個獨眼的标志。
商場的燈光有些晃眼,季姜萊眨了眨眼睛,再度看了一眼,果然是個獨眼,只不過現在那個貓咪領帶的男人已經擦拭幹淨,放下袖子,往大門走去了。
她拔腿就追,只不過她今天穿着高跟鞋,動作施展不開,再加上她如今身體柔嫩,只跑了兩步就停了下來,但她這麽一跑,也已經引起別人的注意了。
顧铎原本還在閉目養神,他也很快就注意到季姜萊突然跑動了起來。
她一追,那人走得更快。
顧铎沖過來的時候,季姜萊已經追不上了。顧铎叫了她一聲,那個人似乎十分警覺,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轉角。
顧铎皺着眉,季姜萊早就脫下了高跟鞋,光腳站在那裏了,她也來不及說些什麽,直接把顧铎往前推,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喘着,根本說不上話來。
“你在追什麽人?”顧铎皺着眉,若有所思。
季姜萊見時候來不及了,很快地推了一把顧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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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铎突然明白了什麽,拔腿就往前追過去。
顧铎和貓咪領帶都消失在了轉角處,季姜萊才慢慢平複下自己的喘息,光着腳走進了一家鞋店,要了一雙平底運動鞋。
她還是第一次穿這種鞋子。
舒服地嘆了口氣,她這才慢慢地往兩個人消失的轉角處走過去。
小說裏,很多主要人物,只要是她沒見過面的,她都不會認識。
但這個貓咪領帶是個例外。
不是因為他的貓咪領帶,而是那個獨眼标志。
因為咖啡漬,而慢慢顯露出來的那個小小的繡樣。
襯衫的面料和繡線顯然不是同一種料子,因此吸收咖啡漬的時間不一樣,出現了時間差,這才讓她看到了那個獨眼。
獨眼是一個很神秘的組織,在刺探機密上是一絕,獨眼的基地在哪裏不知道,成員的數字也很神秘。但唯一确定的是,每一個成員都會在身上用不同的方式帶上一個獨眼标志。
顯然剛才那個貓咪領帶男就是把獨眼繡在了襯衫上。
繡一個獨眼不算什麽,知道獨眼的人很少,但也不是沒有。
所以不保證有獨眼的擁趸在身上也弄些獨眼的标志。
畢竟,沒有人真正知道獨眼的标志長什麽樣子。
所以,季姜萊其實并沒有辦法光憑一個袖口上的獨眼繡花就确定這個男人是獨眼的成員。
她還有一個憑據。
第一眼注意到那個男人是他戴的那條貓咪領帶,那上頭的卡通貓咪頭像非常可愛,仔細看的話,貓咪的左眼卻是無色的。
恰好跟袖口上的那個獨眼标志,一模一樣。
要不是她天生對圖案和獨特的設計敏感,絕對會跟其他人一樣,忽略這只貓獨特的左眼。
她幾乎下意識就确信,這個男人就是獨眼的成員,他非但在袖口上繡了一個獨眼的标志,還将它放在領帶的圖案中,招搖過市,仿佛是對世人的一種諷刺。
誰能說他們神秘,明明是世人自己太蠢而已。
她也幾乎是在同時,感受到了他對普通人的那種諷刺和蔑視。
所以她才推着顧铎趕緊追,敢蔑視別人,她就偏要叫顧铎追到他們。
至于為什麽是顧铎?
她拎着大包小包,走到了車子裏,有點焦躁,等待着顧铎。
是啊,必須得是顧铎才行。
剛才她跑了兩步,突然福至心靈,想到了小說後面的一個劇情。
在小說裏,無論是落魄時的顧铎,還是後面東山再起的他,都一直在尋找着獨眼,但他只知道獨眼的存在,卻并不知道如何辨認獨眼的成員,更別提直接和他們的組織聯系了。
他找了獨眼八年,也沒有找到獨眼的蛛絲馬跡,更別提判斷獨眼成員的獨特方式。直到八年後,他碰上了那麽一個人,告訴了他找到獨眼的辦法,他才找到了獨眼。
找到獨眼後,他的商業帝國版圖再度擴張,幾乎攏擴了所有的行業,為了報答那個人,顧铎給了他一個許諾。
那時候的顧铎,已經相當于整個顧氏帝國的皇帝,他的許諾,一般人都無法想象。
他的許諾就像一個空白的支票,可以在上面填任何東西,只要你填,他都可以滿足你。
季姜萊想要拿到這張支票,如果到結局,他們季姜家真的無可挽救,那麽她也要替母親拿到這張支票。
就是只有一個問題——
顧铎到底追上那貓咪領帶沒?
她并沒有等太久,當她在車子裏面張望時,顧铎就回來了。
他是一個人回來的,季姜萊也猜到了。
據小說裏描述,獨眼的成員都有非常高超的反偵察能力,被人跟蹤能夠很快地甩開,除非跟蹤者也有很強的偵察能力,顧铎雖然練過功夫,這方面卻也不一定能跟他們比。
不過,她也不急着現在就讓顧铎找到獨眼。
現在的顧铎,哪怕找到獨眼,也沒有和對方交易的資本,也沒有底氣開出那樣的許諾。
他不需要看到那個人的長相,只要顧铎能記住他的身高,氣質,某些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就足夠了。
他一回來,季姜萊還是假裝擔心地問了句:“人呢?”
顧铎搖了搖頭:“追丢了。”
他沒有給季姜萊喘息的機會,反問道:“你剛剛推我去追他的時候,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什麽意思?”
他問得深沉,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她。
在這樣的一雙眼睛下,她沒有做小動作的機會,一點細微的表情,恐怕都逃不過顧铎的觀察。
她沒有刻意地不動聲色,而是俏皮地用手指擦了擦眼皮:“剛剛我不是被咖啡灑出來,正好燙到眼睛了嘛。”
“所以我看不清他跑哪裏了啊。”
“那你為什麽要追他?”他雙手環熊,帶着審判的口氣,又問了一個問題。
季姜萊不太會扯謊,腦子裏一片空白,終于閃爍出一點言辭:“那,我把他衣服弄髒了,是想叫他把衣服給我,我會負責給他幹洗的。哪兒知道他那麽奇怪,越追越跑,越追越跑……”
“幹洗?”顧铎擰緊了眉頭。
他可不覺得季姜萊是這麽負責任的人,但他還是替她想了個解決辦法:“要不去查監控,總能查到他從哪裏出去的。”
季姜萊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算了吧,麻煩地要命,就為了一件襯衫幹洗費?”
顧铎掀了掀眼皮,心道,是啊,就為了幹洗,季姜萊大小姐竟也會拔足追人,呵……
但他沒有拆穿她,只是靜靜地坐在了車上,直直地看着前方。
季姜萊一邊開車,一邊心裏有些忐忑。
她剛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就立刻跑出去了,她本以為顧铎是明白她的意思才追出去的,現在回來試探一番,又像是什麽都不明白的樣子。
小說裏寫,顧铎為人深不可測,還真是可見一斑。
她偷偷地用眼角餘光卻瞟他,他面上十分平常,像是在欣賞路邊的風景,又好像什麽風景都沒看到眼底裏去。
她不太踏實,顧铎到底認沒認出獨眼來?
她本來只是想做個徒有運氣的局外人而已啊,要是被顧铎知道她非但知道獨眼,還知道怎麽辨認獨眼标志,恐怕她當場就要被他從天臺扔下去。
畢竟,她只是個惡毒女配,假如全知全能,豈不是成了怪物?
所以她不得不把這個順水人情做的天衣無縫。
但,總得做成人情才行啊。
索性,她只能再明示一些了。
她假裝漫不經心,像是在拉家常:“哎,說來也是奇怪,哪兒有一個男人戴貓咪領帶的,但是你別說,他領帶上那只貓咪還挺特別的,左邊的眼睛感覺完全是跟右邊不一樣,沒有顏色,猛一看上去,這只貓就像是只有一只眼睛……”
她努力加重了一只眼睛的那句話,偷偷瞄顧铎的反應。
顧铎沒動。
難道他還在裝?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還能怎麽說?
季姜萊額頭上滴了兩滴汗,努力地提醒他:“我倒想試試,怎麽把一只貓畫出只有一只眼睛的感覺,唔,另外那只眼睛……”
顧铎突然轉過頭,看着她。
她手裏的方向盤頓了一下,嘴裏的話也卡帶了,最後慢慢地吐了出來:“還挺奇怪。”
他非常平靜地看着季姜萊,語氣也很平靜:“你開錯了,回去的路,不是這條。”
對上他的眼睛,季姜萊一時有些恍惚。
離那麽近,他眼睛裏的滿天星辰像是舉手便能摘下,但這樣的一雙眼睛,卻滿是平靜,徑直地看向她的眼睛裏去。
需要躲閃的,反而是她。
季姜萊猛地踩了剎車,發現自己為了觀察他,根本沒注意開車的路線,現在一路向西,幾乎要開出城去了。
顧铎收回目光。
她也重新開動汽車,這一次她很認真地看路,知趣地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