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許眠季說喜歡付璟萱
學校這一年換了新的校服,夏季校服是白色的帶扣襯衫加一條墨黑色的運動褲,看來比以前的老款式好看太多。
冬季校服則是一套紅黑色為主的運動風格的衣服,褲子的材料不是尼龍布料,看上去很筆挺,容易襯得人的腿型修長好看。
晚自習的時候班上的男生女生全部擠破了頭也要去領新校服,當初把尺碼報上去的時候還摸不着頭腦,現在知道是新校服來了,全部都興奮地像打了雞血。
畢竟,校服是每天都要穿在身上的,是人與人之間最直觀的第一印象。
池餘晚也很興奮,但看着許眠季并沒有想跟着出去擠破腦袋看看校服的意思,她便也不動聲色将屁股黏在了椅子上。
門口跑進來一個女生,一頭長卷發在風中打着旋兒,俏麗的臉蛋紅撲撲的,被白色的寬大襯衫一襯托,人就像縮在了衣服裏一樣。
池餘晚眼神飄過去,嗯,嬌小型的女孩子穿什麽都可愛。
周子怡似乎很喜歡許眠季桌邊的位置,一來就蹲了下去,行雲流水的動作看得人還會以為那塊地兒就是為她辟的。
許眠季像摸寵物一般摸了摸周子怡的頭,“你怎麽來了?”眼睛還在手機屏幕上。
池餘晚可看得清清楚楚的,許眠季手機裏分明就是在和付璟萱聊天,這遠處放着一個,手裏也抓着一個,兩不耽誤,情場老手。
周子怡又站了起來,在講臺上張開雙臂轉了一圈,像穿了一件花裙子一樣臭美,“好看嗎?我聽說,校服才是檢驗帥哥美女的唯一标準,我們班的人都說我穿得挺好看的,你覺得呢?”
池餘晚冷哼一聲,除了胸大一點突出了一些曲線之外,還真沒什麽特別的。
許眠季說話也不嫌違心,“你當然穿着很好看了,那麽多人評你是女神呢。”
周子怡興沖沖卷着風地來,得到贊美又興沖沖卷着風去了,當真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池餘晚免費送她一把白眼路上留着用。
教室門口已經有人把新校服運回來了,大家都圍了上去,班長維持着秩序,讓大家都先冷靜,先回座位,之後她來念衣服的碼子,是這個碼子的就上去拿。
“L,誰是L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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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眠季上去了。
“XXL,誰是XXL的?”
池餘晚上去了。
班上就兩件這個碼的,一個是池餘晚,一個是一百六十斤的胖子小哥,她面無表情接過了衣服,自動忽略了底下傳來的哄笑。
倒也不是她胖,當初制衣廠的人來要碼子的時候,量到她的身高已經有175了,就算體重一百二左右,略微顯得壯實,但還是耐不住身高太高,衣服必須要大一些。
許眠季實在是瘦,人家記數據的也不管她身高剛好夠到一米七,直接就給她報了個稍小一些的碼。
差別待遇,池餘晚并不想說什麽。
大家拿到新校服心裏都是臭美的,不管男生女生都換上了新校服,甚至有人直接在教室就把褲子也換了,全身新地跑了出去炫耀。
這是人都有的心思,得到了什麽總要先試一試,然後獲得別人的誇贊或是羨慕之後,才會覺得沒有白花這筆錢。
池餘晚只是把衣服在身上大概比了一比,确定長度是夠的,就把衣服收進了書包裏,擡眼看見滿教室的白,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葬禮現場呢。
許眠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一整套都穿身上了,她穿襯衫一向好看,只是以前穿的都是花花綠綠的,這種純白色的反而沒穿過。
池餘晚一眼看到她濃黑的短發下是穿着白襯衫黑褲子的筆挺身材,就覺得鼻子裏有些癢,這個新校服,實在是禍害。
她手裏拿了把扇子,故作風雅地扇了扇,額前的劉海被微風吹起幾分,她站在講臺上,燈光照耀下,煙波顧盼生輝,好似一個儒雅青年,最勾女生芳心。
池餘晚站了起來,卻又看見門口付璟萱走了進來,她穿那一套校服也很好看,嬌小可愛,頭發的長度也很搭配,和許眠季站在一起,莫名般配。
付璟萱走過去,手直接探進了許眠季的領口,把她肩上的衣服往旁邊波撥拉了下去,露出纖細的鎖骨來,她一眼掃過,又像看了是嗎不該看的一樣急忙縮回了手。
許眠季笑她,“女流氓啊你。”
付璟萱紅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刺痛了池餘晚的眼睛,她何嘗不懂此刻付璟萱心裏在想些什麽,或許她的原意只是想看一看許眠季裏面有沒有穿衣服,卻沒想到直接看到了她的鎖骨。
那種臉紅,那種掩藏起來的心動,池餘晚記得,自己手機裏還有一張照片呢。
晚上回到家,她也好好試了試那套校服,可是校服只是檢驗帥哥美女的标準,寬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除了代表中國最經典的學生形象,她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來。
校服的領子太大了,校服太長了,自己胸太小了,什麽都成了嫌棄鏡子裏看起來平凡普通的自己的理由。
池餘晚便把校服全部脫了下來,看到自己光裸的身體,少女健康的皮膚,帶着不甚清晰曲線的身材,修長的手臂,線條流暢的雙腿,還有小腹上帶了些肉的不平坦,一切都是那麽普通。
好看的人,怎樣都是好看的,醜人,卻各有各的醜法。
隔天,班上都穿了新校服,就池餘晚沒穿,她哪兒知道大家是洗都沒洗就要穿,她昨晚上還老老實實把衣服全洗了,到快十二點才睡。
也不對,還有一個人沒穿,許眠季就沒穿,她說校服太醜了,拿去改了,和池餘晚兩個人穿着以前的舊校服,就像兩個顯眼的坐标點,在教室這個平面上隔着遙遠距離突兀着。
先上的是歷史課,因為老班主任退休了,歷史老師便也跟着換了,可是這個老師有些神秘,開學一周了還沒見到人影,一到歷史課就自動改為上自習。
池餘晚被江婧她們拉到了教室外面去,自習課出去自習也是一樣的,班長說不過她們,便擡手放行了。
這棟回環型教學樓裏,那處于環的末端位置,每一層都有一個單獨的教室,年級組就把兩個尖子班安排在那單獨的環末位置了,一層一個。
而一出去,池餘晚就看見了這層的環末教室外,付璟萱捧着本書趴在欄杆上看着。
說是看書,眼睛卻時不時在看向池餘晚這邊。
池餘晚當然知道她不是在看自己,付璟萱甚至都不知道還有她這號人,可是在池餘晚心裏,已經自動對付璟萱樹立起了敵意。
付璟萱看見有人出來,眼睛一亮,但接着就黯淡了下去,池餘晚裝作沒看見那些彎彎繞繞,搬了自己的椅子放下,然後就靠着牆壁坐下了,把書放在了椅子上面看。
但沒想到的是,付璟萱進去拿東西的時候,許眠季就搬着椅子出來了,輕輕放在池餘晚的凳子旁邊,挨着坐下了。
池餘晚原本在小聲背着單詞,許眠季一來她立刻就沒聲了,只覺得連自己要幹什麽都不知道了,漫無目的翻着書,眼睛卻看不進去。
江婧和許眠季還算熟,看見她來了,和她有一搭沒一搭聊着,池餘晚便往柳紫玉那邊挪了挪,問起了她和陶然的八卦,也裝作在聊天。
其實就算她們看上去還是朋友,但池餘晚已經沒辦法和許眠季正常相處了,就好比分手之後不能做朋友,變白被拒之後,也是做不成朋友恢複不到以前的。
“班長。”許眠季忽然輕輕叫了一句。
池餘晚平靜地回頭,“嗯?”
“你上次看見我媽了?她跟你說了什麽?”許眠季眼神還算柔和,池餘晚怎麽探究也看不出多餘的感情來。
她放棄了,收回視線,看着書上的字,“沒說什麽。”
許眠季摸着鼻子笑了,“你這是不肯跟我講話了?”
“沒有。”池餘晚穩住心神,不讓自己變得慌亂。
“我給你們講點八卦吧,聽嗎?”許眠季忽然起身,蹲在了靠牆坐着的一群人面前,一只手臂擱在池餘晚的椅面上。
池餘晚無法忽視她這下意識的舉動,因為在許眠季面前,分明兩只手都可以搭,她還有江婧的椅子可以去搭手,但還是下意識選擇了靠她這邊。
她緊抿着唇,視線從那只手臂,又到了講得唾沫都要橫飛的許眠季臉上。
眼角忽然瞥到有什麽正在過來,池餘晚率先看過去,就看見付璟萱哭着走了過來,她靠着欄杆那邊,離許眠季遠遠的,甚至哭聲也是輕輕的。
池餘晚看着付璟萱就要從許眠季背後經過,還是沒忍住推了推許眠季的胳膊,示意她轉頭去看一眼。
許眠季回頭,立馬慌了一般起身過去抱住付璟萱,攬住她的身體,輕聲哄着她,關切地問她發生了什麽。
付璟萱只是搖頭,掉着眼淚不肯說話。
池餘晚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便搬了椅子說自己頭暈要進教室去趴會,快到座位時她回了個頭,看見許眠季正摟着付璟萱往廁所那邊去。
心裏難受吧,無能為力吧,哭都哭不出來,因為沒有理由呢。
池餘晚用力把椅子砸向了地面,想叫她閉嘴,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舉動吓到了班上同學,立馬輕聲抱歉,然後坐下在桌子上趴下了。
空氣裏是書頁翻動的聲音,池餘晚的座位靠窗,她腦袋枕在胳膊上,扭頭去看窗外,大捧大捧的花朵競相開放着,花瓣雪白,似乎都能聽見花苞綻開的聲音。
時光很安靜呢。
夏季燥熱的空氣中,摻着花香,池餘晚輕輕嗅了一口,還是聞到了一股清香,帶着爽朗的風,入肺腑,沉澱下來。
這一覺睡得格外好,廁所裏發生了她并不好奇,她自己心裏是如何的兵荒馬亂也不重要了,只有這安靜的世間,而她,是夏天的孩子,好好睡一覺就可以了。
到下午,又是體育課,池餘晚照例說太陽太大不想去上,賴在了教室裏。
教室裏窗戶全部敞開着,池餘晚面朝着風吹來的方向,她緩緩閉上眼睛,鼻子裏卻鑽入了一股熟悉的香氣,只有片刻,在她嗅到并意識到那是什麽味道之後就消失了。
池餘晚睜開眼睛,卻看見窗戶上坐着一個女孩,張揚的發型,略顯稚嫩和帥氣的臉龐,在她背後,不知怎麽已經不是豔陽天,而是滾着狂風的風雨欲來。
“萌萌,你下來!”池餘晚嗓子啞得很,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你以為我要跳下去?這是二樓,跳下去也死不了的。”“許眠季”在笑,發絲飛揚,張狂又不羁。
“不!不是!不是這樣啊……”池餘晚晃晃腦袋,眼前的人影忽然又出現了虛像,一個“許眠季”變成了兩個,又變成了四個,最後整間教室裏,全部站滿了“許眠季”。
她們七嘴八舌說着什麽,池餘晚根本就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麽,可是她又知道,她們一定是在對自己說話,因為這些“許眠季”,就是從前每一次和自己說話時,她每一次不同的樣子。
許眠季什麽樣子,她都熟悉無比。
池餘晚伸出手,想去夠那個笑嘻嘻不停叫着“班長”的“許眠季”,可是手伸出去,空間像是瞬間被拉長了一樣,她怎樣努力都夠不到。
池餘晚身子前傾,腳下沒站穩,便朝前撲着摔了下去,肚子砸在桌角上,她痛得縮了起來。
再睜眼,那些“許眠季”已經全部消失了,她看窗外,還是陽光滿世界的灑,花骨朵也在悄悄長大着。
池餘晚難受地爬了起來,看着膝蓋在地上蹭出來的印子,搖了搖腦袋想看清這是不是又是幻覺,可是腦袋再怎麽搖,那一條灰白色的印子還是在褲子上。
她便起身去了廁所,一路上不停地揉着肚子,酸酸的,被人狠揍了一拳一樣。
推開廁所的門,去看見洗手臺邊的窗戶上,一圈圈煙圈環繞着,慢騰騰升繞着浮上了空氣,透亮的陽光下出現了一小片霧。
有人在抽煙,池餘晚心一驚。
那個有人是許眠季,池餘晚瞪大了眼睛,心髒不受控地疼了起來。
“你怎麽開始抽煙了?”池餘晚走過去,擡頭看着斜靠在窗戶上的人,她想着這也許又是幻象。
“你喝酒、打架、說髒話,怎麽還可以抽煙呢?”池餘晚呢喃,在許眠季有些震驚的目光中從她唇間拿下了那根煙,“我居然會想象你在抽煙,是我瘋了吧。”
“班長,你看清楚,什麽想象不想象的,你到底怎麽了?”許眠季輕巧躍了下去,從池餘晚手裏拿回了煙,又吸了一口。
池餘晚眼神有些呆滞,半晌魂歸,突然往後退了退,“你別抽了!”
許眠季卻對着她吐了口煙,缭繞的煙霧打在池餘晚臉上,嗆得她咳了好幾聲,許眠季說,“班長,你可離我遠點兒。”
“你瘋了嗎許眠季!”池餘晚清醒過來,怒氣爬上心頭,她直接走過去奪過許眠季差不多快抽完的煙,然後扔進了洗手池了,擰開水龍頭慌張把它沖走,好像再遲一步它就會爆炸一樣。
許眠季哈哈笑起來,“班長,怎麽抽煙被你看得跟吸毒一樣?我最近才開始抽的,沒什麽事的。”
見她還反過來寬慰自己,池餘晚顧不上其他,恨不能一個巴掌将她扇醒,“你能不能學點好的!抽煙有什麽好的!我媽說抽煙會減少人的壽命的……你想死嗎?”
她的話說到後面已經帶上哭腔,許眠季就看不得她哭,連忙哄她,“我是心煩才抽的,以後不抽了,行吧?”
“真的?”池餘晚忽然抓起許眠季的手,湊到鼻尖聞了聞,看到許眠季敏感地一縮,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
“我不是故意的。”她一瞬間吓得臉蛋慘白,甩開了許眠季的手,為自己過于親近的舉動而慌張。
許眠季搖頭失笑,“沒關系。”
“我來洗下褲子,洗完就走,”池餘晚擰開水龍頭,幾下将那個印子洗掉了,要走的時候還是補充了一句,“不管怎麽樣,都不要再抽煙了,那個不好。”
許眠季拉住她,“你不問問我心煩什麽嗎?班長。”
池餘晚掙開她的手,原地站住,“你願意說,我就聽。”反正心煩什麽都不會心煩她,與她無關,那就随便。
“是這樣的,我喜歡付璟萱,想和她表白,但是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許眠季直接說出來了,邊說邊看池餘晚的表情。
池餘晚心口一窒,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她笑,“喜歡就去表白呗,我能看出來,她也是喜歡你的。”
心裏卻在滴滴答答落着血,許眠季,在她面前說這番話,是想淩遲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