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池餘晚決定表白
被稱為叔叔的人看起來比平常這個年紀的人明顯威嚴不少,池餘晚莫名有些窘迫,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許眠季的家長啊。
“沒事,你是眠季的同學?”那個男人面孔柔和了一些,“你都知道她的小名,你們關系一定很好吧?”
池餘晚嘿嘿幹笑,關系非常好呢,前幾天還咬了她一口……
“行了,我要走了,不然趕不上飛機了。”男人張開雙臂,想了想又止住了動作,改成用一只手掌拍了拍許眠季的肩膀。
許眠季臉上看不出波瀾來,只是依舊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個男人和身邊穿西裝打領帶的助手一起,轉身下了扶梯,許眠季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看着他下了扶梯,看着他出了大廈,再看着他上了車,再看着那輛車走了。
池餘晚無法忽視,此刻許眠季眼裏的失落,以及剛剛誤以為會有一個擁抱時眼裏閃爍着的欣喜。
那邊,一個小家夥撲了過來,撞上了池餘晚的腿,“姐姐!我抓不着那個娃娃!而且我沒幣了!”
池餘晚攤開手掌,“喏,我也只剩兩個了,你省着點抓。”
小家夥踮着腳還沒夠到游戲幣呢,池餘晚手裏的兩個僅剩的幣就被一只手抓走了,“抓哪個?”
“是那個綿羊!就是在那裏……”小家夥興沖沖地帶了路,許眠季跟着過去了。
池餘晚原地停了一會,消化了一下自己剛剛在腦子裏編造出來的故事,大概也猜到了為什麽總是許眠季的媽媽為許眠季出頭,為什麽許眠季性格這麽野,以及為什麽許眠季剛剛會那個男人面前極力僞裝平淡和不在乎。
她不打算去問什麽,只是飛撲過去,從身後抱住了許眠季,然後一只手臂一直環着許眠季,耍賴一般看着她在幾個娃娃機前站住了。
“哥哥給你秀一把。”許眠季摸了摸小家夥的頭。
小家夥還真沒看出來許眠季的性別,大幅度點頭,“哥哥加油!”
池餘晚看着許眠季找準了一個娃娃機,然後兩個幣投進去,一只修長的手握住搖杆,一只修長的手落在了按鈕上面。
Advertisement
池餘晚對着那雙手咽了咽口水,還是決定去看娃娃好了。
本來沒有什麽抓力的爪子到了許眠季手裏就像是忽然新生了一樣,穩穩抓住了一只粉色的兔子,然後掉進了洞裏,順利被抓了出來。
小家夥拼命鼓掌,看見許眠季要把粉色的兔子給他之後,連忙擺了擺手,“男孩子不喜歡粉色!”
許眠季又轉手給了池餘晚,看了她一眼,“哦,那我們就給女孩子。”
池餘晚愣住,接過,然後死死咬着牙關,不讓自己因為怦然心動而尖叫出來。
許眠季收回視線,又走到了賣幣的地方,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紅彤彤的百元大鈔,直接買回了兩個小筐的游戲幣。
池餘晚想,原來在有錢人眼裏,錢是這麽個用法。
她笑嘻嘻地伸手去接其中一個,許眠季卻手一轉,将小筐遞給了那個小家夥。
“來,哥哥教你怎麽抓娃娃,以後泡妞用得着。”許眠季蹲下去和小家夥同高。
池餘晚氣得牙癢癢,手裏的粉色小兔子都要被她捏碎了,原本可愛的笑臉變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抓娃娃?泡妞?泡!妞!
後來,許眠季席卷游戲廳裏的娃娃機,帶着小家夥看見哪個抓哪個,極少失手,池餘晚就跟在他們後面幫忙用繩子把抓到的娃娃串起來。
大抵是穿起來的娃娃已經可以塞滿一個娃娃機了,漸漸來了很多人圍觀,池餘晚看見大多都是女孩子,指着許眠季不知道在竊竊私語什麽。
池餘晚很生氣,可是池餘晚沒辦法。
她有什麽資格讓她們別看了?她又有什麽資格讓許眠季不要這麽到處浪?
她除了咬了她一口,還有什麽?
好在游戲幣終于沒了,小家夥最後用許眠季教他的方法成功抓到了那只白色的綿羊,滿意地送給了池餘晚,“姐姐,送給你!”
“姐姐真是愛死你了,那這些都送給你吧?好不好?”池餘晚說着,就把一長串娃娃在小家夥身上繞了幾圈,挂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池餘晚爆笑,用手機拍了一張照。
池餘晚又想和小家夥拍一張合照,拍着拍着,許眠季也蹲了下來,舉着她的手機。
“看鏡頭。”
話也不知道是對小家夥說的還是對池餘晚說的,反正池餘晚是把臉湊過去了,鏡頭裏她成功地露了自己圓圓的臉。
和小家夥道了別,看着他因為挂了一身娃娃而被大人們圍觀,然後又被自己急着找過來哭笑不得的媽媽抓住了,池餘晚很不地道地笑了一路。
“我的媽啊……小孩子都這麽可愛的嗎?”池餘晚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我侄子侄女也都很可愛。”許眠季說了一句。
池餘晚嗯嗯嗯地點頭,笑了一會又止住了,看着自己手裏兩個娃娃,把粉色的那個遞給了許眠季,“吶,小姐姐,送給你。”
許眠季接過去,“我比較喜歡哥哥這個稱呼。”
池餘晚又眯着眼睛笑了,“那這位小哥哥,你要怎麽回去呢?”
“我媽會來接我。”許眠季瞥了池餘晚一眼,“你要一起嗎?”
池餘晚張大嘴,又連忙搖頭,“不用不用,不用的……”
這剛見完爸爸就見媽媽,她會誤以為的呀……
嘻嘻嘻哈哈哈……
後來在路口分口分開,池餘晚一直沒看見許眠季有什麽起伏較大的表情出現過,她也選擇了不去招惹她,抱着那個米白色的小綿羊就趕去會合了。
雖然因為沒在商場門口等着又被罵了一通,池餘晚還是覺得這一趟外市之行來得很好,如果她沒來,又會錯失一次和許眠季接觸的機會。
說不定會因為許眠季不在,她一個人在靠講臺邊上孤苦無依,上課提問沒人偷偷笑她,自習課沒人陪她聊天,下課的時候她扭頭面對空蕩蕩的座位也該很失落的。
多愁善感的林黛玉,一直就是她池餘晚啊。
回去的路上,池餘晚翻了翻自己的相冊,看到有一張和小家夥的合照裏,不小心拍到了許眠季的一張側臉,立馬欣喜地像得了個寶貝。
放大放大,繼續放大……
柔和的臉部線條,低垂的眉眼,哪怕像素模糊也遮擋不住的逼人美顏。
池餘晚為自己哀嘆,許眠季你這麽美好,我該如何不喜歡你?
手機一震,有QQ消息,池餘晚點開,是許眠季發來的一張照片,就是剛剛她們和小家夥的合照。
雖然自己笑得很傻,但是介于照片裏的許眠季實在是太好看了,池餘晚還是小心地保存了起來。
又是一震,池餘晚疑惑又是什麽,點開看還是一張照片,但居然是……
“啊!咳咳咳咳……”池餘晚輕輕尖叫一聲,平白無故地就被口水嗆到了。
許眠季……許眠季居然發了一張裸着肩膀的照片過來!
她偏着腦袋,只露出了下巴部分,池餘晚的眼睛被照片裏的精致鎖骨還有線條流暢好看的肩部漲滿了,更可惡的是,畫面中間赫然一小塊紅色的印子。
池餘晚慌忙捂住手機,貼着心口,極快的心跳都震到了她的手心裏。
靠!色|誘嗎!
許眠季接着發來了一條消息:你看看,你種的小草莓,呵呵。
池餘晚捂着心口,好奇地查了查那個出現的生僻詞彙,查清楚是什麽意思之後,臉紅得像充血了一樣,整個人和臉上的表情保持在一種又僵硬又隐忍的狀态裏。
司機師傅都忍不住問了句,“丫頭,你怎麽了?”
她中毒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到家之後,池餘晚果斷的把照片保存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然後把手機還給了媽媽,她想,她是該修一修自己的破手機了。
為了避免某人時不時就發作一次,她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去應對,盡量争取早日拿下對手。
剛回到學校,就正好趕上換座位,池餘晚手指扒着桌角,一臉糾結複雜地看着許眠季,後者也無奈地擡頭和她對視。
“你走不走?”許眠季似笑非笑。
池餘晚覺得仿佛就回到了初三時她得知要換座位的噩耗時的那一刻,只是這一次她沒臉哭,狠狠心,就把座位推開了。
這次換座位她要換到後面去,雖然還是可以擡眼就看到許眠季,但是已經是隔了好幾個人的距離了。
池餘晚說不清自己這種要和戀人依依惜別的錯覺。
許眠季又挪回去玩手機了,每次換座位她都像個局外人一樣,事不關己,手機玩起。
池餘晚失魂落魄一般,看見旁邊柳紫玉一臉蕩漾的沖門外揮手,立刻就不爽了,狠狠扭頭跟着看過去,就看見陶然站姿極騷地靠在她們班的後門。
還一臉淫|蕩的笑容。
池餘晚裝作随口問,“那個,你們在一起了?”
“對呀!”柳紫玉頗為羞怯,“還是他表的白呢,超級浪漫,我就沒矜持住。”
“他表的白啊……”池餘晚轉頭又看了陶然一眼,若有所思的目光惹得陶然都沖她揮了揮手。
池餘晚撂下書跑了過去,站在陶然面前,“你上次說表白要技巧,那……有什麽技巧?”
“表白當然有技巧了,不過,”陶然警惕看了她一眼,就好像自己祖傳的法寶要轉手給她了一樣,“你要表白?”
說得像青天白日裏見了鬼一樣。
可是池餘晚知道,這不是見了鬼,是她自己終于要勇敢一次,伸手去摸摸自己的心髒有多滾燙,再伸手去探探許眠季的心跳。
虎口探險,不成功,便成仁。
只是陶然天花亂墜地描述了一番自己是如何用玫瑰花和一份精美的少女禮盒拿下柳紫玉的,池餘晚什麽都沒學習到。
玫瑰花?許眠季大概會随手就扔進了垃圾桶吧。
少女禮盒?少男禮盒還有點可能好嗎?
池餘晚看着柳紫玉收拾好了東西笑着撲進了陶然懷裏,一副嬌俏小媳婦兒的樣子,她打了個寒噤,被惡心的。
病急亂投醫,對牛彈琴。
池餘晚回頭看了一眼許眠季,卻發現她正好也在看着自己這邊,她無辜對着她眨眨眼睛,那邊許眠季就擡起一只手,翻着眼睛捋了捋自己的劉海,自然地收回了視線。
池餘晚會意地一笑,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一個有光的方向奔去,離她和許眠季真正心意相通的那一天,是不是越來越近了?
她晚上又逃了課,去一家私人影院看了一場電影,不是最近學習太慌了,純粹是想刺激刺激自己的腦細胞,說不定就會有什麽好想法襲中她。
電影是《戀戀筆記本》,池餘晚自己點的,一部以前的老電影了,很久就想看可是一直覺得自己這個年紀還不适合看這種講真愛的片子,于是一直擱置。
看着電影畫面一幕幕展開,美好又獨特的風景,明媚的少女少男臉龐一張張出現,池餘晚的眼睛投射着電影屏幕照射過來的晦暗暗藍色的光,有些想笑。
以前覺得不适合,現在難道是覺得自己找到真愛了,所以也有資格看了是嗎?
電影的确很感人,除去中途被某些畫面刺激到吓得張大了嘴時,池餘晚印象最深的竟是最後,已經年邁的男主捧着本書,陪在已經垂垂老矣卻仍舊化着精致妝容的女主身邊,輕聲緩語講着屬于他們的故事。
那本書,是從哪兒來的?
池餘晚想,這麽美麗動人的故事,也只有親身經歷過才能寫得出來吧。
電影結束,私人影院裏只有電影片末一片灰暗又微淡的光,池餘晚擦擦臉上止不住淌下的眼淚,她伸手開了燈,看着狹小的房間裏空蕩蕩又慘白一片的牆壁。
牆上有着很亮很亮的光,池餘晚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在那裏,很多年以後的自己和許眠季,也相伴在一個環境優美的地方,有青山有嫩草,還有五彩的花,有清亮漫透的陽光,她們一起肩挨着肩坐在草地上,面朝太陽,手裏一起捧着一本書。
書的名字看不清楚,但是裏面的故事,卻是她們這一生所有美好又浪漫的過往。
池餘晚想,那本書要由她來寫,然後以最勇敢的姿态,親手交到許眠季手中。
想通了以後,池餘晚飛速把《許眠季,我怕有一天我會忘記你》收了尾,厚厚一本本子每一面都寫得滿滿當當的,她把這本回憶錄珍重地收進了座位的最深處。
忽然體會了那時許眠季收藏女孩子給她的情書時的心緒,這是萬分的珍惜和感謝,還有希望深深将它埋藏進時光的誠願。
池餘晚很喜歡買新本子,桌子上堆了好幾本很好看紙張質量也很好的本子,她挑挑揀揀,然後選了封面極其柔和的一本,是淡淡的粉色,混合着其他顏色的水墨背景,就像是一個少女茫然而又期待的心緒。
提筆,卻不知該落下什麽。
想寫一個故事,可是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發展下去,甚至連起因、發展、結果,什麽起承轉合,她毫無頭緒,腦中是一片朦朦的灰色,是最不清晰的一個地帶。
微微擡起頭,許眠季就在厚重窗簾遮住了的暗淡光色裏站着回答問題,看她說得一本正經,池餘晚就知道,這個題目一定是她不會的,她這個人就是這樣,自己了然的反而講不清楚,可是碰到不會的卻能講得天花亂墜。
老師被她的胡說給繞進去了,表情是瞬間的呆滞,顯然無法理解自己都聽見了些什麽無厘頭的神論,然後橫眉豎起,手用力一揮,“你坐下!”
班上是輕飄飄的笑聲,許眠季搓搓鼻子,不見尴尬地坐下了,還伸了個懶腰,扭了扭脖子。
聽見許眠季那邊傳來“咔咔”扭動骨骼的聲音,池餘晚再看向自己手裏茫然雪白的紙面,好像她知道該寫什麽了。
人生都沒開始呢,怎麽就能一眼望到頭呢,那個故事,暫時擱淺,總有一天,她和許眠季一起走過了許多歲月,它自然會出現的。
那就寫平時池餘晚覺得好玩的事情,記錄下來關于許眠季的所有,然後再寫上她自己的想法,就叫《致最可愛的你》。
那些抑制不住的突如其來的怦然心動,那些慌亂間視線交錯帶起的周遭空氣升溫,那些看一眼就泛起的甜蜜,她要一口氣全部告訴她。
致最可愛的你,致,最得我愛的你,許眠季。
也許是察覺到了什麽,許眠季從書中擡起了頭,眼神湛湛落在了池餘晚身上,那個女孩在埋着腦袋奮筆疾書,透過高高堆起的書本,她只能看見那個青白色的筆蓋晃蕩來晃蕩去。
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很努力地做數學題,但是許眠季還是覺得,現在的池餘晚嘴角帶着安然的笑容,就像一個在細細描摹自己心中世界的畫家,認真、優雅、好看。
她有些好奇了,池餘晚到底是在幹什麽?
“咚。”
在許眠季五指間穿梭的筆身停頓了下來,然後跌在桌面上,發出不重不輕的一聲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