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而生（龍鳳，一家同人）

第36章

番外——守護（26）

鬼鳳緩緩睜開眼睛，突然像受驚的蝦子一般，有點滑稽地彈跳了起來。猛地轉過頭，對上那雙依舊微笑着的淺灰色眸子，神色緊繃的臉上這才現出安心的微笑，整整衣服重新坐到沙發上。

“對不起，我睡着了是嗎？”鬼鳳攏了攏頭發，像個羞怯的孩子般輕笑着說道，“你也知道，我從來沒有連續這麽久沒睡覺的，所以剛剛不小心就睡了過去……”擡頭望着那抹藍色的幽魂，嘴角露出了一抹溫柔但卻略帶苦澀的微笑，

“剛才真怕一醒過來就看不到你了呢！幸好，你還在……”

幽魂只是望着他，臉上帶着始終如一的那種寵溺而又溫柔的微笑，美好但卻虛幻。

“還是不會說話嗎？真的忘了我了是吧！？”鬼鳳放松身體，靠在沙發上的靠墊上，“你這個沒出息的家夥！原來現在真的一點意識也沒有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皺着眉頭嘟着嘴，像撒嬌一般。

“也罷，不記得就不記得了！”他笑着，目光裏有着柔和的光芒，“只要我還能見到你，就夠了！”

他已經守着鬼龍的游魂五天四夜了。在這幾天的時間裏，鬼鳳不眠不休地看着那抹藍色的游魂，只是偶爾跟他說說話；其他的時候，他就是看着，臉上帶着溫柔的微笑。

他哭過，撕心裂肺地哭喊過，但還是無法聽到以前總是萦繞在他夢中的那一聲聲呼喚，也無法改變那抹游魂臉上的一絲表情，所以到最後他也釋懷了。

只要你還在我的身邊，只要我還能看到你，那麽不管你有沒有意識、還能不能記得我，這幾天，仍然是我這一千年最為幸福的時間了！

“可是天黑之後，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吧！？”

他還是笑着，但眼眶卻又開始微微泛紅，

“夕陽落下之後，你就解脫了、可以安心地去接受輪回了，開心嗎？”曾經以為已經幹涸了的淚水，居然又慢慢地在眼眶裏蔓延，讓自己有點看不清那雙淺灰色的眸子。

鬼鳳吸吸鼻子，像是賭氣一般粗魯地抹掉眼中的淚水，擡起頭望向鬼龍，臉上竟然帶着一種孩子般驕傲而又倔強的表情，

“這一次，就算要親眼目睹你消失，我也會陪着你到最後一刻的！你休想阻止我、現在你也阻止不了我的……”

當年鬼龍在自己即将消失的時候，把鬼鳳抱在懷裏、不讓他睜開眼睛，為的就是不讓鬼鳳親眼目睹自己消失的那一刻。

這是他對鬼鳳最後的溫柔，卻也成為了糾纏鬼鳳千年的心結。

千年獨眠的日子，鬼鳳時常會想：如果當年他有勇氣面對鬼龍消失的那一刻，那麽他是不是就可以徹底接受鬼龍已經離開的事實呢！？

因為在那一刻閉上了眼，所以每次當自己被那種慘烈到連身體的每個神經末梢都會感覺疼痛的思念折磨的時候，他總是會生出一種不應有的幻想：

或許鬼龍根本就沒有消失，或許當自己睡醒睜開眼睛的時候，就還能見到他……

這樣的自我安慰，總會在他被思念折磨得近乎瘋狂的時候變成一種暫時的心理慰藉；但是，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得到的卻是加倍的痛苦……

幽魂的臉上還是那樣的表情，沒有辯駁沒有反對，只是虛幻地笑着。

鬼鳳轉過頭，望向窗外那漸漸西沉的夕陽，突然覺得一股強烈的恐懼感籠罩着自己，讓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讓他不由得伸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像只受驚的小獸般顫顫巍巍地回頭望向鬼龍。

“龍……”他的聲音哽咽着，神情無助而又悲戚。

原來要我面對你的離去，真的是如斯痛苦而又殘酷！

只是，即便痛苦，我卻還是希望能夠陪伴你直到最後！其實并不是為了強迫自己接受你離開的事實，而是不願你到最後卻要孤獨離開……

其實這一千年來，我一直都在後悔：後悔當初的自己如此自私而又怯懦，竟讓你在最後一刻獨自承受離別的恐懼……

你離開前的最後一刻，最想看到的，應該是我微笑着擡起頭對你說“不要擔心”的面容吧！？

鬼鳳輕閉雙眼，讓眼中的淚水緩緩流下。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神清澄而又柔和，不再有一絲恐懼或絕望。

“鬼龍，”他微笑着，“當年，對不起，讓你在最後一刻還要帶着不安與擔心離開。這次我要你知道：就算只有我一個，我也還是能夠信守與你的承諾，好好活着，等待着壽終之時輪回再與你相遇的！”

他執拗地睜着眼睛看着鬼龍，即便是淚水不受控制地掉落下來，也不肯閉上眼睛。當年鬼龍壽終的那一刻，他也曾經這樣自虐過：明明心髒已經痛疼得如同被人一刀一刀地割開，卻還是要執拗地盯着眼前的人，做着垂死般無謂的掙紮。

只是，當年的鬼龍心疼他，會輕輕地抱住他，吻着他的額頭輕聲說道：“乖，閉上眼好嗎？”

現在的鬼龍，卻只是望着他，臉上挂着一成不變的笑容。

“龍……”鬼鳳像自言自語地呢喃着他的名字，突然覺得自己可憐得緊：這樣悲傷而又執拗地堅持着，實在很像一個做着悲傷獨角戲的可憐戲子呢……

鬼龍，我真的是被你寵壞了呢！已經壞到只要你稍微不肯回應我的感情，就會讓我痛不欲生的地步了……

鬼鳳自嘲地笑笑，看着鬼龍的目光裏又多了一份暖意。

我還是很希望，你能像當時那樣，用一種心疼而又近似哀求的語氣對我說：“鳳鳳，乖，閉上眼睛好嗎？”

天色漸漸變黑，暮色也開始褪去，原本幽暗的藍色魂魄在逐漸變黑的屋子內，卻顯得越發清晰起來。

鬼鳳的心一點一點地劇烈抽痛起來，他知道：等到最後一絲暮光褪盡的時候，此生他便再也無法看到那張已經镌刻在自己靈魂裏的微笑的臉了！即便距離自己壽終的時間也只剩下區區十天，可他卻感覺到了巨大的恐慌：在剩下的時間裏，自己又會被那種強烈到滲入骨髓的思念所折磨吧！？所幸的是，只剩下十天而已……

“吶，鬼龍，”鬼鳳歪着頭，微笑着看着他說着。此時淚已經流幹，盡管還是心痛得無可複加，但心境卻似乎不再複雜，只剩下強烈的不舍以及一股隐隐開始升騰的渴望。“只要再十天，我就也可以轉世了，到時我們就可以重遇了吧？”

暮光一點一點地褪去，可能是回光返照，眼前那抹藍色幽魂卻發出柔和而又絢爛的光芒，原本虛幻的存在此時卻如同有了實體一般，那張微笑着的臉變得越發真實起來。

終于，到了該分別的時刻了嗎？

“吶，鬼龍，”他知道自己臉上的微笑已經有些僵硬了，但還是強迫着自己笑着，“會重遇的，對嗎？”

你會像煙火一般，在放出極致光芒的那一刻、在讓我以為你又重新回到我身邊的那一刻，突然消失，是不是……

“會重遇的，對嗎？”聲音中夾雜着顫抖的哽咽，卻還是執拗地要讓自己笑着說出話來。

鬼鳳看着眼前的游魂被藍色的光芒包圍着，似乎漸漸凝聚成一個實體的時候，終于忍不住朝他伸出了手。

手在伸到半空的時候，還是停住了。

“會重遇的，對嗎？”鬼鳳目不轉睛地望着眼前的鬼龍，夢呓一般絮絮叨叨地重複着。

藍色的光芒将幽暗的房間照得透亮，鬼龍全身都沐浴在藍光之中，臉上帶着溫暖而又寵溺的微笑。

“會重遇的……”

鬼鳳愣住了。

是錯覺嗎？可是分明便看到他的嘴唇輕啓的樣子，分明地聽到了那個一直會在腦海中回響的熟悉的聲音……

還來不及容他思考，藍色的光芒突然變得強烈起來，鬼龍的魂魄真的如同煙花一般，發出極致而又絢爛的光芒……

然後，瞬間在他的眼前消失。

房間內頓時變成漆黑一片。窗外，暮色已褪盡，夜幕降臨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