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北鳶沉雪(二) “殿下已有了容澈仙君……
同西境的蒼梧仙君一般, 北境亦有一位掌境仙君,名喚雪兮。雖不必事事親為,但于境內要事, 卻也能知曉得個八九不離十。
二人雖大抵了解了些此案的情況,可想要查清此案由來, 卻似乎又難以着手。且不說這并非只針對一小部分人或是某個特定的人所為,其範圍之大、波及之廣,實在有些讓他們無從下手。
但可以确定的是,此案并非是人力所為, 反而像是某種惡逆的咒術陣法, 唯有找到背後施咒設陣之人, 方能使那些無辜婦兒及胎兒避免此禍。
即便是容澈收到的消息中,也只簡要說明了此案的大概, 并未提及更多的細節, 故而他們若想得知更多線索, 便只有去找這裏的掌境仙君問個究竟了。
他們很輕易便尋到了這位仙君的廟宇。還未進去前, 便覺氣勢恢宏,巍然大觀。置身其中,更是雄奇瑰麗、燦爛輝煌。目之所及,無不極盡奢華貴重,倒不像是普通廟宇, 而是王族的宮殿。與他們一路走來的樸素屋室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楚寧笑言:“看來這位雪兮仙君在這北境,倒是蠻受尊崇的。”
否則就不會特意為她蓋這麽一間廟宇了。這裏出現過的東西,即便是她, 有的也是初次見到。更何況是此地的百姓。
可若是受尊崇,為何這位仙君未在此案初現之事便查清緣由,以讓後來的那些婦人與胎兒免受其難呢?
她有些不得而解。
容澈不置可否, 徑直走到了殿中,使起尋召之法。
半日,那仙君方現了身。只見是位風姿綽約的美人,身段婀娜,五官靈秀,款款而來。她面上似有些病弱之态,才三兩步頰邊便已微微泛紅,向容澈道:“仙君遠道而來,是雪兮有失遠迎了。”
容澈稍稍向她見禮後,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仙君掌管北境,可否知曉這北鳶鬼胎一事?”
雪兮聞後,面色有些凝重,沉吟片刻,方道:“此事我的确有所耳聞,只不過當時我正在處理手頭上的另一樁案子,并無暇顧及。再加上我......”她咳了幾聲,露出幾分疲态,接着道:“此前一案,我在與那怪交手中已受了重傷,後來也一直閉關養傷。及至騰出手來欲加處理之時,局面已是無法控制之态了。”
容澈問道:“對于此案,你可知曉些什麽?又或是掌握了什麽不為人知的線索?”
雪兮的神情似有幾分閃躲,猶豫道:“我所知曉的只怕與你們得知的并無太大區別。不過,倒是有個人你們可以見一下。”她說着,取出了一個簡單的素銀簪子交給容澈,“城外有位白姓大夫,我偶然得知她曾為數位婦人接生過,且并非皆是死胎,或許她知道些什麽。”
容澈:“好,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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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寧在一旁默默打量着這位仙君,見她的這幅樣子,倒也不像有假。只是,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件案子不像她說得這般簡單。
在雪兮欲離開前,楚寧忍不住叫住了她,含笑道:“仙君可否熟悉北鳶國君沉珏?”
雪兮腳步一滞,回過頭來,笑道:“并未。”
楚寧笑道:“這樣啊,都說這位王上才華過人,又俊逸無雙,是北鳶女子的恨嫁榜首。我也很好奇,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雪兮仍是笑道:“殿下好興致,不過依我看,殿下已有了容澈仙君,只怕再瞧不上這世間旁的男子了吧。不過是些言不盡實的傳聞,外人道他是世間金玉,說不定只是敗絮其中呢。”
楚寧道:“也是。不過......你剛剛說,我與容澈?只怕雪兮仙君也是聽信謠言了,我們只是舊友,并非像你說的這般。”
雪兮盈盈一笑:“喔,竟是這樣。看來這外人說的,果真是不足以信。二位既是前來查案,那便早些出發罷,雪兮也不再耽誤你們。若有需要,可至此處找我、也可直接傳信召我前去。”
說罷,便捏了個訣消失在了原地。
楚寧仍在細細打量着殿內擺設,不禁感嘆了幾聲:“啧啧啧,瞧這些器具物什,若非她與這位北鳶國君沒點什麽,我也是不信的。否則便是那沉珏腦袋抽了,才心甘情願給她在王城中修這樣的廟宇!有這些銀子,用來做些別的事情不好嗎?!”
“容澈,你不知道,這盞金燈的做工,我也只在......”她說着,見容澈并未看她,似乎在想些別的事情。
“容澈?”她又喚了句。
容澈意識過來,歉聲道:“方才,是我失禮了。”
楚寧見他一副失魂的樣子,仿佛受到了什麽打擊,便問道:“容澈,你是哪裏不舒服了麽?不如我們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日再出城去見那位大夫?”
自容澈在忘憂谷受傷醒來之後,二人就接連遇事,未曾有一日好好休息過。特別容澈還替她受了那麽重的傷......她不覺又有些愧疚。
容澈面上已複如常,見她這幅模樣,便向她說道:“無妨。我已無礙了,殿下不必顧及我。還是查案要緊。”
楚寧見他語氣沉靜,好似方才看到的那幕只是自己的幻覺,便越發地擔心起來:“容澈,你當真無事?”
“嗯。其實殿下方才所言,不無道理。”
楚寧一片茫然:“什麽有道理?”
容澈看着她的眸子,靜靜說道:“若是殿下感興趣,我們倒是可以去探一探這位北鳶國主。出了如此大的案子還能夠安心養病,應當不是這位勤政愛民的國君的作風。如若不然,便是有人故意為之。”
“不僅将這位賢王困在宮內,使其閉目塞聽、無力顧及臣民,又繼續在北鳶王城行此不道之事,達到他的目的。此人,真是好手段。”
楚寧點點頭,的确如此。若非這樣,這偌大的北鳶王城,也不會在短短幾年內,就發生了這麽多起這類案子。這人若不是與朝廷有關聯,那便真的就是位不容小觑的對手了。
楚寧問:“那我們此番,是先去王宮?”
容澈立在門邊,看向城外的方向,道:“既然雪兮仙君給了信物,那便先去見那位大夫吧。”
他又端詳着手中的銀簪,眸光漸漸變得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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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明淨的廂房內,着素衣的女子正在為塌上的已近中年的姑子施針,只見她神閑氣定地将一枚枚銀針插入穴中,動作十足利落,既穩且準。這一幕若是叫城中的老郎中看到了,也要誇一句此女未來可期。
未過多時,一位十三四歲的小姑子端茶進來,在她耳邊悄聲道:“白姑娘,我師父稍後請見您一面!”
女子擡頭,露出一張素淨的臉,輕聲應下。
“白大夫,我那弟子情況如何?”老尼姑立在廊下,問道。
女子回道:“這位師父常年受驚,五內郁結,又甚少得以安眠,長年累月下來,身子難以受損,若是再不注重好生保養,只怕是......不過我方才已為她施過針,若是此後能少些思緒,多加修養,亦可維持甚久。”
那老尼姑聽了,并未表現出詫異之色,只是若有所思,問她:“大夫,那你為她施針之時,可有聽到她都說了些什麽?”
女子搖了搖頭,道:“我來時她便昏睡了過去,并未聽到。您這是?”
老尼姑這才笑了笑,說道:“無事。我擔心我那弟子整日胡言亂語地沖撞了大夫,這才随口一問的。大夫不要放在心上。”
女子又叮囑了些事,這才告了別離開了此庵。
回到家以後,她剛一進門,便發覺屋內立着一對男女,剛想出言問,便瞧見男子手中持着的素銀簪子,一時愣住了。
容澈開口問她:“姑娘,我們乃受雪兮仙君指引前來見你,你可記得此物?”
白茵雖不認識屋內之人,卻也還是點了頭,道:“你們為何而來?”
楚寧見狀,便道:“其實也沒什麽,只是聽聞白姑娘醫術高明,可以在城內婦人接連産下死胎之時,接生了數位康健的嬰兒,想向姑娘請教一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白茵沒想到這人一上來就問她這些,面上有些猶豫,又看了眼那簪子,方道:“我也不知該怎麽向你們解釋,只是我接生的的确并非死胎。”
“若并非死胎,你可是有用了什麽法子,又或是受到了什麽高人的指點,比如......那位雪兮仙君?”楚寧問她。
這人是雪兮仙君告知他們的,那必然與雪兮有何關聯,又經她之手接生了許多正常的嬰孩,想來亦知曉這其中內情。總不能都是靠運氣的吧!
容澈也道:“姑娘,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們,此事關聯重大,損害非常,若是無法早日查明真相,只怕這北鳶城中死去的嬰孩,便更多了。想來你身為一位醫者,也不願看到這樣的結果。”
楚寧見她面色猶豫不定,道:“是不是有人脅迫過你,若是将此事說了出去,便會取你性命之類?”
白茵搖了搖頭,“并非如此,只是......我不想傷害了他人。若我将我知曉的告訴你們,你們可否不要怪罪她?”
楚寧皺眉:“她?她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