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血陣
鳳瑄取了藥,給厲扶仞送去,卻在半路上遇到了神情未明的厲扶仞。
看到鳳瑄的第一眼,厲扶仞顯然也有片刻的異常,不知為何,哪怕是如此細微的變化,鳳瑄卻還是在察覺出來了。
“你要去哪?”鳳瑄攔住人問。
厲扶仞神色未變:“裘子晉找我過去一趟。”
鳳瑄眼皮子沒來由一跳:“他叫你過去做什麽?”
厲扶仞喚出忠靈鳥,交于鳳瑄,輕描淡寫:“沒什麽,我去去就回。”
可鳳瑄分明從這份“輕描淡寫”中聽出了一絲刻意,他微不可查的皺起眉頭:“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怕厲扶仞不答應:“裘子晉不會拿我怎麽樣。”
厲扶仞卻罕見的沒有接話,反倒是安排:“你看着忠靈鳥就好。”
鳳瑄自然擔心:“可裘子晉……”
厲扶仞打斷:“我心裏有數。”
鳳瑄便焉了吧唧的。
厲扶仞走了數步,又回過頭解釋:“我要去裘子晉的寝宮,你進不去的,不用擔心我,回去吧。”
說罷再不回頭的走掉了。
厲扶仞不說還好,一說完鳳瑄更加擔心了。
他捧着忠靈鳥,碎碎念道:“不對啊……裘子晉的卧室不是不讓人随便進出的嗎?怎麽現在厲扶仞就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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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厲扶仞既然能進去,他怎麽又說不知道裏面的布局?”
他捏着忠靈鳥,問:“你知不知道?”
忠靈鳥自然撲騰着小翅膀搖頭。
況且這個時候忽然把厲扶仞叫去,是不是裘子晉發現了些什麽?
“不行。”鳳瑄擔憂道,“我得跟過去看看。”
別人或許沒有辦法,但這自然攔不住鳳瑄。
他掏出張隐身符,隐去自己的蹤跡——但隐身符只能做到這一步。
修為高深到裘子晉這等程度的修士,看人不管管用感觀,更重要的,是為氣息。
鳳瑄喚出梧桐枝,道:“師父的修為同裘子晉不分上下,倘若有師父的靈氣遮掩,裘子晉自然也難以發現。”
說着,手中的梧桐枝輕搖,一道碧綠的的靈氣很快躍出,圍繞在鳳瑄周身,将鳳瑄的氣息遮蓋的嚴嚴實實。
鳳瑄來回蹦跶兩下,毫無聲息,他滿意的揚起了嘴角,對忠靈鳥道:“帶我去找你主人。”
有忠靈鳥的指引,鳳瑄終于追上了厲扶仞的步伐。
此時厲扶仞已經站在一處寝宮前。
鳳瑄才一靠近,便感受到莫大的靈氣波動,叫他大吃一驚——這寝宮周圍看似平平無常,實則有一層極大的結界暗中保護。
結界氣息之強大,恐怕是紫雲峰,不,說是無念宗堅固的結界都不為過。
恐怕就連無念宗宗主茍流親自來了,都不一定能強行闖進去。
看來這個寝宮對裘子晉來說,當真有着非同一般的重大意義。
鳳瑄将忠靈鳥抱在懷裏,安靜且小心的走到了厲扶仞身旁,緊靠着,警惕的環顧西周。
片刻後,裘子晉大開寝宮大門,面色陰沉的從中走了出來,他一言不發,手中喚出一把長劍,正是裘子晉的本命佩劍,劍名寒水。
也正是厲扶仞千叮咛萬囑咐鳳瑄,千萬不能碰的那一把。
鳳瑄頓時心中一緊。
其實在厲扶仞同他說過這把劍之後,鳳瑄也曾特意打聽過這把劍的來歷。
這把劍可着實不簡單。
當年仙魔大戰,正派勢弱,危急存亡之時,仿佛天道都不忍心看正派覆沒,于是天降神器寒水于裘子晉。
裘子晉得此劍後如有神助,修為大漲,這才在最終關頭以一敵萬,斬殺魔族首領。
這把寒水的名聲,甚至不在裘子晉之下。
是全修真界修士心目中名副其實的神劍。
然而鳳瑄此時見到寒水,卻眼皮狂跳。
裘子晉完全沒有發現鳳瑄,徑直越過結界,提劍朝厲扶仞而來,手中寒水劍刃上,閃爍着詭異的紅光。
“跪下!”裘子晉的語氣,幾乎稱得上是兇狠。
厲扶仞沒動,裘子晉甩手就是一道靈氣,硬是強迫厲扶仞單膝跪地。
裘子晉冷呵,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直接走近了,擡手,一劍刺入厲扶仞的肩胛處。
劍刃頃刻間沒入皮肉,鳳瑄甚至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一時間宛如血脈倒流,手腳冰冷。
厲扶仞咬牙悶哼出聲,唇色蒼白一片。
然而奇怪的是,鮮血卻一絲都沒能落下,反倒是寒水上紅光越發紅潤,仿佛有靈性般不住的微微顫栗起來。
它在吸血!
瘋了,裘子晉簡直瘋了。
這根本不是什麽神劍,分明是一把魔劍!
厲扶仞的臉色,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頃刻間蒼白了起來。
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厲扶仞絕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鳳瑄正打算上前,裘子晉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迅速拔出劍,臉色陰沉的可怕,眼中滿是偏執的漩渦。
寒水一出,厲扶仞頓時支持不住的往前倒去,鳳瑄看的清楚,厲扶仞分明已經暈過去了。
虐也虐完了,這下裘子晉總該放人走了吧?鳳瑄氣惱不已的想到。
卻看到裘子晉上前一步,趕在厲扶仞傾倒在地上前,提起了厲扶仞的衣襟,迅速轉身。
看樣子,竟是準備把厲扶仞帶入寝宮。
鳳瑄在心中掙紮片刻,很快做出選擇,緊跟在裘子晉身後,邁入結界中。
鳳瑄本以為,事情到這裏就該結束了。
寝宮門大開之際,鳳瑄卻徹底的愣在了原地,腦海裏一片空白,
只見外表富麗堂皇的寝宮內,到處都是斑駁血跡,地面上,乃是一個又一個,以血為墨,畫出來的複雜陣法,好似一個個吃人的怪物般,散發出貪婪而又令人不适的氣息。
不過只從縫隙中看上一眼,鳳瑄便只覺一股寒氣從腳跟直沖後腦勺,脊背發冷。
他趕在裘子晉關門之際,混了進去。
親眼看到寝宮內部,鳳瑄只覺得心中震撼更大。
寝宮地面上、牆壁上,都密密麻麻的畫滿了詭異的陣法,像是某種詭異的儀式一般。
鳳瑄屏息,站在門口處,大氣也不敢出。
裘子晉将厲扶仞提到房間中央,一處血跡頗為明顯的陣法裏,自己便不管不顧的站在一旁,抱着劍,眼神纏綿卻又瘋狂。
失去了寒水,厲扶仞傷口中的血終于得以流出,它們滴答滴答的彙聚成細涓留下,沒入地面。
鮮血一入地面,就仿若活起來般,開始順着陣法流動,最終成為陣法中的一部分。
也就是說,這裏所有的陣法,都是用厲扶仞的獻血繪制而成。
望着眼前這一幕,鳳瑄毛骨悚然。
随着鮮血的注入,裘子晉身側的一處燭光,越發耀眼起來。
鳳瑄注意到這個燭光,不僅僅是燭臺的特殊,他發現,裘子晉除了擦拭寒水上的血跡,便是仔細侍弄着燭火。
燭火搖曳間,裘子晉嘴角的笑意分明約濃。
直到這一刻,鳳瑄才終于明白厲扶仞曾說過的,【他不會讓我死】,究竟是什麽意思。
不知多久,裘子晉終于從寒水和燭火中抽身,他封住了厲扶仞的血脈,又喂厲扶仞吃了傷藥,這才重新将人提至一旁。
鳳瑄懸在頭頂的劍也終于放了下來,他忍不住小幅度的朝後微微放松,卻“咯吱——”一聲,驚起了門聲。
鳳瑄幾乎是頃刻間屏住呼吸。
然而寝宮內卻還是頓時安靜下來。
裘子晉忽然沒來由笑笑,他提劍,緩緩朝着鳳瑄所在的地方踱來。
一面走,臉上還帶着鳳瑄看不懂的笑意。
鳳瑄不敢動,他死死的貼住身後的牆壁,盡可能的降低弟子的存在感。
可裘子晉的腳步,卻仍舊沒能停下。
五步……三步、兩步……
就在裘子晉即将碰到鳳瑄之際,裘子晉停下了腳步。
面對着空無一人的牆壁,裘子晉卻目露深情:“是你嗎?”
面對着這樣的裘子晉,鳳瑄渾身僵硬,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裘子晉已經發現了他……
就在鳳瑄緊張的精神瀕臨奔潰的邊緣,寝宮的另一邊,厲扶仞悶哼一聲,逐漸清醒了過來。
鳳瑄看到,裘子晉深情的目光頓時一冷,又重新恢複到平常的模樣。
他不自然的擡手,似是十分難耐的輕咳出聲。
然後轉身,朝着厲扶仞而去,再次将蘇醒的厲扶仞打暈了過去。
鳳瑄知道,自己暫時是躲過了這一劫,他再不敢怠慢,寝宮門一開,便火速趕在裘子晉之前,逃了出去,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住處。
滅了隐身符,消了梧桐枝的氣息,幾乎是才完成這一步,裘子晉的腳步聲,在門口響了起來。
鳳瑄聞聲即刻出門,迎面對上了送完厲扶仞,往回走的裘子晉。
鳳瑄上前的腳步一頓。
裘子晉問:“方才你在哪兒?”
鳳瑄袖中的拳頭猛的一緊,他盡可能的讓自己神情自然,掏出丹藥:“剛從煉丹房回來沒多久。”
他佯裝小心的詢問:“師祖……煉丹房我能用的吧?”
裘子晉審視的視線在鳳瑄身上上下打量,似乎在确定鳳瑄說的是否屬實。
片刻後,他點頭:“随便用。”
而後頭也不回的消失在鳳瑄的視線中。
直到裘子晉徹底消失,鳳瑄才手腳發軟的進了厲扶仞的房間裏。
厲扶仞已經換了一身新衣,身上的血腥味也不重,只臉色蒼白,看不大出其他的端倪來。
想必方才裘子晉已經喂了上好丹藥,但鳳瑄卻還是不放心。
他将人扶靠在懷裏,哆嗦着摸出才練好的藥,小心的喂着厲扶仞服下了。
裘子晉私底下居然濫用以血為祭的禁忌之術。
鳳瑄神情恍惚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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