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抿了抿嘴,說道:”我知道了。備車。”
“是!”
承影的身子也身子也不自然的一僵,能讓太子去城門口親自迎接,可見那人在遇頌淩心中有着與衆不同的地位。
“承影,你随我出去一下。”遇頌淩轉身對承影說。
“嗯。”承影淡淡的應着。
站在高高的城樓上,承影望見了浩浩蕩蕩的車隊,從車上走下的青衣公子,有着與遇頌淩同樣的優雅與從容,每一個動作都似乎拿捏好最适宜的分寸。
那人走到城門處時微微仰起頭,眼中帶着的自信讓承影倍感熟悉,那定是從小培養的結果。看到遇頌淩,先是驚豔,随後眼睛彎出了一個迷人的弧度,但眼波移到一旁的承影身上時,清澈的眼眸立刻蒙上了一層說不出的黯然。
“好久不見,我的四殿下,哦不,現在應該是太子殿下。”男人的聲音很好聽,輕輕的,柔柔的,像是耳邊的呢喃。
“好久不見了,季禮。”遇頌淩勾起嘴角。
“這位便是你的男妃?”季禮望了一眼承影,微微傾身行禮,“季禮見過太子妃。”
承影颔首,并沒有說什麽,倒是遇頌淩笑道:“你常年居住在東陽國,也能知道我成親的消息?”
“那是當然,太子成婚,普天同慶,喜訊自是能漂洋過海的傳到島國上去。”季禮微笑着,笑中卻帶着絲絲苦澀。
遇頌淩在他的笑中沉默了下去。季禮急忙轉開了話題,問道:“皇上的龍體如何?要不要緊?”
“季禮,我們有許多年沒有見過了吧?”遇頌淩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算一算,十二年了。”季禮的眼中浮上氤氲,似是回憶起了舊事的光景。
“都十二年了啊。”遇頌淩嘆道,“那你今晚一定要來我府上,我們好好敘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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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季禮有些疑惑的看向遇頌淩,中心想既然召我們回來為皇帝祈福,又怎麽還有閑情雅致拉我去敘舊呢,但看遇頌淩神情自若,雖不知他心中有何打算,卻還是順從的說,“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回府的路上,承影一直沉默,雖然他平日裏大多數時間也是沉默不語,遇頌淩卻察覺出今天的他不太對勁,将手搭在承影的手背上,發覺他的手很涼,從指尖到掌心,都透着冷意。
“很冷?”
“還好。”
“有心事?”
“沒有。”
遇頌淩将頭枕在承影的腿上,緩緩的說:“那個季禮,是我兒時的侍讀。”
承影沒想到遇頌淩會主動和自己提起季禮,有些詫異的看着他。
“在宮裏,每個皇子都會有一個年紀相仿的侍讀,他們多是王侯大臣之子,陪着皇子一起讀書,一起習武。”遇頌淩比劃道,“那是季禮和我就像咱們一樣,幾乎形影不離。”
“形影不離麽?”承影心中默默重複着,“我們還是不一樣啊,他的曾經是你的玩伴,是你的侍讀,是你的青梅竹馬,而我的曾經卻僅僅是你的影子。”
“其實,關于那位公子的事,我聽華宇提起過。”承影不想隐瞞。
“呵~他還真是大嘴巴啊。”遇頌淩輕笑。
“淩……很喜歡那位公子吧?”承影問。
“嗯,以前很喜歡。”遇頌淩沒有猶豫。
“這樣啊……那真是可惜了。”承影沒有問他們最終為什麽分隔兩地,也沒有問那人如今在遇頌淩心中終究占據着怎樣的份量,只是将手搭在遇頌淩的額頭上輕輕揉着。
“承影,你不會有一天也離我而去吧?”遇頌淩像是在開玩笑,又帶着幾分認真的問。
“當然不會。”承影微笑,“我發過誓要做你的影子,就會一直跟随你。”
“做我的影子啊……”遇頌淩擡起手,撫摸着承影的臉頰,笑容如孩子般燦爛,“真好,那以後我的每一天就都是豔陽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初戀登場……
☆、夜訪
傍晚,季禮準時來到太子府,尋着琴聲向花園走去,果然看到涼亭內遇頌淩一人在彈着古琴。
“季禮給太子請安。”
“免了,這裏就你我二人,不需要這些繁文禮節。”
“呵~太子的琴藝精進了不少啊。”季禮笑道,“絲弦之樂,珠玉之聲,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啊。”
“季禮,你何時變得這麽嘴甜了?”遇頌淩笑道。
“但是……”季禮話鋒一轉,“太子的琴聲,柔美中透着淩厲,暗藏殺機,今晚叫我來,恐怕不只是敘舊這麽簡單吧。”
“哈哈~~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聰明,一點就透。”遇頌淩湊到季禮耳邊壓低聲音說,“這次召使臣回朝,為父皇祈福只是個幌子。”
“果然。”季禮心道,又問,“那召我們回朝的實際目的是?”
“東陽國國君可知你為什麽回朝?”遇頌淩再次問道。
“父親依聖旨所言,以國君重病為由請東陽國君準我們回朝。”季禮回答。
“東陽國國君怎麽說?”遇頌淩急忙問。
“他……對皇上的龍體倒很是關心,還帶了許多滋補身體的藥物。”季禮想了想,說,“太子對東陽國國君很是警惕啊。”
“我懷疑東陽國企圖對咱們不利。”遇頌淩開門見山的說,“這次急召你們回來,也是怕他日若是開戰,你們一家會被當做人質。”
“哦?發生了什麽?”季禮問道。
遇頌淩将最近接連發生的朝廷命官被殺的事件說與季禮聽。
“在東陽國,那種偏紫的藍色的确廣泛用于布料和瓷器。”季禮說道,“照你所說,東陽國的制造這些案件,用以就是造成元國內部的混亂,使他們有機可乘。但是,那些人究竟躲藏在哪裏?他們的下一個目标又會是誰?”
“這些我也正在派人去查,目前為止沒有獲得更多的線索。”遇頌淩有些懊惱的說。
“殿下,謝謝你。”沉默半晌,季禮說。
“謝我什麽?”
“謝謝你告訴了我這些。”季禮微笑,“謝謝你相信我。”
“我自然相信你。”遇頌淩勾起嘴角,“從小時起,我便相信你了。”
“對不起。”季禮低下頭。
“呵~又為什麽要道歉?”
“當年~是我不夠堅持,選擇了離開,辜負了殿下的情意。”季禮猶豫了很久,還是說出了藏在心裏多年的話。
“你不用向我道歉的。”遇頌淩看着季禮的眼睛,笑得溫柔,“當年是我年幼,把事情想得過于簡單,才會氣你離我而去。父皇母後以你的父母相要挾,你又怎能不屈從,倒是因為我,害得你父親的官位連降三級,被迫出使東陽國,十二年沒有回朝,我心中一直過意不去。曾多次向父皇上奏,請他準許你們一家回朝,父皇明明準了,卻不知為何始終沒有實行。”
“是我求父親不要回朝的。”季禮的話令遇頌淩震驚,“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你,寧可不見你。”
“很多事情遠沒有想象中複雜。”遇頌淩輕咳着掩飾着表情的不自然,“我們現在這樣面對面的坐着,不是也很好?”
“真的~好麽?”季禮的眼神愈加哀切。
一個斷線的風筝随風飄來,正巧落到遇頌淩腳下。遇頌淩彎腰揀起,便聽得不遠處穿了一個奶聲奶氣的童音:
“風筝~那裏~快~”
“瑞兒,你是在找這個麽?”遇頌淩舉起手中的風筝問。
“風筝~父親~風筝~我的~”
瑞兒邊喊邊跑了過來。
“當心別摔着。”遇頌淩滿臉慈愛,走過去抱起瑞兒,将風筝放到他的手中。
“季禮給世子請安。”季禮看着遇頌淩父子其樂融融的樣子,心如刀絞,卻依舊是沒有失了半分禮數。
“免禮。”瑞兒學着遇頌淩平日裏的樣子說道。遇頌淩見他如此聰明,眼中的笑意更甚。
“看到這孩子,仿佛就看到了兒時的太子殿下。”季禮的笑中滿是兒時歡樂的回憶,那時候自己還是皇子的侍讀,那時候太子還是四皇子,那時候~他還只是自己一個人的遇頌淩。這個孩子像極了小時候的遇頌淩,美得張揚,美得令人不禁駐足,若不是那雙眼睛略顯深邃,季禮真的會覺得自己回到了從前,見到了兒時的他。
“瑞兒,你是不是又不聽話了?”一個藍色的身影閃入涼亭,看到遇頌淩和季禮時,先是一愣,随後抱過瑞兒說,“瑞兒聽話,和我回房間。”
“爹爹,我想和父親玩嘛~”瑞兒拉着承影的衣袖撒嬌。
“爹爹?父親?!”季禮饒是飽讀詩書還是被這奇怪的稱呼弄得迷糊了,心中暗想,“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他不是太子的兒子,那他為什麽要叫太子妃為爹爹?按理手,側室之子見到正室,理應尊稱太子妃才是。”
季禮詫異的看看遇頌淩,看看瑞兒,又看看承影,更是一驚,瑞兒的那雙深邃的眼睛,竟然和太子妃一模一樣!
“很奇怪吧?”遇頌淩似乎見怪不怪了這種表情,笑笑我,“瑞兒是我很太子妃的兒子。”
這句話一說出季禮更是愣在當地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有怔怔的望着遇頌淩。
遇頌淩笑着指了指承影:”他是百裏族人,可以以男子之身受孕産子。”
承影依舊是淡淡的表情,對季禮看妖怪似的眼神視而不見。
“百裏族人?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季禮覺得自己已經詞窮。
“也許一時很難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
“父親~父親~你陪瑞兒玩好不好?”瑞兒撒嬌着說。
“好~你先和爹爹去那邊,我這就過去。”遇頌淩寵溺的說。
“太子,變了許多。”季禮看着遇頌淩目送太子妃和世子遠去的側臉,喃喃的說。
“你我十二年未見,自然覺得我變了許多,曾經的總角孩童,如今已快到而立之年了。”
“是啊~不知不覺間,我們都老了。”季禮嘆道,“想想自己如今仍是孑然一身,真是愧對年邁的父母。”
“是你的眼光太高了。”遇頌淩打趣說。
季禮用複雜的眼神看着遇頌淩,然後低頭,輕聲說:“是起點太高了。一見誤終生,真是一點都不假。”
季禮在遇頌淩開口前行禮道別,逃走似的離開。遇頌淩看着他漸遠的背影,眼中透出一絲複雜的情緒,但來不及多想,因為瑞兒還在等他。
作者有話要說: 現任與前任……碰面了……
☆、保護
遇頌淩快步回到房間,瑞兒已窩在承影懷中有些昏昏欲睡。
“唔~父親~”瑞兒揉着惺忪睡眼望着眼前的人。
“瑞兒乖~困了就睡吧。”遇頌淩溫柔的說。
“父親~瑞兒不明白,為什麽大家知道我是爹爹生出來的,都那麽吃驚呢?”瑞兒歪着頭,問出了藏在心中許久的疑問。
“這個……因為你與衆不同啊,他們都羨慕你。”遇頌淩笑着解釋。
“可是……他們為什麽說……爹爹是……怪物……”瑞兒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透着委屈,“還說……我是……小怪物……”
“一派胡言!”遇頌淩怒道,抱過瑞兒問,“告訴父親,這些話都是誰說的?!”
“嗚嗚~~父親好兇~~嗚嗚~~你抓疼瑞兒了~~”瑞兒被遇頌淩忽然的暴怒吓得大哭起來。
“瑞兒乖~不哭了~”承影将瑞兒抱在懷裏輕輕為他拭着淚水,淡淡的說,“別人愛怎麽說便怎麽說吧,何必認真,你看,吓到孩子了。”
“怎麽能不認真?!”遇頌淩反駁,“你是我的皇妃!瑞兒是我的長子!竟有人膽敢大不敬的說你們是怪物?!若不淩遲處死以示懲戒,怎能解我心頭之恨!”
“殺一人容易,但這天下的悠悠之口你又怎麽堵得住?就算他們嘴上不敢說,他們心裏也是這樣想的,又有什麽區別,當頭來只是更會覺得我是個禍國殃民的妖怪而已。”
承影的一番話說得遇頌淩啞口無言,他說的沒錯,若是為承影殺了人,不但不會減少謠言的傳播,恐怕反而會讓衆人覺得是承影在暗中挑撥,對他更加不利。怒火聚集于胸,無處發洩,遇頌淩站起來在房間內踱了幾步,抓起桌子上的一個茶杯重重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嗚嗚~~父親不要生瑞兒氣~~嗚嗚~~瑞兒再也不亂說話了~~”不明原因的瑞兒從承影的懷中掙出來,搖晃着走到遇頌淩身邊,拉着他的衣角抽泣着說。
“我不是在生瑞兒的氣,是在生我自己的氣。”遇頌淩心疼的将瑞兒緊緊抱住,“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和爹爹……瑞兒,記住,你是我的寶貝,是父親最珍貴的無價之寶。”
“唔~那父親不要生氣~瑞兒要親親~~”瑞兒撒嬌似的張開雙臂,嘟起嘴巴。
遇頌淩細細的親吻着瑞兒柔嫩的皮膚,似是怕弄疼了他。瑞兒真的是哭得累了,竟被遇頌淩吻着吻着睡着了,長而卷翹的睫毛上猶挂着淚珠,嘴角已帶上了聖潔的微笑。
遇頌淩命華宇将瑞兒送回房間,自己在回屋子的時候,發現承影已經睡下了。
“那些話你早就聽到過,是不是?”對着背向自己的承影,遇頌淩沉聲說,“為什麽不告訴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不要什麽事情都自己扛着。”
“只是小事……”
“怎麽會是小事!”
承影回頭,看着遇頌淩難得一見的認真表情,良久,淺淺一笑:“睡吧……”
遇頌淩用了比平時大很多的力氣将承影攬在懷中,沉默許久,堅定的說:“放心,我會解決好這件事情,不會再讓你和孩子們受人非議。”
“哦?你想到什麽辦法了?”承影問。
遇頌淩伏在承影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承影随即皺起眉毛:“你……說真的?”
“當然。”
“不行!這樣你就會成為衆矢之的。”承影斷然道。
“置于死地才能後生。”遇頌淩精明的一笑。
“可是~~唔~”承影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團柔軟将唇狠狠堵住。
“喂~我餓了。”遇頌淩含糊不清的說。
承影沉默。
“喂~我餓了!”遇頌淩加重語氣重新說了一遍,望着承影,眼神清澈,嘴角的弧度比平時略大,顯得更加優雅,可承影卻分明聽到了他腦袋裏噼裏啪啦的撥動算盤珠的聲音。
“他在想今晚要從那裏下手吧,或者說,要從哪裏下‘口’”承影心道,又不禁被自己的想法逗得莞爾。
“有什麽好笑的事?”遇頌淩湊過來問。
承影搖頭,遇頌淩卻不依不饒的纏了上來:“說給我聽。”
承影抿着嘴不回答,臉上微帶酡紅。
遇頌淩的眼中燃氣點點火焰,将承影的發絲揉至微亂,壓倒在身下:“嗯~~~看着就很美味了,不知道吃起來……嘿嘿~會不會加分?”
“你~又不是沒吃過。”承影一貫平靜的聲音中帶着些微不自主的顫抖。
“哈哈~~~承影,你還真是無趣啊……”遇頌淩将手伸入他的衣服內,“不過……本太子仁慈,就不和你計較這些了……”
“呃~啊……”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的情景請自行腦補……………………
☆、一箭雙雕
溫柔鄉是帝都最大的一家妓院,一家專供王孫大臣享樂的妓院。而這一天,它卻迎來了一位許久不見的稀客。
“哎呦~是太子殿下啊~~真是好久不來了。”老鸨滿臉笑意的迎了上來,特意注意了自己的稱呼,上次這個人來溫柔鄉的時候還是四皇子,如今,已經是元國未來的君主了。
“是啊,的确很久沒有來過了。”遇頌淩笑道,“不知你這裏最近可來了什麽絕色供我欣賞啊?”
“有~有~”老鸨笑得燦爛,立刻命人将最美的姑娘,最俊的小倌叫出來招待遇頌淩。遇頌淩坐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中,喝着酒,欣賞着歌舞,很是享受的樣子。
老鸨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察言觀色,看遇頌淩的眉宇間名沒有厭煩的神色便也就放心了,對于這位太子爺,若真是想尋絕色,自己對着鏡子照照就可以了,來到溫柔鄉無非就是尋個樂子,而她的人物就是盡心盡力的讓他滿意。
“媽媽~”有人快步走到老鸨面前低聲說,“剛剛新來了個小倌,您要不要去看看?”
“哦?是誰帶來的?”老鸨問。
“沒人帶……自己來賣身的。”來人回答。
“自己來的?哼~那多半是急需錢用吧,開價多少?”
“他沒開價,讓咱們随意。”
“呵~這就奇了,自己賣身到青樓,卻不開價,難道他就是想當個小倌麽?”老鸨被那個小倌引起了興趣,起身道,“走,帶我去看看。”
來到後堂,當老鸨看到那個小倌的第一眼,臉上立刻綻開了如花般的笑意,心中暗笑:“今天這是怎麽了,剛剛來了個能送錢了,現在又來了個能賺錢的!啧啧~~這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啊,雖然看上去冷淡了些,但那些達官貴人被人迎合慣了,很多人反而喜歡這不冷不熱的調調,而且……這樣一個人,竟然這麽便宜就把自己賣了。”
老鸨又仔細看了一眼那人簽下的賣身契,生怕是自己看錯了,确認好錢數後,老鸨扭動着水蛇腰走到那人面前,清了清嗓子說道:“從今天起,你就是這溫柔鄉的人了,在這裏,就要守這裏的規矩,溫柔鄉每天出入的客人不是達官貴人便是巨商富賈,都是你惹不起的!說話做事都要謹慎,小心駛得萬年船,明白麽?”
“嗯。”那人連眼皮都沒擡一下,淡淡的應着。
屋內的樂聲漸漸近了,老鸨眯着眼睛對身旁端着酒的男人說道:“小影子,別說媽媽我不疼你,這路我就只能為你鋪到這裏,能走多遠,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看見沒有,正中座上的那個人就是太子,不是每個人媽媽我都會給他這個機會,別讓我失望,去吧。”
房門被推開,衆人的目光聚集到那個緩緩走進來的男人身上,他的周身透出一股清冷,周圍的嬉笑似乎都與他無關,只是那樣淡淡的眼神,微微垂着盯着地面,慢慢走到遇頌淩身前。
斜倚在椅子上的遇頌淩見到這個人時幾乎吃驚得坐起來,那人他再熟悉不過,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太子妃承影,而此時,他又怎麽會變成了溫柔鄉裏的小倌?
“太子殿下,請~”承影斟好酒,舉到遇頌淩面前。
遇頌淩接過酒,伸手輕輕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承影便坐了過去。遇頌淩将頭靠在他的肩上,小聲問:“你怎麽來了?還是以小倌的身份。”
“我賣身了。”承影淡淡的說。
“什麽?!”遇頌淩一口酒堵在了喉嚨,嗆的咳嗽起來,“你……咳咳……你說什麽?!”
“你先冷靜。”承影壓低聲音說。
“我的太子妃自作主張的賣身到了青樓……現在你還讓我冷靜,你說的倒是真輕松啊。”遇頌淩的臉上依舊帶着高貴優雅的笑容,承影卻從他的低語中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感覺。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承影低聲解釋,“這裏人多口雜,你的行蹤太過顯眼,很容易引起那些暗殺者的注意,要知道,殺十個朝廷命官不及殺一個皇子更能令國家動蕩,更何況是太子。”
“唉~”遇頌淩微微嘆了口氣,擺了擺手手讓其他人都下去。
“太子殿下,可是這舞跳得不好?”老鸨走進屋子,眼神飛速從遇頌淩和承影身上劃過,立刻明白了什麽,卻仍是帶着精明的笑意故意問道。
“跳的很好。”遇頌淩淡淡的說,“但是本皇子有些倦了,想休息了。況且……你既然送來了如此的一位美人,我又怎麽好再把時間耗費在欣賞歌舞上呢。”
“哎呦~~太子殿下說的是~看我真是糊塗了~”老鸨對着門外大聲喊道,“來人,快為太子殿下準備廂房。”
進了房間,待遇頌淩确認門口的侍從已經走遠,才皺眉對承影說:“你真是太胡鬧了,怎麽能賣身到妓院裏來。”
“沒關系的。”承影輕笑,“一紙賣身契而已,這裏又鎖不住我。”
"這裏每天來來往往多是貴族的纨绔子弟,你這樣的姿容他們定是不會放過。"遇頌淩皺眉說,"我可沒有那種氣度,将自己的妃子獻出去。"
"放心,我若不想,沒人碰得了我。"承影輕笑。
"哦?"遇頌淩忽然一臉邪笑的湊了過來說,"承影你雖然每次嘴上說着不要不要,身子卻從來都沒有拒絕過我呢,這麽看來,你其實是非常想讓我碰你的,是不是?"
"厄,這,那個~你放心,這裏沒有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的。"承影低頭說。
"承影,你的話題轉的太明顯了。"遇頌淩大笑,"這種程度可是騙不了我的。"
"我自然騙不過你這只狐貍!"承影在心中忿忿的說。
"心裏面罵我也是不行的。"遇頌淩預料到般的揉着承影的頭發,"我可是比你坦誠得多了,無論是嘴還是身子,我都想碰你呢。"
承影得心中不知怎的冒出了一個影子,季禮的影子,他曾經也這樣對那個人說過同樣的話麽?雖然曾經的遇頌淩風流慣了,對于他惹下的那些風流債承影也并不十分放在心上,但從遇頌淩談起季禮的表情上,承影看得出,他在遇頌淩心中是與衆不同的,回想起華宇曾經的話,遇頌淩在季禮走後消沉了好久,也許他之後的風流成性也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傷痛的一種手段。而如今,那個季禮回來了,承影不得不承認,他的敏感讓他嗅出了危險的氣息。
"我~只想碰你呢。"遇頌淩輕輕托起承影的臉,又補充了一句,那句話說得語氣平淡,卻很認真,清澈的眼睛盯着承影的雙眼,似玉般的手指在承影的臉上輕輕摩挲。
"嗯?"
"嗯~"
"很好。"遇頌淩笑得很開心。
"你之後怎麽打算?"承影言歸正傳起來。
"太子流連于溫柔鄉,這件事恐怕此時已經傳到了父皇母後的耳朵裏,最快明天,我就要被叫過去訓話了。"遇頌淩勾着嘴角說。
"那你還笑得出來?"承影不解。
"這正式我要的。太子留戀煙花之地,你身為太子妃自然要直言進谏好生勸告。自古以來,妃子稱得上賢,除了能安分守己,德行出衆,更是因為能在枕旁進谏,做得了大臣們做不成的事。進谏忠言便是賢,進谏讒言便是奸。如此而已。"
"你看得還真是透徹。就是說,你讓我扮一回賢妃了?"
"沒錯。這是我的目的之一。"
"那其他的目的呢?"
"你想想看,一個國家,君王病重,儲君沉迷酒色~"
"你想讓敵人掉以輕心?!"
"承影果然最知我心,沒錯,我就是要讓那些人放松警惕。"
作者有話要說:
☆、苦肉計
遇頌淩一揮衣袖,勁風熄滅燭火,拉下紗幔,兩人并肩躺下。夫夫二人在青樓中同塌而眠,這還是第一次,但兩個人卻沒有時間去細細體會這份新鮮。
“說說你的計劃。”承影輕聲說。
“首先,你是太子妃的身份決不能暴露。”遇頌淩說,“你今天來侍奉我,待到明天,你便擡高身價,待在這裏不要接客。”
“嗯。”
“你此次出來可有帶劍?”遇頌淩問。
“沒有,哪有人帶着劍去賣身的。”承影回答。
遇頌淩早料到似的點點頭,從腰中探出軟劍日晷,交到承影手中:“你拿着它,以防萬一。”
“這是你的防身之物,給了我,你怎麽辦?”承影不接。
“哈哈~~承影,難道你忘了,這劍可是一對的,我那裏還有一把月華呢。”遇頌淩伏在他耳邊低語,“這樣的絕世寶劍,自然只有你才能與我一起分享。”
承影的耳朵被遇頌淩口中呵出的氣息弄得有些癢,微微躲閃,卻又不舍的定住了身形,抿了抿嘴,繼續問道:“那我們什麽時候去見父皇母後?”
“不急,他們自然會找我。”遇頌淩胸有成竹的說。
不出遇頌淩的預料,兩天後,鳳鸾宮便傳出安雅皇後身體不适的消息。遇頌淩和承影前去探望,見到安雅皇後時,見她一臉寒霜,與其說是生病,更像是生氣。
“兒臣給母後請安,聽聞母後身體抱恙,特來看望。”遇頌淩恭敬說道。
“嗯~好~很好~總算你還有空來探望我。”安雅皇後冷冷的說。
“母後的話實在令兒臣惶恐。您身體不适,兒臣自當放下手中的事務前來探望。”遇頌淩說。
“哦?不知皇兒口中的事務是指什麽?是國家大事?還是~溫柔鄉中的那些莺莺燕燕!”安雅皇後的語氣越來越冷,最後種種一掌拍到了桌子上。
遇頌淩和承影早料到會是如此,急忙跪倒在地上。
“淩兒,你應該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怎麽能去那種地方尋花問柳?!這讓滿朝文武如何看你,讓百姓如何議論你?!”
“母後未免太小題大作了。”遇頌淩毫不在意的說,“我以前不也是常常出入那裏,怎的不見人議論,況且滿朝文武都去得,為什麽我就去不得?難道我連這點自由都沒有麽?”
“因為你是太子!”安雅皇後怒道,“你的一言一行都會受到世人的矚目!要知道,你今後将會是元國的皇帝,你的每一個決策都關系到國運興衰,你又怎能自我放縱沉迷酒色?自由?呵~真是可笑,作為儲君,那是你這輩子都奢求不到的東西!”
遇頌淩見安雅皇後真的動怒了,也不敢再多說什麽,只是沉默的聽着。
“好了,本宮累了,你們先退下吧。”安雅皇後疲憊的擺了擺手,在他們轉身時忽然叫住了承影,“你留下,本宮有話對你說。”
遇頌淩沒有多說什麽,轉身離開,留下承影一人靜靜的站在安雅皇後面前。
“你們也都退下吧。”安雅皇後對身後的高公公說。
“是。”高公公帶着衆位侍從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們兩人待在偌大的房間內。
“坐吧。”安雅皇後指了指不遠處的椅子,淡淡的說。
“謝母後。”承影行禮,入座,極為恭敬。
“太子最近可是被什麽人迷住了?”安雅皇後開門見山的問。
“這個,兒臣不知。”
“那他最近有沒有什麽煩心事?”
“太子每天,都在為國事操勞,不曾懈怠。”
“哼~你倒是真會向着他說話。”安雅皇後輕哼一聲,“你以前是太子的影衛,自是要事事都聽命于他,可是現在不同了,你是太子妃,是太子身邊最親近的人,你對于他的決定不能再一味的盲從。淩兒現在是太子,是元國的希望,肩上的擔子很重,這我們都知道,但這因如此他才更要嚴于律己。古往今來因沉迷酒色而誤國亡國的帝王數不勝數,他們何曾不是滿腹經綸,是最出類拔萃的皇子,只可惜他們在平坦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選錯了岔口,最終成了被後人唾棄恥笑的昏君。”
安雅皇後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路,越是平坦無阻便越是難走,因為無法辨別前進的方向是否正确,這時候,走路的人需要的是一盞能指明正确道路的燈。承影,你願意做淩而的那盞燈麽?”
看着安雅皇後期盼的眼神,承影重重點頭:”兒臣願傾盡全力,輔佐太子!”
“很好,本宮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安雅皇後滿意的點頭。
“娘娘,您覺得太子妃能卻說得了太子殿下麽?”待承影走後,高公公湊過來小聲問道。
“公公閱人無數,你覺得呢?”安雅皇後反問。
“娘娘真考到老奴了,太子妃喜怒不形于色,老奴實在看不出他是怎樣的人。”
“哦?能逃出你的火眼金睛,已是十分不易了。”安雅皇後淺笑。
“但他能讓四皇子鐘情于他并排除衆難立他為妃,應該不是一般的角色。”
“比起這個,本宮更奇怪的是,淩兒做事一想知道輕重,怎麽這次作出如此荒唐的事竟不自知,還和本宮講什麽自由?”
“或許~太子殿下也是累了。”高公公回答,“這一路走來,步步為營,他從未歇過腳,或許太子殿下只是想調整一下。”
“唉~希望如此,希望他能盡快回歸正軌。”安雅皇後嘆息道。
“自由~呵呵~奢求不到~”遇頌淩站在宮外擡頭,望着天空中盤旋的鳥兒,自嘲的笑笑,“自由,怎麽可能眷顧帝王之家呢。”
“淩~”承影從宮門內緩緩走出。
“嗯~母後和你說了什麽?”遇頌淩迎過去問。
“她說,讓我做為你照明的燈。”承影回答。
“很好。”遇頌淩滿意的勾起嘴角,“現在萬事俱備,只差~一場戲了。”
“為了我,讓你被母後訓斥,被大臣們議論,真是……”
“那便好好的報答我阿。”遇頌淩笑着打斷承影的話,嘴上的感謝我可從來都不需要。
“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