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的這套說辭莫名的有點似曾相識。
好像在關家地牢裏,那個冷情來勸服我時,也是差不多的幾句話。
無非是威逼利誘畫大餅,你們這些人就沒有點新鮮的招數了嗎?
“好啊,那你先讓他們住手。”
我手中的若水劍在日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直指他的咽喉。
“再點燃引線,我就相信你的誠意,與你合作。”
兜帽男聞言頓時換了一副嘴臉,語氣兇神惡煞。
“哼,既然你不識好歹,那就陪他一起去死吧!”
他話未落音,手中劍勢已起,如泰山壓頂一般,驟然向我劈下。
這是我第一次與外敵實戰,初時有些忙亂,只知疾退避讓,躲開劍鋒,但在兜帽男的步步緊逼下,我穩住心神,真氣大漲,劍芒如重重巨浪洶湧縱橫,将兜帽男整個人都吞噬其中,根本無法分辨我的方位。
他疲于抵擋,卻無法拆招應對,逐漸開始有些氣力不支,人也急躁了起來。
“這不可能!”
怒喝聲中滿滿都是不可置信。
“你一個黃口小兒,怎麽會有這麽深厚的內功?難不成是修了什麽吸功邪術?”
“打不贏就是打不贏,還給自己找借口,羞不羞?”
我嘴上嘲諷,眼睛卻敏銳的捕捉到了他招數上的破綻,在他還未反應的過來時,劍光已經橫掃至他的身前,勢如破竹,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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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兜帽男手中的長劍惶然掉落在地,手臂及前胸都被劃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身體站立不穩,踉跄着連連後退。
我初戰告捷,而明亦心那邊的情況很不樂觀,除了那群吸血蝙蝠一樣的黑影們在死纏爛打,還有第一批已經湧下山的傀儡,前赴後繼似野獸一般厮扯啃咬,令明亦心根本沒有片刻的喘息之機。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縱使是明亦心已經把這兒殺成了一片屍山血海,可也架不住敵人實在是太多。
他那張帶着假面的臉龐上,濺滿了星星血點,額上筋脈根根突起,似青蛇盤踞,一身的白衣被鮮血滲透,紅的刺目,看起來可怖又糜豔。
我顧不上再與兜帽男糾纏,持劍躍身飛了過去,左右砍倒了兩個即将要撲上去的傀儡,焦急的大喊。
“你怎麽樣?”
他剛剛徒手捏碎了幾個傀儡的脖頸,此刻眼尾紅的吓人,站在這殺機重重的包圍圈裏,神情如颠似狂,縱聲的大笑。
“哈哈哈,好的很!誰還想殺我?來啊,再來啊!”
我不是沒見過他受傷或者殺人的場面,可不知為什麽,今天的他與以往都有所不同,似乎完全失去了冷靜和理智,變得越發的狂戾不羁。
躲在暗處的黑影們又吹動了短哨,催動着源源不斷的傀儡們越發兇狠的朝他撲了過去。
我心裏越急,眼前的阻礙就越多,手中的劍光也越發的淩厲,真氣提到了最高處,不顧一切的朝着明亦心方向殺了過去。
然而我終究是晚了一步。
在尖銳哨聲中,有數十成百的傀儡跳了起來,如巨石小山一般,撲倒了明亦心。
“不!”
我目呲欲裂,五髒六腑似有熊熊烈火在升騰而起,從丹田出倏地蔓延開來,仿若無師自通般令我朝傀儡群中拍出耀天滅地的一掌。
掌風帶着烈焰席卷而過,霎時間火光大起,不但轟開了那些壓在明亦心身上的傀儡,還意外的連引線也給點燃了。
“快,快上啊!”
兜帽男躲的遠遠的,不管不顧的大叫。
“趁現在殺了他們!”
黑影們卻并未聽從他的命令,反倒是呆滞着不再吹哨。
“幽冥火?你會幽冥火!”
“竟然真的是宗主!”
他們明顯是訝然異常,反應過來後紛紛大驚失色的“噗通”向我跪倒。
“宗主!屬下們罪該萬死!”
“你們的确該死。”
我從地上扶起滿身染血的明亦心,冷凝着一張臉,朝他們看了過去。
“那就留在這兒,守着引線燃盡吧。”
黑影們自知死罪難逃,哪裏敢說個不字,只得瑟瑟發抖的趴伏在地,眼睜睜的看着火花一路竄上山,連動也不敢動。
而那個兜帽男見勢不妙,早就腳底抹油,不見了蹤影。
“我們走。”
時間緊迫,我顧不上去抓那個男人回來,架起明亦心的胳膊放到了我的肩上,抱着他的腰,咬着牙向外跑去,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兒。
剛剛走出最外頭的那道銅門,就聽得身後轟然一聲驚雷巨響,有山石土塊分崩離析的滾落,伴随着強烈駭人的熱浪,從裏頭狠狠打了過來。
來不及跑遠了,我護着明亦心的後背,用盡全部的力氣縱身往前撲倒在地。
熱浪夾雜着飛灰碎石從我們的耳邊呼嘯而過,散落在了遠處。
直到再也聽不見半點動靜,我才擡起頭來,起身将明亦心也扶着坐好。
“沒事吧?”我問他。
明亦心的面具不知何時已經掉了,露出那張美如冠玉的臉來,縱使是沾了一身一頭的灰,也絲毫不減他奪人心魄的俊美容貌。
他微微的喘息着,垂眸看着我,嘴角噙着一絲笑。
“我欠你的可越來越多,以身相許都不夠還了,怎麽辦才好?”
看來是沒什麽大礙,我心裏松了一口氣,順手推了他一巴掌。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啊。”
他擰着眉,捂着心口就要往地上躺倒。
“好疼。”
我瞧着他身上的血跡,只當是自己正好碰到了他的傷口,一時間即慌張又內疚,忙探身過去察看。
“哪裏疼?快讓我看看。”
他順勢伸手一把攬住我的腰,在地上翻滾了一圈,正好把我壓在了下面,低頭碰了碰我的嘴唇。
“現在不疼了。”
“你······”我沒料到他一個傷病號還有這把力氣和心思,紅着臉剛想把他推開,卻聽得不遠處有怯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是你救了我們嗎?”
明亦心擡眸,看着前方微眯了下眼睛,慢條斯理的放開了我,從地上坐了起來。
“不錯。”
他勾着我的肩膀将我拉進了他的懷裏,一本正經的向着面前的人群介紹我。
“就是這位大好人救了你們。”
這些人應該是之前被疏散驅趕出來的奴隸,他們被打罵成了習慣,恐懼刻到了骨子裏,縱使是出了礦山,都不敢逃走,唯恐會被抓回去受到更大的懲罰。
不過在親眼看到折磨他們的地方化作灰燼後,似乎是終于驚醒了他們原本的意識,從只知順從的綿羊,變成了活生生的人。
剛才問話的是個年輕婦人,她挺着孕肚,二話不說的就朝我跪了下來。
“敢問恩人姓名是什麽?奴回去要為您立個長生牌位,一輩子為您祈福。”
她帶了頭,身後的其他人也紛紛跪了下來。
“謝恩人救命之恩!求恩人賜下姓名,我等永世不忘!”
不是,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啊,若不是明亦心找到了這兒,我哪裏想得到世上還有這樣的活地獄存在。
“其實是他······”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明亦心打斷了。
“記好了。”
他勾唇笑了下,一字一句道:“你們的恩人,叫宋子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