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明亦心的笑聲裏,我趁機轉身,像只兔子一樣飛快的竄出去老遠,好半天才敢回頭看一眼。
還好,他沒有追過來。
我松了口氣,停下來歇歇腳,卻望着四周陌生的環境犯了難。
這層層疊疊的院落屋舍,九曲十八彎的,去外門到底要怎麽走啊?我不認路啊。
說來湊巧,剛想找人來問個路,就聽到遠遠的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子善!子善!”
這聲音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聽過。
我望着那個朝我奔過來的人影,終于是想起來了。
是我當初穿越剛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那個貌似和原身關系很好的柳之信。
他的腳步急切,面色欣喜,顯然能在這兒見到我,令他很意外又很開心。
“子善,我······”眼看着他就要沖過來給我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但在離我四五步的距離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腿,驟然停了下來。
我正想着是該如何稱呼他,柳兄?還是學他叫我的法子,之信?
算了,還是別叫這麽親昵了,有點肉麻。
“柳師兄?”
我選了個最穩妥的叫法,看着他猶疑不定的樣子,有些納悶的問。
“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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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信因為跑的太急,這會兒還在大口的喘着粗氣,他将雙手撐在膝蓋上平複了一會兒,才又重新擡頭望着我,眼神糾結又遲疑。
“我聽說,你已經當上松鶴堂堂主了?”
前頭的宴席只怕還沒散呢,消息就傳的這麽快了嗎?
我點了點頭。
“是。”
柳之信的眼睛先是亮了一下,轉瞬又黯淡了下去,他退後了一步,同當初向錢長老行禮一樣,端端正正的躬身給我行了個大禮。
“弟子拜見宋堂主。”
“別這樣。”
我忙扶住他的胳膊将他托住。
“這兒也沒外人,咱們既然都是朋友,就沒必要拜來拜去的,我也不喜歡這套繁文缛節,還是随意些吧。”
柳之信不好意思的笑了,這才沒了剛才的拘謹和糾結,神色也自然了很多。
“其他人都在酸言酸語的,說你攀上了高枝,再也不會同我來往,我就知道他們胡說,子善你才不是那種一朝得勢就翻臉不認人的人,何況咱們倆兄弟的關系又這麽要好,你怎麽可能不要我這個朋友了呢?”
“咱們以前關系很好?”我試探着問道:“那關于我的事,你應該都了解的很清楚?”
“那當然了。”
柳之信道:“咱們兩個當初一同入門,又一同被分到松鶴堂,在一間屋子住了一年,若說在淵合宗有誰最了解你,那一定是我了。”
能有人給我答疑解惑,也省的我四處瞎捉摸,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好極了。
“我想去以前住過的屋子看看收拾點東西,你能陪我去嗎?”
柳之信一口答應,剛跟我一起走了幾步,卻又頓了頓,偏頭朝我看了過來。
“子善,宗主他······為什麽會對你這麽好?不僅沒殺你,還讓你當了堂主?”
這個問題我可答不出來。
我哪知道明亦心為什麽突發奇想不殺我,還把滄海淚丢給我保管,現在又鬧着玩一樣讓我當這個堂主。
總不能說因為明亦心大概是閑的太無聊了,所以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吧。
柳之信見我不答,倒也不追問,反而很貼心的說道:“你不方便說就算了,總之你在宗主身邊要多加小心,畢竟伴君如伴虎,今天他捧你上天,沒準明天又踩你入地,你一切都要謹慎些,不要違逆宗主,先保全性命要緊。”
聽的出來,柳之信是在真心為宋子善在着想的,若換了一般人,得知好友得勢,只怕都得想法設法的趁機撈點好處,他卻只字未提。
是個老實人啊。
“馬上要重新選拔內門弟子了,你考慮去試試嗎?”我問道。
“嗯!”
柳之信用力的點了點頭。
“以前被他們打壓着,咱們無錢無勢,總也出不了頭,這次我就憑本事叫他們瞧瞧,咱們才不是廢物呢,你靠自己當上了堂主,我也要靠自己掙個前程出來,論武功,我可不比那些弟子差,這次選拔,我肯定榜上有名!”
“你這麽有信心,看來是沒問題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加油。”
“啊?”他茫然道:“什麽油?”
糟了,說順了嘴,又忘了自己已經在古代的事實了。
“呃,就是一種鼓勵的話,沒什麽,我們快走吧······”我打着哈哈糊弄過去,剛想再問問我以前的事情,卻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夾雜着哭喊與喝罵,似乎是有人在打架。
“那是怎麽了?”
我指了一下拐角牆根處,那個跌倒在地被追上來的人拳打腳踢,痛呼出聲的少年。
“這打的也太狠了,會出人命的,我去勸勸吧。”
“別去。”
柳之信一把拉住我,盯着那少年,臉上并無同情之色,反倒是分外解恨的樣子。
“那是蘇瑾。”
蘇瑾?
我怔了一下。
就是那個在清流臺,強行跟我換了簽子,驕橫的像只野山雞的蘇謹?
“哼,活該!”柳之信呸了一聲道:“他以前仗着錢長老,在外門狐假虎威的到處橫行霸道,可沒少欺負我們,現在錢長老死了,他姐姐也跑了,他沒了靠山,再也神氣不起來了,現在誰還把他當回事,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他就好好受着吧!”
話是這麽說沒錯,蘇謹也的确該受些教訓,可也不至于,就這麽活活的被人打死。
“住手。”
我不顧柳之信的攔阻,走上前說道。
打蘇謹的,也是一幫同蘇謹差不多大的少年,見有人出來阻攔,本想大罵我少管閑事,但當看清了我的臉後,又生生的把話咽了回去。
看來我當堂主的消息已經是傳的人盡皆知,連他們都聽到風聲了。
“你們為什麽要打他?”
一幫人互相看看,你推我搡的,最後才有一個年紀大點的人出來說道:“我們只是聊了他姐姐幾句,他就像條瘋狗一樣撲上來打人,打不過又跑,我們追上來還手而已。”
“就是。”
其他人紛紛點頭。
“他姐姐本來就是寡廉鮮恥的爬床丫頭,現在又不知道爬到哪個男人的床上去了,我們又沒說錯,他憑什麽打人?”
“你們罵他的親人,難道還要他乖乖聽着嗎?”
我說道:“如果是他罵你們的親人,你們能忍住不生氣?”
那群人裏頭還有人不服氣,想說什麽,又被那個大些的少年拉了袖子攔住,暗暗的使眼色搖頭。
我也沒指望幾句話就能讓他們心服口服,停手了就行。
“你們罵了人,他也打了你們,現在你們也還了手,總該是已經兩不相欠了,以多欺少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你們确定還要跟他糾纏下去嗎?”
衆人見地上的蘇謹奄奄一息的模樣,大約也覺得是出手重了些,怕待會真出了人命會讓他們惹上麻煩,忙不疊的一哄而散,眨眼便不見了影子。
我走上前蹲下來查看了下蘇謹的傷勢。
還好,只是皮外傷,骨頭沒斷,雖然血肉模糊的看着吓人,但只要好好上藥休養,應該沒什麽大事。
“能走嗎?”
我問他。
“要是能走的話就趕緊去找個醫生看一下,免得傷口感染了。”
蘇謹躺在那裏,被打的烏青的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看向我的眼神裏,既羞憤又惱怒。
“宋子善,不,不用你來假好心······”他的聲音嘶啞的像烏鴉,說話斷斷續續的。
“你,你一直嫉妒我······這次,也是搶了我的機會,你才,才當上堂主的······不過,你也別高興太早,等宗主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就,就等着死無葬身之地吧!”